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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瓜點豆

 簡易乾坤 2016-04-15

 

種瓜點豆(小說)

作者:康志剛(石家莊市作協(xié)副主席兼秘書長,著有中短篇小說集《香椿樹》《康志剛小說選》等)
《光明日報》( 2016年04月15日 14版)
 
本版插圖:郭紅松

  他喜歡種扁豆。喜歡種,自然就喜歡吃。小時候在老家,母親每年都要在院墻下面種上一大溜,他喜歡吃母親做的西瓜醬炒扁豆。扁豆夏天開花,臨近立秋就能吃到嘴里。一吃到母親做的炒扁豆,他就知道秋天快要到了。

  那一年,他一在城里安了家,就迫不及待地和鳳霞在小院的南墻根下面種下幾棵扁豆。種子是從老家拿來的。從前都是母親種,他只是盡情地享用,直到這時,他才把它們放在手心里很仔細(xì)地瞧。嘿,它們真是扁的呀,似一枚枚紐扣,有黑色也有磚紅色的,邊沿兒都統(tǒng)統(tǒng)裹一圈白,像從太空看到的南極冰冠。鳳霞說更像圍一條潔白的哈達(dá),其實都像。

  自從種下扁豆,也就種下了期待。每天下班,他和鳳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南墻根,看它們是否發(fā)芽了,是否長高了。其實不待長高,鳳霞就將碎布條從墻頂上一條條垂下來,為它們搭架,讓扁豆秧子順著布條爬到墻頭上。她做這個遠(yuǎn)比他有耐心。在他倆期待的目光里,扁豆長高了,開花了。那一簇簇的扁豆花,像浮在院墻上一層紫紅色霞霓,那種家常的氣息讓他感到很親切。每到寧靜的中午,總有幾只蜜蜂或者細(xì)腰馬蜂,嗡嗡地飛來采蜜。他們給扁豆?jié)菜?,捉蟲,百般呵護(hù),像精心照料小孩子。他們在這里住了十多年,也吃了十多年扁豆。種扁豆與吃扁豆,已經(jīng)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這天,突然傳來消息:他們這里要拆遷了。

  這是一大片平房區(qū),位于縣城的東南角上,古時候,是官府儲藏糧草的地方,人稱“南倉”。他們家東面只隔三四家,是一塊足有幾百畝的菜地,一直延伸至東城墻邊上。那一個個排列有序的菜畦里,種有菠菜,小白菜,韭菜,茴香,油菜等等,讓人賞心悅目。這里不但位置偏僻,還沒有一條像樣的街道,大胡同套小胡同,小胡同套更小的胡同,窄的地方呢,兩個人側(cè)身才能通過。如果從高處看,像一團(tuán)曲里拐彎的羊腸子。他曾和鳳霞開玩笑,說如果發(fā)生戰(zhàn)爭,在這里打巷戰(zhàn)再合適不過了。如今有了汽車,出來進(jìn)去就更不方便了。因此,他們一直盼著開發(fā)商光顧這里呢。

  據(jù)說,開發(fā)商要在這塊菜地上蓋住宅小區(qū),還要拆掉他們這條緊挨菜地的胡同。

  那些天,吃過晚飯,胡同里的人都湊到胡同口。每個人都變成了演說家。還沒說幾句,在停頓的間歇就被另一個人搶去了。其實那個人也說不過三五句,也同樣被人生生地岔開了。其中還夾雜著女人嘻嘻咯咯的笑聲,男人們的嘿嘿嘿,哈哈哈,像開討論會或者學(xué)術(shù)交流會,每個人都害怕被別人搶了風(fēng)頭。又像開轉(zhuǎn)轉(zhuǎn)車,一圈圈轉(zhuǎn)下來,就那么一個話題,總也說不完,說不夠,而且常說常新。每晚都說到很晚,直到有人開始打哈欠,不,不是一個人,當(dāng)大家都哈欠連天,都不停地流眼淚時,才有人站起來提議:好吧,都困了,回吧。于是都懶懶地起身,拎上各自的馬扎打道回府。仿佛大家都在等那句話,但又害怕有人說出來。鳳霞性格內(nèi)向,平時很少和胡同的人交往,這會兒也似換了個人,也搶別人的話頭,說起來也不肯住嘴。

  大家議論的焦點,就是能得到幾套房,多大平米。他們每家都是二分地兒,除了三間帶套間的房屋,還外帶一個小院。根據(jù)別處拆遷的行情,估計每家至少能得三套房。你說,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又是什么?

  情緒最能傳染的,每一個人都一樣的興奮,一樣的激動,仿佛都成為百萬富翁了。小孩子們也跑來跑去,像一條條撒歡的小狗。真比過節(jié)還要熱鬧。

  轉(zhuǎn)眼就是清明節(jié)。清明前后,種瓜點豆。今年還種不種扁豆呢?這幾乎是他和鳳霞同時想到的一個問題,但又同時被否定了。嗨,還種哪門子扁豆呢?說不定哪天就拆呢。在這個高效率的時代,走在大街上,冷不丁就會從哪兒冒出一座新建筑,突兀得讓人猝不及防。那舊房子呢,似連和人打聲招呼都來不及,就消失不見了。

  他和鳳霞,連同胡同里的所有人,心里都繃著一股勁,就是盼著開發(fā)商突然造訪,然后,非常客氣地和他們談價錢;盼著手拿卷尺的工作人員,來家里丈量房屋面積;更盼著大鏟車轟隆隆地開進(jìn)來,就像一句老話說的,來它個改天換地。對呀,不破不立嘛。對他們來說,那不是噪音是福音。

  從前鳳霞下班回家,總是順便在路邊買一把鮮菜,像小油菜呀,香芹呀,當(dāng)然更少不得黃瓜茄子,這都是他倆最愛吃的。自打種上扁豆,鳳霞時常兩手空空回來。有時忘記買了,有時又是故意的。院里就有現(xiàn)成的,守著呢,即便已經(jīng)坐上鍋了,也來得及呀,轉(zhuǎn)身去摘一把即可。一頓飯,仿佛就因為有了那盤綠瑩瑩的扁豆,才變得生動起來了。他想起上大學(xué)時,一個家住海邊的同學(xué)曾向大家炫耀,說中午他媽已經(jīng)點火做飯了,他拿上漁網(wǎng),去村南海邊網(wǎng)幾條魚回來,水還沒燒開鍋呢。當(dāng)時,他恨自己沒生在大海邊。他不可能重新降生一次,但如今在他眼里那些鮮嫩的扁豆,就是活蹦亂跳的鮮魚呀。何況,吃自個種的菜到底和買來的不同。

  如今,他倆滿腦子都是搬遷,很少想到扁豆。即便想起來也不屑一顧了:扁豆算什么呀,上不得臺面的。還有,從前種扁豆還有一點節(jié)省的意思,如今卻覺得很荒唐,嘖嘖,那才省幾個菜錢呢?值當(dāng)哩?

  這幾年,他們何嘗沒想過買一個單元房?離開這個大胡同套小胡同的偏僻之處。但面對高得離譜的房價,作為工薪階層只能“望樓興嘆”。兒子今年開始讀大學(xué)了,花錢像流水,畢業(yè)后還得找工作,娶媳婦,不扒他們一層皮才怪。正瞌睡哩,忽然有人遞個枕頭,他們不樂壞才怪。

  鳳霞忽然生出個想法,她要拆掉院子西邊的兩間小房,蓋兩大間廂房。那兩間小房只有幾平米,一間盛雜物,另一間當(dāng)廁所。鳳霞說:這樣咱還能再多得到一筆錢,你看姨媽家!他姨媽家也住平房,前年也被拆了,拆之前姨媽家仿效其他人家,將小院用石棉瓦整個棚起來,讓開發(fā)商又多賠了兩萬。

  這不能說不是個好主意。他嘴上應(yīng)承著,卻遲遲沒動手。是有點懶,上班那么忙。再看其他人家,有的真動手了,有重新翻蓋廂房的,還有在屋頂上再加蓋一層的。就著原來的墻體直接壘上去,房頂用的是鋼瓦,怎么看都像機(jī)關(guān)搭的車棚。然而又有屋門和窗戶,沒人否定這是房子。他不肯動手還有個顧慮,他是吃公家飯的,這樣干不妥。

  無論他們多么急切,依然不見開發(fā)商的影子。人家像故意吊他們的胃口,免得獅子大張口。他們哪還沉得住氣,就去向東面的菜農(nóng)們打探。打探來的消息令他們惶恐而又不安。開發(fā)商已和菜農(nóng)們簽了協(xié)議,就快動工了。哎呀,怎么回事?莫非——他們不敢也不愿再往下想了。

  果然,他們的擔(dān)心很快得到證實。因為西面不遠(yuǎn)就是那座著名的寺院——臨濟(jì)寺,縣里禁止在寺院四周圍蓋高層建筑,頂多蓋四層。還有,他們這里都是密密麻麻擠擠挨挨的住戶,拆遷的代價要比征收那塊菜地高出許多倍,而且又不能蓋高層。開發(fā)商是干什么的?你說能不改變主意嗎?

  他們哪信?就差三四十米。這是什么概念?有什么理由不一同開發(fā)呢?他和妻子這么認(rèn)為,全胡同的人也這么認(rèn)為。

  開發(fā)商將那一畦畦的韭菜、菠菜等等鏟了,待清理完畢,就開始挖地基。有一天,再去看,面前竟然豎起一道圍墻。就是這個不怎么高的圍墻,將工地,也就是將來的小區(qū)和他們這片平房區(qū)隔開了。那堵墻用的是青色水泥磚,水泥磚比普通磚更堅固,仿佛,仿佛開發(fā)商在用這種方式來展示自己的實力和氣魄,同時也斷然和他們劃清界限,拉開距離?!嗝聪褚粋€富翁在躲避乞討者!

  待醒過神來,大家又聚在胡同口商量對策。到底怎么回事?媽的,這不是成心耍笑我們嗎?找狗日的說理去!大家依然搶著說,比從前還要急迫。從前那是因為激動,現(xiàn)在只剩憤怒了。商量的結(jié)果是選代表去面見開發(fā)商,當(dāng)然也有質(zhì)問和算賬的意思。他和老秦被選中了。老秦從前在企業(yè)上班,后來廠子倒閉了,就自個兒干,發(fā)沒發(fā)不知道,但大小是個老板,這在胡同里就算個人物了。老秦不但個頭高大,性格也豪爽大氣,每年春節(jié)都要在家里擺一桌酒,招呼大家喝幾杯。他也去過幾次。整個胡同只有他和鳳霞吃公家飯,他在機(jī)關(guān)上班,鳳霞在一所小學(xué)教書,用老秦的話說,嘿,咱胡同里就你倆是秀才!口氣中帶幾分尊重。不光老秦,其他人也都高看他倆一眼。老秦住在胡同口上,數(shù)他有錢,不知為何一直沒有搬走。

  是個星期天,上午九點來鐘,陽光普照大地,就連空氣里都是陽光好聞的味道。他和老秦繞個大圈,來到位于東城墻根的小區(qū)東門。走進(jìn)去,見地基里面已放了一條條的鋼筋,盤曲著像人的骨架子,其實也是樓的骨架。工人們有扯鋼筋的,還有人擎老虎鉗固定鋼筋立柱,一派忙碌景象。沒人注意他倆。

  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工棚里,他們見到了開發(fā)商老許。

  老許穿一身黑西裝,醬紫色的臉膛,濃眉,一對泡泡眼,比老秦還要高大,樣子很威猛。也把他倆當(dāng)作吹來的一縷風(fēng),坐在床上一直不動彈。老秦將手伸進(jìn)口袋,掏出一盒“石林”,一抬眼掃見人家手里夾一根軟中華,一怔,遲疑片刻,又塞回去,兩只大手竟顯得很拙笨。

  什么?問我這個?當(dāng)弄明白來意,老許抖一抖手里的煙,叉開兩腿哈哈地笑起來。笑聲低沉,卻很有穿透力,他感到了空氣的微微震顫,仿佛第一次發(fā)現(xiàn)人說話還能引起這么大聲浪。不等他倆回答,老許又將笑容迅速收斂了,從那雙泡泡眼里,迸射出一束攝人的光亮,揮一揮夾香煙的手,一連問了他們好幾個問題:我是開發(fā)商,為掙錢不是搞慈善!讓我開發(fā)你們,好呀,你們能保證讓我賺到錢嗎?你們敢給我擔(dān)保嗎?好,你們只要敢擔(dān)保,我就敢開發(fā)!嗨,夢里娶媳婦,這夢,誰不會做?

  是啊,人家說的都是大實話呀,夢再好也是夢啊。他感到臉上開始竄火苗子,事先想好的一肚子理由成了破滅的水泡泡。自己好賴吃公家飯,多丟人!他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就連一向能言善辯的老秦也一臉尷尬,兩手抱在一起,互相搓著,像讓風(fēng)車擊敗的堂吉訶德。這是他第一次見老秦這么尷尬,哪還有半點平時的那種氣派?

  還有什么好談的,他覺得他倆是世上最愚蠢的人。

  往回走著,老秦狠狠地往地上啐一口:媽的,鉆錢眼里了!他想附和一句,但心里像抽空了,哪還有一點底氣。

  塵埃落定后,一切又歸于沉寂。

  再沒人往胡同口聚了,也很少聽到誰在胡同里大聲說話,人們碰面只是客氣地打個招呼,然后就趕忙掩上街門,像躲避什么,又像有個什么東西都不敢去觸碰。只有那些狗,還像往常一樣跑來跑去,一副快活無憂的樣子。

  工地上不時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脑胍?,晚上,一盞高擎的電燈,猶如一座燈塔將四周照得通亮,比月亮還亮,更望不到星星的影子了。一天晚上,他站在院里,看到滿天的光影里懸著一個暗黃色的圓盤,和那盞刺目的電燈形成一明一暗的對比。他嚇一跳,這是什么?再定睛細(xì)看,是月亮,十五的月亮。十五的月亮本不該這么暗淡呀,它才配是夜空的主角,才配“人間萬姓仰頭看”。他沮喪不已,又聽著從那里傳來的那叮叮當(dāng)當(dāng)、嘰里咔嚓的噪聲(工地上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心里開始煩亂不安起來。于是,他開始動不動就給鳳霞發(fā)脾氣,也說不清為什么。

  又到了清明節(jié)。幾乎每天都刮風(fēng),但陽光非常明麗,空氣里飄滿了草木復(fù)蘇的氣息,清新好聞。因為四周沒有高樓,又遠(yuǎn)離鬧市,這里的天空顯得無比遼闊,深遠(yuǎn),也更藍(lán),藍(lán)得晃眼,藍(lán)得讓人生出莫名的感動。沒有汽車的響聲,更沒有人聲的喧鬧,安靜得只有風(fēng)聲,鳥聲,還有雞鳴,狗吠,好一個清幽的世界。

  這天,兩人下班回來,發(fā)現(xiàn)車筐都是空的,都忘記買菜了。中午吃什么呢?兩人互相對視著,各自用目光詢問對方。是啊,如果院里還種著扁豆,這根本就不是個問題呀。他倆是不約而同想到扁豆的。他想到了扁豆鹵面。哎呀,真好吃,扁豆鹵面!哪是一年呢,像是一個世紀(jì)沒有吃了。鳳霞呢,除了炒扁豆,她還想到了扁豆花,那一墻頭層層疊疊的紫紅色扁豆花呀,看一眼就讓人感到舒坦和喜慶!

  還不晚。還是在南墻根下,還是老地方,他倆又種了幾棵扁豆。和往年不同的是,鳳霞還種了幾棵絲瓜,她說絲瓜和扁豆是姐弟倆。絲瓜是姐姐,扁豆是弟弟。

  于是每天下班回來,他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蹲在墻根下面,看扁豆和絲瓜是否發(fā)芽了。春天的陽光是純金做成的,暖烘烘的照在他們身上。地上到處都是金粉似的。鳳霞見老沒動靜,有些擔(dān)心。他笑她心太急了,才種上三天呀。鳳霞想一下,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她是有些心急。

  是種子就會發(fā)芽的,就會開花結(jié)果的。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那絢爛如霞的扁豆花和一串串的扁豆。當(dāng)然,還有垂下來的一條條長長的絲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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