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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書周易論集》后記 廖名春

 白山 2011-02-26

 

《帛書周易論集》后記

 

 

   一九九二年以來,我陸陸續(xù)續(xù)寫了幾十篇帛書《周易》的論文和釋文,散布于海內(nèi)外的各種書刊中。上海古籍出版社的童力軍編輯建議我將其集中起來,出一個論文集,以便學(xué)界。我為之心動,因而有了本書。

本書按內(nèi)容共分為六部分。

第一部分《帛書周易經(jīng)傳研究》,共收入論文五篇,都是談帛書周易經(jīng)傳研究方方面面問題的。

《帛書〈周易〉經(jīng)、傳述論》首刊于美芝靈國際易學(xué)研究院一九九四年出版的《名家談易》一書,對馬王堆出土的帛書《周易》經(jīng)、傳及其研究的一些熱點問題,作了一般性的鳥瞰和扼要的討論,反映了作者當時對帛書《周易》經(jīng)、傳研究的見解。這次收入本書,又作了一定的修改。

《論帛書〈易傳〉與帛書〈易經(jīng)〉的關(guān)系》作于一九九四年春,首刊于《孔子研究》一九九四年第四期。該文對于豪亮等先生帛書《易傳》“天地定立”段反映了帛書《易經(jīng)》卦序排列之迷的觀點進行了批評,認為帛書《易傳》引經(jīng)有一些與帛經(jīng)不同的異文,這些異文不能用筆誤作解,而是意義有別,當是其另有所本而致。帛書《易傳》引用了大量的卦名和卦爻辭,有許多都是依今本卦序,沒有明顯遵從帛經(jīng)之序的;而以“天地定位”段來解釋帛經(jīng)之序,又須改“火水”為“水火”,所缺的四字,如不是“山澤通氣”而是“澤山通氣”,則更不合帛經(jīng)卦序。由此可知,帛書《易傳》諸篇所本之經(jīng),決非帛書《易經(jīng)》,它與今本《易經(jīng)》的關(guān)系,顯然比帛書《易經(jīng)》更近。帛書《易傳》的作者沒有接受帛書《易經(jīng)》這一事實表明,帛書《易經(jīng)》的產(chǎn)生很難早于今本《易經(jīng)》。

《從帛書〈易傳〉等文獻論〈周易〉本經(jīng)的作者問題》原名為《從先秦秦漢文獻論〈周易〉本經(jīng)的作者問題》,是筆者參加一九九五年一月廣州“易學(xué)思維與當代文明”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提交的論文,后刊于一九九六年三月出版的《孔孟學(xué)報》(臺灣)第七十一期。該文認為從帛書《易之義》“子曰:易之用也,段(殷)之無道,周之盛德也”的記載看,《系辭》“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未世、周之盛德邪,當文王與紂之事邪”句并非如崔述所云“為疑詞不敢決”,“邪”同“也”,表示的是肯定語氣。從《要》篇的記載看,《系辭》的話并非“但就其文推度之”。從《系辭》到《彖傳》,從帛書《易之義》到《要》,它們都一致認定《周易》的產(chǎn)生,周文王是最有關(guān)系的人,這些記載是信而有 的。漢代文獻關(guān)于文王、周公作《易》的觀點是可以成立的;孔穎達的文王作卦辭、周公作爻辭說雖為主觀,但“父統(tǒng)子業(yè)”說以文王為其父子的代表不失為一種合理的解釋。從《周易》本經(jīng)和先秦兩漢的文獻記載看,周文王囚于羑里時,可能對六十四卦的卦序作了一定的編排,以致形成了今天通行的卦序,這是所謂“演”;文王又將六十四卦系以一定的卦辭和爻辭,這是所謂“增”。文王所系之卦、爻辭,后來又經(jīng)過周公的改編、加工,以致最后形成《周易》本經(jīng)?!吨芤住沸纬珊?,掌于祝卜之手。周公作為祝卜系統(tǒng)的首腦,不但改編和加工過《周易》的卦爻辭,而且為解釋《周易》的創(chuàng)作背景、思想內(nèi)涵也作了一定的工作,于是就產(chǎn)生了《易象》一書?!兑紫蟆凡赜隰斕分?,既與周公父子的職掌有關(guān),也表明了周公與《周易》本經(jīng)的特殊關(guān)系。

《帛書〈易傳〉引〈易〉考》是我一九九三年八月參加山東大學(xué)召開的“首屆海峽兩岸《周易》學(xué)術(shù)討論會”所提交的論文,后刊于臺灣《漢學(xué)研究》第十二卷第二期(一九九四年十二月)。該文考察了帛書《易傳)六篇稱引《易》名的情況,認為“卦”就是《易》的別稱,“易卦其義”就是“易卦其議”、“易卦之辭”。又考察了帛書《易傳》稱引卦名的情況,指出可辨認出的卦名共四十七個,其中有六個異寫的卦名是于豪亮先生《帛書〈周易〉》一文沒提到過的,并對其進行了考釋。又考察了帛書《易傳》征引卦爻辭的情況,指出它們共引用了四十五卦的卦爻辭。并對其異文進行了比較,指出帛書《易傳》的引文有不少勝于今本和其它各本,也有不如的,也有兩可、難以遽定是非的。這些異文,對于我們理解經(jīng)文的真相,有著不可低估的意義。最后又考察了帛書《易傳》引《易》的次序,認為帛書《易傳》所本之經(jīng)卦序同于今本,并非帛書《易經(jīng)》之序。

《帛書〈易傳〉象數(shù)學(xué)探微》首刊于臺灣《漢學(xué)研究》第十三卷第二期(一九九五年十二月)。該文認為帛書《繆和》有用“之卦”解《易》之例,說明春秋時史官的這一方法,也為戰(zhàn)國時儒家經(jīng)師所沿襲,不過前者用于占事,后者則將其提升為論理?!犊姾汀菲汀抖印方狻兑住芬灿冒素苑治龇?。帛書《易傳》中有兩種卦氣說,一是《要》篇的損益二卦卦氣說,以益卦當春夏兩季,以損卦當秋冬兩季,這是一種原始狀態(tài)的樸素的卦氣說;二是《衷》篇的八卦卦氣說,《衷》篇以此來解釋坤卦卦辭?!吨浴菲陌素载詺庹f是以《說卦傳》 “帝出乎震”章的理論為背景的,沒有《說卦傳》的理論,就不可能解釋通《衷》篇的說解。所以,我們不應(yīng)低估八卦卦氣說產(chǎn)生的年代,也不應(yīng)低估《說卦傳》產(chǎn)生的時代。最后又考察了《衷》篇“天地定立”段與“先天卦位”的聯(lián)系,認為帛書《衷》所載,正好可以揭開“先天卦位”來源之迷。

第二部分,《帛書要篇研究》共收入論文六篇,都是談與帛書《要》篇有關(guān)的問題的。

《帛書〈要〉簡說》首刊于《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八月)。該文認為《要》篇的篇名與其體裁形式及作者的易學(xué)思想密切相關(guān)。《易》之要,不在于筮數(shù),而在其德義,這是孔子的遺教,可能就是該篇以“要”名篇并通篇記敘孔子論《易》的重要言論的原因。從《要》篇所載史實可知孔子對《易》態(tài)度曾有過相當大的變化,“夫子老而好《易》”而遭到子贛的激烈反對,說明孔子晚年以前視《周易》為卜筮之書,不予重視,這種態(tài)度對子贛等弟子影響甚深,所以當孔子一反常態(tài)“老而好《易》”時,子贛就以孔子的“它日之教”來反詰?!兑住吩诮裎募业牧?jīng)次序中排第五,在古文家中居首,這兩種排列,可能與孔子對《周易》態(tài)度的變化有關(guān),應(yīng)視為孔子弟子間的不同傳承。

《帛書〈要〉試釋》寫于一九九三年十月,后刊于《中國文化》第十期(一九九四年八月),被編者改題為《帛書釋〈要〉》。該文是全面考釋帛書《要》的首篇論文,認為帛書《要》篇首殘存有今本《系辭》下第十章的文字;對原刊于《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上的釋文又作了不少改正。對其與今本《系辭》相同的部分作了詳盡的考證,認為這些文字都是取自《系辭》;對“夫子老而好易”和“孔子籀易”段從文字、音韻、訓(xùn)詁幾方面進行了考釋,又用相關(guān)的歷史文獻與其進行比較,認為先秦還存在著一種更原始、更詳細地記載孔子論《易》言行的文獻,這種文獻出于孔子后學(xué)傳《易》的一派之手,是帛書《要》和《淮南子》、《說苑》等關(guān)于孔子《易》說記載的來源,有許多內(nèi)容也不見于今本《易傳》。

《從帛書〈要〉論孔子易學(xué)觀的轉(zhuǎn)變》原題為《試論孔子易學(xué)觀的轉(zhuǎn)變》,本是一九九四年湖南岳陽“儒家文化與當代文化走向”國際學(xué)術(shù)討論會提交的論文,后刊于《孔子研究》一九九五年第四期。該文認為,從帛書《要)篇和《論語·述而》篇看,孔子的易學(xué)觀曾經(jīng)有過很大的變化??鬃釉缒暌郧?,不但不好《易》,反而視好《易》為求“德行”、“遜正而行義”的對立面。到晚年以后,他一反常態(tài),好《易》竟到“居則在席,行則在橐”的癡迷地步??鬃油砟暌讓W(xué)觀的這種轉(zhuǎn)變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周易》一書蘊涵著深刻的哲理,有“古之遺言”。這種認識,可能是孔子見到了魯太史所藏、載有“周公之德”和“周之所以王”的《易象》一書所致。傳說今本《易傳》系孔子所作,今本《易傳》某些部份和《易象》的關(guān)系,可能也象已修《春秋)與不修《春秋》一樣。由此看來,孔子晚年的易學(xué)觀和孔子關(guān)于《周易》哲理的闡發(fā),其中固然有孔子自己的創(chuàng)造,但毫無疑問,他也汲取了前人的成果,有其歷史的淵源。

《帛書〈要〉與〈尚書〉始稱問題》原題為《〈尚書〉始稱新證》,首刊于《文獻》一九九六年第四期。該文認為《尚書》之名稱首見于帛書《要》篇,出于孔子之口。因此,先秦時應(yīng)已有《尚書》之稱,鄭玄《書贊》云“孔子乃尊而命之,曰《尚書》”,其說可信。

《帛書〈要〉與〈論語〉“五十以學(xué)”章》原題為《〈論語〉“五十以學(xué)易”章新證》,首刊于《中國文化研究》一九九六年春之卷。該文以帛書《要》篇“夫子老而好易”的記載為據(jù),論證《論語·述而》“五十以學(xué)”章的“易”字《魯論》作“亦”不可從。又認為此章是孔子晚年深入學(xué)《易》后的追悔之言。因為在晚年以前,孔子視《周易》為卜筮之書,采取排棄的態(tài)度,因此不可能發(fā)出“學(xué)《易》可以無大過”之嘆。只有在“老而好易”,認識到可以“觀其德義”之后,才會說出這一番追悔之語。

《帛書〈要〉篇“夫子老而好易”章新釋》是我2008年春季的新作,刊于《周易研究》2008年第4期。該文對馬王堆帛書《要》篇“夫子老而好易”章的殘文進行了綴補,重新隸定和考釋了幾個關(guān)鍵性的字詞,認為《要》篇第十四行中間的缺文當補為“予樂〔亓辤也,予何〕尤此乎”,第十五行的“校”字當依《論語·泰伯》孔子語讀為“絞”,第十五行中間的缺文當補為“吾告女(汝)《易》之道:良〔筮而善占〕,此百生(姓)之道〔也,非〕《易》也”,第十六行中間的缺文當補為“〔非文王〕之自〔作《易》〕,予何〔知〕亓事紂乎”。

第三部分《帛書衷篇研究》,共收入論文四篇,都是對帛書《衷》篇的文獻學(xué)考證及其學(xué)術(shù)史闡釋。

《帛書〈易之義〉簡說》首刊于《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八月),是研究帛書《易之義》的首篇論文。該文認為帛書《易之義》后面同于今本《系辭》的部分,是其摘引《系辭》文而成的,它引《系辭》文多次稱為“《易》曰”就是明證;此外,從行文風格上看,它改動《系辭》而成文的痕跡非常明顯。從其引用經(jīng)文的情況看,它一般都以今本卦序為序。該文又懷疑帛書《易之義》原有尾題。其“后記”又進一步報告,作者從帛書的照片中找到了載有該篇尾題的殘片,其中一字為尾題,另外兩字為所記字數(shù),惜當時未能將尾題之字識出。

《帛書〈衷〉篇校釋札記》由刊于《周秦漢唐研究》創(chuàng)刊號(三秦出版社,二○○二年)的《帛書〈衷〉校釋(一)》和刊于《國際易學(xué)研究》第七輯(九洲出版社,二○○二年)的《帛書〈衷〉校釋(二)》兩文組成。是筆者對帛書易傳《衷》篇重新綴合、重新釋文、重新考釋所得出的十八條札記,其中有對以前誤釋的糾正,有新補出的文句,有新釋出的文字,對于讀通帛書易傳《衷》篇具有基礎(chǔ)意義。

《試論帛書〈衷〉的篇名和字數(shù)》首刊于《周易研究》二○○二年第五期。該文通過對帛書易傳三件殘片的綴合和考釋,認為所謂的帛書《易之義》原篇題當為《衷》,是孔子后學(xué)按照陰陽和衷共濟的主題所選定的孔子論《易》言論的匯編,編者以為這些言論是最為適當?shù)恼摗兑住分Z,故名其為《衷》;而原記字數(shù)“二千”當為“四千”之誤;同時進一步考定帛書《要》的篇首當為今本《系辭》的第十章。

《帛書〈衷〉與先天卦位的起源》一文寫于一九九三年九月,曾縮寫為《先天卦位探源》一文刊于《國際青年易學(xué)通訊》第四期(一九九四年九月十五日),又刪節(jié)為《帛書〈易之義〉與先天卦位說》收入《易醫(yī)文化與應(yīng)用》(華夏出版社,一九九五年三月)一書。后來筆者又作了修改,改題為《從帛書〈易傳〉論先天卦位的起源》,收入《金景芳九五誕辰紀念文集》(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一九九六年四月)。該文認為帛書《衷》“天地定立”一段反映了系統(tǒng)的“先天卦位”,邵雍說“先天卦位”本于《說卦》是有根據(jù)的。不過,邵雍他們沒有覺察到,今本《說卦》的記載有錯訛,“天地定位”段應(yīng)以帛書《衷》所載為是。由此可見,說“唐以前無言先天象者”不足為據(jù)。從帛書《衷》“天地定立”段考察,“先天卦位”極有可能起源于先秦。

第四部分《帛書系辭篇研究》,共收入六篇論文,都是談帛書《系辭》文獻整理和學(xué)術(shù)史考察的問題。

《論帛書〈系辭〉的學(xué)派性質(zhì)》寫于一九九三年四、五月,刊于《哲學(xué)研究》一九九三年第七期,但因篇幅過長被刪去了近一半的內(nèi)容。該文針對王葆玹、陳鼓應(yīng)先生帛書《系辭》較今本更近于《系辭》原貌,帛書《系辭》是戰(zhàn)國時期道家學(xué)派傳本的觀點,從帛書《系辭》的祖本、帛書《易傳》諸篇的內(nèi)容、帛書《系辭》的思想構(gòu)架、周秦至漢初易學(xué)的源流四個方面進行考察,指出王、陳的說法夸大了帛書《系辭》同今本的差異,顛倒了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定錯了帛書《系辭》的學(xué)派性質(zhì),帛書《系辭》是儒家而決非道家的傳本。

《讀〈也談帛書系辭的學(xué)派性質(zhì)〉》一文寫于一九九三年九月,是對陳鼓應(yīng)《也談帛書系辭的學(xué)派性質(zhì)》(《哲學(xué)研究》一九九三年第九期)的回應(yīng),后收入《帛書《易傳》初探》(臺北:文史哲出版社,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一書。該文認為陳文關(guān)于先秦儒家解《易》基本特點的歸納有問題,從事理上言,重人道教訓(xùn),主張“不占”與講天道變化并非“非此即彼”的矛盾關(guān)系,反而,二者更容易融合。從帛書《要》所載孔子“好易”、“籀易”的事實和《莊子·天下》篇所載“鄒魯之士”的“《易》以道陰陽”說來看,先秦儒家視《易》為講天道之書是不可否認的。陳文以蔡澤、顏蠋為戰(zhàn)國時期道家解《易》的代表,以顏蠋所引《易傳》為道家學(xué)者解《易》的作品是不能成立的。帛書《系辭》只是一個抄本,當有底本存在,認為它是最原始的《系辭》是錯誤的。

《帛書〈系辭〉與今本〈系辭〉的關(guān)系及其學(xué)派問題續(xù)論》寫于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刊于《國際易學(xué)研究》第一輯(華夏出版社,一九九五年一月)。該文是對王葆炫先生《〈系辭〉帛書本與通行本的關(guān)系及其學(xué)派問題——兼答廖名春先生》(《哲學(xué)研究》一九九四年第四期)一文的回應(yīng)。王文名為“兼答”,實則每一段都是與我商榷。我針對王文所提出的問題,指出帛書《系辭》少于今本的部分,大多在其底本中是存在的;帛書《易之義》、《要》同于今本《系辭》的文字,大多是它們稱引、改編《系辭》造成的;不能只看到今本《系辭》不見于帛本《系辭》的部分有的出現(xiàn)在帛書《易之義》、《要》,就認為今本《系辭》是揉合帛書《系辭》、《易之義》、《要》而成。事實上,帛書《系辭》有的段落,也有在帛書《易之義》出現(xiàn)的。王文關(guān)于帛書與文獻記載的分析基本上是有問題的。

《“大衍之數(shù)”章與帛書〈系辭〉》寫于一九九三年五月,刊于《中國文化》第九輯(一九九四年二月)。該文從帛書《系辭》的“天一地二……天九地十”段論證帛書的祖本原有“大衍之數(shù)”章,又從熹平石經(jīng)《周易》殘字等材料論證早在西漢初年《系辭》就有“大衍之數(shù)”章。對帛書《系辭》之所以不載“大衍之數(shù)”章的原因作了兩點猜想。

《〈帛書系辭釋文〉補正》是我一九九二年八月參加湖南省博物館召開的馬王堆漢墓國際學(xué)術(shù)討論會提交的論文,后刊于香港中文大學(xué)《中國文化研究所學(xué)報》新第二期(一九九三年)。此文對陳松長發(fā)表在《馬王堆漢墓文物》一書中的《帛書〈系辭〉釋文》作了系統(tǒng)的??薄⒀a正。原稿曾認為大恒的“恒”字,乃是“極”字的誤寫,大恆乃是大亟形近之訛。饒宗頤先生不同意我的觀點,在《帛書〈系辭傳〉“大恒”說》(《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八月)一文中提出了批評。所以,刊發(fā)于香港中文大學(xué)《中國文化研究所學(xué)報》新第二期時就作了刪節(jié)。但現(xiàn)在看來,楚簡中“恒”、“極”兩字?;?,形近訛誤說未必就錯。

《帛書〈周易系辭傳〉異文初考》是我參加一九九三年海峽兩岸黃侃學(xué)術(shù)研討會所提交的論文(載《中國海峽兩岸黃侃學(xué)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華中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一九九三年五月),該文對帛書《周易系辭傳》“天奠地庳”至“鼓萬物而不與眾人同憂”的異文進行了系統(tǒng)的探討,對了解《周易系辭傳》的原貌,考察今本《系辭》與帛書《系辭》的關(guān)系不無小補。

第五部分《帛書易傳其它篇研究》,共收入三篇論文,都是對帛書《二三子》、《要》、《繆和》、《昭力》諸篇一些問題的考釋和探討。

《帛書〈二三子問〉簡說》刊于《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八月),是研究帛書《二三子》的第一篇論文。此文認為于豪亮先生將《二三子問》一分為二是錯誤的,“夕沂若,厲無咎”前后都是交叉論述乾、坤兩卦爻辭之義,不能因二三字的空而忽視其前后意義的聯(lián)系。又指出其引《易》以今本卦序為準,與帛書《易經(jīng)》的卦序并不相同;其解《易》與《彖傳》、《大象傳》、《文言》、《系辭》較為接近,尤近于《文言》、《系辭》中的“子曰”?!抖訂枴凡豢赡苁擒髯右幌祵W(xué)者的作品,當是孔子弟子保留下來的孔子說《易》的遺教。

《帛書〈二三子〉、〈要〉校釋五則》刊于《國際易學(xué)研究》第五輯(北京:華夏出版社,一九九九年九月),該文考釋了帛書《二三子》的“德義無小,失宗無大”說,認為其義為報德不在小,失宗不在大;其說與《墨子》、《呂氏春秋》近,而《說苑》和“晚書”《伊訓(xùn)》存在誤讀;孔子所引此語,當出于先秦《尚書》的《伯禽》篇,為周成王封伯禽于魯時告誡魯公伯禽之語。又考證了帛書《二三子》所引鼎卦上九爻辭“鼎玉 ”說,認為大勝于今本。鼎卦六五爻辭已稱“鼎黃耳金鉉,利貞”,上九又稱“鼎玉鉉”,顯屬重復(fù)。而且爻辭義與爻位更相貼切。鼏為鼎蓋,蓋為一鼎之最上;上九為鼎卦最上一爻,爻位為上,爻辭稱“鼏”,密合無間。從六五的“耳”、“鉉”到上九的“幦(鼏)”,顯然是由下而上,合情合理。“鉉”,古文作“扃”;“幦(鼏)”可寫作“ ”。如此連言“扃鼏”,則可作“扃 ”。后人將“ ”錯成了“扃”,古文“扃”后又寫作今文“鉉”。“鼎玉幦(鼏)”遂變成了“鼎玉鉉”。沒有帛書《二三子》的出土,這一秘密是很難發(fā)現(xiàn)的。對帛書《二三子》的后半部分也作了新的拼接和綴補,認為這一部分釋卦,從解《豫》卦六三爻辭到解《中孚》卦九二爻辭,解《小過》卦六五爻辭,解《恒》卦九三爻辭,解《蹇》卦九五爻辭,解《艮》卦卦辭,解《艮》卦六五爻辭,解《渙》卦卦辭,最后以解《未濟》卦卦辭作結(jié)。其中解《蹇》卦九五爻辭、解《渙》卦卦辭,是過去所未曾發(fā)現(xiàn)的。對帛書《要》篇的“《尚書》多仒矣”說作出了新的解釋,認為“仒”為“”之省文. ”當通“疏”??鬃哟苏f,不是批評《尚書》迂闊疏遠,而是認為《尚書》多有疏漏闕失,其紀事的形式甚至思想結(jié)構(gòu)都不如《周易》精密。又認為帛書《要》篇的“詩書禮樂不□百扁”,所缺之字當補為“止”??鬃邮钦f,《詩》、《書》、《禮》、《樂》,卷帙繁多,不止百篇之數(shù),從中獲取“天道”、“地道”、“四時之變”和“人道”、“君道”,不是容易之事。而《周易》有“陰陽”、“柔剛”以見天地之道,有“八卦”以見“四時之變”,有“上下”以見“人道”、“君道”,《詩》、《書》、《禮》、《樂》的精華都濃縮在《周易》的損益之道里。所以“ (由)一求之”、“得一而君(群)畢”,從《周易》的損益之道里可以盡得《詩》、《書》、《禮》、《樂》之精義,不必皓首窮經(jīng),把精力耗費在卷帙繁多的《詩》、《書》、《禮》、《樂》的繁文末節(jié)上。這些問題,對于研究孔子和先秦學(xué)術(shù),意義非同小可。

  《帛書〈繆和〉〈昭力〉簡說》刊于《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八月),是研究這兩篇帛書的首篇論文。該文認為這兩篇帛書行數(shù)應(yīng)在八十四行左右,其中《繆和》約七十行,《昭力》十四行?!犊姾汀贰ⅰ墩蚜Α分械?#8220;子曰”,應(yīng)即“先生曰”,是歐陽修所謂的“講師之言”。《繆和》后面部分,大量用歷史故事來解釋《周易》卦爻辭之旨,可以說開了以史證《易》派的先河。這些歷史故事,大多見于《呂氏春秋》、《韓非子》等書,但往往比《呂氏春秋》、《韓非子》等所載更為詳實,說明它是在《呂氏春秋》、《韓非子》之前寫成的。

第六部分《帛書周易經(jīng)傳釋文》,收入了帛書《周易》經(jīng)、傳的七篇釋文。

《帛書〈易經(jīng)〉釋文》是基于馬王堆漢墓整理小組《馬王堆帛書六十四卦釋文》(《文物》一九八四年第三期)之作,曾載于《續(xù)修四庫全書》第一冊(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五年)《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釋文》內(nèi),后又見于《易學(xué)集成》(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第三卷。這次,又參考了何琳儀《帛書〈周易〉校記》(《周易研究》二○○七年第一期)、丁四新《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儒藏》精華編二八一冊,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二○○七年四月),有一些修訂。

《帛書〈二三子〉釋文》最初由筆者據(jù)照片拼接復(fù)原并作釋文,后交李學(xué)勤先生審校,再由陳松長核對原件,加以校改。在此基礎(chǔ)上,由筆者定稿,以陳松長和筆者的名義發(fā)表于《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一九九四年底,筆者又對原釋文作了一些修訂,并從張立文先生說,將原題《二三子問》改為《二三子》,發(fā)表于《國際易學(xué)研究》第一輯。一九九五年春,進一步修改后,又收入《續(xù)修四庫全書》第一冊《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釋文》中。后又對照帛書殘片之照片,作了一些加工,載于《易學(xué)集成》(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第三卷。這次,又參考了近藤浩之《帛書〈二三子〉篇對“言有序”的解釋——擇善而不言不善》(第四屆易學(xué)與當代文明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論文,二○○四年四月二十四日)、丁四新《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儒藏》精華編二八一冊,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二○○七年四月)、張政烺《〈二三子問〉釋文》(《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校讀》,中華書局,二○○八年四月),有所修正。

《帛書〈系辭〉釋文》最初由陳松長作出,載于《馬王堆漢墓文物》(湖南出版社,一九九二年)一書。我隨即也作了釋文,并將其部分成果寫成《帛書〈系辭〉校補》一文,發(fā)表于一九九二年八月在長沙召開的馬王堆漢墓國際學(xué)術(shù)討論會(后加以修改刊于香港中文大學(xué)《中國文化研究所學(xué)報》新二期,一九九三年)。后又見到黃沛榮的《馬王堆帛書〈系辭傳〉校讀》及所附釋文(《周易研究》一九九二年第四期),因作《帛書〈系辭〉釋文再補》(《周易研究》一九九三年第四期)。我又作《帛書〈周易系辭傳〉異文初考》一文,收入《中國海峽兩岸黃侃學(xué)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華中師大出版社,一九九三年五月)。后又讀到已故韓仲民的《帛易說略》(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一九九二年十月)一書,又在《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上讀到張政烺的《馬王堆帛書〈周易·系辭〉校讀》和黃沛榮的《帛書〈系辭傳〉校證》以及陳松長的新釋文,受益良多。在這些工作的基礎(chǔ)上,我也作了一篇釋文,發(fā)表在《國際易學(xué)研究》第一輯上,并收入《續(xù)修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釋文》中。后又核對帛書殘片之照片,作了進一步的修改,載于《易學(xué)集成》(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第三卷。這次,又參考了丁四新《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儒藏》精華編二八一冊,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二○○七年四月),有新的訂正。

  《帛書〈衷〉釋文》最初由筆者據(jù)照片拼接復(fù)原并作出釋文,后交李學(xué)勤先生審校,再由陳松長核對帛書原件,加以校改。在此基礎(chǔ)上,由筆者定稿,以陳松長和筆者的名義題為《帛書〈易之義〉釋文》,發(fā)表于《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后來,筆者又加以修訂,刊于《國際易學(xué)研究》第一輯。一九九三年春,改題為《帛書〈衷〉釋文》,收入《續(xù)修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釋文》中。后又拼進了一些帛書殘片,對釋文作了進一步的修改,載于《易學(xué)集成》(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第三卷。這次,又參考了丁四新《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儒藏》精華編二八一冊,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二○○七年四月)、張政烺《〈易之義〉釋文》(《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校讀》,中華書局,二○○八年四月),作了新的訂正。

  《帛書〈要〉釋文》最初由筆者和陳松長各自作出釋文,筆者統(tǒng)一修改后,再交李學(xué)勤先生審校。筆者將李先生的審定稿寄給陳松長核對原件,加以校改。在此基礎(chǔ)上,再由筆者定稿,以陳松長和筆者的名義刊于《道家文化研究》第三輯。后來我又發(fā)表了《帛書釋〈要〉》(《中國文化》第十期,一九九四年八月),對原釋文作了一些補正。以后陸續(xù)讀到池田知久的《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要篇的研究》和《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要篇的思想》(分別刊于東京大學(xué)《東洋文化研究所紀要》第一二三、一二六冊)。在此基礎(chǔ)上,我又重作釋文,刊于《國際易學(xué)研究》第一輯,并收入《續(xù)修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釋文》中。后又訂正了幾字,載于《易學(xué)集成》(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第三卷。這次,又參考裘錫圭先生《帛書〈要〉篇釋文校記》(《道家文化研究》第十八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出版社,二○○○年八月)、丁四新的釋文(《儒藏》精華編二八一冊,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二○○七年四月)、張政烺《〈要〉釋文》(《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校讀》,中華書局,二○○八年四月),作了新的訂正。

  《帛書〈繆和〉釋文》初稿于一九九三年夏,一九九四年底筆者又重加修訂,曾向裘錫圭先生請教過,并得到徐寶貴的多次幫助。始刊于《國際易學(xué)研究》第一輯,后又收入《續(xù)修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釋文》中。后來又在《道家文化研究》第六輯上讀到陳松長的釋文,重加修訂,載于《易學(xué)集成》(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第三卷。這次,又參考了丁四新《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儒藏》精華編二八一冊,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二○○七年四月)、張政烺《〈繆和〉釋文》(《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校讀》,中華書局,二○○八年四月),作了新的訂正。

《帛書〈昭力〉釋文》初稿于一九九三年夏,一九九四年底筆者又重加修訂,得到了徐寶貴的幫助。始刊于《國際易學(xué)研究》第一輯,后又收入《續(xù)修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釋文》中。后來讀到陳松長的釋文(《道家文化研究》第六輯,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五年六月),又加以修訂,重載于《易學(xué)集成》(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第三卷。這次,又參考了丁四新《馬王堆漢墓帛書〈周易〉》(《儒藏》精華編二八一冊,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二○○七年四月)、張政烺《〈昭力〉釋文》(《馬王堆帛書周易經(jīng)傳校讀》,中華書局,二○○八年四月),作了新的訂正。

附錄《帛書〈易傳〉研究論著目錄》原見于《帛書易傳初探》一書,這次又請我的博士后劉彬副研究員加以增補。山東大學(xué)文史哲研究院曹峰教授幫我補充了日本學(xué)人的成果,并訂正了一些錯誤。閆平凡博士也補充了一些資料。在此基礎(chǔ)上,我又作了進一步的修訂。好的研究目錄,是研究工作質(zhì)量的保證。凝聚了多人心血的這一目錄,如果能受到帛書〈易傳〉研究者的重視,就能避免重復(fù)勞動,減少學(xué)術(shù)違規(guī),帛書易傳研究水平的提高也就指日可待了。

李學(xué)勤先生是我研究簡帛的導(dǎo)師。從吉林大學(xué)博士畢業(yè)以后,我來到清華,在工作中一直跟李先生學(xué)習(xí),所取得的一些成績,都與李先生的啟發(fā)誘導(dǎo)息息相關(guān)。這次又蒙李先生給本書賜序,予以鼓勵,更是感激。以后,惟有努力,方能不辜負先生的殷切期望。

 

 

廖名春

 

○○七年底于北京回龍觀,又修訂于2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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