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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名老中醫(yī)經驗集卷一(袁家璣)

 1000萬象素 2009-03-29

傷寒學家袁家璣臨證旨要

袁金聲袁端紅整理

編者按:袁家璣教授,貴州省貴陽市人,中醫(yī)藥世家出身,一代名醫(yī)施今墨先生高足,為國內著名傷寒學者。

袁氏研究《傷寒論》溯源流、明版本;論貢獻、述發(fā)展;究六經、識本質;辨寒溫、談異同;論厥陰,正歧義。數十年學仲景之法,鍥而不舍,博學不窮,篤行不倦,誠為后學之師。

袁氏臨證治病,兼采各家所長,立方遣藥,不圖矜奇,精煉平正,善用經方治療重證。擅長內科雜病及溫病診治,對冠心病及中風等病辨證論治尤多心得。

袁氏曾與任應秋等發(fā)起成立“全國仲景學術研討會”研究發(fā)展仲景學說,又為籌建貴陽市中醫(yī)院及籌建貴陽中醫(yī)學院努力工作。

1985年聯合10位中醫(yī)老專家向省政府上書,為振興貴州中醫(yī)事業(yè)奔走呼號,獻計獻策。

學之之博,未若知之之要;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實。

———朱熹《朱子語類》

善學者盡其理,善行者究其難。

———《荀子·大略》

袁家璣,男,1913年生,貴州省貴陽市人。祖父袁訓皆,號袁九公,為清末貴陽名中醫(yī),父袁平甫,精于中藥業(yè)務,開設“袁體德堂”中藥鋪。袁氏自幼深受家庭熏陶,耳濡目染,少年即熱心中醫(yī)。1931年,袁氏赴京學醫(yī),考入由名醫(yī)肖龍友、孔伯華舉辦的北平國醫(yī)學院,不久轉入名中醫(yī)施今墨舉辦的華北國醫(yī)學院就讀,四易寒暑,以優(yōu)異成績畢業(yè);后又隨施今墨老師臨證實習一年,甚得贊許,被譽為施老高足。袁氏這段時間的經歷和學習,為他以后在中醫(yī)事業(yè)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袁氏1936年秋返回貴陽,參加貴州省民政廳中醫(yī)開業(yè)考試并獲第一,次年即正式開業(yè)。時值瘟疫流行,求醫(yī)者甚眾,他據證而辨,以溫病論治,療效極佳,一時名噪省城,20余歲即蜚聲醫(yī)林,成為當時貴陽四大名醫(yī)之一。

解放后,袁氏除參加聯合診所工作外,還任貴陽市衛(wèi)生工作者協會副主任、市門診部中醫(yī)科主任等職;1956年任貴陽市衛(wèi)生局副局長;1965年任貴陽中醫(yī)學院副院長;1978年任院長、第一卷410教授;1984年至今,任名譽院長。在解放后40余年的時間內,袁氏多次被評為省、市及全國勞模,當選為省、市及全國人民代表,省政協第四、五、六屆副主席和其他許多社會兼職,在教育衛(wèi)生戰(zhàn)線上作出了無私的奉獻。

袁氏著述頗豐,除擔任《貴州民間藥草》、《醫(yī)林拔萃》等書的主編外,還參與以下醫(yī)籍和全國、地方性教材的審定、撰寫、顧問等工作:如《實用中醫(yī)內科學》、《中醫(yī)藥科研資料匯編》、《中國名醫(yī)名方》、《名醫(yī)名方錄》、《內經闡釋》、《中醫(yī)癥狀鑒別診斷學》、《傷寒論癥狀鑒別綱要》、《傷寒論講義》、《中醫(yī)內科》、《中醫(yī)基礎》等。發(fā)表了《心病辨證論治的體會》、《冠心病的治療經驗》、《治療中風的點滴體會》、《對傷寒論厥陰病的認識》、《炙甘草湯治療脈結代心動悸的體會》、《學習傷寒論的一些體會》、《矽肺的中醫(yī)治療》、《袁家璣教授治療經驗》、《對發(fā)展我省中醫(yī)事業(yè)的建議》等數十篇論文,并在由衛(wèi)生部委托,貴陽中醫(yī)學院與湖北中醫(yī)學院共同主辦的“全國傷寒師資班”,培養(yǎng)了傷寒教學、臨床和科研骨干人才。

袁氏早在30年代就開始了他的中醫(yī)教育生涯,曾受聘于“國醫(yī)研究所”,講授《傷寒論》和《溫病學》。1958年,袁氏作為貴陽市衛(wèi)生局副局長,親自組織了兩年制西醫(yī)離職學習中醫(yī)班和兩年制在職西醫(yī)學習中醫(yī)班,并講授過《中醫(yī)學概論》、《中醫(yī)內科》、《傷寒論》、《金匱要略》、《溫病學》等多門課程。1965年貴陽中醫(yī)學院建立,袁氏從擔任副院長起,直至院長、名譽院長,為中醫(yī)后繼人才的培養(yǎng)傾注了全部精力。

袁氏治學嚴謹,執(zhí)教認真,深入淺出,舉一反三,突出辨證論治思想,教學效果良好。在教材建設方面,主張編寫教材應達到對學生曉之以理,平正通達,理論聯系實際,簡明扼要,學以致用。他還強調,教學質量的提高,關鍵在于有一支高素質的師資隊伍,教師要提高理論水平,必須加強臨床鍛煉,否則不可能把中醫(yī)這門實踐科學講得生動活潑。袁氏身體力行,于繁忙的醫(yī)療、行政、社會工作之外,還親自參加教學和培養(yǎng)教師工作,1980年以來,還指導過五屆傷寒專業(yè)碩士研究生。袁氏執(zhí)教50余年,學生數以千計,遍布全國各省,他們之中不少人已成為中醫(yī)醫(yī)療、教學、科研及行政部門的骨干力量。

袁氏為全國著名的傷寒學家,對《傷寒論》的研究造詣至深。他從《傷寒論》的版本情況,注家特點,注本優(yōu)劣進行深入細致的考證,對通行版本中的文字錯、訛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袁氏對于《傷寒論》的成就和貢獻進行了概括和歸納,認為:《傷寒論》奠定了六經辨證論治的基礎,繼承了《內經》六經分證的基本理論,提出了較完整的六經辨證體系和汗、吐、下、和、溫、清、補、消八法;《傷寒論》理法方藥比較完善,以條文形式對外感疾病的證候加以概括,辨證有綱領,立法有依據,方藥有法則,有效地指導對外感疾病及其他雜病的辨證論治;《傷寒論》總結了漢代以前的醫(yī)療經驗和有效方劑并卓有成效地加以發(fā)展,其中許多方劑至今仍然行之有效,對方劑的發(fā)展有突出的貢獻;《傷寒論》對溫病學的形成和發(fā)展有著功不可沒的啟迪作用。

袁氏認為,六經是《傷寒論》的核心,《傷寒論》之六經既源于《內經》而又高于《內經》,它是張仲景繼承了《內經》的理論及自己的臨證實踐而加以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展,寫出的理論聯系實際的宏篇巨著。袁氏總結六經辨證中應注意七要,即一要明確主證;二要辨明病因;三要確定病位;四要明析病機;五要判斷屬性;六要明了兼變;七要明其病勢。這樣才能做到辨證準確,才能有助于立法處方。袁氏又從六經與經絡、臟腑、氣化、階段、證候群等方面對六經的實質進行探討,認為以六經證候分類為主,結合臟腑經絡氣化等理論來分析和認識六經,這樣既概括生理功能,又概括病理變化,從辨證論治的角度出發(fā),才是比較好的研究方法。

第一卷411袁氏總結《傷寒論》中制方用藥之精妙,全在于“知機識證,活方活法”,數千年來用之不衰,能應萬變之疾,其妙諦原在于此。所謂“知機識證”即指詳審病機,明確辨證,而“活方活法”是指定法制方、依證而變、法變方亦變。仲景制方用藥的特點是:首別表里寒熱,針對病性用藥;次視體質差異及邪之多寡;再視病情而權衡輕重緩急;配伍精當,藥盡其能。仲景用方之妙,惟在用法,所謂“方有成局”、“法勝于方”,《傷寒論》113方,卻有397法,足見方不及法。

《傷寒論》中的厥陰篇,歷來是爭議較大之章節(jié)。袁氏精研細究,參前賢論點,融個人體會,提出自己的見解,認為厥陰病之存在是毋容質疑的。其因一為流傳本均有六經,二是厥陰病提綱為上熱下寒,寒熱錯雜的證候性質,厥熱勝復是其病機表現,厥熱時間只是比擬,不能借對日數的錯誤理解來否定厥熱勝復,進一步否定厥陰病。至于厥陰病提綱,袁氏除同意多數注家所認定的326條以外,他認為337條可作為厥陰病提綱之一,以補326條之不足。厥陰病是外感疾病發(fā)展過程的最后階段,其證候性質是寒熱錯雜,厥熱勝復(陰陽勝復)。厥陰病的基本證型有四,即寒熱錯雜證,厥熱勝復證,厥逆證,下利嘔噦證。因厥陰是六經傳變的最后一經,邪正斗爭達最后階段,變化較為復雜,所以治療原則是隨證變法。寒者宜溫,熱者宜清,寒熱錯雜,虛實互呈者,則宜寒溫并用,虛實兼顧,既注意扶陽,也要注意救陰。總之,在《傷寒論》厥陰篇的研究中,應立足辨證論治,深入細致地剖析厥陰條文,方可領會仲景之旨。

袁氏不僅是傷寒學家,而且是一位臨床學家,他廣覽古今名著驗案,與今之西學匯通,采古之良方良法,治今病加減化裁,療效稱著,認為要用好經方,其要有五:其一是緊抓主證,明確病機,以主證為辨證關鍵,藉此明病機,方可立法遣方用藥;其二是分析兼證,靈活加減,據證損益如法,劑量加減適度,方可施治中的;其三是權衡邪正,虛實分明,目的是促使陰陽平衡,病情向愈;其四是標本緩急,治有先后,特別對重危證的診治,須果斷處置,以免貽誤病機;其五是熟識藥性,煎服遵法,臨證當予重視,方可見效。袁氏臨證善以經方治療重證。如他用炙甘草湯治療脈結代心動悸,即取君藥炙甘草有通經復脈之功,用量多在18克以上,配以益氣通陽,滋陰養(yǎng)血寧心之品,療效顯著;用大柴胡湯治療膽系感染、膽石癥、黃疸、胰腺炎、闌尾炎、腸梗阻、痢疾等??;用當歸四逆湯治療血虛寒凝所致的腰腿痛、閉經、痛經、不孕、血栓閉塞性脈管炎、雷諾氏病等。此外,他用桂枝附子湯治療胸痹心痛,四逆散治療痿,干姜芩連人參湯治療慢性結腸炎都取得較好的效果。

袁氏臨證以治療冠心病、中風等疾病見長。他對冠心病的病機和辨證論治有獨到的見解,認為該病的病機不越三條:即心陽不足,心血瘀阻;脾虛生痰,阻遏心陽;肝腎陰虛,痰瘀交阻。

三者相互影響,層層相因,導致冠心病的發(fā)生與發(fā)展,概而言之,冠心病的病機核心是胸陽式微,陰邪搏結。袁氏正是根據這一病機特點,經數十年精心研制的名方“冠心通絡疏郁丸”治療冠心病取得卓著的療效。袁氏認為中風的病機中,內風是決定性的因素,外風僅是個別的誘發(fā)因素,以內風引起者為多見。這種以內風立論去認識與研究中風的病因病機,對認識中風的本質及指導臨床治療有積極的意義。對于中風的治療原則,主張以潛鎮(zhèn)攝納為主,并用熄風、化痰、通絡、滋陰降火之劑以治,具體分為輕證、重證、后遺證三階段,臨床據證而辨,隨后遣方用藥。

袁氏在治學上強調“專一精思”,認為“學醫(yī)貴在刻苦精研,臨證善思,要多臨床,于成敗中不斷總結經驗教訓,才能得到提高”。他總結出“為醫(yī)十要”,即:一要深究醫(yī)經,力倡繼承發(fā)揚;二要精勤博覽,廣集古今諸賢所長;三要學以致用,重視臨床實效;四要在審疾問病中,重視辨第一卷412證論治;五要論治靈活,尊古而不泥古;六須治病求本,注意分清標本緩急;七當注重整體觀念,重視脾胃升降作用;八在遣方用藥時,力求精煉平正;九須防微杜漸,重治未然之疾;十要中西結合,重在融會貫通。

袁氏認為“德醫(yī)俱重,方為人師”,他為人謙虛、誠懇,生性耿直樂觀,是深受大家敬重的良師益友。

學術精華

一、研究傷寒層層深入探奧旨袁氏十分崇尚《傷寒論》,反復研究六十載,認為這部經典是一部闡述多種外感疾病的專書,是我國第一部理法方藥比較完善、理論聯系實際的古代醫(yī)學著作,它不僅一直指導著我國歷代醫(yī)家的臨證治療,而且從唐宋以來,其影響遠遠超出我國,流傳到日本、朝鮮等國。

(一)溯源流明版本仲景《傷寒雜病論》原書共十六卷,是論述外感疾病和內科雜病的專著。仲景原序名為《傷寒卒病論集原序》,根據考證“卒”實為“雜”字之誤,是傳抄和簡筆造成的筆誤,自序中已明確寫出“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可以證明。約成書于公元3世紀初(公元200~210年),此正當三國時期,由于封建割據,戰(zhàn)爭頻繁,以致原著散失不全。但據《古今圖書集成·醫(yī)部全錄》所載,按古今醫(yī)統,仲景有弟子衛(wèi)沈、杜度,均有著作,名著當時,應該說張仲景的著作是流傳下來的,不過當時沒有印刷工具,只能輾轉傳抄,兼之秘不外傳,故流傳不廣,也是散失不全的原因。后來經過西晉的王叔和將原書的傷寒部分進行搜集整理,名為《傷寒論》,才流傳至今。王叔和因為整理編次了《傷寒論》,也受到后世醫(yī)家的一些責難,但《傷寒論》得到流傳下來,其功是不可沒的,且仲景著書至王叔和搜集整理僅80年左右,原書真面貌不致有大的改變。根據《傷寒論輯義》的考證,隋《經籍志》記有張仲景方十五卷,而無傷寒論之目。至新唐《藝文志》則記有王叔和張仲景方十五卷,傷寒卒病論十卷,可見“雜”字誤為“卒”字,由來已久。故后世有的醫(yī)家如喻嘉言、錢潢有《卒病論》已亡,不可復睹之誤解。對《雜病論》即今之《金匱要略》亦有誤解,柯韻伯亦有凡《傷寒論》條文中不貫傷寒者,皆是雜病之論。唐初孫思邈(公元581~682年)所著《千金方》,稱江南諸師,秘仲景傷寒方法不傳,到孫思邈的晚年,才搜集編入他的《千金翼方》三十卷之中。隋《經籍志注》記載《梁七錄》云:“張仲景辨?zhèn)硗觥?,考仲景自序所稱為十六卷,尚缺少六卷。說明隋《經籍志》所稱的“張仲景辨?zhèn)撌硗觥保瑢嶋H上并未散失,不過已經說明《傷寒論》十卷,《雜病論》六卷,分別流傳于當時醫(yī)家的手中,然距張仲景著書及王叔和整理已經300多年了。唐代王燾所著《外臺秘要》四十卷(公元752年),亦載有《傷寒論》十卷,王燾長期管理過當時的弘文館圖籍方書,因而有機會廣泛閱讀晉唐以來的大量醫(yī)學書籍,《外第一卷413臺秘要》所引同今所流傳《傷寒論》十卷本,基本上是符合的,這就說明《傷寒論》十卷已經保存下來了,不過《外臺秘要》所引《傷寒論》的方劑和條文有一些出入罷了。如桂枝湯在第二卷中,葛根湯、麻黃湯、小柴胡湯、小建中湯在第三卷中……他共分為十八卷,前十卷大概與今本《傷寒論》沒有大的異同,后八卷則多為雜病部分,與現在所流傳的《金匱要略》大不相同,故也稱為唐舊本。到了宋代經過高保衡、孫奇、林億等通過當時封建王朝的力量,加以校正,因為這時已經發(fā)明印刷術,得以重新刻版印行,稱為宋版。仍把《傷寒論》全書分為十卷。根據林億等校訂的序文中說:“以為百病之急,無急于傷寒,今先校訂張仲景傷寒論十卷,總二十二篇。證外合三百九十七法,除重復,定有一百一十二方。今請頒行”。考宋版本完成于公元1065年,距仲景雖800多年,仍屬新唐《藝文志》所記錄的《傷寒卒病論十卷》、《梁七錄》所記的“張仲景辨?zhèn)硗觥敝當担瑒t王叔和整理編次的《傷寒論》是已經流傳下來的。宋版本后來已不見,僅存有明趙開美氏的復刻本,高保衡等宋版治平本雖然是趙開美復刻的,但是依照原書復制的,可能是治平本的真面目。后來又經一些醫(yī)家的考證,《傷寒論輯義》引證“明洪武中,薌溪黃氏作傷寒類證辨惑曰:仲景之書,六經至勞復而已,其間具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二方,纖悉具備,有條而不紊也。辨脈法、平脈法、傷寒例三篇,叔和采摭群書,附以己意,雖間有仲景說,實三百九十七法之外者也。又痙濕三種一篇,出《金匱要略》,叔和慮其證與傷寒相似,故編入六經之左。又有汗吐下可不可并汗吐下后證,叔和重集于篇末,此六經中,倉卒尋檢易見也。今一以仲景書為正,其非仲景之書者,悉去之,庶使真?zhèn)尾环郑聿环?,易于學者也?!彼院髞矸接袌?zhí)、喻昌、柯琴等均宗其說?,F在通行版本,都已去掉了辨脈、平脈、傷寒例、辨痙濕病脈證等前四篇,以及辨不可發(fā)汗病脈證并治以易、差后病脈證等十篇。這就是現在通行版本,可以說,仲景《傷寒論》六經辨證論治的精華部分,基本上集中于這十篇里面,為歷代醫(yī)家所珍視。

這就是《傷寒論》的流傳以及宋版本的形成概況。

關于張仲景《傷寒雜病論》的雜病部分,后來整理為《金匱要略》一書。據較為明顯的考證是宋孫奇、林億等?!督饏T玉函要略方論》的原序說:“王洙(宋仁宗時翰林學士)在館閣日,于蠹簡中得仲景金匱玉函要略方三卷,上則辨?zhèn)?,中則論雜病,下則載其方并療婦人?!睂O奇等序中又說:“以其傷寒文多節(jié)略,故斷自雜病以下,終于飲食禁忌,凡二十五篇,除重復合二百六十二方,勒成上中下三卷,依舊名曰:《金匱方論》?!币蚨c《傷寒論》同時刊行,即現在的《金匱要略》,因為它是一個節(jié)略本,林億等曾以《千金》、《外臺》的一些方劑補入,是否雜病部分的舊觀,就難下定論了。

其次,另有一種《傷寒論》別本,稱為《金匱玉函經》,它同《金匱要略》并不是一本書,也有許多與《傷寒論》不同的地方,也分為十篇,但已摘抄摻入《千金方》及《千金翼方》的內容,雖然已經宋代高保衡、孫奇、林億等??炭校珜O思邈是隋末唐初人(公元581~682年,隋開皇元年~唐永淳元年),應該說是孫思邈之后才搜集成書,它既不是《傷寒雜病論》,也不是上述的《金匱玉函要略方論》,是必須明確的。

此外,近數十年來還出現一些版本,所謂的“古本傷寒論”。如湖南劉湘的《古本傷寒雜病論》,日本出現的《古本康平傷寒論》,四川廖平的《傷寒古今訂補》等,已經通過許多人的考證,并非所謂的“古本傷寒論”,有的還涉及迷信,屬于偽造,并不比宋本為古,不過為取信于人而編選出來的,不能算為正式版本,現在已經基本上沒有流傳了。

現在通行的版本有兩種:一是上述的明代趙開美復刻宋鐫治平本(1056年),一是金代成第一卷414無己著《注解傷寒論》本(公元1144年),仍為十卷二十二篇,稱為成注本。成注本經明代嘉靖間汪濟川校刊,因經過幾次翻印,有一些錯簡錯字。還有一種醫(yī)統本,也就是成無己的《注解傷寒論》,經過明朝徐???,內容和“汪刊本”基本相同。

(二)論貢獻述發(fā)展袁氏認為《傷寒論》的成就和貢獻,概括起來有下述四點:1奠定了六經辨證論治的基礎:張仲景繼承了《內經》的理論,并根據《素問·熱論》六經分證的基本理論,創(chuàng)造性地把外感疾病錯綜復雜的證候及邪正斗爭的演變加以總結,提出較完整的六經辨證體系。對于外感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和辨證論治,提出了理論聯系實際的辨證綱領和具體的治療方法。他運用了《內經》以來的臟腑、經絡、病因病機的學說和理論,把前人診斷、治療等方面有機地聯系在一起,還運用汗、吐、下、和、溫、清、補、消的八法,奠定了六經辨證的基礎。這得到了中醫(yī)界一致的看法。

2理法方藥比較完善,具體指導臨證治療:《傷寒論》以六經(太陽、陽明、少陽、太陰、少陰、厥陰)為辨證的綱領,他以條文形式,對外感疾病的證候加以概括。如三陽證多屬熱證、實證,三陰證多屬寒證、虛證,其中并有表里的變化,傳變與合病并病的規(guī)律,具體指導立法、處方、用藥,并根據證候改變,隨證加減變法。其治療方法既有定法,亦有活法和變法?!秱摗诽柗Q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應用的藥物計82種,方劑的組織配伍,均有一定法度,既精簡又嚴謹,其辨證有綱領,立法有依據,方藥有法則,便于掌握,臨床行之有效,比較嚴密而系統地將理、法、方、藥聯貫起來,有效地指導著對外感疾病及其他雜病的辨證論治。故后人稱為“醫(yī)方之祖”,為習醫(yī)者必讀之書。

3總結了許多有效方劑:據最近出版的《中國醫(yī)學史》上談到“居延漢簡中關于醫(yī)藥方劑的記載,特別是武威出土的漢代醫(yī)藥簡牘中的醫(yī)方,都是實地反映了漢代方劑學發(fā)展的水平。”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的《五十二病方》涉及疾?。保埃岸喾N醫(yī)方280多個,從以上兩書看,幾乎全是復方,但辨證施治的原則都還在初期階段。從醫(yī)方的組成可以看出,復方配伍已成為當時臨證治療上的普遍方法。從單味藥到復方,到有理論指導的復方組成和廣泛應用,無疑是臨證醫(yī)學發(fā)展中的一個很大進步。張仲景《傷寒雜病論》正是在無數醫(yī)家廣泛實踐的基礎上總結出來的。從這些出土文物的考證來看,張仲景總結了漢代以前的醫(yī)療經驗和有效方劑,確立辨證論治的原則,經過1700多年長期廣泛的臨證應用,許多方劑至今仍然行之有效,不愧為醫(yī)方之鼻祖,對后世影響很大,對方劑的發(fā)展貢獻更是突出。許多運用《傷寒論》的理法方藥的醫(yī)案是舉不勝舉的,現在中西醫(yī)結合治療研究出的一些成果,也從其中汲取了不少有效方劑和有益的治療方法。如小青龍湯治療慢性支氣管炎,白虎湯治療乙型腦炎,四逆湯搶救嚴重心力衰竭,而且做成四逆注射液,應用大陷胸湯、大承氣湯、大柴胡湯等治療急性胰腺炎、膽囊炎、腸梗阻等急腹癥均有很好的療效。由此可見仲景所總結這些方劑,有效地指導了臨床,其影響久遠深長。

4對溫病辨證論治的形成,有很大的啟發(fā)作用:后世醫(yī)家在《傷寒論》的基礎上,經千余年的發(fā)展,至明清時代形成了溫病學。袁氏認為,《傷寒論》六經辨證論治理論體系啟迪了《溫病學》的發(fā)展,溫病本身就屬于廣義傷寒之范疇,《傷寒論》中對溫病是有論述的,如原文第6條的風溫為病,梔子豉湯證,白虎、白虎加參湯證,黃芩湯證,大柴胡湯證,黃連阿膠湯證,竹葉石膏第一卷415湯證,火邪傷陰證等等,不過是詳于寒,略于溫而已。隨著臨床實踐的發(fā)展,至清代1000余年之久,形成了溫病學說的衛(wèi)氣營血辨證與三焦辨證,就理論體系而言,受《傷寒論》的影響較大,如傷寒病邪由表入里,由太陽而陽明,而少陽,而三陰,而溫病則由衛(wèi)及氣,及營及血,由上焦而中焦,而下焦,均為邪氣漸次深入;寒邪傷陽,溫邪傷陰,由淺入深的辨證論治方法則一,但在溫病的性質上、辨證診斷上,如溫病之不惡寒,口渴脈數,診法上的察舌驗齒,斑疹、白疒立口、溫邪致病的不同證候,兼證,治法上的辛涼解表、清氣、涼血、開竅、熄風、芳化、利濕、滋陰清熱等等方面都大大擴展、補充和豐富了《傷寒論》治療溫病的內容。所以說《傷寒論》對《溫病學》的形成與發(fā)展起了承先啟后的重要作用,二者是為統一體,又有寒溫的不同側重。袁氏明傷寒與溫病之真諦,這一觀點是客觀的、公允的。

(三)究六經識本質袁氏認為《傷寒論》以六經為多種外感疾病辨證論治的綱領,它是指導辨證論治的理論核心,六經的學說來源于《素問》、《靈樞》,淵源已久,對六經的涵義與解釋,并不完全一致的。故對《傷寒論》六經辨證的“六經”的涵義有著不同的看法。

1六經的來源:袁氏指出仲景《傷寒雜病論》說“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并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張仲景繼承了古代《內經》的理論以及當代和自己的臨證實踐而加以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展,寫出理論聯系實際的六經辨證論治的宏篇巨著,對中醫(yī)學的發(fā)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認為以“六經”為辨證論治的綱領,并非是沒有根據的憑空創(chuàng)造,而是源于《內經》。《內經》談到三陽三陰六經的地方很多,其理論是互相滲透,互相聯系的,不能孤立地絕對地看這個問題。如《素問·陰陽離合論篇第六》就談到了三陰三陽之離合,這是三陽三陰開、合、樞理論的根據,并非不牽涉經脈,而且多論述足經,此原文之義,十分明顯,不能舍去經脈不談,僅就三陽三陰的開、合、樞立論,當結合起來分析才能全面??马嵅摹秱撘怼罚J為六經“是分六區(qū)地面,所賅甚廣,雖以脈為經絡,而不專在經絡上立說?!碧枮殚_,是三陽之藩籬,主表,外邪從陽經傳入,必先見太陽證狀,而后傳陽明或少陽。陽明以胃家實為提綱,屬三陽之里實證,故陽明為合。少陽為陽樞,故以口苦咽干目眩為提綱,三陰皆主里,但外者為陽,內者為陰,三陰以少陰為樞,故直中之邪,從陰經傳入,多先見少陰證狀,然后傳及太陰厥陰,故三陰以太陰為開,厥陰為合。其他《內經》談到三陽三陰和經絡學說的章節(jié)還多,不一一列舉。這就足以說明仲景六經辨證的六經是淵源于《內經》理論的。

《傷寒論》六經辨證最明顯的來源是《素問·熱論》的六經分證,不過已經有進一步的充實發(fā)展和提高,二者在內容上已大不相同?!端貑枴嵴摗分械牧浄肿C,比較簡略,日傳一經,只論述六經的實證、熱證,未論及六經的虛證、寒證,變化僅僅提及兩感,治療方法僅簡單提及汗、下兩法,很不全面,很不具體?!秱摗返牧洷孀C則概括了臟腑經絡氣血的生理功能和病理變化,對邪正消長所出現證候有了分析、綜合,對虛實的變化、寒熱的趨向、表理之出入,雖然仍以三陽證三陰證概括之,但已形成理法方藥比較完整的六經辨證論治體系,使診斷有依據,辨證有綱領,論治有準則。同時,奠定了八綱辨證的基礎。《傷寒論》的六經辨證三陽三陰次序的排列,與《素問·熱論》雖然相同,但日傳一經之說,從傳變條文如第4條:“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頗欲吐,若躁煩,脈數急者,為傳也。”第5條:“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保玻罚睏l:“傷寒三日,少陽脈小者,欲已也。”270條:“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第一卷416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嘔,此為三陰不受邪也。”從以上各條來看,則否定了以日遞傳之論,更加重視以辨證為依據。熱論的六經形證,大部分和《傷寒論》六經主證大致接近。袁氏從學術淵源上既看到《素問·熱論》中六經分證的特點,又看到《傷寒論》六經辨證與之相似和不同之處,二者的主要癥狀是比較接近,可以看出《傷寒論》的六經辨證是來源《素問·熱論》的六經分證。

但張仲景已進一步發(fā)展了這個理論。

2歷代醫(yī)家對《傷寒論》六經的認識:歷代醫(yī)家對《傷寒論》進行注釋者不下數百家,近年來散見各種書刊的討論文章不少,對于《傷寒論》六經的討論也不少,認識各有不同,難求劃一,但各有發(fā)揮,為我們研究這個問題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1)六經與經絡:臟腑經絡學說是中醫(yī)學重要基本理論之一,它已影響和滲透到整個中醫(yī)學當中,《傷寒論》的六經證候雖不局限于經絡,然從六經的病證來看,同臟腑經絡有著密切的聯系。從經絡病理反應來看:足太陽經受邪,則見頭項強,腰脊痛等證。足陽明經起于鼻梁凹陷處兩側,絡于目,并從缺盆下行經胸腹,行于人體之前面。故陽明經受邪,則見目痛、鼻干、腹?jié)M疼痛等證。足少陽經起于目外眥,上抵頭角,下耳后,入耳中,并從缺盆下行胸脅,行于人體側面。故少陽經受邪,可見耳聾目赤、胸脅苦滿等證。三陰病屬里證,其經絡所反應的證候,雖然不象三陽經那樣顯著,但其出現的某些證候,亦有反映,如太陰病的腹?jié)M痛;少陰病的咽痛咽干;厥陰病的頭頂痛等,可以說明都和三陰經絡循行部位有關。從《傷寒論》的原條文中與經絡有明顯關系的也不少,如24條:“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保保矗矖l:“太陽與少陰并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硬者,當刺大椎第一間,肺俞,慎不可發(fā)汗,發(fā)汗則譫語,脈弦,五日譫語不止,當刺期門?!逼渌鼦l文還有,在此不一一列舉,都是按有關的經絡循行以針刺進行治療的。尤其明顯的124條的蓄血證,直接提出“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里故也,抵當湯主之?!敝傅木褪亲闾柦浢}發(fā)病,未愈而循足太陽經入里,傳及膀胱本腑,經腑的關系十分清楚,但不少情況僅據經絡來解釋則難于闡明其生理病理變化。但六經與經絡仍然是有一定關系的。

(2)六經與臟腑:袁氏認為,六經與臟腑經絡關系十分密切,臟腑經絡又有表里關系,十二經根源于臟腑,各絡于肢節(jié),運行于全身,它是人體不可分割的整體。六經證候的產生,是臟腑經絡病理變化的反映,所以六經辨證不能脫離這些有機聯系。在疾病的進展中,各經病變常會累及所系的臟腑,而出現臟腑的證候,如膀胱為太陽之腑,太陽經病不解,傳入于腑,影響膀胱氣化功能,以致水氣內停,可見小便不利,小腹里急,渴欲飲水等證。胃與大腸為陽明之腑,胃腸燥熱,腑氣不通,就會出現腹?jié)M疼痛,拒按,便秘等證。但為少陽之腑,膽熱上逆,則有口苦、咽干、目眩等證。又如太陰病脾陽不振,寒濕不化,則有腹?jié)M而吐,腹痛自利等證。少陰病心腎虛衰,氣血不足,則有脈微細,但欲寐等證。厥陰病寒熱錯雜,肝氣上逆,則有氣上撞心等證。

這些都是臟腑機能的病變,也說明六經與臟腑是分不開的。從生理上來看,臟腑之間,通過互相絡屬形成其表里協調關系。在整個六經辨證論治的過程中,從上面所述,在病理的關系上也是密切的。如太陽病可以循經入腑,亦可因心腎虛衰或治療失當而轉成心腎陽虛的病證,如64條:“發(fā)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湯主之?!贝藶樘柌∵^汗,損傷心陽的證治,由太陽而累及少陰心。又如69條“發(fā)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躁者,茯苓四逆湯主之。”此為汗下后,陰陽俱虛,累及少陰腎的證治。又如太陰陽明脾胃的表里關系,不論是生理或病理都是很密切的。說明臟腑經絡的互相絡屬及其表里關系在病理方面的反映,是我第一卷417們研究《傷寒論》六經的一個特別重要方面。

(3)六經與氣化:袁氏認為氣化學說來源于《內經》,尤其是《六微旨大論》的“本標中氣”古人引用來解釋《傷寒論》的六經,也是闡述六經生理病理變化的一方面。氣化是指風、寒、暑、濕、燥、火六氣的變化,屬于五運六氣的范圍,是說明四時氣候的變化的。因人與天地相應,故引用來說明臟腑功能的變化。如《素問·天元紀大論篇》僅有“寒暑燥濕風火,天之陰陽也,三陰三陽,上奉之。木火土金水,地之陰陽也,生長化收藏,下應之?!辈⑽囱约叭酥?,到后世有的注家,應用“本標中氣”來解釋《傷寒論》的六經,就是所說的六經氣化學說。當然《內經》早就把六氣配合臟腑來闡述病因病機,也就是六經氣化學說的依據。根據《六微旨大論》說:“少陽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厥陰;陽明之上,燥氣治之,中見太陰;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中見少陰;厥陰之上,風氣治之,中見少陽;少陰之上,熱氣治之,中見太陽;太陰之上,濕氣治之,中見陽明,所謂本也。本之下,中之見也。見之下,氣之標也。本標不同,氣應異象。”陳修園稱為“上中下本標中氣圖”,在其下注云:“六經之氣以風寒熱濕火燥為本,三陰三陽為標,本標之中見者為中氣。中氣如少陽厥陰為表里,陽明太陰為表里,太陽少陰為表里。表里相通,則彼此互為中氣。義出六微旨大論?!泵髦畯埦霸绖t早已將“本標中氣圖”推衍為“臟腑應天本標中氣圖”以臟腑為本居里,十二經為標居表,表里相絡者為中氣居中,因十二經及臟腑是互相絡屬,互為表里的,如足太陽膀胱經絡于腎,足少陰腎經絡于膀胱,其它仿此。并根據《素問·至真要大論》“少陽太陰從本,少陰太陽從本從標,陽明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也?!弊鳛榱浥K腑經絡病機變化和治療原則的總概括。袁氏認為,如果單以氣化學說來解釋六經,也是不全面的,必須結合臟腑經絡,還要結合六經證候分類等才能比較全面地來解釋六經。《傷寒論講義》(重訂本)在“六經與臟腑經絡的關系”中說“六經就聯系著整個五臟六腑,它們之間有著不可分割的相互關系。氣化,又是臟腑經絡生理或病理的現象。也就是說,氣化離開了臟腑經絡,就失去了物質基礎;臟腑經絡離開了氣化就反映不出其功能活動。因此臟腑、經絡、氣化三者之間,是息息相關的,不能孤立或片面地強調一面來解釋六經的實質,而是必須聯系起來認識的?!痹系倪@種看法是符合中醫(yī)理論的和比較全面的。

除了上述用臟腑、經絡、氣化來解釋《傷寒論》的六經外,還有以部位、階段、證候群等來解釋的。所謂部位是以皮膚、肌肉軀殼、臟腑來區(qū)分,如明之方中行說:“風寒之著人,必以皮膚當之,皮膚在軀殼之外,故曰表,表合太陽足膀胱經;陽明者,風寒之邪過皮膚而又進,接皮膚者肌肉也,肌肉居五合之中,為軀殼之正,內與陽明足胃經合也;少陽者,邪過皮膚而又進,則又到軀殼之內,臟腑之外,所謂半表半里者,少陽足膽經之合也。”有的將病位與證候性質結合起來認識,如日人喜多村說:“本論所謂三陰三陽,所以標病位也。陽剛陰柔,陽動陰靜,陽熱陰寒,陽實陰虛,是即常理。凡病屬陽、屬熱、屬實者謂之三陽,屬陰、屬寒、屬虛者謂之三陰。細而析之,則邪在表而熱實者太陽也,邪在半表半里而熱實者少陽也。邪入胃而熱實者陽明也。又邪在表而虛寒者少陰也,邪在半表半里而虛寒者厥陰者也。邪入胃而熱實者陽明也。”按這樣區(qū)分表、半表半里、里三部,結合八綱來分析,是比較有見地的。但它是簡單的概括,若單純用它來解釋《傷寒論》的六經,脫離開臟腑、經絡、氣化等中醫(yī)的基本理論,是只能代表一個側面,而不能全面認識六經的實質。如用表、中、里來分三陽還好理解,到了三陰,就難說明問題了。

關于以階段來解釋的,則以近賢為多,如胡友梅曰:“傷寒的六經,系病程劃分的標。按病癥發(fā)生,其過程普遍分為潛伏、前驅、增進、極進、稽留、減退、恢復各期。傷寒論之六經,當即六第一卷418個時期。前三期叫太陽、陽明、少陽,與前驅、增進、極進期為近;后三期叫做太陰、少陰、厥陰,與極進、稽留、減退稍同?!庇謿W陽氏曰:“傷寒論以各種證狀之發(fā)展情況,與表現不同,從其中找出一定規(guī)律以辨別疾病類型,亦可稱之為六個階段。太陽主表,代表一切熱性病之初期,即疾病前驅階段;少陽主半表半里,代表體力與病邪作斗爭發(fā)生之寒熱往來證狀,即疾病進行階段;陽明主里,代表腸胃燥結,引起高熱自汗等證,即疾病進行另一階段;由于疾病繼續(xù)進行,機體病理調節(jié)功能不足,逐漸轉入衰退階段,太陰代表消化機能衰弱,少陰代表心臟與全身機能衰弱,厥陰代表機體抵抗力與疾病作最后掙扎,發(fā)生寒熱錯雜等證?!痹险J為這種按病程來劃分階段,也涉及表、中、里之部位及臟腑、病情等,在某些程度上可以解釋,但如果把六經的先后次序,固定為疾病發(fā)展的六個階段,那就與臨床實際不符合了。

因傷寒論六經病變不是銜接的,其傳變程序本無一定規(guī)律,不但有傳有不傳,即使是傳變,也非必然按照六經的順序,從太陽而至厥陰的。因此傷寒六經不能固定為六個先后順序的階段。

近代醫(yī)家提出以“證候群”來解釋,認為《傷寒論》六經為六個證候群。袁氏認為,這在古人早有以方類證,以證系方的論述,如柯韻伯、徐靈胎都是著名的注家,如桂枝湯證、麻黃湯證、蓄水證、蓄血證、痞證、白虎湯證等等,是以辨證論治為主。“證”即證候,是綜合了診斷資料反映疾病在某種情況邪正斗爭在某一階段上的證候性質,它已概括了臟腑、經絡、病因病機、病位、階段、證候群等的基本理論。如傷寒(表實)、中風(表虛)、寒證、熱證等等,證候群的解釋能夠比較具體地指導臨證實踐,是比較合理的,應同臟腑、經絡、氣化等理論結合起來,則更為全面。

上述觀點,不論從經絡、臟腑、氣化、階段、證候群等方面來探討六經的實質,從各個方面提出了豐富而有益的見解,都是對我們研究《傷寒論》提供了寶貴的資料和線索,雖然對六經的實質認識問題,議論紛紜,見解不一,但各有所據,各有發(fā)揮,對研究六經的實質也是有幫助的。

袁氏認為《傷寒論》既是一部闡述多種外感疾病的專著,重點在于六經辨證,而證候、方藥及其辨證就應為研究的重心,因為證候的產生是臟腑經絡氣化病理變化的臨床反映,所以分辨六經的證候性質及其變化就十分重要。以六經證候分類為主,結合臟腑經絡氣化等理論聯系起來分析和認識六經,這樣既概括生理功能,又能概括病理變化,從辨證論治的角度出發(fā),才是比較好的研究方法。

(四)重辨證明論治袁氏認為,辨證論治乃《傷寒論》全書之精髓。論中“觀其脈證,知犯何逆,以法治之”的辨證思想對中醫(yī)各科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傷寒論》辨證論治的內容也極為廣泛,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法法方方,無處不在進行辨證與論治,對其深入研究探討是極為重要的,要更好地運用仲景的辯證法思想于實踐中,在如下幾個方面當側重進行探討。

1六經與辨證:袁氏認為《傷寒論》的六經,是外感疾病表現的六種不同證候類型,以“六經”命其名,每一經的病證既可以獨立存在,又相互有著密切的生理病理聯系,是各經的臟腑經絡氣血在病邪作用下邪正斗爭、陰陽消長的病理變化反映于臨床上的表現,各經有其特定的病因、病位、病機、病性、證候特點、治療法則及代表方藥、兼變演化及加減化裁,形成了理法方藥一整套比較完整的辨證論治體系,所以說,六經是外感疾病辨證的綱領,論治的準則。

《傷寒論》的六經,各有提綱一條,此為后人所提,非仲景所論,但六經的提綱對每一經的主要證候、病機、治則、禁例等起到高度概括的作用,它不可能包羅每一經病證的全部內容,但對第一卷419每一經的辨證論治起到提綱挈領、執(zhí)簡馭繁之作用,正如柯韻伯曰:“仲景作論大法,六經各主病機一條,提揭一經綱領,必擇本經至當之脈癥而表彰之。”由此可見提綱之意義所在。如原文第1條:“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笔菑拿}證上概括了太陽病的主要證候表現,但細為分析,則示病因為感受風寒之邪,病位在一身之表,邪正斗爭于表,營衛(wèi)失調,故現脈浮、頭項強痛、惡寒之表證表脈,且正邪斗爭,發(fā)熱自寓其中。提綱雖未涉及治法,但《傷寒論》的治法方藥是法以證立,方隨法定,證治是高度統一的,故辛溫解表的大法自寓其中。至于中風、傷寒、兼證、變證,則逐層伸入,條文闡述了更為具體的內容。又如:“陽明之為病,胃家實是也?!弊鳛殛柮鞑〉奶峋V,高度概括了陽明病之病機為胃腸燥熱實,但細為分析,病因為燥熱之邪,病位在胃腸,證候為經熱證,還是腑實證,則應進一步據證而辨,清、下二法也自寓其中,發(fā)汗、利小便自當為其禁。其它經提綱亦可類推。由此可見,各經提綱對該經病證具有綱領性意義,高度提示了該經理法方藥一整套的辨證論治內涵,此為無字中讀出有字之意也。

《傷寒論》每章以“辨××病脈證并治”命名,足見仲景對辨證論治的重視。各經病證有其一定規(guī)律,在辨證中袁氏總結應重視七要:一要明確主證;二要辨明病因;三要確定病位;四要明析病機;五要判斷屬性;六要明兼變;七要明其病勢(邪正消長)。判明這些情況,才能做到辨證準確,才有助于立法處方。在論治中應注意治療原則的確定;扶正祛邪的選擇;標本緩急的分析;定法活法的運用,才能正確選方,靈活加減。袁氏的這些觀點是臨證運用《傷寒論》集數十年的經驗之談,于臨床是有很大幫助的。

2六經與八綱:袁氏認為八綱辨證是明清時代才總結出來的辨證綱領,導源于《內經》、《傷寒論》等古典醫(yī)著,尤其是《傷寒論》的六經辨證,為八綱辨證奠定了基礎。但是八綱辨證已經是各種辨證方法的總概括,已上升為辨證的總綱。各種辨證方法都和它有著密切的關系,在《傷寒論》的六經辨證中,無不貫串著陰陽表里寒熱虛實八綱的基本內容。因為六經病證的發(fā)生與發(fā)展變化,都是在外邪的作用下正邪斗爭的臨床證候反映,邪正斗爭的消長盛衰,決定著疾病的發(fā)展變化,關系著疾病的證候性質、發(fā)展趨向和預后。陰陽為總綱是區(qū)分陰陽兩大證型的綱領,表里是分析病位的綱領,病位之淺深,病勢的發(fā)展趨向,如由表入里,由里達表,出表為順,入里為逆。表里也代表治則,如先表后里,先里后表,表里同治的治療原則。表里二字的含義,應作具體的分析,在不同之處則有不同的含義。表里,有明內外,定順逆,別輕重,查吉兇,論治法的多種含義。所以理解六經病證的表里關系,對指導臨證治療有重要的意義。寒熱是辨別證候性質的綱領,在《傷寒論》的六經辨證里是非常重要的。表寒里熱,表熱里寒,真假寒熱和寒熱錯雜等等證候表現是比較復雜的,當四診合參,細致識別,對臨床立法處方用藥具有重要意義。虛實是辨別邪正盛衰的綱領。袁氏認為,陰陽兩綱為八綱辨證之綱領,辨虛實則為八綱辨證之關鍵。是治療時選擇扶正或攻邪或攻補兼施的重要依據?!秱摗穼Ρ嫘罢搶嵑吞搶嵽D化應當特別重視。袁氏的認識,多方面中肯地闡明了《傷寒論》的六經證治與八綱辨證的密切關系,指出了只有深入理解六經的病理機制,掌握辨證論治的要領和外感疾病的發(fā)展變化,才能在六經辨證時正確地應用八綱辨證,才能從復雜的證候中分辨出表里寒熱虛實陰陽的屬性及其變化,從而決定有效的治療。

3正氣與邪氣:袁氏認為《傷寒論》對各經病證的辨證論治中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邪正斗爭的分析,這對我們在臨證時判斷疾病的屬性、確定治療的大法及推測疾病的預后均具有重要意義?!秲冉洝吩疲骸靶爸鶞悾錃獗靥??!贝酥溉梭w的正氣,乃機體抗御疾病,修復機體的一種第一卷420能力。具體而言,指臟腑功能協和,氣血經脈強盛,陰平陽秘,縱有邪氣所傷,亦不為病。若正氣內虛,六淫邪氣猖獗,則致發(fā)病?!秱摗啡栕C是正虛不甚,邪實為主的證候,邪正斗爭呈亢旺之勢。如太陽病的麻、桂二方證,葛根湯證,大、小青龍湯證,陽明的白虎、承氣證,少陽之柴胡證等等均為正盛邪實之證,其證候性質屬陽證。而三陰證,正氣不同程度的虛損,邪氣猶存,正邪斗爭處于衰減狀態(tài),如太陰的理中湯證,少陰的四逆湯證、真武湯證、附子湯證、黃連阿膠湯證,厥陰的烏梅丸證、吳茱萸湯證等等均為正衰邪留之證,其證候性質屬陰證,所以邪正斗爭的亢衰與否,可以判斷證候的屬性。

邪正斗爭的分析,還有助于確定治療的原則。如正盛邪實之證,治以驅邪為主,如陷胸、承氣之屬,不少方劑均是驅邪扶正的治法。三陰證,以正虛為主,邪氣尚存,故而治以扶正為主,兼以祛邪之法,理中、四逆等均屬此類。驅邪為治,亦隨邪氣的性質,所損何臟何腑而采取相應之治法,如太陽傷寒證,則以麻桂開腠發(fā)汗,解表散寒。又如承氣湯證,則以枳樸硝黃,攻瀉燥實;五苓散的化氣利水;瓜蒂散之涌吐痰食,都是針對不同的邪氣采取的相應祛邪治法。

邪正斗爭的分析,還應有動態(tài)的觀點,根據體質、治療的不同情況,觀察正邪斗爭的演變趨勢,從而判斷陰陽消長,預測疾病的轉歸。如太陰篇274條“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闭f明脾氣漸復,邪氣已微,病有向愈之勢。厥陰之厥熱勝復諸條,更是邪正斗爭變化趨勢判斷預后的明證。

4六經與傳變:六經證的傳變在《傷寒論》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六經病證既是臟腑經絡病理變化的反映,而臟腑經絡又是不可分割的整體,某一經的病變常常會涉及到另一經。如太陽病傳為陽明病或少陽病,變則如太陽病變?yōu)樯訇幉?,陽證變?yōu)殛幾C,證候性質已發(fā)生變化。六經病證的傳變與否,要根據脈證的現實表現來判斷,也就是說要“據證而辨”。歷代醫(yī)家對六經有不同的見解和爭議,袁氏認為,《素問·熱論》有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三日少陽,四日太陰,五日少陰,六日厥陰等日傳一經之說,據此認為《傷寒論》六經傳變也是如此,是不符合臨床實際的。《傷寒論》的六經辨證雖然來源于《素問·熱論》的六經分證,但是已有很大的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結合臨證實踐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從4、5兩條說明張仲景具體否定了日傳一經之說,而且清楚的提出是否傳變要據證而辨。關于用日數代表時間和次序在古書里也是常見的,故《傷寒論》厥陰篇中厥熱勝復證尚用日數作為時間多少的比例是符合臨床實際情況的。至于《傷寒論》的條文每有一日、二三日、六七日、八九日、十三日等提法,則是說明疾病的過程,有的人用日傳一經去解釋,實為牽強。如明代張景岳就說:“傷寒傳變不可以日數為拘,亦不可以次序為拘。”柯韻伯亦說:“舊說日傳一經,六日至厥陰,七日再太陽,謂之再經。自此說行,而仲景之堂,無門可入矣?!痹现赋觯R床上疾病之傳變,既不按六經之排列次序,也不能以日數為拘,如太陽病既可傳陽明,亦可傳少陽,也可傳變于三陰。故六經傳變應據證而辨,這是必須明確的,亦是十分重要的。至于“循經傳”、“越經傳”、“表里傳”的說法,也是說明六經傳變的靈活多變性。一般來說,疾病之傳變與否,決定于邪正消長力量的對比和治療處理之當否。如自表而里,由陽而陰,這是一般邪正盛衰的傳變規(guī)律。若在正復邪衰的情況下,則能由里傳表,由陰出陽?!爸敝小敝覆唤涍^三陽,直接出現三陰的證候。宋元后醫(yī)書多以為“傳經為熱,直中為寒”,這種說法過于絕對,不可從。傳變而言,陽證傳陰多為病重,陰證回陽多向愈,這是一般的規(guī)律。

5合病與并?。骸秱摗分杏泻喜〔⒉≈Q??马嵅疲骸安⒉∨c合病稍異者,合則一時第一卷421并現,并則以次相乘?!痹险J為,六經辨證論治雖各經基本上有其主證主方,但相互之間,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統一的,可以出現復雜的證候。《傷寒論》敘述合病、并病雖僅有十二條,而且僅限于三陽經,但已對合病并病的辨證論治方法提示了證治原則。

論中言合病者有四種證型,共計七條:論太陽陽明合病三條:32條、33條、36條,從這三條太陽陽明合病,以表證為主,治療以解表為先。32條內迫腸胃,自下利的宜葛根湯。33條不下利,但嘔,葛根加半夏湯。36條喘而胸滿,是表證未解而肺氣失宣,故仍用麻黃湯以宣肺達表。

論太陽少陽合病之172條是太陽在表之邪并入少陽,熱迫于里而下利,重在于里,故用黃芩湯以直清里熱,若嘔加半夏生姜以降逆止嘔。論少陽陽明合病一條,即256條陽明少陽合病,脈滑而數,以里熱燥實為主,故宜大承氣湯以攻下。論三陽合病二條:268條、219條,三陽合病,陽明經邪熱熾盛,故獨取陽明,禁用汗下兩法,故用白虎湯以獨清陽明之熱。

論并病者分兩類,共計四條:論太陽陽明并病一條,即48條:“二陽并病,太陽初得病時,發(fā)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續(xù)自微汗出,不惡寒。若太陽病證不罷者,不可下,下之為逆,如此可小發(fā)汗。設面色緣緣正赤者,陽氣怫郁在表,當解之熏之。若發(fā)汗不徹,不足言,陽氣怫郁不得越,當汗不汗,其人躁煩,不知痛處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氣,但坐以汗出不徹故也,更發(fā)汗則愈,何以知汗出不徹,以脈澀故知也?!贝颂柌〔⑷腙柮?,而太陽表證仍在的治法,雖未出方,治法已備,宜小發(fā)汗以先解太陽之表。認太陽少陽并病三條:142條、176條、150條。這三條說明太陽少陽并病,汗、下兩法均不可行,宜用刺法,取穴如大椎第一間,肺俞、肝俞,或刺期門。合病并病,偏于表者從表治,偏于里者從里治,汗、下均不宜者,則以針刺以泄其邪。

袁氏認為《傷寒論》論合病、并病只有上述十二條,僅可作為舉例示范以示治療方法,顯然是不夠的。其實三陽三陰合并病的例子很多,可以推而廣之??马嵅秱撘怼ず喜⑽⒌谌吩唬骸安∮卸w,故立六經而分司之;病有變遷,更求合病并病而互參之,此仲景立法之盡善也。夫陰陽互根,氣雖分而神自合。三陽之底,便是三陰,三陰之表則是三陽矣。如太陽病而脈反沉,便合少陰;少陰病而反發(fā)熱,便合太陽。陽明脈遲,即合太陰;太陰脈緩,即合陽明。少陽細小,是合厥陰;厥陰微浮,是合少陽。雖無合病之名,而有合病之實?;蜿柕藐幎猓幍藐柖?,或陽入陰而危,陰亡陽而逆,種種脈證,不可枚舉。學者當于陰陽兩證中,察病勢之合不合,更于三陽三陰中,審其證之并不并。于是陰病治陽,陽病治陰,扶陽抑陰,瀉陽補陰等法,用之恰當矣?!痹仙跏峭瞥绱苏f,認為與人啟發(fā)不少,合病并病并非僅限于這十二條,《傷寒論》中合病并病例子不少,它同六經傳變的關系密切。如168條就是太陽與太陰并病,又如301條之麻黃附子細辛湯證是少陰與太陽同時發(fā)病,認為是太少兩感或太少合病均可。故六經辨證既要分看,又要合看,它是一個有機聯系的整體,關于治法,合病當從綜合論治,并病可以分證論治。認識傳變與合并的變化,因證立法,以法定方,不固執(zhí)一方一藥,才能符合《傷寒論》辨證論治的精神。

6論治與八法:袁氏認為《傷寒論》以六經辨證為綱領,密切配合八綱辨證,指導著辨證論治,廣泛運用了治療八法?!秱摗穼χ委煱朔ǖ倪\用繼承了《內經》的理論和治則,進一步作了具體的發(fā)揮和運用,理論聯系實際,使理、法、方、藥一線貫穿,因證立法,以法系方,以方帶藥,把六經辨證、八綱辨證與八法的運用密切地配合在一起,很好地發(fā)揮了治療作用。

(1)汗法:病在表則宜汗,即《內經》其在皮者,汗而發(fā)之,十劑輕可去實之義。從六經辨證第一卷422來看,汗法各有輕重緩急之不同。如太陽傷寒證,宜麻黃湯以發(fā)汗解表,太陽中風證,則宜桂枝湯以解肌祛風,二者均為外感風寒,以辛溫解表為主,但有表虛表實之別,麻黃湯重在發(fā)汗以解表,桂枝湯則重在調和營衛(wèi)以解肌。如屬溫病,在衛(wèi)汗之可也,用辛涼解表,《傷寒論》太陽篇第6條已提出溫病證候,未提治法,后世溫病的銀翹散、桑菊飲則從此發(fā)展而來。從麻桂二方發(fā)展變化出來的汗法,又有大小輕重之差別,如桂二麻一湯太陽發(fā)汗之輕劑,桂麻各半湯是太陽之微發(fā)汗法,大青龍湯是大劑發(fā)汗而兼清熱,桂枝二越婢一湯小發(fā)汗而兼清里熱,麻杏石甘激發(fā)以清宣肺熱為主,雖重在清,但麻黃石膏相伍,又是辛涼微汗之法。由于太陽表證所兼之證不同,亦麻桂二方加減,除上述數法外,如兼水飲則用小青龍湯以發(fā)汗,外解風寒,內除水飲以平喘咳。兼項背強,汁出惡風者為表虛兼太陽經輸不利,用桂枝加葛根湯,無汗惡風,則屬表實兼證,用葛根湯,其它,如桂枝加厚樸杏子湯,解肌而兼平喘,桂枝新加湯,解肌而兼顧營陰不足,皆在桂枝湯的基礎上進行加減。又如陽明篇234、235條之表證兼里實的證候,與桂枝湯或麻黃湯發(fā)汗,陽明病禁汗,此因兼證而用汗法,屬權變之法。少陽屬半表半里證,忌汗、吐、下,但兼表與柴胡桂枝湯以微發(fā)汗。三陰一般不可發(fā)汗,但太陰276條太陰偏表者,可發(fā)汗,宜桂枝湯,又如桂枝人參湯證之溫中解表,太少兩感之麻黃附子細辛湯以扶陽溫經發(fā)汗,或麻黃附子甘草湯以微發(fā)汗,厥陰之當歸四逆湯是養(yǎng)血而兼溫經發(fā)汗,均為汗法之變。袁氏認為,《傷寒論》之汗法,不僅僅用于太陽,而它經之兼表者,根據證候亦可發(fā)汗,有專以發(fā)汗為主要治法的,有調和營衛(wèi)以解肌發(fā)汗的,有汗而兼清,汗而兼和,汗而兼溫,汗而兼補,汗而兼養(yǎng)血等法,可見辨證及病機分析十分重要,雖方各有經,而用可不拘,此仲景之活法也。

(2)吐法:痰飲、食積阻于上焦胸膈,宜用吐法,即十劑的宣可決壅。《內經》說“其高者因而越之”之義,即因勢利導之法。如,瓜蒂散之涌吐痰實,厥陰355條之痰厥證,亦用瓜蒂散以吐之,均為吐法的運用。吐法易傷正氣,慎用為妥。梔子豉湯,臨證運用,并非致吐,不可稱為吐劑。

(3)下法:邪實于里,病機向下者,宜用下法,即中滿者瀉之于內,血實者宜決之,十劑泄可去閉之法。下法是以通里攻下為主要目的,有寒下、溫下、攻逐之不同。寒下,如承氣湯證;攻逐指痰熱水飲結于胸脅,應用攻下與逐水并行之峻劑,如大結胸證,與大陷胸湯以攻逐水飲,瀉熱破結。懸飲證予十棗湯專逐水飲。血實者宜決之,如蓄血證之桃核承氣湯或抵當湯、丸,以活血化瘀,或破血逐瘀,此寒下與活血逐瘀并行之劑;溫下之法應用于寒邪與痰水互結,凝滯不通,如寒濕結胸,治以溫下溫通、滌痰開結的三物白散,《金匱》之三物備急丸、大黃附子湯,均為溫下之法。另有潤導通便之法,如蜜煎導、豬膽汁導。如中虛而熱結便秘,亦可補而瀉之,如桂枝加大黃湯。后世根據上述下法發(fā)展充實了下法的內容,治療方法已更為完備。袁氏認為,在使用下法時必須辨清寒熱虛實及其相兼和夾雜情況,才能正確進行辨證論治。

(4)和法:邪在少陽,不可發(fā)汗、吐下和利小便,治療宜用和解之法,小柴胡湯為和法之主方,和其里而解其外。少陽兼證,偏表者的柴胡桂枝湯,偏里的柴胡加芒硝湯、大柴胡湯,均在小柴胡湯的基礎上加減,亦屬和解。四逆散是疏肝解郁、調和肝脾,使樞機運轉,表里得和,也是和法。推而廣之,諸瀉心湯、黃連湯、干姜芩連湯都是寒溫并有,清補兼施,辛開苦降之劑,亦為和法。故和法并不局限于少陽病,其他經也有其和法,如桂枝湯就稱為調和營衛(wèi)之劑,烏梅丸也是和解寒熱錯雜之劑,和法在《傷寒論》中應用是較廣的。

(5)溫法:根據“寒者熱之”、“熱可制寒”的原則,病屬寒者,宜用溫法。但有表寒、里寒之第一卷423別,表寒宜辛溫發(fā)汗,里寒主要指陽虛,邪從寒化,或陽虛,寒從內生之里虛寒證,則宜甘溫辛熱以扶陽、溫中,或溫經散寒,是為溫法之主要內容。里寒亦當判別病位,為何臟之虛損,有溫脾、溫腎、溫肝等不同治法,溫法多與他法配合,與補法配合最多,故有溫補之說。如理中湯(丸)、四逆湯類、真武湯、附子湯、吳茱萸湯等均為溫法。此外,亦有寒實之邪,又宜溫通、溫下,如三物白散就為溫下寒實之劑。

(6)清法:根據“熱者清之”、“寒以勝熱”的原則,病之屬熱者,宜用清法。六經雖均有熱證而宜清,但運用清法各有不同,以陽明經熱為清法之正。清法可單獨運用,但兼用者較多。白虎湯為清法之代表方劑,治里熱熾盛之陽明經熱證。六經使用清法者或兼用清法者很多,如大青龍湯證、麻杏石甘湯證、桂二越一湯、陽明三清法、濕熱發(fā)黃諸方、黃芩湯、黃連阿膠湯、白頭翁湯等等均屬清法。清法臨證應用甚廣,尤其是溫病學說,在《傷寒論》清法的啟發(fā)下有了更大的發(fā)展。

(7)消法:病邪結滯于中,宜用消導和散結之法,非純用汗、吐、下與補法能以解除者,能使氣血寒熱痰濕食滯等結聚之邪得以消散,故有“化而非攻,和而非補”之說。如諸瀉心湯之治心下痞,即是和寒熱,調虛實以消除心下痞滿,小陷胸湯之清熱化痰開結,治心煩腹?jié)M,臥起不安的梔子厚樸湯,治心下痞塞的枳實梔子豉湯,均是清熱除煩,行氣寬中而消痞滿之劑。又如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之消補兼施,寬中除滿,茯苓甘草湯以治水停心下,厥而心下悸,均為消法。袁氏認為消法多寒溫并用,清補兼施,以消除寒熱痰濕積滯之痞結,藥用辛開苦降,行氣寬中之品,因寒熱錯雜之邪,非此則不能消散其結滯。消法亦多與它法合用。

(8)補法:根據“補可扶弱”、“虛則補之”的原則而立,凡正氣不足,氣血陰陽已虛,皆宜用補法?!秱摗分畏偟牟煌忪钚芭c扶正,它始終貫穿著“扶陽氣”和“存津液”的基本精神,所以各種治法都包含著邪去正安,扶正祛邪的內容,不是單純的滋陰補陽,益氣補血。如桂枝加附子湯,即解表中扶陽,麻黃附子細辛湯即于發(fā)汗中補陽,桂枝新加湯即于調和營衛(wèi)中以補益氣陰,白虎加參湯、竹葉石膏湯即于清熱中益氣,這些攻補、清補兼施的治法都含有扶正祛邪,寓補于攻的補法在內,可以說是補法的靈活運用。三陰以虛證為主,陽虛者宜溫補,常溫陽與補氣合用,如理中、四逆輩、厥陰之吳茱萸湯等,陰虛熱化,則宜育陰清熱。《傷寒論》中補法亦用之很廣。

以上是袁氏對《傷寒論》治療八法的認識,十分深刻,運用靈活,很好地指導了《傷寒論》治法的研究,更便于清楚地掌握立法、選方、用藥的一般規(guī)律。八法的相兼為用,證變法隨,根據這些原則,八法又有了更大的發(fā)展,如后世《醫(yī)方集解》就分為二十二類。故古人有“一法之中,八法備焉,八法之中,百法備焉”之說,理解和掌握八法的基礎規(guī)律,是非常重要的。

7通常與達變:袁氏認為,所謂“?!笔侵钙毡榈囊话阋?guī)律而言,“變”則指不循規(guī)律的特殊變化;“通?!笔侵刚莆掌毡橐?guī)律,“達變”是指了解特殊變化情況,“通常達變”是原則性與靈活性的辯證統一?!秱摗凡徽撛诒孀C,還是論治中都體現了這一原則。如太陽篇14條曰:“太陽病,項背強,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彼弧胺春钩觥保湟馐侵柑柌∫姷巾棻硰姇r,據31條,常見于傷寒表實之證,按一般規(guī)律,當為無汗惡風,但本條未循此常,既見項背強,又見汗出惡風,故曰“反”,不是表實兼項背強,而是表虛兼項背強,所以不與葛根湯發(fā)汗解表,升津舒經,而與桂枝加葛根湯解肌祛風,升津舒經,辨證上具通常達變之意義。又如38條之大青龍湯證,脈浮緊,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為其常,緊接著39條就言第一卷424其大青龍湯之變,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臨證不知此變,據脈浮緩,有投桂枝湯之虞。脈證上寓通常達變之意。又如陽明腑實證以腹脹滿、小便得、大便硬為常,而242條之大承氣湯證言“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則為變;237條陽明蓄血證之“屎雖硬,大便反易”,因瘀血性濡之故,亦為其變??梢哉f《傷寒論》六經辨證的論述中對普遍規(guī)律和特殊變化進行逐層的闡述,論常言變,變中寓常,常變結合,闡明了各經病證的辨證內容。

治療上,通常達變更具其臨床指導意義。如陽明病以清熱瀉實、保存陰液為其要,發(fā)汗利不便皆為其忌,此陽明之大法、定法,但235條“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fā)汗則愈,宜麻黃湯。”此陽明兼表證之汗法,為陽明之變,不可不知;又如少陽病以和解表里為大法,汗、吐、下均為禁,此言常,但當病兼太陽之柴胡桂枝湯證,是和而兼汗;病兼陽明的大柴胡湯證、柴胡加芒硝湯證,則又是和而兼下,均為常法中之變法。太陰病,溫中散寒為其治,汗下均為其禁,此言常,而276條之“太陰病,脈浮者,可發(fā)汗,宜桂枝湯。”為太陰之汗法,桂枝加大黃湯之兼下,均言其變。少陰之麻黃附子細辛湯、少陰三急下證,其兼汗、兼下,均非少陰之常,乃少陰之變法。

論中治法上的通常達變例證很多。袁氏對《傷寒論》通常達變法則在辨證及治法中應用之體會尤深,故而在運用傷寒方時,能于千變萬化的病證中做到辨證論治主次分明,定法活法運用自如。

8制方與用藥:仲景《傷寒論》承《內經》、《神農》之旨,創(chuàng)六經辨證,據證立法,以法制方,遣方用藥,微妙精奧,素有“醫(yī)方鼻祖”之稱。袁氏精專細讀六十載,對經方之研究頗下苦功,對仲景立法制方,可謂心領神會,認為仲景制方用藥之精妙,全在于“知機識證,活方活法”,千余年來用之不衰,能應萬變之疾,其妙諦之所在亦在于此。

所謂“知機識證”是指熟察病情,詳審病機,分析其寒熱虛實、陰陽表里、病損何經、邪正消長等情況,明確病機,依證定法,以法定方。其關鍵在于辨證。如痞滿燥實之陽明腑實證,立攻下燥濕為法,以大承氣湯治之;腹?jié)M吐利之太陰虛寒證,溫中健脾,散寒除濕為法,以理中湯治之?!秱摗芬话僖皇?,無一不是依證立法,以法定方。仲景制方,惟求辨證,有是證便用是藥,不論病在何經,但求據證而用。如吳茱萸湯之立法在于溫里散寒,補中泄?jié)?,降逆止嘔。

陽明中寒之食谷欲嘔,少陰濁陰上逆之吐利煩躁欲死,厥陰肝寒挾濁陰上逆之干嘔頭痛吐涎沫,三者分別為病在陽明、少陰、厥陰,但陰寒內盛,濁陰上逆之機,嘔逆之證則同,故不論病在何經,證候病機相符,用方則一。又如桂枝湯用于太陽中風證,但在太陰病脈浮者,亦可運用;承氣湯用于陽明腑實證,亦用于少陰三急下證;豬苓湯用于少陰陰虛,水熱互結證,但在陽明熱盛津傷,水熱互結時亦用之,若干例證均說明仲景制方用藥是謹察病機,據證論治的,故不獨外感用之,雜病亦用之。

所謂“活方活法”,是指定法制方,依證候的變化而隨證增損,即證變、法變、方亦變。如桂枝湯證,若兼見喘證,則于解肌祛風中兼降氣平喘,與桂枝加厚樸杏子湯;大青龍湯證,兼見內熱煩躁證,則解表而兼清里,于麻黃湯中加麻黃、石膏治之。論中制方的變通視病人體質,邪之多寡,證之變化,臨證權衡,全在于隨機應變。

仲景制方,藥味不多,精而不雜,熟諳藥物之氣味,陰陽剛柔,升降浮沉,厚薄輕重,依法制方,配伍相宜,湯、丸、散、栓,各施其用,適治其所。用藥主要重視以下四個方面:其一,首別表里寒熱,針對病性用藥:“熱者寒之”、“寒者熱之”、“虛者補之”、“留者攻之”等等治療用藥法則,《傷寒論》中均有運用與發(fā)展。如病在太陽之表,則主以麻、桂等辛溫解表之第一卷425品,陽明里實,則以硝黃枳樸之攻瀉,少陰陽衰與姜附大辛大熱以回陽救急。當病情有兼挾時,還施以相應治療的藥物。藥物之寒熱溫涼,皆以對證、典型者,用之則易,難在疑似之證,其鑒別辨證尤為重要,如身痛一癥,表實證、大青龍湯證、桂枝新加湯證、少陰陽衰之附子湯證均可出現,隨其病機不同,用藥迥別。

其二,重視體質差異及邪之多寡?!秱摗分须m未明言體質之說,但辨證、用藥重視稟賦及陰陽偏盛偏衰之理自寓其中。因人之體質有差異,感邪不同,從化各異,同患一病,治法雖同,則用藥有別,如17條“若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得之則嘔,以酒客不喜甘故也?!笔茄詽駸醿忍N,或陰虛內熱之體,縱患太陽中風證,不可與桂枝湯之辛甘溫以助其濕熱,用藥不可偏辛溫,應于辛涼苦泄中求之,如葛根、黃連、黃芩之屬,以辛涼徹其熱,辛苦以消其滿;又如麻黃湯禁例之亡血家、衄家、淋家……用藥均考慮了體質因素。又如四逆湯與通脈四逆湯,其用藥據體質及邪氣盛衰而不同,后者明示強人可加大附子、干姜之量,以速速破陰回陽,又如太陰病,脈弱,胃氣弱,設當行大黃芍藥者,宜減之,說明脾虛、胃氣弱、易腹瀉之人,凡苦寒攻伐之品均當減量或慎用。這些都說明仲景在用藥時十分重視體質及感邪情況。

其三,視病情而權衡輕重緩急。病有緩急輕重之不同,用藥亦當相應。如61條之干姜附子湯證,為外寒驟中,陽氣暴虛之急證、重證,病情發(fā)展迅速,常為虛脫之兆,故急以附子、干姜,大辛大熱之單捷小劑,力專迅猛,且煎后去滓,一次頓服,使藥力集中,速速回陽為當務之急,方中不取炙甘草之緩。又如396條之“大病差后,喜唾,久不了了,胸上有寒”的理中丸證,因病勢不重,故不用湯之急速,而取丸劑緩緩徐圖。又如麻黃湯、大青龍湯,后者則重用麻黃、石膏,大承氣湯較調胃承氣、小承氣之量重,小建中湯之倍芍藥等等,均示仲景方藥權衡病之輕重緩急、用量多寡、制方大小、不同劑型等,遂致達藥。

其四,配伍精當,藥盡其能。袁氏認為,仲景制方,善于配伍,充分發(fā)揮藥物不同之功效。

如桂枝、芍藥配伍,發(fā)揮了解肌祛風,斂陰和營之效,于發(fā)散中又寓斂陰之意,故能治太陽中風之證。若增加桂枝湯中桂枝之量,則又具平沖降逆治奔豚氣之用。桂枝配炙草,取桂枝辛溫通陽,炙甘草補中益氣,又能扶其心陽;桂枝配麻黃,則辛溫發(fā)汗之力著;桂枝配附子,能溫經扶陽而逐寒濕;桂枝配茯苓又能化氣行水,蠲除內飲;桂枝配細辛,又可溫通經脈,散寒止痛;黃連湯中桂枝、黃連、參、棗、草配伍,又具和胃安中,宜通上下之陽氣而止腹中痛。說明仲景制方,熟知藥性,精于配伍,充分發(fā)揮了藥物不同之功效。又如大黃黃連瀉心湯的取麻沸湯漬之須臾,絞汁而服,取其氣之輕揚,不用味之重濁,發(fā)揮其瀉心下無形邪熱之作用而消除熱痞。大承氣湯則是先煎枳樸,后下大黃,沖化芒硝,且大黃量大,古方為四兩,后下,取其瀉熱蕩實之力峻,由此可見煎法不同,功能則異。諸如十棗湯中大棗煎湯送服之扶正,緩甘遂逐水之峻猛;真武、附子湯中芍藥之用陰和陽;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白通加豬膽汁湯中人尿、豬膽汁之反佐,種種配伍,均發(fā)揮了藥物良好的治療作用。袁氏深究仲景制方用藥之法,于臨證中制方精煉平正,配伍得法,隨機增損,總能切中病機而奏效。

總之,袁氏從醫(yī)60個春秋,于仲景心法的研究,頗下功夫,融古參今,既遵仲景之訓,又采諸家之說,臨證使用經方治病,講原則,遵法度,圓機御變,靈活進退,當機立斷,療效甚捷,可謂達出神入化之境地。

第一卷426二、闡發(fā)經義細讀深思多臨證(一)反復深研舉一反三袁氏認為一部《傷寒論》,辨證論治,斯為典范,理、法、方、藥開古今之醫(yī)門,其意精奧,非反復閱讀,前后互參,疑似之處,微甚之間,結合臨床,細心領悟,才能得其旨,施其用。仲景設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對病證之變化掌握其規(guī)律,杜絕其演化,設法以御變,如29條之甘草干姜湯及芍藥甘草湯例,就是表證兼陰陽俱虛時誤用桂枝湯攻其表,致陰陽兩虛,先與甘草干姜湯扶其陽,后與芍藥甘草湯扶其陰,后連設二“若……”分別說明邪入陽明或燒針迫汗致陽衰的變證,則與調胃承氣湯和其胃,或與四逆湯回陽救逆,此為仲景設法御變,示人發(fā)汗后可能出現的變化和證變方隨的原則。但當看到,發(fā)汗過多,或燒針迫劫,亦可損傷心陽,或發(fā)為奔豚,與桂枝甘草湯或桂枝加桂湯治療;亦可成為欲作奔豚的桂甘龍牡湯證;或致風火相煽,熱毒熾盛,氣血怫郁,失其常度,或發(fā)黃;或火氣上攻,迫血妄行而見鼻衄;火毒傷陰則小便難;或火氣攻心,發(fā)為譫語;諸多變證,當于仲景設法御變中舉一反三,才能適應臨證多變之病證。

袁氏六十載研經探旨,深知仲景用方之妙,惟在用法,此乃古人“方有成局”、“法勝于方”之謂。仲景《傷寒論》一百一十三方,三百九十七法,足見方不及法,研究仲景心法,若不細心領會,則難察其中之堂奧。如治心下痞一證,有大黃黃連瀉心湯,瀉其心下之邪熱,暢達氣機以消痞;若熱痞兼表陽虛者,主瀉熱消痞兼以扶陽之法,制附子瀉心湯治之;如脾胃不和,寒熱錯雜,升降失司致痞,又立辛開苦降,和中降逆之法以消痞,與半夏瀉心湯主治;兼水飲食滯者,于和胃降逆中又兼宣散水氣法,與生姜瀉心湯主治;若兼脾胃虛弱,谷物不化者,則立和胃補中,消痞止利為法,與甘草瀉心湯主治,此治痞證之五瀉心湯法。但細讀經文,治痞何止五法,156條之水氣致痞,宜化氣行水,五苓散治之,水氣得行則痞證愈,此又為消痞一法;又如161條脾虛弱,痰阻中焦,氣機不暢所致心下痞硬,以旋復代赭湯補益脾胃,化痰和胃則痞消,此又為治痞另一法;165條少陽兼陽明里實之心中痞硬,擬和解兼通的大柴胡湯治療,此亦治痞之法也。

然164條之心下痞兼表不解,“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大黃黃連瀉心湯的煎服法;附子瀉心湯的煎服法等均示人消痞之法,如此是謂法中之法。推而廣之,桂枝湯、麻黃湯等等均是一方之中,非為一法也。袁氏精研探微,縱橫跌宕,對仲景心法,微奧之處,心領神會,故臨證中不拘一方,但求良法,舉一反三,用之傷寒,治之雜病,皆能奏效。

(二)廣覽注述擇善而從袁氏認為仲景撰《傷寒雜病論》一書,自晉代王叔和編次《傷寒論》以來,至今已1700多年,國內外學者注釋者不下六、七百家,從不同角度去探討仲景之法,他主張廣泛涉獵諸家之述,以廣見識,開闊思路,加深對仲景至精至微之理的認識。但畢竟學派眾多,難于統一,當以能指導臨床為其判斷標準。袁氏十分推崇清代柯韻伯《傷寒來蘇集》,對書中重視理法研究,又密切聯系臨床,是為《傷寒論》研究之佳本。對柯氏以方類證的立論、六經辨證方法及諸方的分析,反對方有執(zhí)的“三綱鼎立”說,主張“以方名證,證從經分”的學術觀點,認為《傷寒論》非單為傷寒而設,是為百病立法等觀點,倍加贊賞。亦崇尚清代尤在涇的《傷寒貫珠集》,認為尤氏提出的第一卷427“正治法”、“權變法”、“斡旋法”、“救逆法”、“類病法”、“明辨法”、“雜治法”是著眼于各經病變的本證、變證、壞證、兼證、邪正虛實、病因異同的基礎上制定的。臨床抓主證,為其辨識疾病的要點,疑似證的分析,為其鑒別診斷的眼目,認為這種主次分明的辨證方法于臨床辨證論治極有價值。此外對宋代許叔微的《傷寒九十論》以驗案闡發(fā)仲景辨證立法的精神,變通運用仲景之法,十分贊賞許氏尊古而不泥古的治學精神。對金代成無己的《注解傷寒論》、《傷寒明理論》亦很推崇,成氏分析各條之病機,對癥狀的分析、類似證的鑒別,對方藥君、臣、佐、使,功能性味的闡發(fā)都極為精細,示人觸類旁通,辨證有途。袁氏對諸家著述、醫(yī)案,今之醫(yī)學資料廣為閱讀,以對臨證治病有實效為宗旨,擇其善者以從之。他實事求是的治學精神,善于學習,博采眾長,臨床運用,隨機應變,故療效稱著。

(三)去偽存真揚其精華袁氏治學嚴謹,講求科學求實之作風。認為中醫(yī)是樸素唯物論,其理論是在臨床實踐中產生的,故而,任何學說、制方用藥,均須以臨床檢驗為其標準。對《傷寒論》來說,由于成書久遠,時代所限,其中某些內容不能為實踐所證明,當予揚棄或存疑待考,如六經欲解時,“病發(fā)于陽,七日愈;發(fā)于陰,六日愈”;梔子豉湯的“得吐者,止后服”;燒散等,驗之臨床不應,袁氏則主刪節(jié)或存疑。

(四)融古參今運用經方袁氏研經探旨,尤重于臨床運用,他廣覽古今名著驗案與今之西學匯通,采古之良方良法,治今病加減化裁,療效稱著。數十年臨床探究,認為要用好經方,其要有五:1緊抓主證,明確病機:袁氏認為,有諸內,必形其諸外,主證與病機有著直接的聯系,臨證他善抓主證以明病機。經方治病,不以經分,以證為據,故主證為其辨證關鍵。主證,可為一癥,亦可為一組癥狀,它往往反映了病的本質和主要病機所在,故抓主證,則明病機,方可立法遣方用藥。如大熱、大渴、大汗、脈洪大為陽明熱證之主證,故立辛寒清熱的白虎湯治之。脈結代、心動悸是心陰心陽兩虛之主證,與養(yǎng)心復脈的炙甘草湯治之。一般說來,主證與病機都有著本質的聯系。但亦有同病異治者,不可不曉,即同一主證的出現,其病機不同,施治亦異。如下利為主證,有表邪內迫陽明致下利者,以葛根湯逆流挽舟;有脾虛寒濕下注者,以理中湯溫中散寒除濕為治;亦有熱利之黃芩湯者;四逆湯之扶陽抑陰者,諸多病證,均可有下利之主證,又當以主證之特點,四診合參,詳為鑒別更有寒熱真假,辨證就更為重要。

2分辨兼證,靈活加減:袁氏說,世間病證,變化萬千,如出所病者有之,變化者更其多也,仲景之法,論中已明示據證加減,今人之體質、病狀、兼夾之證、藥后反應,均當詳審,據證損益如法,劑量加減適度,方可施治中的。

3權衡邪正,虛實分明:袁氏指出仲景立方,或是扶正,或是驅邪,或邪正兼顧,于邪正虛實,盛衰之中,斡旋而用,促使陰陽平衡,病情向愈。一般而言三陽證以攻邪為主,扶正為輔,三陰證以扶正為主,祛邪為輔,但臨證每多虛實互見,表里兼夾,寒熱錯雜,故扶正與驅邪往往同時并用,對邪正多寡,又當審明分寸,或先攻后補,或先補后攻,或攻補兼施,當為明辨。

4標本緩急,治有先后:袁氏認為仲景《傷寒論》治病之標本緩急井然有序,一般言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輕者緩治,重者急治,虛證緩治,實證急治,這為常法。但治療中亦要注意變第一卷428法,如虛證病情危急者,亦當急治,如干姜附子湯之急扶其陽,四逆、白通之破陰回陽,少陰病急溫之條文,通陽之溫灸法,均是其例。亦有實證本當速速驅邪,但因病重,邪結較深,驅邪難于速去者,亦可以丸劑緩圖,如抵當丸之例。表里合病,先表后里為其常法,但亦要分辨里證情況,里虛,里實,急重時都當先里后表,種種情況,均當明析。他還強調《傷寒論》中急證、危證頗多,診治當膽大心細,膽大在于對危證、重證之果斷性,心細在于詳審病情、危甚俱明,庶可當機立斷,當下則下,當補則補,大制其劑,以挽垂危,緊急關頭,切不可躊躇不決,貽誤病機,坐視其敗。袁氏治重證,果斷心細,經驗豐富,力挽沉疴,于重危之中尤見功力。

5熟識藥性,煎服遵法:袁氏說,仲景之方用藥不多,但精于藥物之性味功能,寒熱補瀉,氣味升降,配伍煎服均有法度,使藥物充分發(fā)揮了治療作用,臨證當予重視,方可見效。如大黃黃連瀉心湯之麻沸湯漬之,不如此法服用,未必有效。

袁氏數十年學習仲景之法,鍥而不舍,悟其奧意,臨證更能師法活用,屢見效機,這種博學不窮,篤行不倦的治學精神極為可貴,上述認識,誠經驗之談,對指導學習與臨床頗具意義。

三、冠心病標本分析論病機袁氏對冠心病的研究十分深入,集數十年經驗,撰有“權衡標本,燮理臟腑,化瘀宣痹,通補兼施”、“對冠心病辨證論治的體會”等文,發(fā)表于《當代名醫(yī)臨證精華·冠心病專輯》、《醫(yī)林拔萃》及雜志,闡述了冠心病的病因病機,明析其標本虛實及其相互關系,論述十分精辟,對認識冠心病的發(fā)生發(fā)展極有幫助。

中醫(yī)古代雖無冠心病病名,但據臨床證候,如胸痹、胸痛、胸悶、心痛、心悸、短氣等癥狀,對本病已早有描述和記載。如《素問·臟氣法時論》:“心痛者胸中痛、脅支滿、脅下痛、膺背肩胛間痛、兩臂內痛?!薄鹅`樞·厥陰病篇》:“真心痛,手足青至節(jié)、心痛甚,旦發(fā)夕死,夕發(fā)旦死?!鳖愃菩募」H挠涊d。同篇并描述了厥心痛的癥狀,如“厥心痛,與背相控,善瘛,如從后觸心”,“厥心痛,痛如以錐針刺其心”對心絞痛的癥狀描述是很明確的。《金匱要略》有“胸痹心痛短氣病脈證治第九”專章論述,將胸痹、心痛、短氣聯系起來討論,對本病開始有了較為系統的認識,對其病因病機和辨證論治提出了具體的治療法則與方藥,此后,歷代醫(yī)家在理論及臨床上作了深入研究,豐富了冠心病辨證論治的寶貴經驗。本病在“心悸”、“怔忡”中亦有相關的論述。

(一)本虛———重點在心,旁及四臟袁氏認為《金匱要略·胸痹心痛短氣病脈證治》首條就指出:“夫脈當取太過不及,陽微陰弦,即胸痹而痛,所以然者,責其極虛也。今陽虛知在上焦,所以胸痹、心痛者,以其陰弦故也?!泵魇拘仃柌徽?,陰邪搏結為冠心病之主要病機,其病位在心,為本虛標實,虛實互呈,而以本虛為主的證候。追本溯源,治病當求其本,而病之本,本于心之陰陽氣血虧損,心氣不足,心陽不振在發(fā)病中又至為重要?!秲冉洝吩疲骸靶恼?,生之本……為陽中之陽”位于胸中,心氣心陽虛損,則胸陽式微,陽微不運,心血失去推動,流行不暢,可致氣滯血瘀,久則心脈瘀阻,出現胸痹心痛短氣之證。仲景在《金匱要略》中指出“夫脈當取之太過不及,陽微陰弦,即胸痹而痛,所以然者,責其極虛也?!贝酥畼O虛,乃心胸陽氣之虛,虛則陰邪乘之,陰乘陽位之機關鍵在于陽微,故溫通心陽,補益心氣為治本之要,只要胸陽一振,得以宣發(fā),有如光照萬物,陰霾四散。心之能第一卷429事,又主生血,心陰心血不足,心神失養(yǎng),神不安則心痛怔忡發(fā)生;血之不足,心氣亦虛,陰陽兩虛,痰瘀交阻,發(fā)病亦屬常見。

心與肝脾肺腎關系密切,其功能失調對本病的發(fā)生發(fā)展息息相關。脾主中州,主灌四旁,胃為倉稟,攝水納谷,同為后天之本,生化之源,心乃君主,賴其長養(yǎng)。若脾氣失調,運化不健,則不能奉心化血,致心氣不足,心血虧虛;脾又為生痰之源,如飲食不節(jié),谷物不化,或過食肥甘,可聚濕為痰。肺居胸中,乃制氣之主,貯痰之器,肺失宣降,水津失于布散,亦可聚而為痰。

脾肺氣虛,痰氣交結,可阻遏心陽,痹阻脈絡而發(fā)病。

肝屬于木,木氣沖和條達,則血脈流暢。腎乃水臟,水充則龍火不升,若肝腎陰虛,則心血不足,血循不暢,可瘀阻心脈;且肝腎陰虛,陽亢生熱,可煉液為痰;肝郁化火,疏泄不利,失其氣治血和,均可致痰瘀氣滯交阻,胸痹心痛發(fā)生。腎乃陽氣之本,腎陽不足,心氣亦虛,陽虛飲結,寒濕不化,水泛為痰,上逆凌心,亦可痹阻心脈,甚則心腎厥脫,危在旦夕,致極危之證。

由此可見,本虛主要是心之陰陽氣血不足,重點是心陽不振,而全身臟腑功能失調與心又密切相關。

(二)標實———痰瘀氣滯,痹阻心脈痰濁、瘀血、氣滯痹阻心脈,乃病之標,屬實。氣、血、痰之形成對冠心病的發(fā)生發(fā)展是十分重要的因素,袁氏強調對于痰濁當予重視,此為廣義之痰,為臟腑功能失調之產物,不專指咳嗽咯出之痰,動脈粥樣硬化性疾病往往與痰有關。痰的生成,首責正氣不足、臟腑失調,其中肺、脾、腎、三焦四者關系最為重要,四者中又以脾氣為主,如果脾氣運化失司,不能盡散水精上歸于肺,以敷布全身內外,濡養(yǎng)百脈,而肺氣不能下降,三焦失于通調,氣亦不能下交于腎,腎氣不能正常蒸化水液,水液停滯中焦,泛溢表里,即可積液為飲,煎熬成痰。若傷暑、濕、寒、熱之邪,或飲食不節(jié),嗜食膏粱厚味,或起居失宜,情志抑郁,均可導致臟腑功能失調,影響氣機升降出入,或營衛(wèi)氣血運行不暢,亦能致水谷精微不得敷布,津液停積而生痰。

瘀,亦是致使冠心病發(fā)生的一個重要因素,應當重視。瘀的概念有二,一為瘀滯不行之血液,一為血液運行不暢,其中包括溢出經脈外而積存于組織間隙的血液,或因血液運行受阻而滯留于經脈內以及瘀積于器官內的血液。但血液運行正常與否,關鍵還在于氣?!皻鉃檠獛洝?,氣行則血行,氣滯則血瘀,氣虛則不能推動血液運行,亦可致瘀,故氣對血的影響最大,氣虛氣滯均能導致血瘀。由此可見,氣機阻滯不僅生痰,而且也導致血瘀。因此痰瘀??上嗷ビ绊懀嗷マD化,互為因果。痰瘀凝聚必然阻礙氣血運行,氣血不暢致臟腑功能失調,痰瘀交阻愈甚則氣機愈加郁滯,反之亦然。

(三)病機———胸陽不足,陰邪搏結冠心病的發(fā)生,從虛實標本來分析,“胸陽不足”指心陽心氣運行機能不足,屬虛,為本;痰濁、瘀血阻滯于心脈,屬實,為標。正虛邪結,正邪相搏于上焦,為本虛標實,虛實挾雜,而以本虛為主的證候,二者相互影響,互為因果,臟腑氣血的不足,功能失調,導致氣滯、血瘀、痰濁的形成,它們雖是病理產物,一旦形成,反可成為致病因素,導致心陽不宣,氣機阻滯,則胸痹心痛發(fā)生。概括起來,主要病機有三個方面:1心陽不足,心血瘀阻。心陽心氣不足,心血失去心陽的推動,血行不暢,以致氣滯血瘀,第一卷430心脈瘀阻。

2脾濕生痰,阻遏心陽。脾胃失調,運化不健,或過食肥甘,痰濕不化,痰瘀交結,阻遏心陽而致氣滯血瘀,使之心脈痹阻。

3肝腎陰虛,痰瘀交阻。肝腎陰虛則心血不足,心血不足則心氣亦虛,氣血俱虛,導致血循不暢,以致心脈瘀阻。且肝腎陰虛則陽亢生熱,也可煉液為痰,痰瘀交結,阻滯心脈,而致胸痹心痛發(fā)生。

三者相互影響,層層相因,逐步導致了冠心病的發(fā)生與發(fā)展。

袁氏對冠心病本虛標實的病機分析十分透徹,抓住了胸陽式微,陰邪搏結這一關鍵,并與臟腑功能失調,痰瘀氣滯交阻的標本虛實作了清楚的闡述,言簡意賅,誠為經驗之談,對于認識冠心病之本質與臨床均有指導意義。

臨證特色

一、冠心病的分型論治袁氏從醫(yī)60年,對冠心病的治療經驗極為豐富,療效十分顯著,他認為治療中當注意本標虛實,輕重緩急,分型論治及專藥運用等四個方面。

(一)燮理臟腑,平調陰陽,治本為要袁氏認為胸陽不振,陰邪搏結為冠心病之主要病機,是本虛標實,虛實互呈,而以本虛為主的證候,陰乘陽位之機關鍵在于陽微,故溫通心陽,補益心氣為治本之要;血之不足,心氣亦虛,陰陽兩虛,痰瘀交阻,發(fā)病亦屬常見,故滋陰養(yǎng)血,氣陰兩補皆不可忽視。心與肝脾肺腎關系密切,而與脾胃的關系更為明顯,對脾虛氣弱或老年體虛、肥胖痰濕之體十分重視益氣健脾、和胃化痰、通陽活絡之法。肝腎陰虛者,又當滋養(yǎng)肝腎、調氣和血,交通心腎,制其亢陽。腎陽不足者,宜急救回陽,心腎厥脫者,危在旦夕,回陽固脫,中西醫(yī)搶救,又為當務之急。上述均為治本之法。

由此可見,治本既要重視心之陰陽氣血虛損,又要協調全身臟腑功能,正如清代薛寶田所云:“養(yǎng)其四臟則心自安”,貴乎平衡,方為治本之要。

(二)化痰宣痹,活瘀定痛,治標宜通痰濁、瘀血、氣滯痹阻心脈,雖為病之標,但在發(fā)病中亦占重要地位,當以通泄為法,在胸痛憋悶發(fā)生之時,行氣活血、化痰宣痹就更為重要。尤其是痰濁,一旦形成,每與瘀血、氣滯交結不解,痹阻心脈而致病,因而行氣活血之時,化痰通絡一法不可忽視。袁氏常用瓜蔞薤白半夏湯合二陳湯,通陽化痰宣痹,配伍于不同證型,每獲良效。治痰當注意以下幾點:1痰與肺脾腎密切相關:袁氏指出清代吳澄《不居集》中曰:“虛損之人,未有無痰者……痰各不同,治亦迥別……論其臟不出肺脾腎之經,論其治不出理脾保肺滋陰三法?!比羝⒎螝獾谝痪恚矗常碧摚禎裰卣?,可將二陳湯合益氣健脾、活血通絡之劑應用,因肺主氣,氣化則濕化,脾主濕,濕化則痰消;氣虛甚者,可加黃芪、黃精等;脾陽虛,常與桂枝人參湯合用;陰虛陽亢者合天麻鉤藤飲;心陰虛配天王補心丹;心之氣血兩虛,則合炙甘草湯應用。

2注意痰瘀交阻的病機:痰阻可加重血瘀,血瘀亦可加重痰阻,二者交結難解,互為因果,故化痰之時應伍活血通絡之品,如三七、紅花、川芎、降香、雞血藤之屬。

3注意辨別痰的屬性:濕痰多配苓桂術甘湯,痰熱應合溫膽湯。若痰重時見胸痹心痛以胸部憋悶為主,苔膩,脈多弦滑,可加浮海石、膽南星、遠志等化痰,生地、芍藥等滋陰膩滯之品少用。

4注意理氣藥的配合應用:本證胸陽不振,氣機障礙,而陰邪之痹阻愈增其勢,三者層層相因,互為影響,致病遷延難愈。氣為血帥,氣行則血行,氣化則濕化,氣順則痰消,故化痰之時疏通氣機甚為重要,陳皮、木香、枳實、佛手等行氣之品常配合應用。

(三)明析標本,權衡緩急,通補兼施本證因虛至實,虛實互呈,陰陽錯雜,標本每易混淆,分清標本緩急,隨機應變,是論治的關鍵。治本宜補,旨在調理臟腑氣血之盛衰,如益氣通陽,滋陰養(yǎng)血等;治標宜通,意在宣通脈絡之痹阻,如理氣化痰,通絡活瘀等。平時調治,通補兼施,治本為主,兼以治標;急時治標,以通為主,兼以治本。心絞痛頻發(fā)時,以活血通絡、宣痹定痛為主,佐以溫陽化濁。

(四)證病合辯,分型定治冠心病似《金匱》之胸痹心痛短氣病,論病則一,論證而各異,辨病與辨證須緊密結合。袁氏以本虛為綱,將冠心病分為陽虛型、陰虛型、陰陽兩虛型;痰瘀氣滯各型可見。分型論治,依法遣方,配與專藥,惟病是求。茲分述于下:1陽虛型(1)心氣虛與心陽虛:心氣虛可見胸痹心痛憋悶,心悸短氣,自汗乏力,面色蒼白,舌淡帶紫,脈多緩弱,或結代,或沉遲無力。若再出現肢冷脈微,或結代連連,唇甲青紫,心悸加甚,冷汗不止,則為心陽虛或心陽虛脫,本型多見于心肌梗塞合并休克的患者。心氣虛宜補益心氣,溫通心陽,兼以化痰通絡,用炙甘草湯加黃芪,重用桂枝、黨參。心陽虛脫可用四逆湯、生脈散加減,常擬下方治療:熟附片10克、干姜10克、人參10克、炙甘草10克、上肉桂5克、五味子10克、麥冬18克、延胡索10克。

心陽厥脫,乃重危之證,應中西醫(yī)結合搶救。

(2)脾陽虛:胸痹心痛,兼見食少乏力,腹脹便溏,脈搏緩弱,舌淡苔膩。宜溫中健脾,化痰通絡,袁氏常用桂枝人參湯加減:桂枝10克、潞黨參15克、焦白術10克、陳皮10克、干姜10克、茯苓15克、法夏10克、炙甘草10克。

2陰虛型(1)陰虛陽亢:可見胸痹心痛,兼見頭痛頭暈,眠差多夢,煩躁易怒,口干肢麻,舌紅;兼痰者,苔多黃膩,脈多弦滑或弦數。本證多見于心絞痛與高血壓病同時存在。治宜虛實兼顧,本第一卷432標同治,育陰潛陽,理氣化痰,通絡活瘀。常選用天麻鉤藤飲、瓜蔞薤白半夏湯、溫膽湯、血府逐瘀湯加減化裁,常擬下方治療:鉤藤10克、決明子15克、生石決(打)30克、牡蠣(打)30克、地龍10克、瓜蔞殼15克、法半夏10克、陳皮10克、丹參15克、川芎10克、紅花5克、茯苓15克、生地15克、赤芍10克。

氣滯血瘀心絞痛重者,可加廣木香、失笑散,或郁金、降香等;痰多胸悶者,可去生地、赤芍,加浮海石、膽南星。

(2)心陰虛:此型與肝腎陰虛有關,但肝陽亢的癥狀并不明顯,多見于冠心病與腦動脈硬化并存者,胸痹心痛,兼見心神不安,心悸而煩,失眠多夢,頭暈耳鳴,腰酸腿軟,五心煩熱,口干咽燥,盜汗,舌質嫩紅,或見舌裂,苔光剝,脈細數或弦數。心陰虛者,與滋陰安神的天王補心丹,酌情增入活血化瘀通絡之品。常用下方:生地15克、玄參15克、麥冬15克、丹參18克、黃連6克、瓜蔞殼10克、法夏10克、紅花10克、川芎7克、茯苓10克、遠志10克、佛手10克、炙甘草9克。

若屬心陰虛與肝腎陰虛同時兼見,治療應以肝腎之陰為主,兼用化痰通絡之品,袁氏選用首烏延壽丹、杞菊地黃丸加減,常擬下方:制首烏15克、黃精15克、生地15克、枸杞子10克、旱蓮草15克、金銀花10克、郁金10克、丹參18克、紅花5克、雞血藤18克、薤白10克。

(3)心血虛:可見胸痹心痛,心悸頭暈明顯,面色不華,舌質偏淡,脈來細弱。宜滋陰補腎,益氣養(yǎng)血,可于上方中增入益氣養(yǎng)血之品,如黃芪、當歸、白芍、生地、太子參等。

3陰陽兩虛型常見胸痹心痛,脈結代,心動悸,或脈來大而緩弱,三五不調,面色白光白,舌淡瘀滯,舌苔滑膩,動輒喘促,短氣乏力,夜尿頻多,胸悶心痛每于夜間憋醒。本型心氣心血不足,氣陰兩虛,痰瘀交阻,多為久病失調,宜扶正固本,陰陽兩補,氣血雙調,兼以化痰通絡,袁氏善用炙甘草湯加減:炙甘草18克、潞黨參15克、生地15克、桂枝10克、茯苓15克、瓜蔞殼15克、法半夏10克、陳皮10克、丹參24克、川芎10克、紅花6克、赤芍12克。

炙甘草為治療脈結代、心動悸之主藥,有通經脈,利血氣,養(yǎng)心復脈之功效,用量宜重,服藥時間宜稍長,方可取效。

在分型論治的基礎上,特效專藥的應用亦屬重要。如袁氏善用三七粉,早晚各吞1克,長期服用,有活血通絡,降低血脂,調整血壓,增進血供,緩解心絞痛的良好作用,遠期療效較好。

以三七粉按辨證配為丸方,緩圖取效。袁氏研究冠心病,集數十年豐富經驗,創(chuàng)制了“冠心通絡舒郁丸”,用于冠心病患者的平時調治,效果良好。我們曾用此丸治療冠心病患者118例,總有效率達95%,患者服藥數月后,心絞痛諸癥緩解,心電圖亦見改善。此外,茵陳、山楂、茶葉煎湯代茶飲,對降低血脂、緩解動脈硬化有效。除藥物治療外,亦強調飲食起居及適當運動。但如片面強調活血化瘀才能治療冠心病則未必可行。

總之,袁氏對冠心病的辨證論治,以“陽微陰弦”之機為中心,以通陽宣痹為大法,治本重在養(yǎng)心與燮理全身臟腑氣血陰陽,治標在于行氣活血,尤重化痰。

第一卷433二、中風證治說要袁氏認為本病的病因病機是肝風內動,以致氣升、火升、痰升而出現的猝倒暴仆等證候,病因病機中,內風是決定的因素,外風僅是個別的誘發(fā)因素,以內風引起者為多見,與外風有關者則少見。治療原則應以潛鎮(zhèn)攝納為主,并用熄風、化痰、通絡、滋陰降火之劑。袁氏特別告誡:不能再犯前人在治療上外風內風混淆不清的錯誤,而混用祛除外風辛溫發(fā)表之劑如小續(xù)命湯等。

(一)中風三階段的治療袁氏將中風分為中風輕證、中風重證(閉證、脫證)、中風后遺證三階段,臨床據證而辨,然后遣方用藥。

1中風輕證的治療:袁氏十分推崇張錫純《衷中參西錄》的鎮(zhèn)肝熄風湯(代赭石、懷牛膝各30克、龍骨、牡蠣各15克,白芍、玄參、天冬各15克、川楝子、生麥芽、茵陳各6克、龜板15克,甘草4.5克),臨證常以此方加減為治。若初起痰涎較多,舌苔垢膩,言謇語塞較重者,宜減去玄參、天冬、龜板,加法半夏、膽南星、三蛇膽陳皮末、遠志、竹瀝等藥,先予熄風鎮(zhèn)逆化痰;若肝陽上亢,血壓較高,多兼見頭昏頭痛目眩者,則加入鉤藤鉤、生石決明、決明子、夏枯草、菊花等,以加強鎮(zhèn)肝熄風清熱的力量;若半身不遂等證,久未向愈,宜據證酌加通竅之品,如石菖蒲、桑枝、川芎、地龍、紅花、雞血藤等。

2中風重證的治療:閉證除陽閉用局方至寶丹,陰閉用蘇合香丸以迅速開竅而外,還可以應用其他開閉方法。如通關散搐鼻以取噴嚏,針刺水溝、合谷等穴,牙關緊閉不開者用烏梅擦牙,都是協助開閉的良法。若牙開聲出,再進潛陽鎮(zhèn)逆、熄風化痰的方藥,可選用鎮(zhèn)肝熄風湯、天麻鉤藤飲、竹瀝湯(如無生葛汁可以不用)、滌痰湯、三蛇膽陳皮末、天竺黃、川貝、遠志等加減化裁。袁氏認為本病痰瘀交阻,初期一般不宜先用滋陰膩滯之品,如阿膠、熟地、生地、制首烏、山萸肉、天冬、玄參等,以免加重痰濁瘀血之壅塞,諸藥在病程后期再據證選用較好。

脫證比較危險,應中西醫(yī)結合大力搶救,中藥煎劑緩難救急。本證宜先益氣固脫,首先煎服大劑參附湯以回陽救急,同時應用滋陰固脫之劑,如雞子黃、山萸肉、阿膠、五味、龍骨、牡蠣、龜板、鱉甲之屬,或據證用地黃飲子加減,以滋養(yǎng)真陰,溫補腎陽。治療閉證的局方至寶丹、蘇合香丸、通關散等,脫證均不可用。

3中風后遺證的治療:中風后遺證多出現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言蹇語塞等證,多屬風痰阻絡,氣滯血瘀,經隧不通,氣血失調。要注意痰瘀交阻這一病機,選用益氣養(yǎng)血,熄風化痰,活血通絡的方劑,如補陽還五湯、解語丹。要據證進行加減,尤其應注意化痰活瘀藥物的運用。

要堅持一段時間的藥物治療,才能取效,并配合使用針灸及頭皮針以爭取時間,提高療效。

(二)中風的選方用藥袁氏認為:中風除脫證應迅速回陽救急,益氣滋陰以固脫外,開始即應以潛陽鎮(zhèn)逆,熄風化痰為主,滋陰膩滯之品暫宜少用。潛陽鎮(zhèn)逆之藥也包括一些金石類藥物,如龍骨、牡蠣、石決明、珍珠母、龍齒、龜板、鱉甲、磁石、代赭石、生鐵落,均可隨證選用。熄風也并非必須運用大劑第一卷434滋陰膩滯之品,主要是清肝泄熱以熄內風,如可用鉤藤、天麻、生白芍、丹皮、桑葉、菊花,甚則可用龍膽瀉肝湯、當歸龍薈丸等以清泄肝熱而熄肝風,并佐潛陽鎮(zhèn)逆之不足。

此外,治療中風病,化痰藥物之運用甚為重要,因痰留隧絡,每致蒙蔽清竅,窒塞喉關,而且痰與瘀每相結合,必須先予開泄化痰,才有助于潛降熄風,竹瀝、二陳、膽南星、天竺黃、川貝、石菖蒲、遠志、枳實、竹茹、全瓜蔞、杏仁、三蛇膽陳皮末等均是中風化痰宣竅的常用藥,可以據證加以選用,效果較好。袁氏喜用竹瀝,因其苦寒無毒,性滑而流利,走竅并逐痰,為治療中風的要藥,能使神志轉清較快。本藥宜早期服用,每次可兌服20~30毫升,同時略兌入生姜汁數滴,最好兌入潛鎮(zhèn)熄風化痰的湯劑中,日服三次。

本病上虛下實,若服潛鎮(zhèn)熄風化痰之劑,痰濁已化,痰熱已清,病情好轉,而陰虛證候明顯者,亦應滋補肝腎,養(yǎng)血寧心,可選用一貫煎、杞菊地黃丸等加減。養(yǎng)心安神藥如酸棗仁、柏子仁、茯神、何首烏藤、丹參、浮小麥等,可用潛陽鎮(zhèn)逆、熄風化痰的方藥化裁配合應用。滋陰方劑屬于培補調理,若初起肝陽上亢,痰濁壅盛,早用膩補,則流弊甚多。養(yǎng)心安神方藥初起亦可據證酌情選用,與膩補之意迥然不同?;钛鏊幬锏倪\用,在中風治療中甚為重要,因為痰濁與瘀阻每每相結,阻滯經脈,妨礙早日恢復,可根據痰瘀二者相結的情況,運用化痰活瘀的藥物。尤其是在中風后遺有半身不遂、語言謇塞、口眼歪斜、精神障礙的情況下,應據證選用宣通經絡、活血化瘀的藥物,如地龍、當歸尾、桃仁、紅花、雞血藤、川芎、三七等,臨床多以熄風化痰、通絡活血同用。

(三)常用驗方舉例中風初起,血壓尚高,神志未清,舌強言蹇,口眼歪斜,半身不遂,痰涎壅盛,脈弦有力,舌紅苔黃而垢膩,屬肝陽上亢,內風上擾,痰濁中阻,治宜潛陽鎮(zhèn)逆,熄風化痰。方用:生石決明30克(打,先煎)、生牡蠣30克(打,先煎)、代赭石24克(打,先煎)、懷牛膝30克、生白芍18克、鉤藤鉤15克、法半夏9克、川貝母9克、膽南星6克、石菖蒲6克、決明子30克、黃芩9克、竹瀝30克(加生姜汁數滴,分三次沖服)。

若肝火上炎,煩躁不安,可加山梔炭、丹皮、桑葉、龍膽草、黃連、青黛;若痰涎多,可加天竺黃、遠志、三蛇膽陳皮末;若嘔逆,可加枳實、竹茹、陳皮。欲再加重潛陽鎮(zhèn)逆作用,可用生鐵落煎湯代水。此方服后如有效,可服至十多劑。

中風經治療而神志已清,能自行飲食,后遺舌強言蹇語塞,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脈弦細,舌質紅,邊瘀紫,苔略黃,屬風痰未化,脈絡瘀阻,治宜潛陽熄風,化痰通絡。袁氏擬方如下:生石決明30克(打,先煎)、生牡蠣30克(打,先煎)、生白芍30克、懷牛膝30克、決明子30克、地龍9克、何首烏藤30克、雞血藤18克、紅花6克、丹參18克、法半夏9克、川貝母6克、茯苓30克、石菖蒲6克、竹瀝30克(分沖)。

上方據證加減,可服多劑,如藥后上述癥狀減輕,尤其是半身不遂有所改善,則應堅持服藥治療。若血壓已不高,氣虛血瘀癥狀明顯者,亦可用補陽還五湯。

三、善用經方治療重證袁氏研究經方,造詣精深,臨證常用經方,治療沉疴重疾,每能應手,出奇制勝,茲舉數例,第一卷435以見仁術。

(一)炙甘草湯治療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乃《傷寒論》之有名方劑,袁氏除用此方加減治療不同原因所致的脈結代,心動悸,每能奏效。袁氏認為,運用炙甘草湯,其要有四:1君炙甘草,用量宜重,以復血脈:炙甘草湯有通經脈、利血氣、益氣通陽、滋陰養(yǎng)血、陰陽并調、氣血雙補之功能,主治心之氣陰兩虛,尤以心氣虛為主所導致的脈結代、心動悸。根據《名醫(yī)別錄》炙甘草有“通經脈、利血氣”的功用,《證類本草》亦記載《傷寒類要》治傷寒心悸、脈結代者,僅用“甘草2兩,水三升,煮一升,服七合,日一服?!弊阋娭赜弥烁什萃ń洀兔}之功效,方中再配伍益氣通陽,滋陰養(yǎng)血之藥。其通心陽復血脈之力更著。炙甘草用量宜偏重,一般用量在18克以上,量小了,復脈效果不好,有的病例用量達36克之多,配伍適當,臨床尚未見浮腫之副作用。

2重視辨證,靈活加減:《傷寒論》177條雖敘證簡略,但主證主脈十分明確,而造成脈結代、心動悸的原因很多,必須對其病因病機加以辨證分析,靈活加減,以切合病機變化,才能獲得滿意的療效。炙甘草湯中以草、參、桂、姜益氣通陽復脈,地、麥、膠、麻以滋陰養(yǎng)血寧心,如心氣虛明顯,見心悸短氣,動輒尤甚,脈緩弱無力,同時出現脈結代,可以用原方。若氣虛明顯,可將輔藥人參劑量加重,協同炙甘草為主藥,還可加入黃芪。若屬氣陰兩虛,在心虛的基礎上兼見心煩、眠差、口干,舌尖紅赤,脈細弱而結代,可提輔藥生地與炙甘草為主藥,去生姜、桂枝。

至于酒則可去可不去,因地黃得酒可提高其療效。如證見陽虛,形寒肢冷,唇舌淡紫,脈微而結代頻發(fā),可加附片,提高桂枝、人參的劑量與炙甘草為主藥,去生地、阿膠、麥冬等陰柔之品,以溫通心陽而復血脈。在此,尤須提出的是若見心腎陽虛,出現厥脫,雖結代連連,但脈微欲絕,四肢厥逆,大汗淋漓,顏面蒼白,神志模糊,唇舌青紫淡,則非炙甘草湯所適應,應速速回陽急救,如四逆加參等,同時中西醫(yī)結合進行搶救。因炙甘草湯雖為氣陰兩補之劑,略偏溫陽之品,并非回陽救逆之劑,雖加附片,與回陽救逆之劑仍有差別。

3辨證還應與辨病相結合:如冠心病絞痛時所出現的脈結代,心動悸,若屬心之氣陰兩虛為本,痰瘀交阻為標,本虛而標實者,應虛實兼顧,本標兼調,調補心脾,通陽益氣復脈以治本,宣痹化濁,活血通絡定痛以治標,炙甘草湯可與瓜蔞薤白半夏湯、血府逐瘀湯合方加減。若屬風心病引起的脈結代,心動悸,可用本方補氣血,通陽復脈,并加祛風濕藥物,如防己、秦艽、白術、澤瀉、車前子之屬。

4本方加減應用時,炙甘草、人參不必改動,否則就越出了氣陰兩補的作用。

(二)大柴胡湯的運用大柴胡湯為仲景《傷寒論》名方,主治少陽邪熱不解,病兼陽明里實之證,取小柴胡湯與小承氣湯合方加減而成,以柴、芩和解少陽,枳實、大黃攻瀉陽明,芍藥斂陰和營,緩腹中急痛,半夏、生姜和胃止嘔,去參、草以免甘緩補中戀邪。其臨床運用甚廣,對膽系感染、膽石癥、黃疸、胰腺炎、闌尾炎、腸梗阻、腸炎、痢疾等多種疾病,只要屬少陽邪郁兼陽明里實者,多可取得顯著療效。

臨床運用大柴胡湯的關鍵有三:一是掌握少陽兼陽明里實的病機;二是掌握大柴胡湯的主第一卷436證?!秱摗罚保埃?、136、165條對其病機、證候、鑒別闡發(fā)十分清楚,大柴胡湯證有四大主證:①往來寒熱,或發(fā)熱,發(fā)熱可輕可重;②心下急,乃上腹部及兩脅疼痛急迫,或心下痞硬,按之,肌肉緊張,有抗力;③嘔不止,乃嘔吐急劇,頻繁,甚者吐出黃苦之膽水;④多有大便秘結,或熱結旁流。脈多弦滑而數,苔多黃膩,因病邪未全歸陽明,但邪熱傷津,苔亦有白厚而干者。只要掌握這些主證,與病機相符,即可用大柴胡湯治療。三是據證加減,若寒戰(zhàn)高熱,有化膿傾向的,可合大黃牡丹皮湯運用;痛處不移,舌邊瘀滯,可加丹參、紅花、桃仁;黃疸可加茵陳、郁金、山梔、車前子;結石可選加金錢草、海金砂、雞內金。急性發(fā)作時,往往不用滋膩之品,以免戀邪,大棗常常不用,一般服一、二劑,或三、五劑,對鎮(zhèn)痛、解熱、止嘔、通便常常奏效。

病有輕重緩急之分。方有大小緩急之別,對于慢性反復發(fā)作患者,因久病入絡,往往痛處不移,舌邊多瘀,應加入紅花、桃仁、川芎之類活血藥物,此時嫌大黃過于峻猛,故用大黃炒炭,使之入血分以泄熱化瘀,僅有輕微緩瀉作用。久病體虛者,亦可師柴胡加芒硝湯之例加入太子參、甘草。因大柴胡湯有清熱利膽之效,而六腑以通為用,只要膽道疏利,樞機運轉,則腑氣通降,其病可愈。

案例:患者周某,女,60歲,1974年5月20日來診。上腹部劇烈疼痛4天,以上腹為重,輾轉不寧,忽冷忽熱,嘔吐頻頻,不思飲食,口渴干苦,小便短赤,大便二日未行,腹部按之痛甚,以腹部明顯發(fā)硬,有肌緊張及反跳痛。西醫(yī)檢查,血象高,囑其擬剖腹探查,以明確診斷,患者畏懼手術,而來診治,見舌質稍紅,苔白厚而干,脈弦滑數,以大柴胡湯加減進治:柴胡12克、黃芩9克、枳實10克(打)、白芍18克、大黃6克(后下)、黃連6克、法半夏12克、廣木香9克、竹茹6克、延胡索9克、生姜10克、元明粉5克,服一劑,即得黑色臭穢稀糞五次,腹痛若失。上方減大黃,再進兩劑,余癥皆除。后以香砂六君子湯加味調理善后。此例屬腹痛急癥,為少陽陽明合病,因熱甚嘔吐劇烈,于大柴胡湯中加黃連、竹茹,以增強清熱和胃止嘔之力,痛甚加入延胡索,以行氣活血鎮(zhèn)痛,大便秘結,加元明粉以軟堅瀉熱,廣木香配枳實以增強行氣破滯,導熱下行,去大棗之甘緩,以免戀邪。

(三)當歸四逆湯的運用當歸四逆湯由當歸、桂枝、芍藥、細辛、通草、炙草、大棗組成,乃仲景《傷寒論》為血虛寒凝所設。袁氏認為本方在《傷寒論》351條中僅言“手足厥寒,脈細欲絕”之證,但只要抓住血虛寒凝之病機,臨床運用極為廣泛,如屬此型的腰痛、腿痛、腹痛、閉經、痛經、不孕、血栓閉塞性脈管炎、雷諾氏病、凍瘡等等疾患,均可取得滿意療效。處方用藥,可據證加減化裁,但歸、芍之養(yǎng)血,桂、辛之通行血脈不可不用。

1原發(fā)性痛經案:患者,朱某某,女,17歲,未婚,初診1974年6月10日。痛經4年來診?;颊撸保矚q月經初潮,始經量多,色黑有塊,周期不定,小腹隱痛,因經行時飲冷,游泳,隨意不拘,4年來,月事不調,每當經潮,小腹冷痛,墜脹不適,喜溫喜按,腰酸腿軟,行經錯亂,前后不定,潮汛將至,諸癥尤重,經色紫黑,中有凝塊,數年來,經量漸次減少,初潮時,行經6~8天,近至二三天則已,腹痛加劇,至輾轉不寧,甚則痛至暈厥,手足不溫,伴見嘔吐腹瀉,日三四行。平素納差腹脹,面色白光白,眠差夢多,精神欠佳,白帶清稀量多。曾經西醫(yī)檢查,診為原發(fā)性痛經,子宮后傾。多經醫(yī)治,見效甚微。時值經訊,遂來就診。見舌質淡紫,脈沉細而緩澀,宜益氣養(yǎng)血,溫經散寒,通絡定痛,與當歸四逆湯加減。

第一卷437當歸10克、生白芍15克、桂枝9克、細辛3克、黃芪15克、焦白術10克、川楝肉10克、延胡索10克、川芎10克、制香附9克、吳茱萸6克、臺烏藥9克、小茴6克、生姜5片、大棗7枚、炙甘草9克。3劑。

二診(6月14日):藥后經量增加,血塊較多,腹痛大減,腹瀉停止,諸癥徐減,藥見效機,遵法續(xù)進3劑。囑月經停后,服用歸脾丸,至經前5天續(xù)進上方。

此后來診,如前法,在上方基礎上略為增減,經3月調治,月經量增,血塊已無,經期小腹僅微有隱痛不適,尚屬正常,飲食增加,面色紅潤而告愈。

按:本例稟賦脾胃虛弱,氣血不足,因經期不注意調攝,游泳飲冷,致寒邪內入,風冷之氣客于胞宮,血因寒凝則滯,沖任受阻,不通則痛。為虛實互見之證,故以溫經散寒,通絡定痛為主,兼以補氣健脾治之,與當歸四逆湯加減,用歸、芍、川芎養(yǎng)血通絡,桂枝、細辛溫經散寒,吳萸、臺烏、小茴、香附溫里散寒,行氣消滯,芪、術、草、棗益氣健脾,川楝、延胡行氣活血以止痛,生姜和胃降逆止嘔,本方已寓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之義。平時以歸脾丸益氣養(yǎng)血,兼安心神,標本主次分明,湯丸兼用,既能益氣養(yǎng)血,又能暖宮散寒,溫通經脈,故痛經得愈。

2無脈證案例:患者,張某某,男,45歲。居住于高寒地區(qū),25年前曾感心慌、氣促、伴雙下肢關節(jié)疼痛,某日勞累,突然昏迷不省人事,經西醫(yī)按腦血栓處理好轉出院。10天前突覺上肢疼痛難忍,尤以肘關節(jié)以下為甚。兩手掌顏色變紫,脈搏消失,經某某醫(yī)院診斷為“風心病”、“雙上肢動脈栓塞”,未經特殊治療,右上肢麻木疼痛漸漸消失,皮色、皮溫正?!,F覺心慌氣促,氣短乏力,咳嗽痰多,肢軟,頭昏頭悶,脹痛,左手臂手指麻木疼痛,冷感,尤以關節(jié)部位為甚,遇寒則加劇,納差少寐,小便黃少,舌質紅,苔薄黃膩,左脈細澀欲絕,時有時無,右脈細滑。

辨證:陽虛內寒,氣血不足,寒濕中阻,血脈不利。

治法:養(yǎng)血溫經通脈。方用當歸四逆湯加減:當歸15克、桂枝12克、生白芍25克、木通15克、細辛3克、丹參24克、防己15克、黃芪24克、地龍15克、紅花6克、苡仁24克、桑枝30克、秦艽10克、山藥15克、茯苓18克、炙甘草9克、大紅棗9個。10劑。

二診:藥后諸證減輕,左脈呈現,顯沉細而微,右脈細小弦,手仍感冷,前臂緊痛,頭昏、頭脹、痰多。用當歸四逆湯既見效機,仍以原方加減。原方去山藥,加鉤藤15克、川芎15克、延胡索10克,加重丹參、桂枝、細辛、紅花之量,10劑。

三診:左脈細弱,右脈細弦,血壓13.3/9.1kPa,諸證減輕,續(xù)進上方10劑,以鞏固療效。

按:無脈證多由于氣血不足,寒凝,血脈瘀滯所致。本例因居高寒,身體虛弱,衛(wèi)外失固,為風寒濕邪所襲,流走經絡關節(jié),氣血運行不暢,阻滯不通而為痹證。寒凝血脈,脈絡痹阻,則見左側肢麻疼痛、青紫而冷,左脈細澀欲絕,時而無脈。袁氏以補益氣血,溫經散寒,除濕通絡法論治,以當歸四逆湯中重用歸芍桂枝木通細辛以養(yǎng)血溫經,散寒除濕,加芪、棗、山藥以益氣固本,推動血循,丹參、紅花、地龍、桑枝活血通絡,防己、秦艽祛風勝濕。共奏氣血雙補,溫通經脈而復其血脈之效。

3梨狀肌綜合征案例:患者,馬某某,男,35歲,駕馭員,初診1975年12月3日。右腿突發(fā)疼痛。屈伸不利一周來診。一周前,不明原因突感右腿疼痛,行走時右髖部牽扯至腰骶部疼痛,活動不便,與傷濕止痛膏貼之,罔效。到某某醫(yī)院檢查,診斷為“右側梨狀肌綜合征”,服西藥未能減輕,疼痛日漸加重,遂來診治。患者驅車而至,不能行走,右腿疼痛難忍,動則有如刀第一卷438割,不紅不腫,捫之不熱,舌質平,苔薄白,脈沉細弦,以溫通之法,擬當歸四逆湯加減:桂枝12克、細辛9克、懷牛膝15克、當歸12克、生白芍18克、雞血藤18克、乳沒各10克、木通10克、防己10克、威靈仙15克、紅花9克、炙甘草6克。6劑。

服方3劑后,右腿疼痛大減,六劑后病痊。

按:袁氏認為此例為寒濕凝滯經脈,致經氣受阻,故發(fā)右腿疼痛,其舌質不紅,苔薄白,脈沉細弦,是為血虛寒凝,遂以仲景之當歸四逆湯治之,方中以歸、芍、芎養(yǎng)血活血;桂、辛溫經散寒;防己、靈仙驅風除濕,血藤、乳沒、木通、牛膝以通行血脈而定痛,炙甘草和中,且配芍藥以舒攣急,止疼痛,全方以溫通經脈除寒濕為主,兼以養(yǎng)血通絡定痛,寒濕得除,血脈暢行,則疼痛止。

袁氏亦常用此方治療或預防凍瘡,每能奏效;治血虛寒凝的血栓閉塞性脈管炎,在養(yǎng)血溫經的基礎上加蟲類搜風通絡之品,并加重掛枝、細辛之用量,亦可見效。

(四)桂枝附子湯治療胸痹心痛桂枝附子湯為《傷寒論》治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之方劑,袁氏除用此方治風濕外,還用于心胸陽氣不足,寒邪凝滯,阻痹心脈之胸痹心痛治療,每可奏效,茲舉例如下:患者,李某某,男,53歲,初診:1984年11月18日?;颊咭蛐貝灦虤猓那皡^(qū)陣發(fā)性悶痛三天來診?;颊哳净脊谛牟∫眩保澳?,常有胸悶短氣、心前區(qū)憋悶,疼痛陣作,口服硝酸甘油片可緩解。此次發(fā)作又住入某某醫(yī)院,診為冠心病心絞痛,服藥治療,諸證減輕。三日前起居不慎,感受風寒,兼之心情不快,感胸悶氣憋,如物緊壓,動輒氣喘,心前區(qū)隱隱作痛,顏面浮腫,惡寒汗出,手足不溫,口唇發(fā)紺,面色不華,舌質淡紫,苔薄白,脈沉而緩,擬溫陽散寒法,桂枝附子湯和枳實薤白桂枝湯合方加味進治:桂枝12克、炮附片10克(另包先煎)、枳實10克、瓜蔞殼15克、茯苓18克、法半夏10克、延胡索10克、生姜5片、炙甘草9克。3劑。

二診(11月22日):如法服藥后,胸悶減輕,心痛未作,短氣、面浮等癥均有好轉,手足已溫,藥見效機,再于前方加味:桂枝12克、炮附片12克(先煎)、潞黨參15克、茯苓30克、瓜蔞殼15克、薤白10克、枳實10克、川芎10克、郁金10克、法半夏10克、炙甘草9克。6劑。

三診(12月2日):服藥6劑后胸悶、心痛悉除,面浮消退,余癥均大為好轉,惟短氣乏力,面色轉和,發(fā)紺消除。舌質淡,苔薄白,脈弦緩有力,改用益氣通陽,化痰活瘀,宣痹定痛法治療。

按:本例為冠心病患者,因感寒及情志不暢而誘發(fā)胸痹心痛發(fā)生,袁氏據胸痹心痛短氣之主證,又見惡寒肢冷,唇紺舌淡紫,脈沉而緩,按之有力,為寒邪閉郁,胸陽不振所致,心前區(qū)憋悶,緊壓感,脈沉弦,則為痰濁痹阻,胸陽不宣,故又見心痛隱隱,以桂枝附子湯、《金匱》枳實薤白桂枝湯合方加減進治,以桂枝、炙甘草入心助陽,炮附片溫陽散寒,枳實、瓜蔞殼開胸中結滯,重用茯苓益心氣寧心神,法夏化痰,助瓜蔞殼宣痹,延胡索活血定痛,生姜、炙甘草和中以助正祛邪。合而溫通心陽,散寒定痛,故而奏效?;颊叨\以后,在原法基礎上增益氣通陽,活血之品,系因患者心氣不足之故。

袁氏認為,此例胸痹心痛短氣之發(fā)生,主要為寒邪所致,又見心胸陽氣不振,但未至《金匱》薏苡附子散及烏頭赤石脂丸的程度,枳實薤白桂枝湯中的桂枝亦嫌量輕,且無附子之溫陽散第一卷439寒,故通陽之力不足,故以桂枝附子湯合枳實薤白桂枝湯合方,使胸陽得振,寒凝氣散,則胸痹心痛得愈。

(五)干姜芩連人參湯治療慢性結腸炎本方出自《傷寒論》厥陰篇,治上熱下寒,寒熱格拒之吐利證。袁氏常用此方加減治療寒熱夾雜,脾腎兩虧之慢性胃腸炎及慢性結腸炎,每能奏效,如:李某某,男,56歲,1986年3月2日來診。自訴10多年來不明原因經常腹脹下利,腹中隱痛,利下清稀或粘稠,內夾粘液及不消化食物,食后脘悶欲吐,畏寒乏力,動輒汗出,口干而略苦,不思飲食,面色不華,舌質偏淡,苔黃白相兼,脈沉緩弱。曾在某醫(yī)院診斷為非特異性結腸炎,服藥無效,遂來診治于中醫(yī)。病屬脾腎兩虧,寒熱錯雜,脾胃升降失常,與干姜芩連人參湯加味:潞黨參15克、干姜15克、黃連10克、蒼術10克、厚樸10克、肉桂9克、黑故紙15克、生白芍10克、烏梅5枚、車前仁10克、砂仁10克、苡仁15克、陳皮10克、炙甘草10克。6劑而愈。

按:袁氏認為,本證多由腹瀉或痢疾長久遷延而致,臨床大便培養(yǎng)多屬陰性,往往病情反復,難于根治,病人體質日漸虧損,正氣不支,邪氣猶存,故單純溫補脾腎之陽,健脾助運,忽略邪氣之存在,難于奏效,須配合苦燥清熱,酸收澀腸之品,方可見效。

此例患者已下利10多年,寒熱夾雜,下利日久,脾腎兩虧,故見腹脹下利,腹中隱隱作痛,脘悶欲吐,不思飲食,面色不華,舌淡苔白,畏寒汗出,脈沉緩弱等癥,屬脾陽不振,失于運化,寒濕中阻所致;畏寒、汗出、脈沉為腎陽虧虛;下利粘稠,口苦、苔黃白相兼,均為胃腸濕熱。因其為寒熱錯雜之久利,又兼脾腎兩虧,故與干姜芩連人參湯加味治療,方中重用干姜、黨參以辛開溫中,振奮脾陽,散寒助運;以肉桂、黑故紙補命門之火,補火以暖土,水谷人胃,全賴此真火才得以蒸化,黃連苦寒而燥,既能苦降清熱,又能厚其腸胃;蒼術苦溫而燥,其性主升,能健脾胃,助運化,厚樸苦溫而散,其性主降,能化濕下氣除脹滿,二藥均為芳香化濁之品,相伍可助參、姜溫運脾陽,復其升降;車前仁甘寒滑利,能別清濁,利濕而止瀉;芍藥、炙甘草酸甘合化,安脾經,行血痹而止腹痛;佐以烏梅澀腸止瀉,斂陰止渴;砂仁、陳皮芳香醒脾,理氣化痰;苡仁健脾除濕。合而辛苦合化,酸甘相伍,具脾腎兩補,寒溫并用,復其脾胃升降功能之妙用。

四、加味烏貝芨甘散治療潰瘍病加味烏貝芨甘散是治療胃及十二指腸潰瘍的自擬散藥方劑,由三七粉30克、烏賊骨30克、川貝30克、白芨30克、甘草30克、黃連30克、砂仁15克、延胡索30克、川楝子30克、佛手30克、廣木香18克、生白芍45克組成,共研為極細末,每日早、中、晚飯后各吞服3克,經常服用可獲較滿意之療效。

胃及十二指腸潰瘍,常因長期的飲食不節(jié),或精神刺激損傷脾胃而致。本病的發(fā)生,病位雖在胃腸,但與肝脾有十分密切的關系,由于肝失疏泄,或肝火犯胃,致肝胃不和,胃氣郁滯,失于通降,或由于長期飲食不節(jié),或稟賦不足致脾失健運,胃失和降,又久病可損傷脈絡,故臨床常見脘痛、泛酸、嘔吐、黑便、嘔血等證。由于肝旺犯胃,氣郁化火,久之致肝胃陰液耗傷,脾虛第一卷440胃弱,化源不足,日久傷陰耗氣,氣血俱損,故而遷延日久,發(fā)作頻繁,纏綿難愈。臨床用調理肝脾、調理脾胃之湯劑,常能緩解癥狀,但遠期療效不理想,易于復發(fā),且湯藥難于堅持長期服用,故以柔肝和胃,調氣和血為法,擬制本方。又因初病在經,久病入絡,病程較長,非短時所能治愈,只能緩攻徐圖,以期根治,故而運用散劑,便于常服、久服,以促進潰瘍愈合。

本方以三七粉為主藥,《本草綱目》謂三七能“止血、散血、定痛……亦主吐血、衄血、下血。”烏賊骨收斂制酸、止痛、止血,川貝化痰,散結消腫,與烏賊骨配伍,有很好的制酸止痛作用;白芨收斂止血,消腫生?。簧炙?、甘草酸甘化陰,柔肝緩急止痛;黃連清熱燥濕;川楝子、延胡索行氣活血止痛;佛手、廣木香行氣止痛;砂仁理氣健胃,合而既能柔肝和胃、理氣活血,又能制酸止痛,止血生肌。用后,癥狀能較快得到緩解,但潰瘍未必能愈合,如不繼續(xù)服藥治療,促進潰瘍愈合,則多有復發(fā),所以應連續(xù)服用本散3月或半年以上,療效才能鞏固,多年來使用本散治愈的病例不少,茲舉兩例介紹于下:例一:某女,18歲,脘痛2年余,1973年7月10日來診。自述脘痛陣作,入夜加重,輾轉難眠,上腹及兩脅脹滿,時有反酸,噯氣頻頻,苔薄白,脈弦,經某醫(yī)院鋇餐檢查,發(fā)現十二指腸球部潰瘍。囑其服用加味烏貝芨甘散加制香附18克,每日早、中、晚飯后服3克,堅持服用3月,諸癥好轉,X線鋇餐復查,十二指腸球部龕影消失而痊愈,至今已10余年未復發(fā)。

例二:宋某,女,43歲。1978年10月23日來診。述胃痛11年,隱隱作痛,以夜間尤甚,噯氣反酸,食少便溏,短氣乏力,怕冷汗多,頭昏心慌,面色不華,脈細弱,舌淡紫,邊有齒痕,據X線鋇餐檢查,診為胃及十二指腸潰瘍,于加味烏貝芨甘散中加入上肉桂6克、潞黨參30克,服法如前。服用半年后,諸癥痊愈。

按:例一屬肝胃不和,氣滯較甚,故于本散中加入制香附,以增強疏肝理氣,和胃止痛之力。

例二主要是脾胃虛寒,肝胃不和,故于本散中加入上肉桂、潞黨參,以增強溫陽益氣,健脾和胃之力。針對患者不同情況,適當加減藥物并堅持服藥,是取得穩(wěn)定療效的關鍵。

名案評析

一、冠心病案楊某,男,54歲,工人。1977年1月26日初診。

自述心悸、心絞痛已半年余,曾于1976年9月11日在某醫(yī)院作心電圖檢查:交界性期前收縮,室性差異性傳導,室性期前收縮,Ⅰ、Ⅱ、2VF之ST下降0.1毫伏。血脂檢查:總膽固醇為231毫克%,三酸甘油脂143毫克%,診斷為冠心病。現仍感心慌心累,心痛陣作,胸悶氣憋,動輒氣促,行走困難,自汗多,面浮而蒼白,形體虛胖,脈來三五不調,結代頻頻,舌淡胖嫩,苔白滑,以補心益氣,溫通心陽,兼以活血化痰通絡之法治療,用炙甘草湯加減,方擬:炙甘草12克、茯苓30克、潞黨參15克、桂枝9克、郁金10克、澤瀉15克、法半夏12克、丹參15克、薤白9克、川芎9克、廣木香9克、紅花6克、當歸9克、遠志6克。三七粉早晚分吞1.5克。

第一卷441二診(3月1日):服方35劑,諸證明顯好轉,結代脈已顯著減少,胸悶氣憋大為減輕,原方加佛手9克、山藥15克、陳皮6克續(xù)調。

三診(3月16日):服前方15劑,效果明顯,仍以養(yǎng)心化痰,活血通絡之方治療:炙甘草18克、潞黨參15克、薤白15克、茯苓30克、瓜蔞殼18克、桂枝9克、法夏10克、丹參18克、廣木香9克、遠志9克、當歸9克、紅花6克、赤芍9克、川芎9克、郁金9克。

以此方為基礎隨證加減,心動悸,脈結代反復時,加重炙甘草、潞黨參、桂枝的用量,再加入太子參,以增強益氣通陽復脈的作用;血壓高,肝陽上亢則加決明子、懷牛膝、牡蠣以平肝潛陽,血脂高以茵陳、山楂泡水常服。經治1年余,共服396劑,堅持服用三七粉(患者未服過西藥),并囑其少吃高脂厚味飲食,經常作散步、太極拳鍛煉,結代脈逐漸消失,諸證悉平,精神轉佳,面色紅潤,舌轉正常,隨訪至今,患者身體健壯,能從事家務及體力勞動,1982年5月21日所復查心電圖結果:竇性心律,電軸無偏移(+45°),正常心電圖。膽固醇120毫克%。

〔評析〕患者年歲較高,形體虛胖,心陽心氣不足,故見心悸汗出,短氣而累,動則氣促,行動困難,舌質胖淡,舌苔薄白;心胸陽氣不足,運血無力,血行不暢,致氣機壅塞,痰濁瘀血乘其胸陽式微而痹阻心脈,故見胸悶氣憋,心痛陣作,脈來不勻,結代頻頻;陽氣不足,故見面浮蒼白,舌質胖淡。袁氏以益氣通陽復脈,兼以化痰活血通絡為法,用炙甘草湯加減進治。因心陽心氣不足為病之本,故去地、麥、膠、麻,重用炙甘草,以通經脈,利血氣,復其血脈;配桂枝、黨參、茯苓益氣通陽,協炙甘草復脈,共為主藥;瓜蔞殼、薤白滑利通陽,開胸中結氣;法夏、遠志化痰開竅;歸、芎、郁金、紅花、三七以活血;廣香行氣;澤瀉利濕。配伍適宜,故能振其心氣與心陽,宣其陰邪之痹阻,故投藥見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此后,據證加減,總以益氣通陽為主,兼以化痰行氣活血為治,漸次加重炙甘草、黨參、桂枝的用量,進劑300有余,兼調攝有方,活動知度,遂使心氣漸復,胸陽振奮,氣機宣發(fā),有如光照萬物,陰霾四散,痼疾得痊。

二、中風(腦血栓)案姚某,女,64歲,1973年4月18日求診。家屬代訴,一天前下午,因家務勞累,感左上肢及左下肢發(fā)麻,肢體沉重,進行性加重,數小時后,左側身體活動不便,左手足無力,神志尚清,入夜思睡,神志朦朧,喉間痰鳴,時有鼾聲,呼之能應,語言不清,左半身不遂,大便未行,小便黃少,顏面潮紅,右側鼻唇溝變淺,脈弦滑而數,伸舌不利,舌質紅,苔黃厚。治宜潛陽鎮(zhèn)逆,熄風化痰,擬方:生石決30克、生牡蠣30克、代赭石24克(三藥均打碎先煎)、懷牛膝30克、生白芍18克、鉤藤15克、法半夏10克、川貝9克、膽南星9克、石菖蒲6克、決明子30克、黃芩9克、竹瀝60毫升(加生姜汁數滴,頻頻喂服)。3劑。

二診(4月21日):藥后神志稍清,語言略好,余癥如前,大便數日未行,于上方加入生大黃7克,2劑。

三診(4月24日):服上方后大便得下,病情未再增重,上方去大黃,繼以竹瀝加生姜汁服用,續(xù)服6劑。

四診(4月30日):6劑盡后,神志語言清楚,舌質紅漸次減輕,黃苔化薄,但左側肢體仍不能活動、麻木,感覺欠佳,有時覺痛,內風漸平,舌質偏紅,苔較前減薄,尚屬黃厚而膩,脈弦而第一卷442滑,于潛陽熄風中增入滋陰清熱,化痰通絡之品。

生石決30克、牡蠣30克(二藥打碎,先煎)、生白芍20克、鉤藤15克、懷牛膝18克、生地15克、川貝10克、法夏10克、枸杞子10克、石菖蒲6克、雞血藤18克、桑枝21克、延胡索10克、夏枯草10克、竹瀝60毫升(分沖)。6劑。

五診(5月10日):6劑藥盡后,病情穩(wěn)定,神志語言清楚,心煩眠差,口干不欲飲,訴左側上下肢疼痛,麻木,舌質紅,苔退,脈細弦,已不數,以滋陰清熱,化痰通絡法治之,杞菊地黃湯加減:枸杞10克、菊花10克、生地18克、赤白芍各9克、皮丹10克、桑寄生15克、懷牛膝15克、川貝10克、法夏10克、牡蠣24克(先煎)、丹參15克、棗仁15克、山梔炭10克、地龍10克、雞血藤18克、延胡索10克。6劑。

此后,在上方基礎上據證加減,并囑功能鍛煉,左側肢體逐步活動,經治半年痊愈,思維行動如常,至今19年從未復發(fā),現80高齡,仍健康無恙。

〔評析〕患者為陰虛痰熱之體,年老,氣血失調,陰虧于下,陽亢于上,又因長期吸煙,痰熱內蘊,因其勞累,引動肝風,風火交煽,致氣血逆亂,氣血痰火并于上,神明被蒙,風痰痹阻經脈,故而發(fā)生神志不清,半身不遂。中風初起,以潛鎮(zhèn)攝納,平肝熄風為主治,生石決、生牡蠣、代赭石重鎮(zhèn)潛陽,平肝熄風,鉤藤、決明子熄風散熱,痰因火動,故以黃芩苦寒降火,懷牛膝引血下行,折其亢盛之風陽,生白芍入肝,斂肝之液,收肝之氣,柔肝熄風,使氣不妄行,法夏、川貝、南星、菖蒲、竹瀝通竅除痰,使氣下行,合而有鎮(zhèn)肝熄風,降火除痰之功。藥后風勢漸平,增入生大黃,導熱下行,風火潛藏,故神志語言清晰。服藥11劑后,風火之勢已退,陰虛痰熱顯露,故減少潛陽熄風之品,增入滋陰清熱,化痰通絡藥物以復肝腎之陰,清熱平肝,化痰通絡,本標兼顧。

風火平熄后,改用滋補肝腎,清熱寧神,化痰通絡法殿后,病情逐漸好轉,調治半年而愈,思維敏捷,左側上下肢活動復常。本證陰虛痰熱,故初中時滋陰膩滯之品不宜,以免壅塞氣機,反使痰火戀滯,難于降泄,待肝風平熄后,才轉滋陰清熱,化痰通絡法,杞菊地黃湯加減,增化痰活瘀通絡之品以標本同治,治法有序,方藥中的,半年后痊愈。

三、痿案患者,趙某某,女,46歲,初診:1987年10月3日?;颊唑屲囉扇吮撤鰜碓\,自訴雙下肢無力顫抖,不能行走已半年,平素急躁,遇事多思善怒,一年前因工作不利,致心情郁悶不安,口干而苦,呃逆頻頻,呃聲響亮,尿意頻數,漸感雙下肢發(fā)抖,逐步加重,不能自控,半年前終至不能站立行走,飲食偏少,腹痛氣脹,大便不爽,進油肉食品,易于腹瀉,一日二、三次,似排之不盡。

精神緊張,無明顯消瘦,扶之站立則雙下肢顫抖劇烈,肌肉松弛。經西醫(yī)多種檢查,均示正常。

苔薄白,舌紅潤,脈細弦。擬疏肝和胃,調暢氣機之法,以四逆散加味進治。

柴胡10克、生白芍15克、打枳實10克、佛手9克、當歸10克、川芎10克、廣木香9克、青陳皮各10克、山藥10克、山梔炭7克、棗仁15克、丹參15克、炙甘草10克。6劑。

二診(10月12日):藥后呃逆減少,腹痛腹脹大為減輕,余癥均有好轉,但身楚,痛處不定,腿足不利,顫抖似有所減,心情急躁時,腿顫如前。月經不調,脈弦細,續(xù)以疏郁和氣血為治。

上方去青陳皮、山梔炭、棗仁,加制香附10克、牛膝15克、桑枝20克、太子參15克,6劑。

第一卷443三診(10月28日):前方服12劑后,感兩腿較前有力,可站立扶墻行走,雙下肢顫抖減輕,飲食睡眠好轉,有時耳鳴,頭內翁翁作響,頭痛,雙眼有時充血,眼脹不適,舌平,脈弦細滑。擬柔肝疏郁,佐以涼肝熄風,潛鎮(zhèn)之法。

柴胡10克、生白芍15克、打枳實10克、太子參15克、鉤藤10克、丹皮10克、菊花10克、白蒺藜10克、牛膝15克、佛手10克、桑枝21克、牡蠣30克(打,先煎)、丹參18克、炙草6克。

6劑。

四診:1987年11月5日。藥后諸癥繼續(xù)好轉,逐漸已能自己行走,雙腿有力,已不顫抖,惟在情志激憤時顫抖發(fā)硬,但程度較前大為減輕,腿腳不利仍有發(fā)生,肝郁諸癥大為好轉,有時呃逆,消化欠佳,食油膩食品,間或有腹瀉。上方續(xù)調,再進6劑。

此后,總以四逆散或逍遙散據證略為加減,歷時半年而愈,患者能操持家務與工作。但情緒波動時,呃逆、眼紅、尿頻、腿顫尚有發(fā)生,囑其遇事泰然,情志舒暢,以免郁而百病由生。

〔評析〕痿一證,指肢體筋脈弛緩,手足痿軟無力,不能行動而言,危害極大。其致病原因大抵可因外感邪氣所致,或是風寒,或是濕熱之邪,侵犯筋脈、肌肉,致弛緩無力;亦或是外感溫熱邪毒,侵犯筋脈肌肉,亦可致痿;溫病耗傷肺胃之陰,致不能輸布津液,濡養(yǎng)筋脈而發(fā)病。

因內傷所致者,多見于久病體虛,肝腎虧虛,精血不足,肌肉、筋脈失于濡養(yǎng)而致。多以清熱生津,養(yǎng)肺益胃,或滋養(yǎng)肝腎,或清熱化濕為治。而本例,袁氏認為乃因郁證所致。蓋郁證表現復雜,此雖下肢顫抖,痿軟無力,但綜觀全證及發(fā)病過程,而是情思不暢,肝氣郁結所致,郁怒傷肝,諸癥亦起,正如《魚孚溪醫(yī)論選》引沈明生曰:“凡木郁之病,風之屬也。其臟應肝膽,其經在脅肋,其主在筋爪,其傷在脾胃,在血分,其性喜調暢,故在表者當疏其經,在里者當疏其臟,但使氣得通行”,又曰:“血郁者,四肢無力”。肝藏血、主筋,故肝氣郁結,則血于郁滯,氣血郁滯,則筋脈失榮,故見下肢顫抖,痿軟不用,久郁不解,則肝胃氣血不調之證,腹痛腹脹,呃逆食少,腹瀉乏力,脈弦而細,諸癥迭起,故先以四逆散疏肝理氣,暢達木郁,繼之進退于逍遙散,疏肝健脾,調氣養(yǎng)血,佐以通行血脈之品,痿告愈。

醫(yī)論醫(yī)話

一、厥陰識義袁氏研究《傷寒論》,造詣頗深,非常重視辨證論治與理法方藥的運用,對于厥陰篇的研究尤具心得。厥陰篇是《傷寒論》研究中爭論較大的章節(jié),歷代注家聚訟紛紜,懸而未決,袁氏精研細讀,深究其旨,參前賢注釋,融今之臨床體驗,提出了自己的獨特見解,撰成“對《傷寒論》厥陰病的認識”一文,精辟地闡明了厥陰病的實質。

(一)厥陰病存在,毋容質疑《傷寒論》的厥陰病存在與否?是一個歷史爭論較多的問題。袁氏認為從臨床辨證論治出發(fā),厥陰病的存在是應當肯定的。

第一卷444厥陰病證候復雜,變化較多,或有錯簡在所難免,臨證實際確有厥陰病又是一回事,不能隨意就否定厥陰病的存在。陸淵雷在《傷寒論今釋》的敘例中說:“論中厥陰篇最難審,首條提綱,上熱下寒,即烏梅丸證,舊注即是矣。下文寒熱勝復諸條,截然與首條不類,且臨證書,胥無征驗。篇末下利吐噦諸條,既非上熱下寒,亦非寒熱勝復,其為雜湊,顯然可見?!庇终f:“余以為陰證除太陰、少陰而外,更無所謂厥陰?!边@種說法是不能同意的。如此厥陰篇整個不要是否符合事實?我們應歷史地看這個問題。仲景的《傷寒論》是總結了前人與疾病作斗爭的醫(yī)學理論和治療經驗,并結合自己的臨床實踐而撰著的,是臨床實踐經驗的總結,是一部理論聯系實際的醫(yī)學巨著,雖幾經戰(zhàn)亂遷徙,散失不全,存在錯簡是屬可能,但其流傳本均有六經辨證,明確有厥陰篇。從《傷寒論》的著書年代迄今已是1700年,而西晉王叔和整理時,距東漢末年僅約80多年,距孫思邈400來年,六經辨證的基本面目是非常清楚和有根據的。此外,厥陰病提綱主要是說明厥陰病上熱下寒、寒熱錯雜的證候性質,猶如太陰病提綱之例,是用具體證候闡明其證候性質,與蛔厥的烏梅丸證肯定有聯系,因為證候性質同為寒熱錯雜。是否可以據此以否定厥陰病的存在呢?顯然不能。厥熱勝復是厥陰病寒熱錯雜病機的表現,臨證觀察厥熱時間的長短與比例,可以判斷疾病的轉歸和預后,陸氏不理解是借日數來作時間的比擬,拘于厥五日熱五日之文,隨便斷言“且臨證書,胥無征驗”,既不結合臨證實際,對日數的理解亦錯,既否定厥熱勝復,又進一步否定厥陰病,顯然不符合《傷寒論》厥陰病的實際。

至于下利吐噦,認為“既非寒熱錯雜,亦非厥熱勝復,其為雜湊,顯然可見。”殊不知厥利在厥陰病中占重要地位,厥熱勝復與厥利關系密切,有微甚生死之辨。吐噦如前面所述,均與厥陰有密切關系,豈能隨便謂之為雜湊而否定厥陰病之存在?其說不可從也。

陸氏又認為“余以為陰證除了太陰、少陰而外,更無所謂厥陰?!蔽覀冋f厥陰、少陰雖同屬三陰證,均有寒化、熱化二證,厥陰之寒厥與少陰相同,但其他厥逆、厥熱勝復、寒熱錯雜等則與少陰不同。再則厥陰篇所述病證,如烏梅丸證、干姜黃芩黃連人參湯證、當歸四逆湯證、白頭翁湯證等等,臨床是常??梢砸姷降?。這些名方,臨床行之有效。所以只承認太陰、少陰,而不承認厥陰病的存在,與中醫(yī)的傳統理論和臨床實際均不符。如果認為厥陰篇證候復雜,條文可能有錯簡則可,認為“厥陰病名存實亡”則不可從。

(二)如何看待厥陰病提綱袁氏認為326條歷來大多數注家認為是厥陰病的提綱,因為它是用具體的證候來說明厥陰病的證候性質屬于寒熱錯雜,虛實互見。從《傷寒論》六經提綱來看,所謂提綱,是概括主要的證候、病機和證候性質的。提綱不可能無所不包地把本經所有的癥狀均排列出來。如太陽病的提綱是第1條:“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笔且员碜C表脈來明確其證候性質。

180條:“陽明之為病,胃家實是也?!眲t僅僅從病機、證候性質加以提示,陽明之為病是里熱實證,既不寫癥狀,也不寫脈象,也不提燥熱便秘,在后面才陸續(xù)分條加以敘述和說明。其簡略概括則較厥陰病提綱更甚,不能否認180條為陽明病的提綱,更不能否定陽明病的存在。少陽病的提綱更為簡略,只提出口苦、咽干、目眩,說明膽火上炎而已,但也說明既非表證,亦非里證,屬于半表半里的證候。因此從《傷寒論》的六經辨證編寫體例看,尤其是從辨證角度看326條,以具體的證候作為厥陰病的提綱是可以成立的,說明了厥陰病寒熱錯雜的證候及其性質。然蛔厥為寒熱錯雜之證,當然與提綱有聯系,但不能簡單地認為提綱就是蛔厥的證治,提綱僅是第一卷445高度地概括了寒熱錯雜的證候表現而言,這與其他經的提綱完全類同。

此外,厥逆是厥陰病常見的證候,厥逆及其辨證在厥陰篇亦占重要地位,337條,統一切厥證而言,指出厥逆的證候是手足逆冷,其病機為陰陽之氣不相順接,故將此條作為厥陰病的提綱之一看待,說明厥陰病厥逆的病機和證候,以補326條之不足,亦可供參考。

(三)厥陰篇的基本內容1厥陰病的證候性質《醫(yī)宗金鑒》說:“厥陰者,陰盡陽生之臟,與少陽為表里者也。故其為病,陰陽錯雜、寒熱混淆。邪至其經,從化各異,若其人素偏于熱,則邪從陽化,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蛔厥、口爛、咽痛、喉痹、癰膿、便血等證見矣。若其人素偏于寒,則邪從陰化,故手足厥冷、脈微欲絕、膚冷、臟厥、下利、除中等證見矣。所以少陽不解,傳變厥陰而病危,厥陰病衰,轉屬少陽為欲愈。

陰陽消長,大伏危機?!边@一段話基本上概括了厥陰病的病機、證候性質及其變化,說明厥陰病是外感疾病發(fā)展過程中的最后階段,邪正斗爭,陰陽消長,寒熱從化各異,病情變化較為復雜而危重,并把厥陰病的證候性質概括為“寒熱錯雜、厥熱勝復(陰陽勝復)”。

2厥陰病的基本證型從病機和證候性質來分析,厥陰病可以歸納為四個證候類型,即寒熱錯雜證、厥熱勝復證、厥逆證、下利嘔噦證。

(1)寒熱錯雜證:辨厥陰病脈證并治一開始就說明厥陰病的證候性質屬于寒熱錯雜。326條說:“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饑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表明了上熱下寒的寒熱錯雜證,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是上熱;饑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是下寒。它體現了厥陰病寒熱錯雜的證候性質。具體有388條之蛔厥證和359條之中寒格熱證,387條之麻黃升麻湯證。

(2)厥熱勝復證:厥熱勝復亦稱陰陽勝復,其證候特點為四肢厥逆與發(fā)熱交錯出現,它反映了邪正斗爭最后階段的盛衰和進退。厥熱時間的長短是了解病勢進退的依據,臨證可從厥或熱出現時間的長短,來觀察其病機的消長變化,分析其轉歸和預后。所以厥熱勝復也是厥陰病的一個主要內容。厥逆是陰盛,正不勝邪,表示病進;發(fā)熱是陽復,正能勝邪,表示病退。從發(fā)熱與厥逆時間的長短及其變化情況,可以估計正邪盛衰和陰陽消長的演變趨勢,用于診斷治療和判斷疾病的轉歸和預后有一定的臨床指導意義。關于條文中所引日數的長短與多少,應該歷史地來看,它是以日數作為時間比較,相對地借以說明厥熱時間的多少,不能絕對地把它看成固定不變的天數,否則就難于理解。

(3)厥逆證:厥逆證屬厥陰病主要證候之一。337條:“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

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笨梢哉f這是厥陰病厥逆的提綱,它概括了厥逆的證候表現及病機。致厥的原因很多,總不外陰陽之氣失去相對平衡,不能互相貫通所致。此條說明了厥逆的病理,統一切厥證而言。從其基本屬性來分,厥逆一證有寒熱兩大類。若陰氣獨勝,陽氣衰微,不能通達于四肢者,稱為寒厥;若熱邪深伏,陽氣被阻,反使陽氣郁結于內,不能充實四肢者,則稱為熱厥。厥陰篇對厥逆證的分辨特別重視,概括而言有:①蛔厥:338條之蛔厥,多由胃氣素寒,蛔蟲擾動于中,陽氣不能外達而致厥。

②血虛寒凝致厥:如351條,此素體血虛,復因寒邪凝滯,以致氣血運行不暢,四末失于溫第一卷446養(yǎng),故手足厥冷,脈細欲絕。

③寒厥:基本上與少陰病陽衰的虛寒厥逆相同,如353、354、370、345條均屬于陽衰陰盛的寒厥證。

④熱厥:此證多屬熱邪深入,陽氣內郁,不能透達于外所致。如335條:“厥深者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保常常禇l:“傷寒脈滑而厥者里有熱,白虎湯主之。”此二條均為熱厥。對后世溫病所稱的熱入心包的神昏痙厥的證治,有一定的啟發(fā)作用。

⑤臟厥:如338條所述,乃臟器虛寒已極,真陽之氣欲脫所致,較寒厥尤重,急宜大劑急救回陽,以挽危急。

⑥水厥:356條之茯苓甘草湯證。此為水飲停于心下,故心下悸而不安。陽氣被水飲郁遏于里,不能達于四末,則致厥逆。

⑦痰厥:356條之宜瓜蒂散證,此為痰涎實邪,停蓄胸膈,阻遏胸陽不能布達于四肢,而致手足厥冷。

⑧氣厥:318條之四逆散證,是肝氣郁滯,氣機不暢,致陰陽氣不相順接而厥逆。

由于厥陰病寒熱錯雜,陰陽勝復,寒熱無常,厥逆雖為重證,但亦有輕重淺深之不同,臨床當注意辨證。

(4)下利吐噦證:下利與吐噦在厥陰篇中出現較多,尤其是厥利的病理關系更為重要,故此篇比較集中地加以論述。由于正氣有強弱,病邪有輕重,陰陽有勝復,病至厥陰,寒熱虛實變化比較復雜,故下利吐噦也有不同情況,歸納起來有如下幾種:①厥陰熱利:371、373條之白頭翁湯證,為厥陰肝熱下迫,所致之熱利;334、341、363條是厥陰病厥熱勝復的病理變化中,厥退而熱不已,陽復,病從熱化,邪熱交阻,下迫腸道,可出現發(fā)熱、口渴、腹痛、里急后重、下利便膿血的厥陰熱痢。

②實熱下利:此即厥陰陽復熱化的證候,以下利譫語為主證。如374條:“下利、譫語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此實熱下利是厥陰陽復而熱結胃腑,由虛轉實,形成下利譫語可下之證。

③虛寒下利:厥陰病以陽復為佳兆,故下利屬熱者,為陰證轉陽,易于治愈。若陽復不及,或陰盛陽衰,則厥逆下利并見,屬虛寒下利者,多屬重證。如354條之“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370條:“下利清谷,里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庇秩纾常叮窏l:“下利后脈絕,手足厥冷,時脈還,手足溫者生,脈不還者死?!本f明了虛寒下利與厥逆的關系。虛寒下利為陽氣虛衰,陰寒內盛,以下利清谷為主證,多與陰寒厥逆并見。若厥不回,利不止,則屬危重證。

④嘔吐噦:厥陰篇中關于嘔吐噦約有三種情況:其一為肝寒犯胃,濁陰上逆之嘔吐。如378條:為肝胃虛寒,濁陰上逆之厥陰寒證。其二為陰證轉陽,臟邪還腑之發(fā)熱嘔吐。如379條:“嘔而發(fā)熱者,小柴胡湯主之。”為厥陰轉出少陽之嘔而發(fā)熱,此陰證轉陽,臟邪出表,為欲愈之征;其三為虛實不同之噦逆如380條,為一再誤治,中氣中陽大傷,胃氣虛冷,胃敗致噦,屬于危重證。381條為厥陰噦的辨證。

上述厥陰病的基本內容,證候的變化比較復雜,既有寒熱錯雜證,亦有熱證,寒證,陰陽勝復,邪勢進退,虛實夾雜,病機變化很大,然而了解這些變化,具體進行辨證,并不是毫無線索可尋的。

3關于厥陰病的治療原則第一卷447厥陰病的治療原則貫穿著辨證論治的精神。由于厥陰是六經傳變的最后一經,古人謂“兩陰交盡名曰厥陰”,邪正斗爭已達最后階段,既是六經之末,三陰之盡,又是陰盡陽生之臟,陽復則生,不復則危。其證候性質既有寒熱錯雜,陰陽勝復,又有寒證、熱證之不同,變化較為復雜,治療應隨證變法??偟闹委熢瓌t為寒者宜溫,熱者宜清,寒熱錯雜、虛實互呈者,則宜寒溫并用,虛實兼顧。治療應隨宜而施,既注意扶陽,也要注意救陰。如治療寒證,屬陽衰陰盛之寒厥,則用四逆湯、通脈四逆湯以溫補扶陽而勝陰寒之邪;肝胃虛寒,濁陰上逆,吐涎沫而頭巔痛者,吳茱萸湯以暖肝降濁;手足厥寒,脈細欲絕的血虛寒凝的四肢厥冷,用當歸四逆湯以養(yǎng)血通脈、溫經散寒,并可用溫灸法以溫陽回厥;厥陰熱證多屬陰盡陽生,熱化有余的證候,熱深厥深,脈滑而厥者用白虎湯以清瀉里熱,肝熱下迫,熱利下重之便膿血,用白頭翁湯以清熱止利;嘔而發(fā)熱,厥陰轉出少陽,用小柴胡湯以和解……寒熱錯雜,上熱下寒則屬于厥陰的正證,蛔厥以寒溫并用的烏梅丸安蛔止痛;屬寒熱格拒,食入口即吐者,投干姜黃芩黃連人參湯以清上溫下,辛開苦降、益胃而止吐。至于厥熱勝復,則應觀察陰陽消長的變化,分析其病機進退,辨其寒熱多少,隨證施治。厥陰病對厥逆的辨證論治應特別注意,由于致厥原因不同,治法迥異。如330條,指出虛寒厥逆不可清下,宜溫補扶陽,而355條,熱厥宜用下法,而忌用發(fā)汗及溫補等法。

所謂下法,包括清下宣通等法在內。又如330條、374條,兩條進一步闡明熱厥之熱實者,治宜承氣湯;熱而未實者,治宜白虎湯。尤在涇說:“先辨厥熱進退,所以明生死之機;次論生死微甚,所以明陰陽之故也。而厥陰有熱,慮其傷陰,必以法清之;厥陰有寒,慮其傷陽,必以法溫之,一如少陰之例也?!必誓嬗葢唧w辨證,既要注意回陽,也要注意保存陰液。

關于厥陰病的治療禁忌,要據證候的變化情況來決定,如寒證及寒熱錯雜證,汗、吐、清、下等法均屬禁忌。熱證則禁用發(fā)汗溫補等法。

厥陰病雖然復雜,變化較多,但只要掌握上述原則,具體辨證,靈活加以運用,是可掌握其規(guī)律的。

(四)關于厥逆辨證袁氏認為,厥逆一證是厥陰篇的主要內容之一,厥逆的辨證在厥陰篇中占著重要地位。厥陰篇所及厥逆證較多,如蛔厥、血虛寒凝致厥、熱厥、寒厥、臟厥、痰厥、水厥、氣厥等,將這些厥逆集中起來論述,其目的在于類比鑒別。其中有屬于厥陰病的,亦有不屬于厥陰病的。屬厥陰范疇的,如蛔厥之烏梅丸證、血虛寒凝的當歸四逆湯證,寒厥、熱厥、氣郁致厥,其它如臟厥、痰厥、水厥則屬于對不同原因所致的厥逆集中起來加以分析,臨證對厥逆的辨證是有幫助的。如338條之蛔厥系由于臟寒膈熱,寒熱錯雜,蛔蟲擾動而致厥,并提出臟厥作為鑒別。臟厥乃內臟真陽極虛,而致膚冷,脈微欲絕,躁無暫安時為其特點的陽氣欲脫之危重證?;棕室院疁夭⒂谩⑶逖a兼施的烏梅丸治療,而臟厥則應以大劑回陽救逆之劑治療。又如當歸四逆湯證,為血虛寒凝所致,以手足厥寒,脈細欲絕為其辨證要點,此與寒厥之脈微欲絕不同,一般脈細主陰血虛,脈微主陽氣微。各種厥逆,雖都出現陰陽氣不相順接的手足逆冷證,但由于致厥原因不同,其病機不同,臨床特點亦不同,臨證必須仔細辨證。少陰篇318條氣郁致厥的問題,從原條文的排列上看,上一條317條就是脈微欲厥,四肢厥逆的通脈四逆湯證,318條列入少陰篇,是為同寒厥鑒別辨證而設,若從厥逆辨證出發(fā),將318條列入厥陰篇,與厥逆證一道進行辨證亦無不可,況且此條為肝郁氣滯,陽郁四逆之病機。

第一卷448厥陰篇對于寒厥、熱厥的辨證、治法有嚴格的區(qū)別,如前述330條、335條均有明確闡述。

有人認為厥陰只有寒厥、蛔厥、血虛寒凝致厥,而忽視厥陰有熱厥和熱證,是不全面的?!柏赎幱袩幔瑧]其傷陰,必以法清之?!笔欠浅V匾?。從歷史發(fā)展的觀點來看,僅就厥陰熱深厥深之義推之,與后世溫病的熱入心包,肝風妄動的神昏痙厥、譫妄、手足厥逆是基本相似的,且心包亦稱膻中,即手厥陰,也是厥陰病。不過辨證用藥《傷寒論》過于簡略,僅運用白虎及小承氣二法,溫病則辨證較為細致深入,用藥亦深入一層,且較為豐富,安宮牛黃丸、至寶丹、紫雪丹等,均為后世成藥,東漢末年沒有,這是可以推尋出來的。

厥逆辨證的條文較多,學習時既要分看,又要合看,前后互參,才能進一步了解其意義。

(五)立足辨證論治,剖析厥陰條文厥陰病所列條文共55條,袁氏主張應從辨證論治角度進行綜合的分析,才能得其要領。

否則僅孤立地就某條認為是厥陰病,某條不是,則很不全面。厥陰病的證候性質雖基本屬于寒熱錯雜,陰陽勝復,但其變化比較復雜,既有從陰化寒的寒證,也有從陽化熱的熱證,有反映邪正斗爭陰陽勝復的厥熱勝復證,還有類似證等等。故其條文或引彼以例此,或借賓以定主,目的在于辨證論治,并非所有條文和所列的證治皆屬于厥陰病。又由于漢文簡煉、敘證不全,容易誤解。但前后互參,細為綜合推尋,亦可理解厥陰病的基本內容及其變化。這些條文,從辨證的角度去看,它們是有關系的,從論治去看,有其法則,是具有深刻意義的。茲舉數例以說明之:如338條蛔厥的烏梅丸證,既是和326條厥陰病提綱聯系緊密,也突出了寒熱錯雜的證候性質,同時與純陰無陽的臟厥進行辨證。烏梅丸乃寒溫并用,清補兼施之劑,不僅治蛔厥有效,治寒熱錯雜之久利亦有效。但若用以治療肝熱下迫之濕熱下利(白頭翁湯證),則不僅無效,反而有害,若用以治療太陰脾虛寒濕之下利、少陰虛寒之下利、少陰虛寒之下利清谷均屬不可,從辨證論治來看顯然是錯誤的。又如330條、335條,都是闡述厥逆的治法,但兩條對勘,則明確寒厥、熱厥的不同治療原則與禁忌。再如350條、374條,兩條對比,則知熱而未實者,以白虎湯清之;熱而結實者,以承氣湯攻之。雖均為里熱實證,其治法亦有清、下之不同。350條之白虎湯證,有的認為列于厥陰篇為錯簡,但從厥逆證來看,此條是針對熱厥的證治,從用白虎湯的治法看,屬于陽明經熱的里熱實證,熱盛于里,陽郁致厥,但陽明病似乎不應出現四肢厥逆,故列入厥陰篇較為適當,因厥陰篇討論厥逆是其重點,在此可以同厥逆進行辨證,不當作錯簡來處理。至于354條之痰厥、356條之水厥,二者均有四肢厥冷,故連類而及。又如351條的當歸四逆湯證,其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與350條脈滑而厥的熱厥不同,與353、354條之脈微欲厥乃陽衰陰盛的虛寒厥逆亦不同,這些條文前后比較,則辨證更為明確。

關于下利吐噦的一些條文,亦有不屬厥陰病者,是引彼例此,以供辨證之用。因厥陰病的厥利為重證,吐噦亦有寒熱之不同,故集中加以鑒別。如345條:“傷寒發(fā)熱,下利至甚,厥不止者死?!睘殛幒翗O,厥利不止的死證,屬純陰無陽。373條之白頭翁湯證,為厥陰肝熱下迫,下利膿血證,374條之下利譫語有燥屎的小承氣湯證,此下利為熱結旁流。對比之,則知下利的病機不同,故治法隨之不同。又如378條的吳茱萸湯證,為肝寒夾濁陰上逆之干嘔,吐涎沫、頭痛;緊接著379條的嘔而發(fā)熱的小柴胡湯證加以鑒別,此為厥陰轉出少陽,自陰出陽的欲愈候。

二者雖同為嘔吐,其病機、寒熱屬性均不同。

上述這些例證說明對待厥陰病的條文,應立足于辨證論治去綜合分析,前后對比,縱橫分第一卷449析,了解其內在聯系,融會貫通,方可領會仲景之旨,這對臨床是極有幫助的。如果孤立地對待條文,不僅得不到全面的理解,反可致片面而不正確的認識。如有認為厥陰篇冠“厥陰病”的僅前四條,其余都不是厥陰病;有人認為厥陰病是雜湊成篇,陰證只有太陰、少陰,而無所謂厥陰。

這些既非持平全面的見解,也與臨床不能相符。

二、傷寒溫病一脈相承傷寒學派與溫病學派之爭,已經歷明清以來數百年的歷史過程,至今也還沒有取得完全一致的認識。袁氏認為這種學術上的不同論爭,可以促進醫(yī)學的發(fā)展,完全是必要的有益的。但是,如果認為二者是不相聯系的,絕對地把它們割裂開來,甚至互相攻訐,水火不容,是不必要的,有害的,甚至是錯誤的,因為這樣割斷了祖國醫(yī)學發(fā)展的歷史。傷寒與溫病的名稱和理論都來源于《內經》及古代醫(yī)籍,如《素問·熱論》說:“人之傷于寒也則為病熱”,“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難經·五十八難》說:“傷寒有五:有中風、有傷寒、有濕溫、有熱病、有溫病。”故從古以來傷寒二字就有廣狹二義。廣義的是指一切外感發(fā)熱的疾病,當然包括溫病在內。狹義就是指傷寒有五中的傷寒,即傷寒論第三條“太陽病,或已發(fā)熱,或未發(fā)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為傷寒”的傷寒。古人認為傷寒是會流行的。《千金方》引《小品》說:“傷寒,雅士之稱;云天行、瘟疫,是田舍間號耳”?!吨夂蠓健氛f:“貴勝雅言總呼傷寒,世俗因號為時行?!薄锻馀_秘要》許仁則論天行病說:“此病方家呼為傷寒,而所以為外感之總稱者?!边@就非常明顯,晉唐以前,追溯到春秋戰(zhàn)國,所稱的“傷寒”同所稱的“天行”、“時行”、“外感”的含義相同。所謂“天行”“時行”“外感”相當于現代所稱的傳染病。張仲景的宗族在10年內死亡2/3,傷寒十居其七,足見仲景所指的傷寒,是熱病之類,也是屬于傳染性疾病是沒有什么疑義的。至于《內經》談到溫病的地方就更多,其較為顯著者如《生氣通天論》:“冬傷于寒,春必病溫?!薄督饏T真言論》:“……故藏于精者,春不病溫?!薄稛嵴撈罚骸胺虿蓽卣?,先夏至日者為病溫,后夏至日者為病暑?!薄墩摷苍\尺篇》:“尺膚熱甚,脈甚躁者病溫也。”《傷寒論》第六條:“太陽病,發(fā)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fā)汗已,身灼熱者,為風溫。”《難經·五十八難》傷寒有五中的“濕溫、熱病、溫病”更無疑義。概括起來就是《傷寒論》和溫病學說都是對多種外感熱病進行辨證論治的專書,不過時間有先后,敘述各有重點,辨證綱領和治法有區(qū)別,發(fā)展有不同而已,就溫病名著《溫病條辨》、《溫熱經緯》來看,是繼承了《傷寒論》的六經辨證論治理論和經驗,加以補充和發(fā)展的,并不割斷歷史看問題。如《葉香巖外感溫熱篇》一開始就說:“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zhèn)餍陌?。肺主氣屬衛(wèi),心主血屬營,辨營衛(wèi)氣血,雖與傷寒同,若論治法,則與傷寒大異也?!庇终f:“蓋傷寒之邪留戀在表,然后化熱入里,溫病則熱最速”,“傷寒多有變證,溫熱雖久在一經不移,以此為辨?!痹诒孀C論治方面更繼承《傷寒論》的理法而加以發(fā)展,如“再論氣病有傳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傷寒中少陽病也,彼則和解表里之半,此則分消上下之勢,隨證變法。如近時杏樸茯等類?;蛉鐪啬憸咝埂!本褪敲黠@的例子。吳鞠通的《溫病條辨》和王孟英的《溫熱經緯》開始就列出《內經》、《傷寒論》有關溫病的條文。吳鞠通在《溫病條辨》的凡例中的第二條就說:“是書雖為溫病而設,實可羽翼傷寒。若真能識得傷寒,斷不致疑麻桂之法不可用;若真能識得溫病,斷不致以辛溫傷寒之法治溫病,傷寒自以仲景為祖,參考諸家注述可也。溫病當于是書中之辨似處究心焉?!辈⒉环裾J溫病學是在《傷寒論》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二書中引用《傷寒第一卷450論》的理論、治法、方藥亦屬不少并有很大的發(fā)展,補充了《傷寒論》中關于溫病辨證論治之不足,這是符合發(fā)展規(guī)律的。又如清吳坤安的《傷寒指掌》則根據《證治準繩》以傷寒病之正證、類證、古法、今法結合辨證論治。清俞根初所著《通俗傷寒論》亦認為“傷寒,外感百病之總名也”,“以六經鈐百病,為確定之總訣;以三焦賅疫證,為變通之捷訣?!币粤洷孀C把傷寒和溫病結合起來進行辨證論治,二者都應用六經辨證來對溫病進行辨證論治。至于六經辨證、衛(wèi)氣營血辨證,三焦辨證均與八綱辨證和臟腑辨證相聯系,其治法更有許多共同之處。如六經辨證太陽屬表,運用汗法,太陽中風用桂枝湯以解肌祛風。太陽傷寒麻黃湯以開腠發(fā)汗。衛(wèi)氣營血辨證所稱的在衛(wèi)汗之可也。三焦辨證的上焦肺衛(wèi),均屬表證,用辛涼解表的銀翹散。又如陽明經證用清法,“到氣才可清氣”的氣分證亦用清法,中焦分證用清涼透泄,也是清法,其代表方劑多為白虎湯一類方藥。溫證論所說的苦寒直清里熱的黃芩湯,即來自《傷寒論》。溫病滋陰救液的一甲、二甲、三甲復脈湯,即是《傷寒論》炙甘草湯去參、姜、桂、棗加白芍演化而成。治濕溫之中焦證,亦多仿《傷寒論》中的瀉心湯諸方進行加減。化斑湯源于白虎湯;新加承氣湯、宣白承氣湯、導赤承氣湯、牛黃承氣湯、增液承氣湯等五個承氣湯源于《傷寒論》中大、小、調胃等三個承氣湯。這就說明,從辨證論治的觀點去認識傷寒與溫病,用繼承與發(fā)揚的觀點去分析二者的聯系,回顧從傷寒到溫病的發(fā)展過程,就不難看出傷寒與溫病不是互相對立的,而是一脈相承的關系。溫病學說是在《傷寒論》的基礎上,通過1000多年的醞釀和爭論,逐步形成的,溫病學說繼承了《傷寒論》的理論和醫(yī)療經驗,補充了《傷寒論》的不足,對外感熱病的辨證論治更趨于豐富和完善。

三、為醫(yī)十要袁氏在治學上強調“專一精思”,常說:“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學醫(yī)貴在刻苦精研,臨證善思,要多臨床,于成敗中不斷總結經驗教訓,才能得到提高”。為此,他提出了“為醫(yī)十要”。

(一)深究醫(yī)經,力倡繼承發(fā)揚袁氏常說:“西醫(yī)傳入我國僅百余年時間,而在祖國數千年的歷史長河中,中醫(yī)中藥對民族的繁衍昌盛起了巨大作用,要取得良好之療效,必須知其源流,自古名醫(yī),沒有不通曉醫(yī)經者?!庇终f:診病兩大法門,一為外感,一為內傷,外感時病以傷寒、溫病立論。內傷雜病以《金匱要略》立論。對張仲景的《傷寒論》、《金匱要略》、吳鞠通的《溫病條辨》,吳又可的《瘟疫論》、王孟英的《溫熱經緯》更是倍加推崇,反復研讀,主張精讀、熟讀,旁及它經,深刻領會,聯系臨床,取其精華,心得甚多。對古典醫(yī)籍中的闕疑之外,主張從實踐中去考證,去解決爭議問題,持以嚴格的科學態(tài)度。

(二)精勤博覽,廣集古今諸賢所長袁氏常說:古人云:“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邊苦作舟?!辈豢炭嗲趭^,焉能學到知識。數十年行醫(yī),視醫(yī)書為珍寶。在其所收藏的上千冊書籍中分門別類,有精讀者,有泛讀者,廣為涉獵,尤其是對精讀的書籍,更是反復閱讀,潛心領悟,結合臨床體會,圈點滿卷,眉批心得甚多。

極力主張尊古而不泥古,去偽存真,去粗取精,揚長避短,靈活運用。十分推崇《名醫(yī)類案》、《臨證指南醫(yī)案》、《吳鞠通醫(yī)案》等,并一覽現代的醫(yī)藥研究資料,臨床運用中不宗一說,而集諸家第一卷451之長論治,故能取滿意的療效。

(三)學以致用,重視臨床實效袁氏認為“學者為之用,用者貴乎學,乃學用結合之理,學之以用,相輔相成,才能使學到的知識得到不斷提高,在醫(yī)學中也體現出臨床是檢驗真理的標準。”最反對不切實際的夸夸其談,故弄玄虛,提倡既要刻苦學習,亦要在臨床治療中狠下功夫。如對冠心病的治療,翻閱了很多醫(yī)籍及現代研究資料,歷經數十年的臨床探討,制定了分型標準,各型治療原則與方劑,及其加減運用之法則,創(chuàng)制了“冠心通絡疏郁丸”,此藥不論在臨床療效、動物試驗方面均顯現了很好的療效,生產供不應求,經濟價值很高。

(四)審疾問病,尤重辨證論治袁氏常說“辨證論治”四字就是中醫(yī)精髓所在,特色所在,故極其重視四診合參,認為四診乃醫(yī)家之規(guī)矩準繩,不可偏廢,否則,陰陽不明,寒熱不辨,無法認證施治。故審疾問病十分仔細,對證候、病因、病位及藥后反應均一一詢問,望舌按脈均細細審察,對疾病的寒熱、虛實、邪正、氣血、痰濕,兼夾諸證細為辨證,理法方藥,絲絲入扣,有是證便用是藥,反對相對斯須,便處湯藥,執(zhí)一方以治萬病的不良醫(yī)療作風。

(五)論治靈活,尊古而不泥古袁氏認為,古方古法乃千百年來經歷千錘百煉所留下來的前人與疾病作斗爭的寶貴經驗,經得起臨床的考驗,卓有療效,為當今臨證應遵循的法則,但由于疾病的復雜性,故在運用古法古方時,不能泥一法一方,執(zhí)死方以治活病,必須據證靈活加減,因人因地制宜,方可奏效。

(六)治病求本,分清標本緩急袁氏常說:“治病求本之理,醫(yī)者通曉,但臨證標本緩急之處理則大有學問,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或標本同治,均須據證、據病的不同時期而論,孰者宜先,孰者宜后,標本治則自有法度?!比鐚谛牟?、中風等疾均正確地分析在發(fā)病的不同時期,標本所占的地位不同,而采取不同之治法,標本緩急,輕重分明治療才能有條不紊。

(七)整體觀念,重視脾胃升降袁氏治病,既重視機體是一個協調的整體,也重視病變部位的局部情況,更重視脾胃功能的顧護。他對葉天士的《臨證指南醫(yī)案》脾胃分治的觀點十分推崇,脾胃之病,虛實寒熱,宜燥宜潤,應當詳辨。人為一個整體,脾胃乃后天之本,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亡,健脾宜升,通胃宜降,復其升降,至關緊要。若不能食,則將變生他疾,藥既不入,焉談療效。

(八)遣方用藥,力求精練平正袁氏主張治病必須熟察病情,詳審用藥,無濫無遺,適至病所,用方貴在加減得法,用藥不可圖離奇異品,珍貴價昂,要在圓機活法,加減變通,剛柔相濟,動靜結合,分兩適宜,以速速奏效為務。處方一貫使用價廉效捷的本地藥材。

第一卷452(九)防微杜漸,重治未然之疾袁氏在生活及醫(yī)療之中,非常重視預防為主的思想,常說要得無病安康,必遵養(yǎng)身之道。

須起居有節(jié),情志舒暢,勞逸適度,順應四時,方可安泰益壽。在診病中,常將防患于未然的方法諄諄告誡病人。在流感、肝炎流行之時,無償為藥廠、藥店提供預防的方藥,以倡預防為主的思想。正如《黃帝內經·四氣調神》篇所曰:“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夫病已成而后藥之,亂已成而后治之,譬猶渴而穿井,斗而鑄錐,不亦晚乎!”醫(yī)者,當視早防早治為療疾之要,只有認真研究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病因病機,演變轉歸,才談得上攝生與防疾,早治以杜漸,此為治病中當遵循的原則。

(十)中西結合,重在融會貫通袁氏在京讀書時就較系統地學習過西醫(yī)知識,以后在長期的臨床實踐中也學習了不少的西醫(yī)西藥,尤其是在解放后,袁氏對學習西醫(yī)更是十分認真。認為中醫(yī)有幾千年歷史,有其完整的理論體系和豐富的臨床實踐經驗,對我國人民的繁衍昌盛起了重大作用,而西醫(yī)是近百年才傳入我國,也有它的理論與治療方法,對疾病的預防和治療也起到很大作用。中醫(yī)、西醫(yī)各有其長,各有其短,不應相互排斥,而應相互結合,取長補短,才能更好地治病救人。早在50年代初,袁氏在貴陽市衛(wèi)生局工作期間,就擬定了“中西醫(yī)會診辦法”,此法的實行對加強中西醫(yī)結合,學術交流以及配合治療上都起了積極的作用。中醫(yī)學院的辦學方針以中醫(yī)為主,但也重中西醫(yī)結合與團結。在慶祝貴陽中醫(yī)學院建院20周年紀念時,袁氏欣然題詞:“突出中醫(yī)特色,實行中西醫(yī)結合的方針”。并將此條幅懸掛于會議室,以明確辦院方向。

經驗方一、復脈定痛方組成:炙甘草12克、潞黨參18克、桂枝9克、瓜蔞15克、薤白10克、丹參15克、川芎10克、紅花7克、法半夏10克、枳實10克、廣木香9克。

用法:水煎,日服一劑,分溫三服。

適應證:冠心病脈律不齊,胸悶心痛,動輒心悸,倦怠乏力,面白肢涼,舌質淡紫。

二、加減藿樸夏苓湯組成:藿香10克、厚樸10克、法半夏10克、黃連10克、葛根12克、杏仁9克、苡仁15克、車前仁10克、竹茹10克、蒼術10克、廣木香7克、白蔻6克、淡豆豉10克。

用法:水煎服,日服一劑,分溫三服。

適應證:暑濕泄瀉(急性腸胃炎),暴注水瀉,胸脘痞悶,惡心嘔吐,惡寒發(fā)熱,頭重身困,面第一卷453黃納呆,小便黃少,苔白脈濡。

三、崩中止血方組成:潞黨參18克、黃芪18克、續(xù)斷15克、桑寄生15克、阿膠15克(烊化沖服)、烏賊骨10克、棕櫚炭10克、生白芍10克、菟絲子10克、仙鶴草15克、制香附6克、焦白術10克、煅牡蠣24克(先煎)。

用法:水煎服,日服一劑,分溫三服阿膠烊化兌服。

適應證:婦女崩中漏下,功能性子宮出血(氣不攝血,沖任不固)。

四、小兒蟲積腹痛方組成:烏梅15克、黃連9克、榔片10克、苦楝根皮15克、蜀椒3克、細辛3克、生白芍10克、廣木香9克、生大黃6克。

用法:水煎頓服。或以使君子,每歲2粒,總量不超過20粒,炒香,分早、晚兩次服用。

適應證:小兒蟲積腹痛。

注:本文《傷寒論》條文序號以宋本為據。

(徐學義編)第一卷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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