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 注 于 中 國 教 師 專 業(yè) 成 長 和 學 生 學 業(yè) 質 量 提 升 “技進乎道”的習作觀 ——評彭才華老師的《反復的力量》 福建連江興海學校 胡亨康
很顯然,彭才華老師不屬于“第一眼”類型的老師,他的習作課——《反復的力量》,咋看之下,平淡無奇,波瀾不驚,但細細琢磨,靜水流深,很見功力。我發(fā)現(xiàn),他的這節(jié)課,是承傳桐城派代表曾國藩的“技進乎道”的習作思想觀。 暫且不論“技進乎道”這種寫作觀科學性如何,他的這節(jié)課,對當下語文教學的現(xiàn)象,有很強的甄別作用,并由此引發(fā)對語文教育的價值追問,主要表現(xiàn)在:界定、超越和堅守三方面。 一、界定,以“讀”帶“寫”與以“寫”帶“讀” 界定什么呢?界定“讀寫結合”的課,是閱讀課,還是習作課? “讀寫結合”的模式,是當下語文教學的 “新寵”。 語文課,要是少了“讀寫結合”,就可能陷入因缺乏“語文味”,遭詬病,被批評。因此,大多數(shù)的語文課,寫,千方百計地都要擠進課堂,在課堂上占一席之地。 那“讀寫結合”的課,究竟是閱讀課,還是寫作課?課型的混沌,造成性質的模糊,一線老師中,多少存在困惑。 彭老師的《反復的力量》,也是“有讀有寫”、“ 讀寫結合”的課,但卻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讀寫結合”。傳統(tǒng)意義上的“讀寫結合”,是閱讀課,而他這節(jié)“讀寫結合”的課,是寫作課(或稱習作課)。 它們最本質的區(qū)別就在于:一個是以“讀”帶“寫”,讀中感悟;一個是以“寫”帶“讀”,學以致用。同樣是“讀寫結合”,前者是閱讀課,后者是寫作課。 以“讀”帶“寫”,讀中感悟的“讀寫結合”課,讀是主體,是目標;寫,是順帶,是附庸。寫是為讀服務,是讀的深化或反哺。所以,即使課堂上寫的時間花得再多,力氣用得再很大,功夫下得再足,它仍然是閱讀課。因為它指向的是文本內容的讀懂和理解,思想感情的體會和感悟,當然也包括對寫作方法的滲透和揭示。雖然在文本的某一個適合處,開發(fā)出一片“空地”,進行課堂上的練筆、練寫。但它不會改變讀懂、理解、吸收、鑒賞等閱讀的本質。 而彭老師這節(jié)課就不一樣,寫是第一位的,是目標,是旨歸。讀是其次,讀,是為寫服務。即使讀的容量再大、花的時間再多,也是寫作課。這節(jié)課總共讀了一個文字片段,兩篇選文——《寂寞的球》和《大》;三篇課文——《小熊住山洞》《和我們享受春天》《慈母情深》。 前前后后,讀,占用了課堂時間大約五分之四,而寫(學以致用),大約只占五分之一,但它依然是寫作課。因為所讀的片段、選文、課文,不是為了讀懂、理解,而是為了明白、體會“反復”這個手法或技法在寫作表達上的功效和作用,是為了讓孩子建構這種“反復”的表達技法。所以,他的課堂設計是:1,揭示“反復”(給我兩張紙),一讀力量; 2,再識“反復”(還剩幾行),二讀力量;3,三識“反復”(一定),三讀力量,4,課文印證,感悟“反復”力量。5,“反復”的反例警醒。所讀材料,只是作為一種例文,使孩子在內容上有所感悟,形式上有所依仿。所以說,彭老師這節(jié)課,是以“寫”帶“讀”,學以致用的寫作課。 以“讀”促“寫”(或以“讀”帶“寫”),讀中感悟,是我國二十世紀語文教學的基本范式。依據(jù)的是葉圣陶先生的語文思想,讀,是吸收;寫,是傾吐。閱讀是寫作的根,會讀就會寫。潘新和先生說:雖然讀寫能力之間存在著正相關,但其差別也是顯而易見的。 讀,是破譯,主要靠讀解能力;寫,是“編碼”,主要靠構思力和表達力。閱讀始于“言”,寫作始于“物”。閱讀所吸收的他人的思維成果,并未能顯示對寫作起決定性作用的思維過程,閱讀所提供的大大小于寫作所需要的,從閱讀中借鑒的,只是寫作學習的一個方面…… 簡單地說,會讀,不一定會寫;會寫,一定會讀。彭老師這一節(jié)以“寫”帶“讀”、 學以致用的寫作課,對于當下以“讀”帶“寫”、“讀寫結合”的閱讀課,除了課型性質的界定外,還具有積極的反撥作用。 二、超越,“句式模仿”與“技法習得” 彭老師這節(jié)習作課的第二大貢獻在于:“技法習得”對“句式模仿”的超越。 句式模仿,也是基于“讀寫結合”語境下的一種課堂練筆(或稱隨堂練筆),其主要形式,是依憑課文特殊的言語形式,即特殊的句式或段落進行遷移、“仿寫”或“仿用”。其學理背景同樣是受“讀”是“寫”的基礎的影響,和新課標對“語文學科是一門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學科”的界定。言語形式固然重要,但對活在具體語境中的言語形式的模仿,能否轉化為將來孩子的表達圖式?卻值得商榷。 潘新和先生說,閱讀教學,除了文體之外,能向寫作遷移的東西是極其有限的。文章是成品,從成品中去還原制作過程,不是很難,而是根本做不到。因為美食家與廚師的身份是不一樣的。一個管“品嘗”,一個管“制作”,兩種思維,兩套語言系統(tǒng),是不兼容的。 而彭老師的習作課——《反復》的力量,是屬于寫作技法的習得。“技法”比特殊的“言語形式”,有相對的獨立性,不但可以獨立成活,習得之后,還可以單獨使用。成為寫作上的一種表現(xiàn)的技法或手段。所謂“機應于心者,用也”。就是說,要想得心應手,恰如其分的表現(xiàn)事物,就有賴于熟練的技藝。技藝可以通過反復的使用,達到熟能生巧。 通過梳理,我們發(fā)現(xiàn),彭老師為了“反復”技法的習得,采用了“反復”的教法來教“反復”的技法。整節(jié)課,反反復復,前后呈現(xiàn)六篇例文,篇篇都是指向“反復”技法的習得,“教”與“學”異質同構,一明一暗,雙線進行。 每一次“反復”技法的學習,他都是先從例文中讓孩子們體會“反復”的表達力量;再提煉出“反復”在形式上的區(qū)別:詞語反復,句子反復,段落反復。最后,補寫(運用“反復”):1,“走近公園,滿眼都是綠的……”;2,下雨天,我最開心。我喜歡……;.3,我酷愛讀書……。 這樣,例文,體會“反復”技法的表達力量;形式,豐富“反復”技法的認知;實踐,建構“反復”技法的模型。整個教學框架清楚,梯度有序。課堂疏密有度,節(jié)奏流暢,扎實高效。 三、辯證,“神而明之”與“仿而得之” 彭老師這節(jié)課,以寫作技法“反復”習得為目的,旗幟鮮明的走“仿而得之”的習作之路。在寫作學史上,“技”“ 道”之爭,各執(zhí)一詞,從不間斷??婆e制度,“八股”技法,產生了像范進、孔乙己式的人物,害人不淺。但別簡單的以為,彭老師這節(jié)課,是棄“道”從“技”的課。在我看來,他是先從“仿而得之”入手,然后再由“技進乎于道”。僅從他課后的作業(yè)布置中,也可以看得出來,雖然被潘新和先生說是蛇足,但其意圖是可以領會到的,即想用“讀”來養(yǎng)“寫”。 是的,寫作學歷史上,對文章究竟是“養(yǎng)”出來,還是“練”出來的,一直爭論不休。前者主張“神而明之”;后者主張“仿而得之”。 “神而明之”的觀點,就是提倡文章不是“練”出來的,是“養(yǎng)”出來的。大儒朱熹說:“大意主乎學問以明理自然發(fā)為好文章,詩亦然”。意思是說,文章不要“練”,只要讀書明理,做學問做到家了,文章自然就溢出來,漫出來,止都止不住,是讀書做學問之后水到渠成的事。像朱熹這樣“生而知之”的人,“神而明之”的寫作觀,自然是可行的,歷史上也不乏其例。但彭老師的這節(jié)課,顯然不走這條路。 彭老師這節(jié)課走得的是“仿而得之”的路,以“仿”入手,“養(yǎng)”“練”結合,然后實現(xiàn)“技進乎道”的可能。但作為課堂的呈現(xiàn)形式,“養(yǎng)”是滴水穿石的功夫,很難體現(xiàn)出來,只能是體現(xiàn)“練”的一端,即“仿而得之”。 “仿而得之”的觀點,覺得文章需要“養(yǎng)”,也要“練”,光“養(yǎng)”不“練”,多少有點玄乎,覺得“神而明之”不但太理想化,而且缺乏持久的原動力。 案牘勞形,寫作畢竟是一件苦差事,屬于精神創(chuàng)造,讀書明理做學問,對于蒙昧未開的孩子來說,憑什么他們能夠長期堅持不懈的做下去呢?所以,“仿而得之”主要是針對“學而知之”的一般性群體,針對的是求知進學的多數(shù)人來說。因此,“仿而得之”的習作之道,從某種意義上說,更正面地呼應教育的內涵,更直接的契合教育的本質。我想,這也許就是彭老師選擇這節(jié)課的學理支撐吧。 平時我們都說“情動而辭發(fā)”。情若已動,“辭”將發(fā)往何處?這是許多孩子寫作時遭遇的常態(tài)和困境。有話說了,卻不知從何處下手,有情抒了,卻不知從何入口,想下筆卻找不到路徑。于是,咬筆根,皺眉頭,干著急……丑態(tài)百出,應有盡有。為什么?一句話,不知文字怎樣才能鋪排開來…… 是的,彭老師就是想通過“反復”技法的習得,為孩子提供這樣一個文字鋪排開來的渠道或管道。課末,一個孩子寫“走近公園,滿眼都是綠的……”一段話,用上“反復”的技法,在反饋中,得到陣陣的掌聲……這雖是個案,但技法作用的效度,亦可見一斑。 寫作,因技法的介入,使孩子的文字表達變得有路可尋,有法可依,減低孩子寫作為文的難度,消除孩子寫作時的畏懼心和神秘感,使孩子“易于動筆,樂于表達”“ 享受天縱”成為可能…… 要寫好文章,應從對一般技能、技巧的掌握,上升到對本質規(guī)律的認識。揣摩依仿,“技進乎道”,一節(jié)“反復”寫作技法的習作課,給了我們語文教學以多元啟悟?!安湃A”老師,課如其人,人如其名…… 掃描關注,精彩更多 |
|
來自: 水鄉(xiāng)麗人007 > 《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