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道德真經(jīng)解義卷之二 登仕郎臣章安撰義 道經(jīng) 天地章第五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御注曰:恩生於害,害生於恩,以仁為恩,害則隨至,天地之於萬物,圣人之於百姓,輔其自然,無愛利之心焉,仁無得而名之。束芻為狗,祭祀所用,適則用之,過則棄之。彼萬物之自生,百姓之自治,曾何容心焉?臣義曰:大仁不仁,非不仁也,以仁為恩,仁亦淺矣,害之隨至,仁可為乎?大道之世,適然皆生,同焉皆得,何以仁為?天地?zé)o愛於物,而物當(dāng)其分,而同於自得。圣人無愛於百姓,而百姓自適,而相忘於無情,此天地圣人所以視萬物百姓為芻狗也。天地之於物,圣人之於民,非無心也,非有心也,生其所自生,治其所自治,應(yīng)時(shí)而用,其用也不藏。已事而廢,其廢也不留,何容心哉?皆所以輔自然爾。 天地之間,其猶橐鑰乎? 御注曰:橐鑰虛而能受,受而能應(yīng),故應(yīng)而不窮。有實(shí)其中,則觸處皆礙,在道為一偏,在物為一曲。臣義曰:天地之間,一氣之運(yùn),闔辟變化,出入動(dòng)靜,不見新故,無有終始,其猶橐鑰乎。橐鑰之為物,以虛而受,其受也不辭。以虛而應(yīng),其應(yīng)也不窮。有實(shí)其中,其用也廢。天地之鼓萬物,豈有心哉。萬物自動(dòng)於至虛,而天地聽其自爾。圣人之於百姓,是以應(yīng)其適然,而無系累,故比夫棄鑰。 虛而不屈,動(dòng)而愈出。 御注曰:虛己以游世,則泛應(yīng)而曲當(dāng),故曰虛而不屈。迫而后動(dòng),則運(yùn)量而不匱,故曰動(dòng)而愈出。圣人出,應(yīng)帝王,而無言為之累者此也。 臣義曰:氣寓於橐鑰,以鼓萬物者,橐鑰以虛能受能應(yīng)故也。其靜也虛,氣復(fù)於無,而未始或屈。其動(dòng)也虛,氣應(yīng)於有,而未始或窮。圣人虛己泛應(yīng),曲當(dāng)於物,而其道不屈,動(dòng)化應(yīng)時(shí),運(yùn)量不匱,而其道愈出,安有言為之累。 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 御注曰:鑰虛以待氣,氣至則嗚,不至則止。圣人之言似之。辯者之囿,言多而未免夫累,不如守中之愈也。慎汝內(nèi),閉汝外,收視反聽,復(fù)以見天地之心焉,此之謂守中。 臣義曰:圣人本乎無言,迫不得已而有言,其言也綠時(shí)適可,應(yīng)彼而已。猶鑰之虛,為氣所嗚爾。應(yīng)理而言,其言不窮。辨者之言,是非交擊,言之雖多,其窮也數(shù)。惟善惡兩忘,是非不立,則虛而無系。無系則不偏,不偏則得中,中而能守,曠然忘懷,而復(fù)乎天一,天地之心,於此可見。 谷神章第六 谷神不死, 御注曰:有形則有盛衰,有數(shù)則有成壞,形數(shù)具而生死分,物之理也。谷應(yīng)群動(dòng)而常虛,神妙萬物而常寂,真常之中,與道為一,不麗於形,不墮於數(shù),生生而不窮,如日月焉,終古不息,如維斗焉,終古不忒,故云不死。 臣義曰:囿於陰陽者,其盛衰有形。役於變化者,其成壞有數(shù)。涉形與數(shù),其生也孰固。谷以常虛,而應(yīng)群動(dòng)之感。神以常寂,而妙萬物之上。常虛則不累於形,常寂則不滯於數(shù)。谷之虛,神之妙,冥於一致,與道同體,生生不窮,其應(yīng)無已,其化不測,其猶日月維斗,皆終古而未始,或息或忒,故曰不死。不死者,以其無所自生,故不死也。神亦至矣,必曰谷神者,氣冥於虛,神潛於氣。神之應(yīng)也如響,能容能應(yīng),能虛能盈,無有終已,故以谷言。 是謂玄牝。 御注曰:萬物受命於無,而成形於有,谷之用無相,神之體無方,萬物所受命也。玄者天之色,牝者地之類,萬物所以成形也。谷神以況至道之常,玄牝以明造物之妙。 臣義曰:谷神以無受萬物之命,天地以有賦萬物之形。不曰天地,而日玄牝者,以天地之色類言也。色類本乎氣,故玄牝者,氣之所以生物也。有母養(yǎng)萬物,生生之理,是造物之妙也。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御注曰:《莊子》曰:萬物有乎生,而莫見其根,有乎出,而莫見其門,而見之者,必圣人已。故於此明言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物與天地,本無先后,明大道之序,則有天地,然后有萬物。然天地之所從出者,玄牝是已。彼先天地生者,孰得而見之? 臣義曰:玄牝者,生物之本,體屬乎陰陽,萬物之母也。門有闔辟之義,根有生出之理,玄牝之氣,辟而為陽,麗乎陽者之所生也,闔而為陰,麗乎陰者之所出也。天地以陰陽形之大者言之也,天地萬物由此門出,莫得而見,故曰玄牝之門。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御注曰:自本自根,自古以固存,不知其盡也。夫是之謂綿綿若存。茫然天造,任一氣之自運(yùn),倏爾地化,委眾形之自殖,乾以易知,坤以簡能,非力政也,何勤之有? 臣義曰:萬物資氣以生,資神以靈,故氣為神母,神為氣子。氣固則神全,氣汨則神亂,氣喪則神去。綿綿者,引而不絕,續(xù)而不已,先天地而有,后天地而無窮,恍惚窈冥,而或有在,故謂之若存。茫然天造,任其氣之自運(yùn),而莫知其所以然。倏爾地化,委其形之自殖,而莫知其所自。以無為用,而非智力所能為也,故曰用之不勤。 天長地久章第七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御注曰:天穹窿而位乎上,經(jīng)為日月,緯為星辰,而萬物覆焉。地磅礴 而位乎下,結(jié)為山岳,融為川澤,而、萬物載焉。萬物覆載於天地,天地?zé)o心於萬物,故天確然而常運(yùn),地頹然而常處,所以能長且久也。天地有心於生物,則天俄而可度,其覆物也淺矣,地俄而可測,其載物也薄矣。若是則有待也,而生焉故能長生? 臣義曰:復(fù)乎無物,孰命其形。合乎無始,孰有其生。賦生之初,同乎太虛,凝為我形,如水有冰。世之人一受成形,遂以形為我有,認(rèn)其有生,遂以生為我固。是以形虧而不全,生離而不抱,忽然而逝,何異隙駒,曾不知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爾。天穹隆而位乎上,未始有心於覆物也,地磅磚而位乎下,未始有心於載物也。形為天地,而不知其所以為天地。功為覆載,而不知其所以為覆載。其長且久,未始以生為也。無以生為,則生未嘗生,雖寓於有生,而無有生之累,故能長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御注曰:天運(yùn)乎上,地處乎下,圣人者位乎天地之中。達(dá)而為三才者,有相通之用。辨而為三極者,有各立之體。交而為三靈者,有無不妙之神。然則天地之與圣人,咸得乎道,而圣人之所以治其身,亦天地而已。故此章先言天地之不自生,而繼之以圣人不自有其身也。人皆取先,己獨(dú)取后,曰受天下之垢,是謂后其身。后其身,則不與物爭,而天下莫能與之爭,故曰后其身而身先。在涂不爭險(xiǎn)易之利,冬夏不爭陰陽之和,外死生,遺禍福,而神未嘗有所困也,是謂外其身而身存。夫圣人之所以治其身者如此,況身外之事物乎?遭之而不違,過之而不守,體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間。形將自正,物我為一,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於上古,而不為老者,一此其效歟!臣義曰:立己以先物,則物為我敵,而為物之勝,而身未始或先。有我以存身,則身為物喪,而為物之傾,而身未始或存,此理之固然也。圣人位乎天地之兩間而成,能於天地達(dá)而為三才,辨而為三極,交而為三靈,混然無間,咸體乎道,其致不異。故此章言天地之不自生,故能長且久。繼言圣人后外其身,故能先能存也。圣人無心於自先,故后其身,而天下莫如我先之至。無心於自存,故外其身,而天下莫如我存之固。我身之先,我身之存,皆超然無物我之累,未始有其身者然也。 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御注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寶曰位,道者為之公,天地體道故無私,無私故長久。圣人體道故無私,無私故常存。自營為私,未有能成其私者也。 臣義曰:天地圣人所以無私者,無我故也。私於有我,未有能成其私者。天地?zé)o自生之私,故能長生,圣人無有身之私,故能常存,故曰成其私。 上善若水章第八 上善若水。 御注曰:《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肚f子》曰:離道以善,善名既立,則道之體虧。然天一生水,離道未遠(yuǎn),淵而虛,靜而明,是謂天下之至精,故曰上善若水。臣義曰:寂然不動(dòng),復(fù)乎妙常者,道也。感物而應(yīng),繼道而出者,善也。復(fù)於至道,善無所立,名為上善,道固已離,蓋善名立而道體虧矣。水之為物,生乎天一,道之出也,水幾於道,道未遠(yuǎn)也,出於空無,流乎實(shí)有,出乎道者然也。淵而虛,其深也可以會道,靜而明,其一也可以復(fù)道,則未遠(yuǎn)乎道者然也。出乎道,而未遠(yuǎn)乎道,故曰上善若水。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御注曰:融為雨露,萬匯以滋。凝為霜雪,萬寶以成。疏為江河,聚為沼沚;泉深海大,以汲以藏以裕。生殖萬物,皆往資焉而不匱。以利萬物,孰善於此?善利萬物,萬物蒙其澤,受其施,而常處於柔弱不爭之地,納污受垢,不以自好,累乎其心,故於道為近。幾,近也。 臣義曰:五行之政用也大,而水為之本,萬物之生殖也博,而水資其生。施及於物,而受之者不知其所施。物蒙其澤而利之也,不知其所及。處不爭之地,而利及萬物,不知其所以為善。眾流之污,群物之垢,彼有心者之所惡,水之納污受垢,處眾人之所惡,而不知其所以為善。惡而不知其善,惡而不知其惡,故於道為近。 居善地, 御注曰:行於地中,流而不盈。臣義曰:水由地中行,性也。其流趨下而不盈,故曰善。地如水之善,地則得所居矣。 心善淵, 御注曰:測之而益深,窮之而益遠(yuǎn)。臣義曰:虛靜而深不可測,晦明而遠(yuǎn)不可窮,心如水之善淵如此。 與善仁, 御注曰:兼愛無私,施而無擇。臣義曰:兼愛無私,愛之廣也。施而無擇,施之博也。廣且博,仁至矣。與如水之善仁如此。 言善信, 御注曰:避礙而通諸海,行險(xiǎn)而不 失其信。 臣義曰:避礙行險(xiǎn),旁流萬折,行由地中,束歸於海,言如水之善信如此。 政善治, 御注曰:污者潔之,險(xiǎn)者夷之,順物之理,無容心焉,故無不治。臣義曰:潔污而清,夷險(xiǎn)而平,任理之自爾。順物之自然,水之治也,政如水之善治如此。 事善能, 御注曰:因地而為曲直,因器而為方圓,趨變無常而常,可以為平,無能者若是乎? 臣義曰:曲直圓方,趨變不一,適可而應(yīng),常得其平,水之能也。事如水之善能如此。 動(dòng)善時(shí)。 御注曰:陽釋之而伴,陰凝之而冰,次諸東方則束流,次諸西方則西流,動(dòng)而不括,宜其隨時(shí)而已。 臣義曰:時(shí)次則流,時(shí)塞則止,以陽釋,以陰凝,隨時(shí)而動(dòng),動(dòng)而不括。動(dòng)如水之善時(shí)如此。 夫惟不爭,故無尤矣。 御注曰:圣人體道則治身,惟長久之存。兼善則利,物處不爭之地。《莊子》曰:有而為其易耶?易之者嗥天不宜。夫無為而寡過者,易;有為而無患者,難。既利而有為,則其於無尤也難矣。上善利物,若水之性,雖利物而不擇所利,不與物爭,而物莫能與之爭,故無尤矣。故日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jiān)強(qiáng)者,莫之能先。 臣義曰:水兼諸善,不有其善,故不為而幾於道。人有諸善,而不有其善,故不爭而無尤。 持而盈之章第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 御注曰:盈則溢矣,銳則到矣,萬物之理,盈必有虧,不知持后以處先,執(zhí)虛以御滿,茍湛溺滿盈之欲,是增傾覆之禍,故不如其已。物之變無窮,吾之智有盡,前識者道之華,愚之始也。揣物之情,而銳於進(jìn)取,則智有時(shí)而困,可長保乎? 臣義曰:善持滿者不盈,盈則有傾覆之息。善揣物者不銳,銳則有挫折之失。不能忘有,而事於矜持,雖一時(shí)之盈,未至或傾,而終有覆溢之患。不能忘情,而工於億度,雖進(jìn)銳屢中,未見或失,而終有困拙之累。持盈揣銳,立我故也。有我則物為之?dāng)?,事物之來無已,將以我勝,殆矣。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御注曰:金玉富貴,非性命之理也,外物之不可恃而有者也。寶金玉者,累於物。累於物者,能勿失乎?故莫之能守。富貴而驕,則害於德。害於德者,能免於患乎?故自遺其咎。圣人不拘一世之利,以為己私分,不以王天下以為己處顯,夫豈金玉以為寶,富貴之足累乎?故至富國財(cái)并焉,至貴國爵并焉,其貴無敵,其富無倫,而道不渝。 臣義曰:在外之物,無非儻來,寄認(rèn)而有之,同適於弊。金玉富貴,在彼者也,性命道德,在我者也,忘其在我,而逐夫在彼,喪其天真,流於物假,亦妄人爾。金玉,世所寶也,非我固有,恃而有之,自累於物爾。物有所累,能無失乎?富貴,人所愿也,非我固有,有而驕之,自害於德爾。德有所害,能無患乎?圣人無我累,雖王天下,而不為己處顯,無物累,雖拘一世之利,而不為己私分者,體道故也,故其道不渝。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御注曰:功成者寨,名成者虧,日中則反,月盈則蝕,物之理也。圣人睹成壞之相,因識盈虛之有數(shù),超然自得,不累於物,無復(fù)驕盈之患,非知天者,孰能與此?故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四時(shí)之運(yùn),功成者去,是天之道。知進(jìn)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能勿悔乎?伊尹曰:臣罔以寵利居成功。 臣義曰:陰陽迭運(yùn),寒暑代推,有進(jìn)則有退,有成則有虧。天道付功於物,而其用退藏,自然之道也。彼認(rèn)功名為己事,進(jìn)而不知退,雖得持盈之善,揣銳之工,能勿悔乎。圣人見成壞之理,識盈虛之?dāng)?shù),知造化之密移,明吉兇之倚伏,而無功名之累,故知進(jìn)退存亡,而不失其正,得天之道也。 載營魄章第十 載營魄, 御注曰:魄,陰也,麗於體而有所止,故老氏於魄言營。魂,陽也,托於氣而無不之,故《易》於魂言游。圣人以神御形,以魂制魄,故神常載魂而不載於魄,如車之運(yùn)百物載焉,如時(shí)之行寒暑往焉。心有天游,六徹相因,外天地,遺萬物,而神未嘗有所困也,豈復(fù)滯於魄哉? 臣義曰:魂托於氣,而神無不之者,屬乎陽也。魄麗於體,而營有所止者,屬乎陰也。神載魂則生神,從魄則死,圣人氣完固而神全,一出入變化,而無形體之或累,以陽勝陰,以魂制魄,故神常載魂而不載於魄。至於外天地,遺萬物,獨(dú)往獨(dú)來,應(yīng)化無窮,而神未始或困者,不載於魄爾。謂之營,蓋有托宿止集之意,言魄之舍也。謂之載,蓋有乘載運(yùn)動(dòng)之意,言神之游也。故於魂言載,於魄言營。 抱一,能無離乎? 御注曰:天一生水,於物為精。地二生火,於物為神。精神生於道,形本生於精,守而勿失,與神為一,則精與神合而不離。以精集神,以神使形,以形存神,精全而不虧,神用而不竭,形生而不敝,如日月之麗乎天,如草木之麗乎土,未嘗離也。竊嘗申之,人之生也,因精集神,體像斯具,四達(dá)并流,無所不極,上際於天,下蟠於地,化育萬物,不可為象,其名為同帝。而世之愚者,役己於物,失性於俗,無一息之頃,內(nèi)存乎神,馳無窮之欲,外喪其精,魂反從魄,形反累神,而下與萬物俱化,豈不惑哉?圣人則不然,載魄以通,抱一以守,體神以靜,形將自正,其神經(jīng)乎太山而不變,處乎淵泉而不濡,孰知其所始,孰知其所終,故曰圣人貴精。 臣義曰:道生一,一者,水之生數(shù)也,精之所本,故天一之水為精。一生二,二者,火之生數(shù)也,神之所出,故地二之火為神。一元之炁,混於太虛,氣本無形,精因以生,精固於一,神集乃全,一精集神,而神用不竭,以神御形,而形生不敝。故精者生之本,一者精之?dāng)?shù)。精固而不搖,則復(fù)乎一,一抱而不離則精全,精全則神全,神全則合乎變物,而上與造化者游。其靜也體道,其作也契理,孰究其終始。彼汨於多欲,與接為構(gòu),喪精失靈,神敝於形,魂載於魄,淪於幽,陰沉為下愚而天理滅矣。惟抱一不離者,雖涉萬變,而神全於一。 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御注曰:《易》曰:乾,其靜也專。揚(yáng)雄曰:和柔足以安物。靜而不雜之謂專,和而不暴之謂柔,嬰兒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不藏是非美惡,故氣專而致柔。孟子曰:蹶者趣者,是氣也,而反動(dòng)其心,心不足以專氣,則氣有蹶趨之不正,而心至於憤驕而不可系。圣人虛己以游世,心無使氣之強(qiáng),則其靜而不雜,和而不暴,與嬰兒也奚擇?故曰能如嬰兒乎?孟子曰: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充塞乎天地之間。老氏之專氣,則曰致柔何也?至剛以行義,致柔以復(fù)性,古之道術(shù),無乎不在。 臣義曰:氣者道之所運(yùn),物者氣之所化,氣寓乾坤以出入,而萬物因氣以生死,故氣為萬物之元,而人尤貴於善養(yǎng)也?!睹献印吩唬乎暾呲呎?,是氣也,而反動(dòng)其心。楊雄曰:氣者所適善惡之馬歟。則氣之所養(yǎng),要乎專也。靜而不變,一而不雜,則氣得其專,豈復(fù)有蹶趨動(dòng)心之累,善惡失其所適也哉。氣專則靜一而有常,沖和而不暴,致柔以全真,而體與道俱,其與嬰兒等爾。彼心火炎於中,氣馬蹶於外,強(qiáng)暴之心勝,而醇和之德消,喜怒并毗於陰陽,嗜欲接構(gòu)於聲色,此人所以陷於妄作之兇不自返也。 滌除玄覽,能無疵乎? 御注曰:圣人以此洗心,則滌除萬行而不有。以此退藏於密,則玄覽妙理而默識。若是者體純素而不累,過而弗悔,當(dāng)而不自得也,何疵之有? 臣義曰:心復(fù)於無,則情亡垢盡,心融形釋,故曰滌除萬物而不有。冥會於道,則遺人離物,明徹見獨(dú),故曰玄覽妙理而默識。滌除玄覽,則物我玄同,何復(fù)有疵? 愛民治國,能無為乎? 御注曰:以仁愛民,以智治國,施教化,修法則,以善一世,其於無為也難矣。圣人利澤施於萬世不為愛人,功蓋天下似不自己,故無為也,用天下而有余。 臣義曰:愛民以仁,而仁之施也,未離乎有心。治國以智,而智之用也,未離乎有知。役於心智,勞於有為者然也。不為其愛,則愛周於民,不為其治,則治全於國。· 天門開闈,能為雌乎? 御注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圣人體天道之變化,卷舒啟閉,不違乎時(shí),柔剛微彰,惟其所用。然未嘗先人而常隨人,未嘗勝物而常下物,故天下樂推而不厭,能為雌,於是乎在。 臣義曰:天門開闔,陽之動(dòng)也。陽動(dòng)自然,故以天言之。道有出入,故以門言之。圣人無心於作為,而闔辟變化,應(yīng)而不玄,其為雌乎。 明白四達(dá),能無知乎? 御注曰:聰明圣智,守之以愚,與此同義。 臣義曰:旒纊之設(shè),收聰明也,守之以愚,無所用知。明白四達(dá),無以知為,所以為聰明圣知。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御注曰:圣人存神知化,與道同體,則配神明,育萬物,無不可者。生之以遂其性,畜之以極其養(yǎng)。無愛利之心焉,故生而不有。無矜伐之行焉,故為而不恃。無刻制之巧焉,故長而不宰。若是者其德深矣遠(yuǎn)矣,與物反矣,故曰是謂玄德。天道升於北,則與物辨。而玄者天之色也,圣人之於天道,降而為德,非玄不足以名之。 臣義曰:圣人自抱一專氣,至乎玄覽,則在我者至矣。自無為為雌,至乎無知,則應(yīng)物者至矣。在我而忘我,在物而忘物,與道同體,於是乎見生其所自生,畜其所自畜,道生萬物,孰認(rèn)而有為。本無為,孰矜而恃其長天下也。無刻削之巧,皆付之自然爾。故曰不宰,夫如是,故百姓不知。萬物不謝,是謂玄德。 三十輻章第十一 三十輻共一轂,當(dāng)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dāng)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dāng)其無,有室之用。 御注曰:有無一致,利用出入,是謂至神。有無異相,在有為體,在無為用,陰陽之運(yùn),萬物之理也。車之用在運(yùn),器之用在盛,室之用在虛,妙用出於至無,變化藏於不累,如鑒無象,因物顯照,至人用心,每解乎此。臣義曰:有之與無,冥於一致,道之全體,神之至也。自無適有,因有見無,則有無異相。無即有而為體,有即無而為用,物理皆然也。車之運(yùn)轉(zhuǎn),器之成貯,室之居處,皆以無為之用。車也、器也、室也,皆以有為之體。墮於形體,認(rèn)為已有,歸於俱敝,蔽蒙之人也。知無有為用,則明變化之機(jī)。達(dá)妙用之功,應(yīng)於無窮,得於神解。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御注曰:有則實(shí),無則虛,實(shí)故具貌像聲色而有質(zhì),虛故能運(yùn)量酬醉而不窮。天地之間,道以器顯,故無不廢有,器以道妙,故有必歸無。木撓而水潤,火熯而金堅(jiān),土均而布,稼穡出焉,此有也,而人賴以為利。天之所以運(yùn),地之所以處,四時(shí)之所以行,百物之所以昌,孰尸之者?此無也。世莫睹其進(jìn),故其用不匱。有無之相生,老氏於此三者,推而明之。 臣義曰:形而為有,物之為利,虛而為無,物之為用,有無相資而成功。如后車也、器也、室也,皆物之易見者也,故即此三者,以明有無之利用。 五色章第十二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 御注曰:目圍二焉,其見者性也,徹而為明則作哲,足以斷天下之疑。耳藏一焉,其聞?wù)咝砸?,徹而為聰則 作謀,足以通天下之志。睹道之人,無形之上,獨(dú)以神視,無聲之表,獨(dú)以氣聽,而視聽有不待耳目之用者,曾何聲色之足蔽哉?世之人役耳目於外物之累,故目淫於五色,耳淫於五音,而聰明為之衰,其於聾盲也何辯?臣義曰:見曉於無形者,得之神視。聞和於無聲者,得之氣聽。視不以目,故徹而為明。聰不以耳,故徹而為聰。聰明足以作謀作哲,而耳目徹乎無聞無見,豈有聲色之累乎,性遷於情,已失於物。弊精神於聲色,役耳目於視聽,是以神宇耗而聰明衰,故曰目盲耳聾。 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fā)狂。 御注曰: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五味,人之所同嗜也,而厚味實(shí)臘毒,故令人口爽。人之生也,形不滿仞,而心侔造化。圣人之心,動(dòng)而緯萬方,靜而鑒天地。世之人從事於田獵,而因以喪其良心,不足以自勝,可不為大哀也耶? 臣義曰:大羹玄酒,復(fù)乎無味,所以體道也。道之出口,淡乎無味,所以語道也。葆乎沖和,全其天真,至味存焉。逐世好之嗜,而厚於五味,則失味之真,故曰口爽。心游於物初,而侔乎造化,其動(dòng)而出也,足以緯萬方,其靜而入也,足以鑒天地,心復(fù)乎無心而然也。從事於田獵,則精神馳騁於外,而不和返,氣血作勞,而心發(fā)狂,失性如此,大可哀也。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御注曰:利以養(yǎng)人,而貨以化之,故交利而俱贍。圣人不貴難得之貨,不貴異物,賤用物,欲人之安其分而無所奪也。貴難得之貨,則至於決性命之情,而饕貴富,何行之能守?故令人行妨。仲虺之稱湯曰:不殖貨利,孔子之謂子貢曰:賜不受命而貨殖焉。貨之妨行如此。 臣義曰:知義命之所在者,明富貴之有分。知分而安之,豈復(fù)有攘奪健羨之患。貨之難得,世之所貴,非適於用,而妄以為美者,難得故也。貴其難得,至於決性命之情,而期於必得,則行之毀也。孰顧,故曰行妨。 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御注曰:八卦坤為腹,以厚載而容也。離為目,以外視而明也。厚載而容,則無所不受。外視而明,則有所不及。圣人以天下為度,故取此能容之腹,非事事而治之,物物而察之也。故去彼外視之目?!肚f子》曰:賊莫大乎德,有心而心有眼,故圣人去之。 臣義曰:無所擇而無不容者,腹也。有所視而有所別者,目也。故坤以厚載,有容為腹,離以外視,而明為目。容則無所不受,契道之體,明則見有所不及,立我為用,故圣人去彼取此。聲音、嗜好、利欲,均失性也。感移於物,情累之役人也。目為多,故先言乎目。目不盲,耳不聾,口不爽,心不狂,行不妨,則情忘氣完而腹實(shí)矣,故終之以為腹不為目。 宋徽宗道德真經(jīng)解義卷之二竟宋徽宗道德真經(jīng)解義卷之三 登仕郎臣章安撰義 道經(jīng) 寵辱章第十三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 御注曰:寵者在下,貴者在上,居寵以為榮,則辱矣。處貴而以為利,則患莫大焉。以富為是者,不能辭祿。以顯為是者,不能辭名。親權(quán)者,不能與人柄,操之則栗,拾之則悲,茲寵辱所以若驚歟?慘怛之疾,恬愉之安,時(shí)集於體,怵迫之恐,欣懼之喜,交溺於心,茲大患所以若身歟?臣義曰:見寵於人,而心為之榮,辱孰甚焉。處貴於時(shí),而己為之利,患莫大焉。寵辱本乎得失,得失之來,心之驚也。驚於得失,而為榮辱,故曰若驚。以彼之貴,為我之利,固而居之,反累其心,同乎有為之患,而不能自脫。 何謂寵辱?寵為下。 御注曰:龍之為物,變化自如,不可制畜,可豢養(yǎng)焉,則志於豢養(yǎng),有辱之道。古之善為士者,三旌之位,不足易其介,萬鐘之祿,不足遷其守。居寵而思危,在福而若沖,則何辱之有?責(zé)天位也,慕天祿也,知進(jìn)而不知退,知得而不知喪,則人賤之矣。故受寵於人,則為下之道。 臣義曰:以彼之寵為榮,則受寵者所為辱,此為下之道也。況知進(jìn)不知退,知得不知喪,此所以履憂患而貽身災(zāi),人得而賤之,豈不為下。 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御注曰:軒冕在身,非性命之理也。物之儻來,寄也,寄之來不可拒,故至人不以得為悅。其去不可圉,故至人不以失為憂。今寄去則不樂,受則喜之,是得失累乎心,能勿驚乎?柳下惠為士師,三黜而不去,正考父三命,循墻而走,則異於是。 臣義曰:寵辱生於得失,得失至而心為之累,神為之驚,是驚於得失而為寵辱也。無得則無失,無寵則無辱,忘懷於得失,則何所驚也。不驚,則烏有所謂寵辱。 何謂貴大患若身?御注曰:據(jù)利勢,擅賞罰,作福威, 天下畏之如神明,尊之如上帝,可謂貴矣。圣人則不以貴自累,故能長富貴而無患。譬如人身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智,同於大通,則無入而不自得也。世之人以物易性,故累物而不能忘勢,以形累心,故喪心而不能忘形,其患大矣。 臣義曰:以貴自累者,忘其自貴,而有彼之貴,孰免於患,惟圣人無我,故履至貴而未始以貴自累,此所以長守貴,而無人道之患。涉於有我,則有身之患,心向於貴,而心為之役,身榮於貴,而身為之累,患之大也。 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御注曰:人之生也,百骸九竅,五藏六府,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認(rèn)而 有之,皆惑也。體道者解乎此,故孔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孟子曰:夭壽不貳,顏?zhàn)釉唬夯刈?。夫死生亦大矣,而無變于己,況得喪禍福之所介乎?此古之至人所以不以利累形,不以形累心,視萬物與我,將擇焉而不可得,則吾身非吾有也。上與造物者游,下與外死生齊終始者為友,吾有何患?且寵者世所榮也,而以為辱,貴者人所樂也,而以為患,蓋外物之不可恃也,理固然矣。誠能有之以無有,則雖寵而不辱,雖貴而無患。伊尹之不以寵利居成功,堯之不以位為樂,幾是已o 臣義曰:有吾故有身,有身故有患,無身則吾固無矣,吾且不有,復(fù)有何息?形不累於物,而至於形復(fù)乎無形,心不累於形,而至於心復(fù)乎無心,是以上與造物者游而吾且無身矣。下與外生死齊終始者為友,而有何息。視寵為辱,履貴知患,則寵貴在彼,夫復(fù)何恃。 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御注曰:天下,大器也,非道莫運(yùn);天下,神器也,非道莫守。圣人體道,故在宥天下,天下樂推而不厭。其次則知貴其身,而不自賤以役於物者,若可寄而已。知愛其身而不自賤以困於物者,若可托而已。故曰道之真以治身,緒余以為國家,土直以治天下。世俗之君子,乃危身?xiàng)壣匝澄铮M不悲夫? 臣義曰:圣人體道,在天下,其靜也以道為之守,其動(dòng)也以道為之運(yùn),豈復(fù)以身任天下之事為,而反以為累乎。天下樂推而不厭,復(fù)有何患?茍未及乎此,知以道貴其身,而不失己於茍賤之地,則知自貴矣,故可以受天下之寄。知以道愛其身,而不徇物於自棄之域則知自愛矣,故可以受天下之托。天下之寄托,本乎道也,知貴愛以身,雖不及乎體道之全,然知以道自貴自愛,故曰若可寄托。 視之不見章第十四 視之不見名曰夷, 御注曰:目主視,視以辨物,夷則平而無辨,非視所及,故名曰夷。太易未見,氣是已。 臣義曰:視則用明,見則有物,以我之明,見彼之物,目力所及爾。萬法一致,物我玄同,非視所及,復(fù)何所見。 聽之不聞名曰希, 御注曰:耳主聽,聽以察物,希則概而有間,非聽所聞,故名曰希,大音希聲是已。 臣義曰:聲之所起,物之所感,既屬諸有,故可聽可聞。無聲之中,獨(dú)聞和焉,故曰大音希聲。希聲獨(dú)聞,則概而有間矣,故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御注曰:微乎微乎,至於無形,孰得而搏之?大象無形是已。 臣義曰:物之可搏而得者,麗乎形器。無物之可搏,欲搏而不得,所謂大象者,如此無形之中,獨(dú)見有焉,故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請,故混而為一。 御注曰:太易未判,孰分高下?大音希聲,孰辨清濁?大象無形,孰為巨細(xì)?目無所用其明,耳無所施其聰,形無所竭其力,道之全體於是乎在。窮之不可究,探之不可得也。氣形質(zhì)具而未相離,故混而為一。雖然,既已為一矣,且得無言乎? 臣義曰:視之聽之搏之,則非無也,不見不聞不得,則非有也。曰夷日曰希日微,則若有若無也。若有若無,故不可以一詰,故混而無間。同有於無,同無於有,所謂混一如此。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御注曰:形而上者,陰陽不測,幽而難知,茲謂至神,故不皦。皦言明也。形而下者,一陰一陽,辨而有數(shù),茲謂至道,故不昧。昧,言幽也。《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臣義曰:涉於形器者,有陰陽之辨,故上皦下昧,理之固然。至神之所妙,故上不知其皦。至道之所行,故下不知其昧。不皦不昧,不離於一也。 繩繩兮不可名,復(fù)歸於無物。 御注曰:道之體,若晝夜之有經(jīng),而莫測其幽明之故,豈貌象聲色,可得而形容乎?故復(fù)歸於無物。 臣義曰:一者,道之經(jīng)也,合有無上下而冥於一,則道之不可名也。繩則有所合而為之,繩繩,言其不已也。一之又一,又玄之義。復(fù)乎未始有物,故曰復(fù)歸於無物。 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恍惚。 御注曰: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恍兮惚,其中有物,惚兮恍,其中有象。猶如太虛含蓄萬象,而不睹其端倪。猶如一性靈智自若,而莫究其運(yùn)用,謂之有而非有,謂之無而非無。若日月之去人遠(yuǎn)矣,以鑒燧求焉,而水火自至。水火果何在哉?無狀之狀,無物之象,亦猶是也。 臣義曰:無狀之狀,有而不見,無物之象,有而不可得,既復(fù)歸於無物,則未始有物也。無狀之狀,無物之象,則又徘無物也。謂之有而非有謂之無而非無,恍惚之謂也。 迎之不見其荒隨之不見其后。 御注曰:其始無首,其卒無尾,故迎之隨之,有不得而見焉。 臣義曰:麗乎出入始終之機(jī),則有首尾前后之辨,道復(fù)乎無體,孰有首尾。道藏乎無物,執(zhí)有前后。其來也不可迎,其去也不可隨,孰知其始,孰知其終。 執(zhí)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jì)。 御注曰:一陰一陽之謂道,師天而無地者,或蔽於道之動(dòng)而憑其強(qiáng)陽。師陰而無陽者,或溺於道之靜而止於枯槁。為我者廢弁,為人者廢義,豈古之道哉?古之道不可致詰而非有,是謂恍德而非無。執(zhí)之以御世,則變通以盡利,鼓舞以盡神,而無不可者,道之大常,無易於此,所謂自古以固存者歟?故曰能知古始,是謂道紀(jì)。 臣義曰:古之道一而已,執(zhí)一以為用,則天下之有可得而御。謂之今者,以際於事之時(shí)言之,謂之古者,以未離乎一之時(shí)言之。能知古始紀(jì)道之太常,故曰道紀(jì)。 古之善為士章第十五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神 御注曰:古之士與今之士異矣,善為士則與不善為士者異矣。故微則與道為一,妙則與神同體,玄有以配天,通有以兆圣,而藏用之深,至於不可測究。《書》曰:道心惟微,則微者道也?!兑住吩唬荷褚舱呙钊f物而為言,則妙者神也。《易》曰:天玄而地黃,則玄者天之色?!秱鳌吩唬菏聼o不通之謂圣,則通者圣之事。水之深者,可測也。穴之深者,可究也。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名實(shí)不入而機(jī)發(fā)於踵,其藏深矣,不可測究。列御寇居鄭圃四十年,人無識者。老子謂孔子曰: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其謂是歟? 臣義曰:古者,物之初始,道未離乎一也。繼道者善,則善者道之出也。今則向於事助之時(shí),士亦以事為之任爾。此古之士所以與今之士異也。惟其出乎古始,以善繼道、可以復(fù)道,以身任道,可以載道,故能微能妙,能玄能通,深不可犧也。其微與道為一者,言道之深也。其妙與神同體者,言神之深也。配天之玄,而任其自然,造理之深也。兆圣之通,而達(dá)於玄為,適事之深也。其機(jī)淺者,俄而可度也。其做深者,孰可識哉。 夫惟不可識,故強(qiáng)為之容。 御注曰:天之高,不可俄而度也,地之厚,不可俄而測也。曰圓以覆,曰方以載者,擬諸其容而已。強(qiáng)為之容,豈能真索其至? 臣義曰:深不可識,則不容聲矣,孰可擬議?強(qiáng)為之容,故有所竊比,若川至乎若澤者是也。 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 御注曰:豫者,圖患於未然。猶者,致疑於已事。古之體道者,以內(nèi)游為務(wù),不以通物為樂,恐懼修省,不得已而后應(yīng),若冬涉川,守而不失已。若畏四鄰,《易》所謂以此齋戒者是也。 臣義曰:有物探之,迫而后應(yīng),非樂於通物也。先事而戒曰豫,已事而畏曰猶,冬涉者,言其不得已,逡巡而進(jìn),非所欲者也。畏四鄰者,言其可畏之密邇於我,而不相離,戒而不敢縱也。 儼若容。 御注曰:《語》曰:望之儼然,《記》曰:儼若思,《莊子》曰:物無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全德之人,遠(yuǎn)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故其狀義而不朋。 臣義曰:儼者,端莊凝重之形。容者,變動(dòng)不一之貌。以其莊重,故《記》稱其若思。以其不一,故《莊子》謂之正容,儼若客形,忘而容寂也。 渙若冰將釋, 御注曰:水凝而為冰,冰釋而為水,其實(shí)一體。蔽於執(zhí)一者,如水之凝,通於大同者,如冰之釋?!兑住吩唬簻o,離也。遺物離人而無所系輆,所以為渙。 臣義曰:滯於形體,則礙於有,游於物初,則復(fù)於無。遺物離人,所以為渙也。若冰將釋,所以為玄同也。水凝為冰,釋復(fù)為水,不離當(dāng)體,圓融會通。 敦兮其若樸, 御注曰:敦者,厚之至。性本至厚,如木之樸,未散為器。 臣義曰:復(fù)性命之至厚,故曰敦?!∪缒緶喨?,而未散於器,故曰樸。 曠兮其若谷, 御注曰:曠者,廣之極,心原無際,如谷之虛,受而能應(yīng)。 臣義曰:心復(fù)乎無心,曠然同乎太虛,廣之極也,如彼空谷,能容能應(yīng)。 渾兮其若濁。 御注曰:不創(chuàng)雕以為廉,不矯激以為異,渾然而已,故若濁。與修身以 明污者異矣。臣義曰:物我混一,同然無間,若彼濁流,藏垢納污。 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動(dòng)之,徐生。 御注曰:有道之士,即動(dòng)而靜,時(shí)騁而要其宿;定而能應(yīng),至無而供其求。故靜之徐清,而物莫能濁;動(dòng)之徐生,而物莫能安?!兑住吩唬簛硇煨欤煺?,安行而自適之意。至人之用心,非以靜止為善,而有意於靜。非以生出為功,而有為於生也。因其固然,付之自爾,而無怵迫之情,遑遽之勞焉,故曰徐。靜之徐清,萬物無足以撓其心,故孰能濁?動(dòng)之徐生,萬物無足以系其慮,故孰能安。安有止之意,為物所系,則止矣,豈能應(yīng)物而不傷? 臣義曰:靜者,非能動(dòng)而之靜,而動(dòng)未嘗不靜也。動(dòng)者,非離靜而之動(dòng),而靜未嘗不動(dòng)也。動(dòng)靜兩得者,道在於事也,故古之事道者,其動(dòng)也濁,而不離乎靜,故徐自清也,而物莫能濁。其靜也安,而未始不動(dòng),故徐自生也,而物莫能安。安有止意,止於物,則非所謂變動(dòng)不居也。 保此道者,不欲盈。 御注曰:有積也,故不足。無藏也,故有余。至人無積,亦虛而已。保此道而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者,亦已小矣,故不欲盈。經(jīng)曰: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 臣義曰:事道者,忘心於道,茍有而矜之,雖有存焉鮮矣,故不欲盈也。盈者,矜其有而自滿矣,滿則覆理之必然也,其能保乎。 夫惟不盈,故能敝,不新成。 御注曰:有敝故有新,有成故有壞。新故相代,如彼四時(shí),成壞相因,如彼萬物。自道而降麗於形數(shù)者,蓋莫不然。惟道無體,虛而不盈,故能敝能新,能成能壞,超然出乎形數(shù)之外,而未嘗敝,未嘗壞也。故曰夫惟不盈,故能敝,不新成。木始榮而終悴,火初明而末熄,以有新也,故敝隨之。日中則反,月滿則虧,以有成也,故壞繼之。有道者異乎此。 臣義曰:盈則必覆,自滿故也,以滿自矜,而必於新成,此敝壤之理,乘隨之矣,孰能保其盈乎。新則有故,成則有虧,相代相因,如循環(huán)也。能新能成,向於事而有為者也。能敝,則復(fù)乎道而無為者也。物之新成,則適乎用,而向於事,物至於敝,則時(shí)之所棄,而復(fù)於道,能敝不新成,何盈之有,此道之所以保也。 致虛極章第十六 致虛極,守靜篤。 御注曰:莫貴乎虛,莫善乎靜,虛靜者,萬物之本也。虛故足以受群實(shí),靜故足以應(yīng)群動(dòng)。極者,眾會而有所至。篤者,力行而有所至。致虛而要其極,守靜而至於篤,則萬態(tài)雖雜,而吾心常徹,萬變雖殊,而吾心常寂。此之謂天樂,非體道者,不足以與此。 臣義曰:虛者,道之會。靜者,道之復(fù)。虛則不為物累,故為群實(shí)之所寓。靜則不與物雜,故為群動(dòng)之所宗。惟虛與靜,故足以為天地之鑒,萬物之照,而萬態(tài)萬變,無足以撓之者。極者,道之至中,而眾之所會也。篤者,道之動(dòng)行,而力之所至也。以一政虛,而至於極致之至也,以一守靜,而至於篤守之至也。致之未至,則實(shí)或妨道。守之未至,則動(dòng)或違性。 萬物并作,吾以觀其復(fù)。 御注曰:萬物之變,在道之末,體道者,寓乎萬物之上焉。物之生有所乎萌也,終有所乎歸。方其并作而趨乎動(dòng)出之涂,吾觀其動(dòng)者之必靜,及出者之必復(fù),而因以見天地之心,則交物而不與物俱化,此之謂觀其復(fù)。 臣義曰:萬物賦形於天地之間,陰陽以氣師而出入,勞於天機(jī),役於神化,趣向乎有生之涂,并作而不能自已者也。即動(dòng)以觀靜,緣出以觀復(fù),體道者能之。故要觀復(fù)於萬物并作之際,天地之心,且得見矣,況萬物乎。 夫物蕓蕓,各復(fù)歸其根。 御注曰:蕓蕓者,動(dòng)出之象。萬物出乎震,相見乎離,則蕓蕓并作,英華發(fā)外。說乎兌,勞乎坎,則去華就實(shí),歸其性宅。命者,性之本,而性其根也。精者,神之母,而神其子也。精全則神王,盡性則至於命。 臣義曰:蕓蕓者,物之所生。根本者,物之所復(fù)。發(fā)為英華,緣根而生,歸於性宅,復(fù)歸其根。本大則末茂,故根者物之命也。蕓蕓歸根,所以復(fù)命也。 歸根日靜,靜日復(fù)命。 御注曰:流動(dòng)而生物,物生成理謂之形,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未形者有分,且然無間,謂之命。命亙古今而常存,性更萬形而不易,全其形生之人去智與?故歸於寂定,則知命之在我,如彼春夏復(fù)為秋冬。體性抱神,中以自考,此之謂復(fù)命。 臣義曰:蕓蕓者,動(dòng)之華,形之所分也。歸根者,靜之至,命之所復(fù)也。萬物受命於無,而成形於有,故有命 然后有生,有生斯有性,有性斯有情。情響於動(dòng),則流於物,流於物則徇末而傷本,逐物而失性,而命以故滅矣。夫惟形忘而不知其所生,心忘而不知其所起,觀復(fù)於并作之時(shí),而理以窮矣。蕓蕓而各歸其根,而性已盡矣,理窮性盡,而返乎靜一,復(fù)乎至無,故曰復(fù)命。 復(fù)命曰常, 御注曰:常者,對變之辭,復(fù)命則萬變不能遷,無間無歇,與道為一,以契天地,以襲氣母。 臣義曰:常者不見親,故無有終始,不麗於形,不墮於數(shù),與道為一,而不遷於變,道之真常也,非復(fù)命不足以與此。 知常曰明。 御注曰:知道之常,不為物遷,故六徹相因,足以鑒天地,足以照萬物。 臣義曰:知不以心,而得道之常,是真知也。視不以目,而見於無形,性覺自見者也,故曰明。真知?jiǎng)t不為物遷,明故能鎰?wù)仗斓厝f物。 不知常,妄作兇。 御注曰:圣人知道之· 常,故作則契理,每與吉會。不知常者,隨物轉(zhuǎn)徙,觸涂自患,故妄見美惡,以與道違,妄生是非,以與道異,且不足以固其命,故兇。《易》曰:復(fù)則不妄, 迷而不知復(fù),茲妄也已。 臣義曰:知命之復(fù),則知常矣,不知命之復(fù),而馳騁於外,接構(gòu)於物,忘其性命道德之本,汨於美惡是非之末,拾彼真實(shí),流於妄假,喪精失靈,曾不知返,迷不知復(fù),孰免兇患。 知常容, 御注曰:知常,則不藏是非美惡,故無所不容。 臣義曰:知常則復(fù)乎至無,與道同體,容之至也。 容乃公, 御注曰:無容心焉,則不獨(dú)親其親,不獨(dú)子其子,何私之有? 臣義曰:無所不容,冥與道契,物我不立,何復(fù)有私。 公乃王, 御注曰: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故天下樂推而不厭。 臣義曰:與道為公,則天下之所歸往也,故樂推不厭。 王乃天,天乃道, 御注曰:通天地人而位乎天地之中者,王也。一而大在上而無不覆者,天也。天地人莫不由之者,道也。盡人則同乎天,體天則同乎道。 臣義曰:天下之所歸往,而不知其所歸往,付之自然。大無不覆,而同乎天,忘其所以然而然,而復(fù)歸於無,此盡人體天,而同乎道者此也。 道乃久,沒身不殆。 御注曰:道者萬世無弊,庶物得之者昌,關(guān)百圣而不窮,蔽天地而不息,故沒身不殆。殆近兇,幾近吉,不殆則無妄作之兇,非知常者無與。臣義曰:惟道故能久,久者道之常也。道藏於無,故能久,身墮於形,故有沒。雖沒而不殆者,雖死而未嘗死,況有妄作之兇乎。 太上章第十七 太上,下知有之。 御注曰:在宥天下,與一世而得快恰焉。無欣欣之樂馴而親譽(yù)不及。無悴悴之苦,而畏侮不至。莫才為而常自然,故下知有之而已。 臣義曰:至治之世,上無為也,知標(biāo)技然,故天下同焉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徒知有其上,而曾不知上之何力於我也。 其次,親之譽(yù)之。 御注曰:澤加乎民,法傳於世,天下愛之若父母,故親之。貴名起之如日月,故譽(yù)之。此帝王之治,親譽(yù)之跡彰,而大同之道虧矣。莊子曰:舜有膻行,百姓悅之,詩於靈臺,所以言文王之民始附也。 臣義曰:七義之政,施於有為,有恩可親,而得以歸附,有德可懷,而得以稱譽(yù),雖治跡善於一時(shí),而道德之全,已散於物假。 其次,畏之侮之。 御注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故畏之。舉天下以賞,其善者不勸,舉天下以罰,其惡者不沮。諸侯有問鼎大小輕重如楚子者,陪臣有竊寶玉大弓如陽虎者,此衰世之俗,故侮之。 臣義曰:治不知要,而事於形跡,至於為仁為義,而仁義之化,有不得而行,故畏之以刑威,而治之以法制,法出而生奸,令下而起詐,諸侯至於問鼎,陪臣至於竊寶,故曰畏之侮之。 故信不足焉,有不信。 御注曰:附離不以膠漆,約束不以纏索,此至信也。商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會而民始疑,信不足故也。太上下知有之,則當(dāng)而不知以為信,其畏之侮之,則知詐頡滑機(jī)變之巧生,而有不信者矣。 臣義曰:治不本乎道,而上不信道,至於假法制以立威,而期人之畏而不侮,信不足也。上信不足,則下有不信,而日以偷薄,亂之大者,其孰能治。 猶兮其貴言。 御注曰:以道觀言,而天下之君正,則言豈可易哉?戒慎而弗敢輕也。故言而世為天下道行,言自為而天下化。 臣義曰:貴言則不輕於言,言且不輕,豈輕於為乎,云為不輕,則信於道也。以其不信底亂,故猶兮其貴言也。 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御注曰: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使民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樂其業(yè),而余事足以成帝王之功。然謂我自然而已,日帝力何有於我哉?此之謂太上之治。 臣義曰:涉於事為,而弊精神於騫淺,雖曰為治,而日底於亂,治不以道故也。本乎性命,而遂生成於自然,雖日無為,而帝力何知。貴言則治之以不言,而化之以道,故帝王之功,應(yīng)世之事,既成既遂,而百姓莫得而形容,皆謂我之自然,豈知上之治哉,知有其上而已。 大道廢章第十八 大道廢,有仁義。 御注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仁以立人,義以立我,而去道也遠(yuǎn)矣。韓愈不原圣人道德之意,乃以謂七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虛位,老子之小仁義,其所見者小也,《莊子》所謂蔽蒙之民。 臣義曰:大道無名,物我俱泯,復(fù)於至無,不容聲矣。有仁有義,離道已遠(yuǎn),德之分也,仁以愛人,而未能遺人,義以立我,而未能忘我。仁義之右立,而我人之為累。向於事為,而道之所廢也。 智慧出,有大偽。 御注曰:民智力竭,則以偽繼之。 臣義曰:以知之智,以心之慧,將以籠絡(luò)世變,出而有為,則民以智巧交相勝,而偽亂起矣。 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御注曰:名生於不足故也。《莊子》 曰:孝子不談其親,忠臣不餡其君,臣子之盛也。 臣義曰:六親和,則不知其所以為孝慈也。國家治,則不知其臣之忠也。惟和與治,則孝之與忠亦常也。無孝慈,然后有孝慈之名。有不忠,然后有以稱其忠。 絕圣棄智章第十九 絕圣棄智,民利百倍。 御注曰:道與之性,一而不雜,離道為德是名圣智。圣智立,而天下始有喬詰卓騺之行,驚愚而明污,譽(yù)堯而非桀,則圣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絕而棄之,與道同體,則各安其性命之情,其利博矣。 臣義曰:圣智之名,離道而分於德也。民性喪其真純,而離於樸古,故圣智出焉。圣以能化為體,智以知人為用。上以圣智臨下,則民爭事於圣智之跡。而不知所自貴者,逐末反本,重為民害。圣智無所用,而退藏於絕棄之域,則民將自得於大順,忘所慕尚,而足於性分,故其利博。 絕仁棄義,民復(fù)孝慈。 御注曰:孝慈,天性也。整躉為仁,踶跂為義,而以仁義易其性矣。絕仁棄義,則民將反其性而復(fù)其初,不獨(dú)親其親,不獨(dú)子其子,其於孝慈也何有? 臣義曰:孝慈者,仁義之實(shí)也,仁義之名立,而民性失矣。民性本足乎孝慈,而累於仁義之名,諄諄孑孑,名實(shí)交糾,所以亂性。惟絕棄於仁義之跡,則民將渾然完其天性,誠焉相與,而忘其情偽,故復(fù)其孝慈。 絕巧棄利,盜賊無有。 御注曰:為機(jī)變之巧者,無所用恥。有欲利之心者,不顧其義,是皆穿寄之類。 臣義曰:尚巧則竭其智,而無所不至,何恥之有。尚利則貴其貨,而期於必得,何義之顧。巧絕然后民食力而易足,利棄然后民用檢而有余,故盜賊也何有。 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 御注曰:先王以人道治天下,至周而彌文,及其弊也,以文滅質(zhì),文有余而質(zhì)不足,天下舉失其素樸之真,而日淪於私欲之習(xí)。老氏當(dāng)周之末,方將扶其弊而使之反本,故攘棄弁義,絕滅禮學(xué),雖圣智亦在所擯。彼其心豈真以仁義圣智為不足以治天下哉?先王之道若循環(huán),捄文者莫若質(zhì),故令有所屬,謂見素抱樸,少私寡欲也。 臣義曰:圣智、仁義、巧利,三者文存質(zhì)滅,故民失其利,孝慈不復(fù),盜賊多有,由信不足而文具爾,故有所棄絕。棄絕其文,則天下不至於失真而流偽。故老氏松其文弊,而使之反本,令有所屬也。見素抱樸,少私寡欲,所屬如此。 見素, 御注曰:《語》曰:繪事后素,素未受色,見素則純粹而不雜。 臣義曰:性本純素,動(dòng)為物染,則雜而不一。性靜則純一無物,自見如此,故曰見素。 抱樸, 御注曰:經(jīng)曰:樸散則為器,樸未嘗斷,抱樸則靜一而不變。莊子曰:同乎無欲,是謂素樸。素樸而民性得矣。 臣義曰:樸者,木之渾全而未散於器者也。民性全於自然,而未向於物,一而不變,守而不脫,故曰抱樸。 少私寡欲。 御注曰:自營為私,而養(yǎng)心莫善於寡欲。少私寡欲,則定乎內(nèi)外之分,辨乎真?zhèn)沃畾w,德全而性復(fù),圣智之名泯矣。 臣義曰:私欲勝,則失己於物也,少私寡欲,則內(nèi)省物輕,知所自貴,而全乎天德。德全而復(fù)乎性初,何事圣智。 宋徽宗道德真經(jīng)解義卷之三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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