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部酉陽雜俎 [唐]段成式撰☆ξ ●續(xù)集卷三·支諾皋下 ξ☆

DonaldKing2589 2016-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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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ξ ●續(xù)集卷三·支諾皋下 ξ☆

　　開元末，蔡州上蔡縣南李村百姓李簡癇疾卒。瘞后十余日，有汝陽縣百姓張弘義素不與李簡相識，所居相去十余舍，亦因病死，經(jīng)宿卻活，不復(fù)認(rèn)父母妻子，且言：“我是李簡，家住上蔡縣南李村，父名亮?！斌@問其故，言方病時(shí)，夢有二人著黃，赍帖見追。行數(shù)里，至一大城，署曰王城。引入一處，如人間六司院。留居數(shù)日，所勘責(zé)事悉不能對。忽有一人自外來，稱：“錯(cuò)追李簡，可即放還。”一吏曰：“李簡身壞，須令別托生?！睍r(shí)憶念父母親族，不欲別處受生，因請卻復(fù)本身。少頃，見領(lǐng)一人至，通曰：“追到雜職汝陽張弘義?！崩粲衷唬骸昂肓x身幸未壞，速令李簡托其身，以盡余年?！彼毂粌衫舴龀謪s出城，但行甚速，漸無所知。忽若夢覺，見人環(huán)泣及屋宇都不復(fù)認(rèn)。亮訪其親族名氏及平生細(xì)事，無不知也。先解竹作，因自入房索刀具，破蔑成器。語音舉止，信李簡也，竟不返汝陽。時(shí)成式三從叔父攝蔡州司戶，親驗(yàn)其事。昔扁鵲易魯公扈、趙齊嬰之心，及寤，互返其室，二室相諮。以是稽之，非寓言矣。
　　武宗六年，揚(yáng)州海陵縣還俗僧義本且死，托其弟言：“我死，必為我剃須發(fā)，衣僧衣三事?！钡苋缙溲?。義本經(jīng)宿卻活，言見二黃衣吏追至冥司，有若王者問曰：“此何州縣？”吏言：“揚(yáng)州海陵縣僧?！蓖跹裕骸胺钐旆程?，海陵無僧，因何作僧領(lǐng)來？”令回還俗了領(lǐng)來。僧遽索俗衣衣之而卒。
　　汴州百姓趙懷正，住光德坊。太和三年，妻阿賀常以女工致利。一日，有人攜石枕求售，賀一環(huán)獲焉。趙夜枕之，覺枕中如風(fēng)雨聲。因令妻子各枕一夕，無所覺。趙枕輒復(fù)如舊，或喧悸不得眠。其侄請碎視之，趙言：“脫碎之無所見，棄一百之利也。待我死后，爾必破之。”經(jīng)月余，趙病死。妻令侄毀視之，中有金銀各一鋌，如模鑄者。所函鋌處無絲隙，不知從何而入也。鋌各長三寸余，闊如巨臂。遂貨之，辦其殮及償債，不余一錢。阿賀今住洛陽會節(jié)坊，成式家雇其紉針，親見其說。
　　成式（一作段文昌）三從房叔父某者，貞元末，自信安至洛，暮達(dá)瓜洲，宿于舟中。夜久，彈琴，覺舟外有嗟嘆聲，止息即無。如此數(shù)四，乃緩軫還寢。夢一女子，年二十余，形悴衣敗，前拜曰：“妾姓鄭名瓊羅，本居丹徒。父母早亡，依于孀嫂。嫂不幸又歿，遂來揚(yáng)子尋姨。夜至逆旅，市吏子王惟舉，乘醉將逼辱。妾知不免，因以領(lǐng)巾絞項(xiàng)自殺，市吏子乃潛埋妾于魚行西渠中。其夕，再見夢揚(yáng)子令石義留，竟不為理。復(fù)見冤氣于江石上，謂非煙之祥，圖而表奏。抱恨四十年，無人為雪。妾父母俱善琴，適聽郎君琴聲，奇音翕響，心感懷嘆，不覺來此?！睂ぶ谅灞焙忧蹇h溫谷，訪內(nèi)弟樊元?jiǎng)t。元?jiǎng)t自少有異術(shù)，居數(shù)日，忽曰：“兄安得此一女鬼相隨，請為遣之?！蹦藦垷舴傧阕鞣?，頃之，燈后有聲。元?jiǎng)t曰：“是請紙筆也?！奔赐都埞P于燈影中。少頃，旋紙疾落燈前。視之，書盈于幅，書雜言七字，辭甚凄恨。元?jiǎng)t遽令錄之，言鬼書不久輒漫滅。及曉，紙上若煤污，無復(fù)字也。元?jiǎng)t復(fù)令具酒脯紙錢，乘昏焚于道。有風(fēng)旋灰，直上數(shù)丈，及聆悲泣聲。詩凡二百六十二字，率敘幽冤之意，語不甚曉，詞故不載。其中二十八字曰：“痛填心兮不能語，寸斷腸兮訴何處？春生萬物妾不生，更恨魂香不相遇?！?br> 　　廬州舒城縣蚓，成式三從房伯父，太和三年廬州某官，庭前忽有蚓出，大如食指，長三尺，白項(xiàng)下有兩足。足正如雀腳，步于垣下。經(jīng)數(shù)日方死。
　　荊州百姓孔謙蚓，成式侄女乳母阿史，本荊州人，嘗言小兒時(shí)，見鄰居百姓孔謙籬下有蚓，口露雙齒，肚下足如玄，長尺五，行疾于常蚓。謙惡，遽殺之。其年謙喪母及兄，謙亦不得活。
　　越州有盧冉者，時(shí)舉秀才，家貧，未及入京，因之顧頭堰，堰在山陰縣顧頭村，與表兄韓確同居。自幼嗜，在堰嘗憑吏求魚。韓方寢，夢身為魚在潭，有相忘之樂。見二漁人乘艇張網(wǎng)，不覺入網(wǎng)中，被擲桶中，覆之以葦。復(fù)睹所憑吏就潭商價(jià)，吏即擢鰓貫鯁，楚痛殆不可忍。及至舍，歷認(rèn)妻子婢仆。有頃，置砧之，苦若脫膚。首落方覺，神癡良久，盧驚問之，具述所夢。遽呼吏訪所市魚處洎漁子形狀，與夢不差。韓后入釋，住祗園寺。時(shí)開元二年，成式書吏沈郅家在越州，與堰相近，目睹其事。
　　曹州南華縣端相寺，時(shí)尉李蘊(yùn)至寺巡撿，偶見尼房中地方丈余獨(dú)高，疑其藏物，掘之?dāng)?shù)尺，得一瓦瓶，覆以木。視之，有顱骨、大方隅顴下屬骨兩片，長八寸，開罅徹上，容釵股若合筒瓦，下齊如截，瑩如白牙。蘊(yùn)意尼所產(chǎn)，因毀之。
　　中書舍人崔嘏，弟崔暇，娶李氏，為曹州刺史。令兵馬使國邵南勾當(dāng)障車，后邵南因睡忽夢崔女在一廳中。女立于床西，崔暇在床東，執(zhí)紅箋題詩一首，笑授暇。暇因朗吟之，詩言：“莫以貞留妾，從他理管弦。容華難久駐，知得幾多年。”夢后才一歲，崔暇妻卒。
　　李正己本名懷玉，侯希逸之內(nèi)弟也。侯鎮(zhèn)淄青，署懷玉為兵馬使。尋構(gòu)飛語，侯怒，囚之，將置于法。懷玉抱冤無訴，于獄中累石象佛，默期冥報(bào)。時(shí)近臘日，心慕同儕，嘆吒而睡。覺有人在頭上語曰：“李懷玉，汝富貴時(shí)至?！奔大@覺，顧不見人。天尚黑，意甚怪之。復(fù)睡，又聽人謂曰：“汝看墻上有青烏子噪，即是富貴時(shí)?！奔坝X，不復(fù)見人。有頃，天曙，忽有青烏數(shù)十，如雀飛集墻上。俄聞三軍叫喚逐出，希逸壞練取懷玉，扶知留后。成式見臺州喬庶說，喬之先官于東平，目擊其事。
　　河南少尹韋絢，少時(shí)，常于夔州江岸見一異蟲。初疑棘針一枝，從者驚曰：“此蟲有靈，不可犯之。或致風(fēng)雷。”韋試令踏地驚之，蟲伏地如滅，細(xì)視地上若石脈焉。良久，漸起如舊。每刺上有一爪。忽人草疾走如箭，竟不知是何物。
　　永寧王相王涯三怪：淅米匠人蘇潤，本是王家炊人，至荊州方知，因問王家咎徵，言宅南有一井，每夜常沸涌有聲，晝窺之，或見銅（一作叵）廝羅，或見銀熨斗者，水腐不可飲。又王相內(nèi)齋有禪床，柘材絲繩，工極精巧，無故解散，各聚一處，王甚惡之，命焚于灶下。又長子孟博，晨興，見堂地上有凝血數(shù)滴，蹤至大門方絕，孟博遽令鏟去，王相初不知也，未數(shù)月及難。
　　許州有一老僧，自四十已后，每寐熟即喉聲如鼓簧，若成韻節(jié)。許州伶人，伺其寢，即譜其聲，按之絲竹，皆合古奏。僧覺，亦不自知。二十余年如此。
　　荊有魏溪，好食白魚，日命仆市之，或不獲，輒笞責(zé)。一日，仆不得魚，訪之于獵者可漁之處，獵者紿之曰：“某向打魚，網(wǎng)得一麝，因漁而獲，不亦異乎？”仆依其所售，具事于溪。溪喜曰：“審如是，或有靈矣?！币蛑弥T榻，日夕薦香火。歷數(shù)年不壞，頗有吉兇之驗(yàn)。溪友人惡溪所為，伺其出，烹而食之，亦無其靈。
　　成都坊正張和。蜀郡有豪家子，富擬卓、鄭，蜀之名姝，無不畢致。每按圖求麗，媒盈其門，常恨無可意者?；蜓裕骸胺徽龔埡?，大俠也。幽房閨稚，無不知之，盍以誠投乎？”豪家子乃具ぷ金篋錦，夜詣其居，具告所欲，張欣然許之。異日，謁豪家子，偕出西郭一舍，入廢蘭若。有大像巋然，與豪家子升像之座。坊正引手捫拂乳，揭之，乳壞成穴如碗，即挺身入穴，因拽豪家子臂，不覺同在穴中。道行十?dāng)?shù)步，忽睹高門崇墉，狀如州縣。坊正叩門五六，有九髻婉童啟迎，拜曰：“主人望翁來久矣?！庇许暎魅顺?，紫衣貝帶，侍者十余，見坊正甚謹(jǐn)。坊正指豪家子曰：“此少君子也，汝可善待之，予有切事須返?！辈蛔ィ砸眩Х徽?。豪家子心異之，不敢問。主人延于堂中，珠璣緹繡，羅列滿目。又有瓊杯，陸海備陳。飲徹，命引進(jìn)妓數(shù)四，支鬟撩鬢，縹若神仙。其舞杯閃球之令，悉新而多思。有金器容數(shù)升，云擎鯨口，鈿以珠粒。豪家子不識，問之，主人笑曰：“此次皿也，本擬伯雅?！焙兰易泳共唤狻Ｖ寥魅撕鲱櫦嗽唬骸盁o廢歡笑，予暫有所適?！币究投耍T從如州牧，列燭而出。豪家子因私于墻隅妓中，年差暮者遽就，謂曰：“嗟乎，君何以至是？我輩早為所掠，醉其幻術(shù)，歸路永絕。君若要?dú)w，第取我教?！笔谝云叱甙拙殻湓唬骸翱蓤?zhí)此，候主人歸，詐祈事設(shè)拜，主人必答拜，因以練蒙其頭?！睂⑹铮魅诉€，豪家子如其教。主人投地乞命，曰：“死嫗負(fù)心，終敗吾事。今不復(fù)居此?！蹦笋Y去。所教妓即共豪家子居。二年，忽思?xì)w，妓亦不留，大設(shè)酒樂餞之。飲既闌，妓自持鍤開東墻一穴，亦如佛乳，推豪家子于墻外，乃長安東墻堵下。遂乞食，方達(dá)蜀，其家失已多年，意其異物，道其初始信。貞元初事。
　　興元城固縣有韋氏女，兩歲能語，自然識字，好讀佛經(jīng)。至五歲，一縣所有經(jīng)悉讀遍。至八歲，忽清晨薰衣靚妝，默存牖下。父母訝移時(shí)不出，視之，已蛻衣而失，竟不知何之。荊州處士許卑得于韋氏鄰人張弘郢。
　　忠州墊江縣縣吏冉端，開成初，父死。有嚴(yán)師者，善山岡，為卜地，云合有生氣群聚之物。掘深丈余，遇蟻城，方數(shù)丈，外重雉堞皆具，子城譙櫓工若雕刻。城內(nèi)分徑街，小垤相次。每垤有蟻數(shù)千，憧憧不絕。徑甚凈滑。樓中有二蟻，一紫色，長寸余，足作金色；一有羽，細(xì)腰，稍小，白翅，翅有經(jīng)脈，疑是雌者。眾蟻約有數(shù)斛。城隅小壞，上以堅(jiān)土為蓋，故中樓不損。既掘露，蟻大擾，若求救狀?？h吏遽白縣令李玄之，既睹，勸吏改卜。嚴(yán)師代其卜驗(yàn)，為其地吉?？h吏請遷蟻于巖側(cè)，狀其所為，仍布石，覆之以板。經(jīng)旬，嚴(yán)師忽得病若狂，或自批觸，穢詈叫呼，數(shù)日不已。玄之素厚嚴(yán)師，因?yàn)樽６\，療以雄黃丸方愈。
　　朱道士者，太和八年，常游廬山，憩于澗石。忽見蟠蛇，如堆繒錦，俄變?yōu)榫摭?。訪之山叟，云是玄武。
　　朱道士又曾游青城山丈人觀，至龍橋，見巖下有枯骨，背石平坐，按手膝上，狀如鉤鎖，附苔絡(luò)蔓，色白如雪。云祖父已嘗見，不知年代，其或煉形濯魄之士乎？
　　武宗之元年，戎州水漲，浮木塞江。刺史趙士宗召水軍接水，約獲百余段。公署卑小，地窄不復(fù)用，因并修開元寺。后月余日，有夷人逢一人如猴，著故青衣，亦不辯何制，云：“關(guān)將軍差來采木，今被此州接去，不知為計(jì)，要須明年卻來取?！币娜苏f于州人。至二年七月，天欲曙，忽暴水至。州城臨江枕山，每大水猶去州五十余丈。其時(shí)水高百丈，水頭漂二千余人。州基地有陷深十丈處，大石如三間屋者，堆積于州基。水黑而腥，至晚方落，知州官虞藏及官吏才及船投岸。旬月后，舊州寺方干，除大石外，更無一物。惟開元寺玄宗真容閣去本處十余步，卓立沙上，其他鐵石像，無一存者。
　　成都乞兒嚴(yán)七師，幽陋凡賤，涂垢臭穢不可近。言語無度，往往應(yīng)于未兆。居西市悲田坊，常有帖衙俳兒干滿川、白迦、葉、張美、張翱等五人為火。七師遇于途，各與十五文，勤勤若相別為贈之意。后數(shù)日，監(jiān)軍院宴滿川等為戲，以求衣糧。少師李相怒，各杖十五，遞出界。凡四五年間，人爭施與。每得錢帛，悉用修觀。語人曰：“寺何足修?！狈街鬯轮滓?。今失所在。
　　荊州百姓郝惟諒，性粗率，勇于私斗。武宗會昌二年，寒食日，與其徒游于郊外，蹴鞠角力，因醉于番間。迨宵分方始寤，將歸，歷道左里余，值一人家，室絕卑，雖張燈而頗昏暗，遂詣乞漿。睹一婦人，姿容慘悴，服裝羸弊，方向燈紉縫，延郝，以漿授郝。良久，謂郝曰：“知君有膽氣，故敢陳情。妾本秦人，姓張氏，嫁于府衙健兒李自歡。自歡自太和中戍邊不返，妾遘疾而歿，別無親戚，為鄰里殯于此處，已逾一紀(jì)，遷葬無因。凡死者肌骨未復(fù)于土，魂神不為陰司所籍，離散恍惚，如夢如醉。君或留念幽魂，亦是陰德，使妾遺骸得歸泉壤，精爽有托，斯愿畢矣。”郝謂曰：“某生業(yè)素薄，力且不辦，如何？”婦人云：“某雖為鬼，不廢女工。自安此，常造雨衣，與胡氏家傭作，凡數(shù)歲矣。所聚十三萬，備掩藏固有余也?！焙略S諾而歸。遲明，訪之胡氏，物色皆符，乃具以告。即與偕往殯所，毀瘞視之，散錢培櫬，緡之?dāng)?shù)如言。胡氏與郝哀而異之，復(fù)率錢與同輩合二十萬，盛其兇儀，瘞于鹿頂原。其夕，見夢于胡、郝。
　　衡岳西原近朱陵洞，其處絕險(xiǎn)，多大木、猛獸，人到者率迷路，或遇巨蛇，不得進(jìn)。長慶中，有頭陀悟空，常裹糧持錫，夜入山林，越兕侵虎，初無所懼。至朱陵原，游覽累日，捫蘿垂踵，無幽不跡。因是并氐，憩于巖下，長吁曰：“饑渴如此，不遇主人?！焙鲆娗皫r有道士，坐繩床。僧詣之，不動(dòng)，遂責(zé)其無賓主意，復(fù)告以饑?yán)А５朗傀哑?，指石地曰：“此有米?！蹦顺贮挈皇顢?shù)寸，令僧探之，得陳米升余。即著于釜，承瀑敲火煮飯，勸僧食，一口未盡，辭以未熟。道士笑曰：“君飧止此，可謂薄分。我當(dāng)畢之?！彼斐杂诧垺Ｓ衷唬骸拔覟榭驮O(shè)戲。”乃處木梟枝，投蓋危石，猿懸鳥，其捷閃目。有頃，又旋繞繩床，劾步漸趨，以至蓬轉(zhuǎn)渦急，但睹衣色成規(guī)，攸忽失所。僧尋路歸寺，數(shù)日不復(fù)饑渴矣。
　　嚴(yán)綬鎮(zhèn)太原，市中小兒如水際泅戲。忽見物中流流下，小兒爭接，乃一瓦瓶，重帛幕之。兒就岸破之，有嬰兒，長尺余，遂走。群兒逐之，頃間足下旋風(fēng)起，嬰兒已蹈空數(shù)尺。近岸，舟子遽以篙擊殺之。發(fā)朱色，目在頂上。
　　王哲，虔州刺史，在平康里治第西偏，家人掘地，拾得一石子，朱書其上曰“修此不吉?！奔胰丝茫D(zhuǎn)分明，乃呈哲。哲意家人情于畚鍤，自磨朱，深若石脈，哲甚惡之。其年，哲卒。
　　世有村人供于僧者，祈其密言，僧紿之曰：“驢”。其人遂日夕念之。經(jīng)數(shù)歲，照水，見青毛驢附于背。凡有疾病魅鬼，其人至其所立愈。后知其詐，咒效亦歇。
　　秀才田覃云：太和六年秋，涼州西縣百姓妻產(chǎn)一子，四手四足，一身分兩面，項(xiàng)上發(fā)一穗，長至足。時(shí)朝伯峻為縣令。
　　韋斌雖生于貴門，而性頗厚質(zhì)，然其地望素高，冠冕特盛。雖門風(fēng)稍奢，而斌立朝侃侃，容止尊嚴(yán)，有大臣之體。每會朝，未常與同列笑語。舊制，群臣立于殿庭，既而遇雨雪，亦不移步廊下。忽一旦，密雪驟降，自三事以下，莫不振其簪裾，或更其立位。獨(dú)斌意色益恭，俄雪甚至膝。朝既罷，斌于雪中拔身而去，見之者咸嘆重焉。斌兄陟，早以文學(xué)識度著名于時(shí)，善屬文，攻草隸書，出入清顯，踐歷崇貴。自以門地才華，坐取卿相，而接物簡傲，未常與人款曲。衣服車馬，猶尚奢移。侍兒閹豎，左右常數(shù)十人?；螂[幾扌耆頤，竟日懶為一言。其子饌羞，猶為精潔，仍以鳥羽擇米。每食畢，視廚中所委棄，不啻萬錢之直。若宴于公卿，雖水陸具陳，曾不下箸。每令侍婢主尺牘，往來復(fù)章未常自札，受意而已。詞旨重輕，正合陟意，而書體遒利，皆有楷法，陟唯署名。嘗自謂所書“陟”字如五朵云，當(dāng)時(shí)人多仿效，謂之郇公五云體。嘗以五彩紙為緘題，其侈縱自奉皆此類也。然家法整肅，其子允，課習(xí)經(jīng)史，日加誨勵(lì)，夜分猶使人視之。若允習(xí)讀不輟，旦夕問安，顏色必悅。若稍怠惰，即遽使人止之，令立于堂下，或彌旬不與語。陟雖家僮數(shù)千人，應(yīng)門賓客，必遣允為之，寒暑未嘗輟也，頗為當(dāng)時(shí)稱之。然陟竟以簡倨恃才，常為持權(quán)者所忌。
　　天寶中，處士崔玄微洛東有宅，耽道，餌術(shù)及茯苓三十載。因藥盡，領(lǐng)童仆輩入嵩山采芝，一年方回，宅中無人，蒿萊滿院。時(shí)春季夜間，風(fēng)清月朗，不睡，獨(dú)處一院，家人無故輒不到。三更后，有一青衣云：“君在院中也，今欲與一兩女伴，過至上東門表姨處，暫借此歇，可乎？”玄微許之。須臾，乃有十余人，青衣引入。有綠裳者前曰：“某姓楊氏?！敝敢蝗嗽唬骸袄钍稀?。又一人曰：“陶氏。”又指一緋衣小女曰：“姓石，名阿措?！备饔惺膛叀Ｐ⑾嘁姰?，乃坐于月下。問行出之由，對曰：“欲到封十八姨。數(shù)日云欲來相看不得，今夕眾往看之?！弊炊ǎT外報(bào)封家姨來也，坐皆驚喜出迎。楊氏云：“主人甚賢，只此從容不惡，諸處亦未勝于此也?！毙⒂殖鲆姺馐?，言詞泠泠，有林下風(fēng)氣。遂揖入坐，色皆殊絕，滿座芬芳，馥馥襲人。命酒，各歌以送之，玄微志其一二焉。有紅裳人與白衣送酒，歌曰：“皎潔玉顏勝白雪，況乃青年對芳月。沉吟不敢怨春風(fēng)，自嘆容華暗消歇?！庇职滓氯怂途?，歌曰：“絳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輕。自恨紅顏留不住，莫怨春風(fēng)道薄情?！敝潦艘坛直K，情頗輕佻，翻酒污阿措衣，阿措作色曰：“諸人即奉求，余不奉畏也?！狈饕露稹Ｊ艘淘唬骸靶∨??！苯云鹬灵T外別，十八姨南去，諸人西入苑中而別。玄微亦不至異。明夜又來，欲往十八姨處。阿措怒曰：“何用更去封嫗舍，有事只求處士，不知可乎？”諸女皆曰：“可?！卑⒋雭硌栽唬骸爸T女伴皆住苑中，每歲多被惡風(fēng)所撓，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昨阿措不能依回，應(yīng)難取力。處士倘不阻見庇，亦有微報(bào)耳。”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諸女？”阿措曰：“但求處士每歲歲日與作一朱幡，上圖日月五星之文，于苑東立之，則免難矣。今歲已過，但請至此月二十一日平旦，微有東風(fēng)，即立之，庶可免也?！毙⒃S之，乃齊聲謝曰：“不敢忘德?！备靼荻?。玄微于月中隨而送之，逾苑墻乃入苑中，各失所在。乃依其言，至此日立幡。是日東風(fēng)振地，自洛南折樹飛沙，而苑中繁花不動(dòng)。玄微乃悟諸女曰姓楊、姓李及顏色衣服之異，皆眾花之精也。緋衣名阿措，即安石榴也。封十八姨，乃風(fēng)神也。后數(shù)夜，楊氏輩復(fù)至愧謝，各裹桃李花數(shù)斗，勸崔生：“服之，可延年卻老。愿長如此住護(hù)衛(wèi)，某等亦可至長生?！敝猎统?，玄微猶在，可稱年三十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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