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不管你是誰,只要喜歡過、愛過,明戀也好,暗戀也罷,到頭來都會有這樣的感受:后來遇到的,也許更漂亮,更帥氣;也許房子更多,車子更靚……但無論如何,你總還是認為之前那個好。 這么復雜的感受,在唐朝被人用一句詩就說透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當然,這種感受也被他說絕了:一千多年來,但凡有過這種感受的人,都會想起這句詩。 寫這句詩的人叫元稹。 元稹是晚唐著名的風流才子,他還是晚唐著名的宰相。在唐朝,甚至歷朝歷代,都不缺乏寫詩的風流才子,也不缺乏寫詩的宰相,但寫詩的風流才子當宰相,元稹恐怕是唯一一個。 也許你會說,晚唐的杜牧也是個風流才子,人家留下了凄美的草書《張好好詩》——情人節(jié),最宜讀此帖! 可是,元稹和書法有什么關系? 的確,我們的印象里,元稹和書法真的沒啥關系,如果非要扯關系,那就是他曾和蜀中才女薛濤搞過姐弟戀,而薛濤因為與他通信而發(fā)明了一種帶香味的書法用紙——薛濤箋。 然而一千多年過去,河南洛陽一塊新出土的墓志,把元稹和書法又拉近了一步。這塊墓志經過朱拓,美得有點驚心動魄—— 我們再靠攏點兒,瞧,元稹出現了—— 沒錯,這篇墓志是晚唐大詩人元稹所寫。此文收在元稹文集中,實物面世,可為佐證。 這篇墓志的主人是武威段氏,她是元稹老丈人韋夏卿的小妾,也是元稹原配妻子韋叢的小媽。寫這篇墓志時,韋叢已經死去好幾年,元稹也已經重新娶妻納妾,但是據說,請元稹給段氏寫墓志是韋叢遺愿,元稹這是在了卻亡妻的心愿。 這幅字并非元稹的親筆,他只是“述”而已。徐無聞先生認為,這字“非唐志中上品,尚謹飭可觀”;沈鵬先生覺得,此墓志“楷法不甚拘束,而敦厚樸茂,有歐虞遺意,民間刻工之所為也”。 當然了,情人節(jié),光談書法沒意思,我們一邊看著字,一邊要聊聊愛情。 我們知道,晚唐風流才子很多,像白居易,李商隱,杜牧,他們的情事常常在詩句中隱現。但元稹比他們更過分,除了寫詩,他還寫小說,他的原創(chuàng)小說《鶯鶯傳》,后來經過元代王實甫的改編發(fā)揚,成了家喻戶曉的《西廂記》。 魯迅先生認為,《鶯鶯傳》是元稹的親歷,張生就是元才子本人。 支撐元稹“風流才子”稱號的,有三段情史,初戀“鶯鶯”為其一,妻子韋叢為其二,姐弟戀薛濤為其三。 第一段其實簡單極了,青春年少的元稹遇上才貌雙全的鶯鶯,自然一見鐘情,但是激情過后,男人要上進啊,于是始亂終棄,二十四歲那年,他拋開鶯鶯而“嫁”給了豪門之女韋叢。 在和韋叢生活的幾年中,元稹仕途順利,他在三十一歲當上了監(jiān)察御史,這職位雖不甚高,但官員聽了都哆嗦,因為它的關鍵詞是:紀檢。 可就在這年,妻子韋叢年僅二十七歲就病逝了。一個叫韓愈的人,給她寫了墓志銘。 看到這里你可能會疑惑,合法夫妻怎么能算風流?難道生得多?那倒不是,是人們看到元稹和妻子如此恩愛,妻子死了他又寫詩哀悼,大家覺得感情這么深,元才子還不從此守身如玉啊? 讓大家失望了。韋叢去世當年,元稹作為監(jiān)察御史受中央委派進駐四川,結果,他到蜀巡視的第一站,“調查”的就是一個女人—— 來四川之前,元稹就聽說過才女薛濤的大名,薛濤,自然也知道元稹。 結果兩人一相見,就見出了姐弟戀。 薛濤比元稹大了整整十一歲。也就是說那年元稹三十一,薛濤四十二了,但是據說四川女人不顯老,這是不是真的? 這咱不知道,反正元稹呆在四川就不想走了。 可是一年后,因為政治的原因,元稹被迫離開了四川,離開了薛濤。兩人開始通信,互道思念,薛濤嫌信紙不夠大,不夠好,便自己動手,一不小心發(fā)明了文房歷史上著名的薛濤箋。 回望元稹和薛濤的情史,可謂有緣無分。 因為薛濤的特殊身份,也因為元稹的政治抱負,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 后來,元稹娶了裴氏為妻,納了安氏為妾。 他也終于在不惑之年,登上了宰相的高位。 不過,文章千古好,仕途一時榮。 千年過去,元稹的宦海浮沉早已隨風而逝,我們在乎的,只是他留下的那些風流往事,和那首多情的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翻譯成白話是:摸過滄海的浪花,別處的水都寡淡無味;見過巫山的天空,別處的云都黯然失色。假使掉進花叢一朵都懶得看,一半因為老子有定力,一半都是因為你呀。) 這首題為《離思》的小詩,有人說是寫給鶯鶯的,那是初戀之花;有人說是寫給韋叢的,那是結發(fā)之情;有人說是寫給薛濤的,那是窩心之戀…… 詩是寫給誰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每當我們讀到它,都會心頭一熱,鼻子一酸,立刻想起心底那個最難忘的TA。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我知道,你是真的愛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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