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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白居易學習做退休老人 山爺/文  《九老圖》 早年間讀白居易的詩《悲歌》：“白頭新洗鏡新磨，老逼身來不奈何。耳里頻聞故人死，眼前唯覺少年多。塞鴻遇暖猶回翅，江水因潮亦反波。獨有衰顏留不得，醉來無計但悲歌?！备杏X平淡，如今我已屆花甲即耳順之年，面臨退休，花開花謝，潮起潮落，不經(jīng)意間也開始步入人生的晚年，重讀后體會漸行漸深了。遠聞那些大人們、富豪和各路明星，近睹身邊同窗、同事與至愛親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每聽到或是經(jīng)歷某人的死事，總要引發(fā)人生悲慨。是不是老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任你如何堅強超脫，“耳里頻聞故人死”的沖擊力還是很強烈的，令人不免欷歔！有一句話很富哲理：每個人的歸宿都是火葬場，都在排著隊等著去，什么時候排到就不一定了，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有一點是確定的——誰也躲不過去。什么樣的人最怕死亡？什么樣的人可以坦然面對死亡？現(xiàn)實中那些大富大貴或是作奸犯科之輩在臨死前常說，我這輩子夠了，權(quán)力、金錢、美女都有了，該吃的吃了、該喝的喝了、該玩的玩了，即使現(xiàn)在死了，也值了，可以瞑目了。其實，他們得到的太多，死亡即意味著將失去這一切，這樣的人，能不怕死？能不在撒手人寰之時還充滿著對塵世間無盡的眷戀？我想，也許真正不畏死亡的人，是那些具有真正信仰的人，他們能夠領(lǐng)悟生之短暫與珍貴，死之無奈與必然的生命鐵律，能夠達觀地對待生死，積極通過各種心理調(diào)節(jié)舒緩面臨死亡的緊張無措?？鬃拥摹白硬徽Z怪力亂神”，莊子的“齊生死”，把生與死等量齊觀，不分軒輊，視生命為一種自然過程，對于生命呈現(xiàn)出兩種狀態(tài)：一是順應(yīng)自然的態(tài)度——“知足常樂”的生存觀；二是坦然迎接的態(tài)度——“視死如歸”的死亡觀。死亡在他們看來，是一種鳳凰涅槃，是一種浴火重生，是一種與心中的神衹更加親近的重生，他們在死神到來之時，臉上必將帶著微笑。 我們許多人缺乏這種必不可少的信仰。人在出生以前，宇宙洪荒已存在許久許久，我們生命的降臨純屬偶然，相對于死亡反倒顯得很是短暫了，沒有我們的時空，幾十億甚至一二百億年不也這樣過來了嗎？而在我們身后，相信又是一個幾十億年，必將還是如白駒過隙，光陰似箭，誰又能保證我們不會在幾十億年以后再偶然一次、再重生一次呢？也許生與死本就是一個循環(huán)往復，周而復始的運行過程，一個依律而行、違規(guī)則悖的的宇宙法則，不如恬靜坦然，無思無慮，珍惜值得珍惜的，不辜負不能辜負的，放開胸懷，隨心舒性，迎接那一天的到來。多數(shù)普通人做不到榮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離開塵世，但可以栽種“愛情、親情、友情”三微笑長留人間。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guī)律，那么，我們應(yīng)該怎樣認知衰老呢？白居易在《耳順吟寄敦詩夢得》中吟哦道：“三十四十五欲牽，七十八十百病纏。五十六十卻不惡，恬然清凈心安然。已過愛貪聲利后，猶在病羸昏耄前。未無筋力尋山水，尚有心情聽管弦。閑開新酒嘗數(shù)盞，醉憶舊詩吟一篇。敦詩夢得且相勸，不用嫌他耳順年?！边@是詩人耳順之年寄崔群(字敦詩)和劉禹錫(字夢得)的詩，歲月流逝而已屆垂暮的白居易保持了極為自然和樂觀的心態(tài)，以“恬淡清凈心安然”來寄贈詩友，閑適的詩句流露出真誠的友情，相互勸勉。其時友人均是年近六十，詩中特別就這一年齡段的優(yōu)越性作了闡發(fā)。六十歲前的三十四十歲屬壯年，此時精力充沛、情緒昂揚，卻被“五欲牽”，即被財、色、名、食、睡等欲念牽縛，且易墮落欲海而誤了一生；六十歲后的七十八十歲卻又是“百病纏”，發(fā)白齒脫，耳聾眼花，各種老年病會相繼侵襲，因此這階段的幸福也勉為其難。只有這兩者之間的“五十六十卻不惡，恬淡清凈心安然”，五十六十歲，優(yōu)勢明顯，“愛貪聲利”之后，“病羸昏?！敝啊＿@時“未無筋力尋山水，尚有心情聽管弦”，既有精力游山玩水，參加各類有益活動；還能夠別具一格，率性而為，聽聽音樂、品品美酒、吟吟詩詞，賞賞美色，精力仍顯旺盛、興致尚未消減。既排除為貪欲所惑的危險，又未到衰病不起的地步。這是人生的最佳階段，這是生命的最新起點，所以詩人對兩位好友說“ 敦詩夢得且相勸，不用嫌他耳順年?！睒诽炖先似鋵嵤窃谛妫憾樦暾?，人生第二春也！ 有生必有老，有老必有死的自然現(xiàn)象，應(yīng)該能夠坦然面對，恬然順應(yīng)之?！肚f子·大宗師》曰：“勞我以生，逸我以老，息我以死”，白居易在《逸老》詩里進一步詮釋為“勞我以少壯，息我以衰老。順之多吉壽，違之或兇夭?！边@一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年青力壯時要勤勞刻苦、努力奮斗，年長體衰時就不再勞累拼搏，而是過清閑平淡的生活，順之則吉，違之則兇。人在青壯年時期、老年到來之前有所奮斗與或可建樹，實現(xiàn)自身價值，以求坦然步入老境，安然終老塵土的樂天心態(tài)，這樣的人生就是有意義的人生。 既然死亡是不可避免地貼近，生命是無可奈何地離遠，以坦然的心態(tài)度過余下的光陰是一種珍惜生命的明智，是一種怡然自樂的滿足、是一種自我追求的幸福。人生有限，歲月無多，快樂尚嫌不夠，哪有空閑嘆息，衰老與死亡不必為之憂傷，那些為渴求健康長壽而沉迷于假冒偽劣保健品、為獲取蠅頭小利而被坑蒙拐騙以及嘆老憂死者都是愚昧無知的，不值得效法。雖然莎士比亞說老年是人生落幕的前奏，味覺難品佳肴，眼昏難觀美景，齒發(fā)脫落，行動遲緩，說得有些悲觀，還是醉吟先生豁達，他的《把酒》詩說得好：“把酒仰問天，古今誰不死？所貴未死間，少憂多歡喜。窮通諒在天，憂喜即由己。是故達道人，去彼而取此。”七十歲時他恬然寫道：“皤然七十翁，亦足稱壽考。筋骸本非實，一束芭蕉草。眷屬偶相依，一夕同棲鳥。去何有愿戀，住亦無憂惱。生死尚復然，其余安足道，是故臨老心，冥然合玄造?！逼呤粴q時，他超然地在《達哉樂天行》中吟出名句：“ 死生無可無不可，達哉達哉白樂天！”多么知足，多么自在，多么上善，多么樂天，達觀地對待不幸、開朗地面臨疾病、樂觀地直面生死。退休首務(wù)養(yǎng)老，養(yǎng)老莫誤養(yǎng)生，養(yǎng)生須以養(yǎng)心為先，以養(yǎng)心為要，以養(yǎng)心為上。如此長壽之道，值得研究和取法。 退休后的處境和在職時千差萬別，大有不同。香山居士快樂地告訴我們“自此光陰為已有，從前日月屬官家”(《喜罷郡》) ，并且慶幸“終歲無公事，隨月有俸錢”(《中隱》) 。不用艷羨年輕人“生得逢時”，有充分施展才智的空間和時間，有優(yōu)越優(yōu)裕的學習工作生活條件，和自已的前半生比較起來，白居易寫道：“莫道老株芳意少，逢春猶勝不逢春。”(《題州北路傍老柳樹》) 。這雖然是最壞的時代，但也是最好的時代。自己有幸跨進了新世紀，感受到新時代，做出過新貢獻。戒貪欲，防衰萎，杜腐敗，保清廉，堅持良好的精神狀態(tài)，身體雖欠佳，可待善加怡養(yǎng)，目前，國家社保體制日趨健全，在老有所養(yǎng)、衣食無憂的前提下，老有所學，老有所樂，老有所為。保持良好的心態(tài)和健康的身體，選擇適合自己的生活模式和健身方式顯得尤為重要，如白居易在《讀道德經(jīng)》中所云：“玄元皇帝著遺文，烏角先生仰后塵。金玉滿堂非己物，子孫委蛻是他人。世間盡不管吾事，天下無親于我身。只有一身宜愛護，少教冰炭逼心神。”從老子哲學中尋求超然物外，擺脫世俗糾葛的思想以寬慰自己，使心靈得以凈化，讓心理求得平衡。那么，除了良好的心態(tài)和健康的身體，還有什么是屬于自己的呢？白居易《對酒閑吟贈同老者》說：“百事盡除去，尚余酒與詩。興來吟一篇，吟罷酒一卮。不獨適情性，兼用扶衰羸。云液灑六腑，陽和生四肢?！币早娗橛谠娋莆恼碌酿B(yǎng)老無疑是達觀的、歡樂的，它有利于擺脫名利是非的羈絆，有助于拒絕老年癡呆的竄訪，有益于促進頤養(yǎng)天年的功效，也頗對在下志趣愛好。知足常樂是致仕退休者必須恪守的信條，人生貴在知足，切不可貪得無厭，絕不能盲目攀比；因攀比而喪失心理平衡，結(jié)果是自取其辱。只要豐衣足食，身體健康，就應(yīng)以樂觀滿足的心態(tài)，衰老不悲，驕奢不羨，安享晚年，獨善其身，何樂不為？條件允許的話，調(diào)發(fā)調(diào)發(fā)“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敝曛荆瑸榧覈聵I(yè)繼續(xù)添塊磚加片瓦，也不失一樁樂事，兼濟天下，亦無不可！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這是一句大家耳熟能詳?shù)母柙~。與自己的伴侶執(zhí)手偕老、相伴百年是人生最美好的情感和最企求的愿望。除此以外，當然也希望其余的親人、還有朋友也能陪我們一起到老，愛情、親情與友情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人生百年，枯燥孤獨難免，但內(nèi)心世界要豐富多彩，有滋有味。老年人要享有自己的生活，要建立自己的朋友圈。白居易的《九老圖詩》：“雪作須眉云作衣，遼東華表鶴雙歸。當時一鶴猶希有，何況今逢兩令威?！边@是在七老圖的基礎(chǔ)上（七老：前懷州司馬胡杲（89歲），衛(wèi)尉卿致仕吉皎（86歲），前龍武軍長史鄭據(jù)（84歲），前磁州刺史劉真（82歲），前侍御史盧真（72歲），前永州刺史張渾（74歲），刑部尚書致仕白居易（74歲）。）加入了洛中遺老李元爽（136歲），僧如滿（95歲）組成的，九老的歡聚真可謂一幅老年歡娛圖。可見白居易老年生活并不寂寞，也不孤獨，怡然享受著登山臨水、飲酒賦詩、酬和唱答、撫琴閱讀、聚晤清談和闡佛論道的快樂時光。同時，詩人還縱情陶醉于相濡以沫，含飴弄孫、天倫之樂和著述不輟的溫馨晚年，正如樂天老人在（《自詠老身示諸家屬》）描述的那樣：“夫妻偕老日，甥侄聚居年。粥美嘗新米，袍溫換故綿。家居雖濩落，眷屬幸團圓……書聽孫子讀，湯看侍兒煎。走筆還詩債，抽衣當藥錢。支分閑事了，爬背向陽眠。”多么生動諧趣的一幅老少怡樂圖！夫妻偕老，兒孫滿堂，衣食無憂，書聲瑯瑯、走筆吟詩，曝陽而眠，如此和樂的晚景，真真令人嘆羨，招人神往。 已退休三十五載，早過鮐背之年的老父親每天以頑強的生命能量和嚴謹規(guī)律的生活態(tài)度安然地生活著，頭腦清醒，思維明晰，飲食適量，睡眠平穩(wěn)，家國天下大事小情，看在眼里留在心外，從從容容每一天，安安靜靜又一年。雖然是白發(fā)鮐顏，腰背微屈，步履沉重，行動遲緩，卻也堅定穩(wěn)當，了無萎靡欲蹶之態(tài)，絕無嘆老憂死之戚。我曾想，在他老人家飽經(jīng)淪桑的大腦里，每天早起會想些什么呢？朝暉里，夕陽下，那怡然的言行舉止，那淡定的音容笑貌，還要說嗎？尊親尚且如此，吾輩以何堪憂？無須多言，敬頌增壽永安！ 在中國，60周歲以上的公民為老年人。隨著全社會老齡化的日益加重，中國的老年人越來越多，所占人口比例也越來越高，當今我國60歲以上的老人據(jù)統(tǒng)計已超過2億，到2050年老年人口預計將達到全國人口的三分之一。中國的養(yǎng)老課題日益迫切而難解，呼吁黨和政府認清新情況、研究新問題、適應(yīng)新形勢，轉(zhuǎn)變新觀念、制定新國策。老年朋友不妨從自身的實際情況出發(fā)，結(jié)合興趣愛好，從唐代偉大詩人白居易的詠老詩作中適度汲取經(jīng)驗和營養(yǎng)。雖然他曾在《悲歌》中悲慨：“耳里頻聞故人死”“獨有衰顏留不得，醉來無計但悲歌?！背惺苤鴱娏业那楦袥_擊力，但“自笑靈光巋然在，春來游得且須游。”（《會昌二年春題池西小樓》）的靈光尚存，不辜負美好時光，以健康心態(tài)和不畏老邁的積極精神，讓老年歲月快樂怡然，堪為后世表率。家嚴在堂，不敢言老。謹以此文獻給同齡朋友共勉，大家打起精神來，擁抱一個不一樣的、我們自己的退休生活吧！我們相信，等到那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臉上是會帶著微笑的。祝愿天下所有的老年朋友，健康長壽，永遠快樂！ 寫于二零一七年五月二十七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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