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紅樓夢》以封建貴族青年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悲劇為中心線索。賈寶玉和林黛玉之間的愛情悲劇是由于命運的捉弄、寶玉的軟弱多情以及他們反世間之道而行造成的。加之寶黛 二人性格的不和,更使二人的愛情成為一曲婉唱。而且寶黛二人都是處于悲劇時代同時又具有悲劇性格的悲劇人物,因此他們的愛情悲劇在那個時代幾乎是不可避免的,是具有普遍性的悲劇典型。 賈寶玉、林黛玉的愛情悲劇一方面反映了追求個性自由的初步民主主義思想與衰朽的封建主義的矛盾,它反映了那個時代最主要的社會問題,是對封建主義的血淚控訴,也是對新的社會理想和生活理想的反映和追求。賈寶玉、林黛玉的愛情悲劇另一方面是讓人警醒的眾生浮沉之夢。
索引關鍵詞 寶黛愛情 悲劇 命運 性格 社會根源
《紅樓夢》是一部徹頭徹尾的大悲劇。
劉鶚在《老殘游記?自序》中說:“《離騷》為屈大夫之哭泣,《莊子》為蒙叟之哭泣,《史記》為太史公之哭泣,《草堂詩集》為杜工部之哭泣,李后主以詞哭,八大山人以畫哭,王實甫寄哭泣于《西廂》,曹雪芹寄哭泣于《紅樓夢》?!倍渲杏纫再Z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悲劇激起讀者的同情、感慨和深思。曹雪芹在表現(xiàn)這一愛情悲劇時,并沒有把悲劇沖突放在膚淺、表面的尖銳狀態(tài)中,而是真切細膩地描敘了林黛玉和賈寶玉從兩小無猜到相知默契的感情歷程中同周圍環(huán)境的對立。《紅樓夢》中最能體現(xiàn)其悲劇性的就是寶黛的愛情悲劇。
打開《紅樓夢》,曹雪芹說:"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開篇明詣,點出作者希望通過此書道盡人間滄桑,希望世人醒悟的愿望。正如王國維所說是"徹頭徹尾的悲劇"。其在論述寶、黛的愛情時強調(diào):造成寶黛的愛情悲劇的"不過通常之道德、通常之人情、通常之境遇為之而已"。常人之情,常人之理導致了悲劇的發(fā)生 。
一、 不合“禮”的“木石前盟”——命運悲劇
《紅樓夢》所提供的金玉姻緣和木石前盟的故事框架,其意義要遠遠超出故事本身。而且,其思辨內(nèi)容的豐富和深邃,它伸向中國歷史,文化、哲思、美感的深處,結晶了幾乎全部的精華和缺憾,囊括了幾乎全部的欲望和沖突。近年來有的研究者力圖透過小說故事情節(jié)的表層進入到精神象征的深層,注目于設置在人物之間的抽象而隱秘的關系。如說薛寶釵的“金”是草“木”之人林黛玉的克星而賈寶玉的“石”有兩重性,既可化為土而生木,又可采煉而成金,所以有“木石前盟”和“金玉因緣”兩種潛在可能性。在林黛玉代表的“木”字和薛寶釵代表的“金”字上,可以檢索出中國文化一連串相關的意象及概念:木近水,金近火,陰柔與陽剛,寂寥與活溢,虛無與實有,悲觀精神與樂觀精神等等,正是中國人自古以來對宇宙人生兩種不同的本質(zhì)認識的體現(xiàn)。薛林二人是作為兩種對立的審美規(guī)范、人格理想和宇宙精神的化身而呈現(xiàn)的,賈寶玉這個人物的意義便是嘗試某種取舍的可能性。作為巨大的精神矛盾的負擔者,賈寶玉的秉賦雖傾向于林黛玉,實際上是無從選擇的。在封建的“禮”教面前,他是渺小的,以他個人的能力是無法與整個封建社會抗衡,也無法與封建的婚姻制度抗衡。
賈寶玉是賈家子孫中唯一有希望可以中興家業(yè)的繼承人,家長們要把他引上正路,就不能不摧毀他和林黛玉的愛情,就不能不聘娶維護封建主義的薛寶釵。陷于困境的賈家不僅渴望薛家金錢的支持,而且急需能干的薛寶釵來治理家庭。賈家男性腐朽不堪,早已是"女性當家"。賈母處在賈家的最高權力地位上, 是賈家的精神領袖。在她的面前,賈政連教訓兒子的權力也被剝奪了。在以男性為中心的封建社會中,一個大家庭出現(xiàn)這種反?,F(xiàn)象,便是衰朽的征兆。 "金玉良姻"體現(xiàn)著賈薛兩家的根本利益。封建勢力制造了賈寶玉林黛玉的愛情悲劇。
二、寶黛感情產(chǎn)生嫌隙的根源——寶玉的軟弱多情
徐瀛在《紅樓夢贊?賈寶玉贊》中說:“寶玉之情,人情也,為天地古今男女所共有之情,為天地古今男女所不能盡之情。天地古今男女所不能盡之情,而適寶玉為林黛玉心目中、意念中、談笑中、哭泣中、幽思夢魂中、生生死死中悱惻纏綿固結莫解之情,此為天地男女之至情?!瓕氂袷ブ檎咭??!彼^“至情”、“盡情”、“圣之情者”皆是指寶玉的并非一般的男女之情,而是達到了人類之情的最高境界。正如梅新林老師所講:賈寶玉的“情”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種人生態(tài)度。這種以“情”至上的生活就是一種審美的、哲理的、藝術的生活。只有情感的自覺使人能體會到生存的悲劇意味。賈寶玉“不但以情待有情之人,即使是無情非情之人之物之事,亦同以此真情至情待之!” 脂硯齋說:“讓天下人共來哭這個‘情’字?!睂氂袷莻€博愛的情癡,對大觀園中的美麗少女傾注滿腔的柔情與體貼。
秦氏,她雖是寧府的人, 但她是導引寶玉入夢進入太虛幻境的人。在小說中占有特殊地位。史湘云不是賈府的人,但其與寶玉的關系幾可與黛釵鼎足而三,除去對她才情品格的種種描寫外,有“金麒麟”一案足以證明。此外還有一個妙玉,與賈府不沾親不帶故,她之人正冊除了因出身高貴外,也因為同寶玉之間存在著某種“情”的連系。由“品茶”、“乞梅”等情節(jié),特別是賀寶玉生日那一個“遙叩芳辰”的拜帖,可以見出這個“襤外人”已蹈人欄內(nèi),不知不覺地為“情”所牽動。
此外,賈寶玉同情于畫薔的齡官,庇護過燒紙的藕官,替彩霞瞞贓,為芳官不平,怕和尚的臭氣熏了尤氏姐妹,破例接待付家婆子惟恐薄了付秋芳……等等。可以這樣認為,列名其上的所有女子,幾乎都在不同的層次上,從各個不同的角度,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向“諸艷之冠”的賈寶玉“掛號”。也就是說,這些藝術形象,不論他們自身的重要性如何,都有一個共同之點,即與寶玉之間存在著某種感情上的聯(lián)系,足以揭示賈寶玉性格的特征“多情”。
另一方面,賈寶玉性格中存在軟弱的一面?!都t樓夢》中睛雯、金釧、黛玉的死,他除了恨的要死憐惜的要死之外,沒有真正為避免她們的死而抗爭過。正是他的軟弱,所以他才能夠愛晴雯卻不能拒絕襲人的誘惑,愛黛玉卻又貪戀寶釵的冰雪肌膚,大家都說曹雪芹以隱語說寶玉,說他的草莽愚頑、不肖無能,在對待愛情這一方面來說,其實也是不無道理。
三、寶黛愛情反世間之道而行的結局——理想的幻滅
《紅樓夢》中兩個愛情主角賈寶玉和林黛玉,他們不再是以前戲劇小說所常寫的“金榜題名”式的才子和溫婉賢淑的佳人,而是兩個性情乖僻,被當時人嘲弄為有“癡病”的封建主義的叛逆者。他們不單單是在自由戀愛這點上與那個社會相抵觸,而是在許多思想問題、生活問題上與那一社會相違背。賈寶玉堅決拒絕了封建家庭給他安排的生活道路,他對舉世趨之若鶩的科舉仕進道路非常冷淡,把那些匍匐在功名仕進底下的人痛罵為“國賊”、“祿蠹”,并對封建秩序、精神道德等等都給以激烈地憎惡和否定,甚至把那些宣傳封建正統(tǒng)教義的書給燒了。賈寶玉徹底打破了封建社會男尊女卑的傳統(tǒng)觀念,認為“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鐘于女子”,“男人不過是一些濁沫渣滓”。林黛玉雖然口頭上說得不多,但在許多實際行動上背離了那一社會的婦道,特別是她對賈寶玉的叛逆行為始終采取同情和支持的立場,不僅對他從不說那些仕途經(jīng)濟的“混帳話”,而且把賈寶玉引為知已、視為生活的終生伴侶。
寶黛之間的愛情盡管有著反封建的叛逆色彩,但另一方面又有著濃重的沒落貴族的氣息。這一方面表現(xiàn)在男女主人公由于過著悠閑的生活,他們的愛情生活打上了綺艷輕柔、閑愁萬種的情調(diào)。另一方面, 他們愛情的反封建只能達到一定的限度。他們的愛情,只能局限在大觀園那一狹小的天地里,他們無力到榮國府外面去開拓新天地。他們對封建家長還存在著某些幻想,在愛情最后的階段,他們消極地等待由封建家長做主完成婚姻,以至在封建包辦婚姻制度面前失去了斗爭的能力。
這種反封建愛情的不徹底性和妥協(xié)性,是賈寶玉、林黛玉愛情的致命弱點。因此,這一愛情最后走向悲劇的結局,固然是由時代所造成的,但愛情本身所存在的貴族的弱點,也成為他們愛情更加難以逃避悲劇結局的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
四、寶黛 性格的不和——愛情婉唱
(一)黛玉的性格
黛玉首先是個內(nèi)慧外秀的女孩子。她“心較比干多一竅”,在賈府生活“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恥笑了他去”,一開始就受到了心理上的壓抑。然而黛玉雖然寄人籬下卻生性孤傲,天真率直,胸無城府,愛恨分明,言行舉止間并不掩飾自己的喜怒好惡。對于賈府的統(tǒng)治者,她也從來不說奉承話故意討好。出于孤苦的身世和強烈的自尊,黛玉對于他人的歧視和譏諷分外敏感。基于自衛(wèi)心理,黛玉有時出語未免尖刻,有時也哭哭鬧鬧,給人“小性兒”的印象。而這樣的氣質(zhì)和脾性,不僅很難讓她融入賈府這個復雜的大家庭中,反倒加重了別人對她的成見。如此循環(huán)往復,情勢的發(fā)展越來越使她傷心難受,以至悲從中來,唱出了令人斷腸的《葬花辭》:“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孤苦的身世,孤傲的性格,孤獨的處境加上多病的身體,使正值花樣年華的黛玉產(chǎn)生了如此深重的悲苦意識。作為一個才華橫溢的少女,黛玉不可能不明白,只要她向賈府的統(tǒng)治者低頭多說些奉承討好的話,就能改善自身的生存處境,但她卻不肯這樣做?!霸谒纳砩祥W耀著追求個性解放,爭取婚姻民主的初步民主主義思想的光輝。”
林黛玉悲愁和眼淚最深刻的根源,是她和周圍環(huán)境世俗人群的不相協(xié)調(diào)。林黛玉那種孤高敏感的個性和氣質(zhì),的確是十分獨特的。常常有這樣的情形,賈府上下的人,尤其是賈寶玉并未傷害林黛玉,林黛玉卻認為別人傷害了自己。有時甚至別人的好意也會成為她傷感的由頭。這似乎是不可思議的,然而卻合情合理,完全顯示出了這一個性的獨特性。一次賈府伶人扮戲其中小旦扮上活象一個人,風姐、寶釵、寶玉等人心里都知道,但誰也不說出來,或不敢、或不肯,都是為了怕傷著林黛玉。惟有史湘云心直口快說了出來,寶玉忙使眼色制止,好意調(diào)停解釋,到頭采,黛玉不但不領寶玉的情,惱他比惱湘云更甚,寶玉分辯說自己并未拿黛玉比戲子,并未笑她,黛玉回道:“你還要比?你還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還利害呢!”“你為什么又和云兒使眼色?這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是他和我玩,他就自輕自賤了?他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貧民的丫頭,這是怎樣—顆敏感自尊的心。的確,誰也沒有想給黛玉難堪;然而她脆弱而倔強的個性,時時處處都在防范自衛(wèi)的心理,對寶玉由相知而苛求的感情,難道不是完全可以理解而且值得同情的嗎!就如寶釵送燕窩贈土儀一類事情在黛玉心理上引起的反應,也當作如是觀。
尋求愛情而能得其所愛,這是黛玉在冷酷的人世上得到的唯一安慰;得其所愛而不能共偕連理,這是黛玉在賈府中的不幸命運;預感愛情有始無終(第三十二回)而又一往情深去愛,則是黛玉心志堅定、執(zhí)著追求自主生活的體現(xiàn)??傊煊袷且粋€生于悲劇時代而又具有悲劇性格的悲劇人物。
(二)賈寶玉的性格
賈寶玉是《紅樓夢》的中心人物,也是作者著力最多、寫得較為成功的人物。
關于他的形象,作者在第三回有過概括而形象的說明;“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v然生得好皮囊,腹內(nèi)原來草莽。潦倒不通庶務,愚頑怕讀文章。行為偏僻性乖張,那管世人誹謗。富貴不知樂業(yè),貧窮難耐凄涼??蓱z辜負好時光,于國于家無望。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寄言紈绔與膏粱,莫效此兒形狀?!痹谶@兩首《西江月》詞中,作者所賦予賈寶玉最鮮明的性格,就是與當時的社會格格不入的叛逆精神。而在這以后的描寫,都無非是這兩首詞的深化和形象說明。
賈寶玉性格的特點,首先是對于錦衣玉食、安富尊榮生活的不滿、厭惡,乃至憤懣。第七回他感慨地說:“可恨我為什么生在這侯門公府之家?綾羅紗錦也不過裹了我這枯木朽株。羊羔美酒也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富貴二字,真真把人荼毒了?!钡谄呤换兀Z寶玉更是憤慨地說:“我只恨我天天圈在家里,一點兒做不得主,行動就有人知道,不是這個拉,就是那個勸,能說不能行。雖然有錢,又不由我使?!狈饨ㄙF族的沉悶生活,使他心中充滿了孤獨、寂寞和哀愁,也刺激了賈寶玉要求擺脫束縛的性格發(fā)展,并導致了他在思想和行動上對一系列腐朽的封建制度和教義的懷疑否定。他對八股文深惡痛絕,認為那只是“后人餌名釣祿之階”,是“誆功名混飯吃的”。賈政督逼他必須把四書“一齊講明背熟”,他讀了幾年,仍大半夾生,“斷不能背”。但卻對當時的“淫詞小說”《牡丹亭》、《西廂記》非常喜愛。他不肯走當時一般貴族子弟所走的“學而優(yōu)則仕”的“為官為宦”的道路,更不愿同官場人物交際,罵那些熱衷功名的人都是些“國賊祿鬼”、“沽名釣譽之徒” 。他對于男尊女卑的觀念進行了大膽的挑戰(zhàn),把他的全部熱情和理想寄托在那些純潔的女孩兒身上。特別值得指出的是,賈寶玉的叛逆性格具有發(fā)展上的一貫性、連續(xù)性,以及思想上的嚴肅性和不妥協(xié)性。他同姐妹們的親疏遠近,是以思想上的親疏遠近為標準的。第三十二回,他當眾宣布:“林姑娘從來說過這些混帳話嗎?要是她也說過這些混帳話,我早和她生分了?!?這段文字告訴我們,寶玉和湘云、寶釵在思想上有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而同寶玉真正接近的只有黛玉。所以“黛玉聽了這話,不覺又喜又驚。所喜者,果然自己眼力不錯,素日認他是個知己,果然是個知己?!闭怯捎趯氂窈枉煊竦膼矍槭墙?jīng)過長期了解,是穩(wěn)固地建立在思想同一的基礎上的,寶黛之間的愛情才有了近代情愛色彩,而與封建的婚姻格格不入。
五、《紅樓夢》寶黛愛情悲劇之社會根源
在中國小說史上從來沒有一部作品像《紅樓夢》這樣對一個貴族家庭的經(jīng)濟狀況進行了如此全面、精細而真實的描寫,這些描寫不僅構成情節(jié)的重要背景,而且深深楔入作品人物的意識,影響和左右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成為整個情節(jié)發(fā)展的動力之一。賈家經(jīng)濟來源主要是地租、官俸和爵祿的數(shù)額很小,元春的賞賜也有限,賈家主要指望黑山村這樣的莊園的地租。但賈家的超經(jīng)濟的榨取已經(jīng)嚴重破壞了生產(chǎn)力,這些貴族莊園本已凋敝,又加旱澇災害侵襲,寧國府八九個莊子,一年中便旱澇了兩處,黑山村收成較好,但也只有預計的一半。收入日漸枯竭,可是賈家卻不能將就省儉,他們不能不維持貴族應有的體面。王熙鳳主張裁減侍候小姐的丫鬟,王夫人認為如今小姐已沒有了往日的排場,再要裁減就太不像樣了。探春模仿賴大家的花園的經(jīng)營方式,想在大觀園的花花草草上掙點銀子,薛寶釵便立即提醒她不可見利忘義,失了貴族體統(tǒng)。這是一幅典型的封建末世貴族地主經(jīng)濟的圖景:貴族榨干莊戶農(nóng)民的血□,還是滿足不了自己的揮霍浪費。到了后來,賈家中秋宴席上的米飯都要按人頭定量;為了應付賈母八十壽辰,不得不變賣家用器皿;賈赦還不起暴發(fā)戶孫紹祖的五千銀子,竟將女兒迎春嫁他抵債;王熙鳳的藥方中須用二兩人參,榮國府居然就拿不出來。經(jīng)濟的惡化,加深和激化了賈家內(nèi)外各種矛盾,造成締結“金玉良姻”的客觀情勢。
寶黛倆人所共同具有的叛逆性格和生活理想,由于不容于當時的社會,由于他們和封建勢力的尖銳沖突導致了這一悲劇,從而寫出了這一悲劇的時代深刻性和必然性。寶黛之間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不能不是悲劇,因為在寶黛那個時代,假如兩人的生活前途是光明的話,就必須不僅找到一塊能夠容納自由戀愛和自由婚姻的國土,還要找到能夠容納賈寶玉、林黛玉的生活理想和生活道路的國土,找到一塊能夠容納他們叛逆的地方。可是,這在當時是不可能的,這就揭示了寶黛愛情悲劇發(fā)展的必然性,揭示出這不是一般的悲劇,而是一個時代的悲劇。那么大的賈府,上到賈母,下到丫鬟,沒有人支持他們的愛情,沒有人站出來為他們說話。
并不是由于簡單的門不當戶不對,并不是簡單地由于自由戀愛觸犯了封建婚姻制度,而是在于這一愛情本身所包蘊的反封建色彩為社會所不容造成了悲劇,這是曹雪芹高出于他的前輩的地方,也是寫得更深刻的地方。
綜上所述,賈寶玉林黛玉的愛情悲劇,一方面反映了追求個性自由的初步民主主義思想與衰朽的封建主義的矛盾,它反映了那個時代最主要的社會問題,是對封建主義的血淚控訴,也是對新的社會理想和生活理想的反映和追求;另一方面是讓人警醒的眾生浮沉之夢。賈寶玉林黛玉的愛情悲劇,既是命運悲劇又是時代悲劇,更是社會悲劇。他們的愛情悲劇在那個時代幾乎是不可避免的,是具有普遍性的悲劇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