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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版本《白居易·琵琶行》的差異 【前言】 年輕上學的時候，讀過白居易的《琵琶行》。退休后，在本市老干部大學學習“古典文學”課，又重溫習了這一著名的長詩。但是，都只限于對詩文的理解，不知道不同版本的差異。 今日，因閱讀《啟功臨董其昌草書<琵琶行>》，對比了一些版本，才知道這些版本之間有一些不同之處。 【正文】 白居易七言長詩《琵琶行》共44句（每句兩聯(lián)，每聯(lián)7字，共14字）?，F(xiàn)將一些不同版本有差異的句子分錄并評論于后： 1、 第一句：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鳴瑟瑟 。 【評論】我以為“秋瑟瑟” 要好?！?b style="mso-bidi-font-weight:normal">鳴瑟瑟”也說得過去。 2、第3句：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是茫茫將浸月。 醉不成歡徐相別，別是茫茫將浸月。 【注】：北師大出版社的《啟功臨董其昌草書<琵琶行>》的釋文為：“醉不成歡徐相別”，是編者搞錯了，啟先生寫的沒有錯，是“慘”字，是唐代孫過庭的寫法，祝允明草寫“參”字，也和“余”很近似?？赡苁蔷幷甙选皡ⅰ弊值牟輰懣闯伞坝唷弊种`。 【評論】多數版本是“慘將別”，啟先生臨寫的是“慘相別”。在草書中，“將”和“相”的寫法很相近，容易混同。從詞義上看，二者無大差別，都說得通。但仔細品味，還是“慘將別”為好，正好與后面的“別時茫茫江浸月”對應，是“即將分別”時的情況。 3、第5句：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尋聲闇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評論】“暗”與“闇”通用。 4、第9句：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意。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評論】二者差不多?！耙狻焙汀爸尽痹诓輹?，寫法相近，易混。 5、第11句：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 輕攏慢撚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 【評論】“捻”和“撚”通用。 6、第14句：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7、第15句：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 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斷歇。 【對以上兩句的評論】這里出現(xiàn)“水、冰”，“灘、難”，“暫、漸、斷”的不同。 在草書的寫法中，“水”和“冰”非常相近。從詞意上看，第14句若為“水下灘”，那么，相應的第15句用“水泉冷凝”為好；第14句若為“冰下難”，則第5句用“冰泉冷澀”為好。 至于“暫歇、漸歇、斷歇”，三者雖相近，都可以，但不同。 【注】啟先生的草書臨本中寫的是：“幽咽泉流水下灘。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span> 北師大出版社的釋文：“幽咽泉流冰下灘。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從啟先生的墨跡看，釋文有誤。 在《董其昌草書<琵琶行>》中，第15句：“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敝械摹八弊?，與通常草寫“水”字，稍有不同，行筆最后沒有向左收筆時拖筆的“尾巴”。但總的看起來，似“水”，非“冰”。應當說，啟先生臨寫的是對的。 但是，在《董其昌行書<琵琶行>》中可清晰看到第14、15兩句是：“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斷歇 8、第17句：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銀瓶乍破水將迸，鐵騎突出刀鎗鳴。 【評論】“水漿迸”與“水將迸”，二者都能說得通，但是似乎“水將迸”更貼切。 至于“鎗”和“槍”，二者無大區(qū)別。可能，古代用“鎗”吧？ 9、第18句：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曲中抽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評論】“曲終”比“曲中”更貼切。這時說的是，彈琵琶曲子，曲終的一“掄”。 “收撥”與“抽撥”差不多。 10、第19句：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東船西舫悄無聞，唯見江心月秋白。 【評論】覺得 “無言”比“無聞”要好一些。至于“秋月白”和“月秋白”，似乎“秋月白”更好。董其昌的行書《琵琶行》中，確實是“月秋白”。 11、第20句：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沉吟抽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評論】“放撥”、“抽撥”，二者在全文的意義表達上似乎差不多。 12、第23句：曲罷常教善才服，妝成毎被秋娘妒。 曲罷常教善才伏，妝成毎被秋娘妒。 【評論】還是“服”好一些。 13、第25句：鈿頭銀篦擊節(jié)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鈿頭云篦擊節(jié)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評論】 “銀篦”為好，“云篦”不通。。 14、第28句：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評論】應為“車馬稀”，“鞍馬稀”不通。。 15、第30句：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名曰江水寒。 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艙名曰江水寒。 【評論】都能說得通，但是，“繞船”比“繞艙”要好一點。 16、第31句：夜深忽夢少年事，蒙啼妝淚紅闌干。 夜深忽憶少年事，蒙啼妝淚紅闌干。 【評論】“夢”比“憶”好，因為琵琶女說的就是夢境。 17、第36句：住近湓江地底濕，黃蘆苦竹繞宅生。 住近湓城地底濕，黃蘆苦竹繞宅生。 【評論】“湓江”更合理一些，詩作者住在湓城，離湓江很近。 18、第41句：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莫辭夜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評論】“更坐”比“夜坐”要好，此處是說：白居易請琵琶女再坐一會兒的意思。 啟先生臨本中是：“夜坐”，而釋文卻是“更坐”，釋文有誤。 19：第42句：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 感我此意良久立，卻坐促弦聲轉急。 【評論】二者都可以。似乎“此言”更好。至于“弦轉急”，還是“聲轉急”，皆可。不過“弦轉急”可能更好一些。 20、第43句：凄凄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凄凄不似向前聲，滿座聞之皆掩泣。 【評論】“重聞”與“聞之”差不多，都講得通。但，二者稍有差別，“重聞”是又一次聽到，而“聞之”是“聽到”、“聽了”等意思。 21、第44句：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清衫濕。 【評論】顯然，“青衫濕”是對的，“清衫濕”有誤。 22、董其昌書《琵琶行》，不論行書，還是草書，都少了第38句：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酌。啟先生是臨寫，因此，同樣缺少第38句。這在北師大版本的釋文中補充了進去。 【后記】： 一、花了一些時間整理出了這篇小文。由于自己學歷有限，不到之處，請閱讀者指正。 二、整理過程，不但又一次溫習了這一著名的長詩，更重要的是又一次學習了啟功先生 的“海內第一啟書”和他的博覽、勤學、苦練的精神。順便也欣賞了董其昌的草書和行書。這些都使我得到了精神的上愉悅、快慰。 三、古代文獻，歷經千百年流傳，會有不同的版本的差異，難以避免。只要從文章整體看，能夠順暢表達而無大的差別的不同用詞，就讓其“共存”吧。如何？
主要參考資料： 1、《唐詩三百首》 中華書局 1959年出版 2、《唐詩鑒賞辭典》 上海辭書出版社 2004年12月第2版 3、《啟功臨董其昌草書<琵琶行>》 北師大出版社 2011年11月第一版 4、《董其昌行書<琵琶行>》 網絡 5、《董其昌草書<琵琶行>》 網絡 6、《新書法字典》 藤原鶴來 編 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 2005年 出版
2015年1月14日星期三 于樹錦行空居 【附錄】唐·白居易《琵琶行》原文（簡體） 元和十年，余左遷九江郡司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聞舟中夜彈琵琶者。聽其音，錚錚然有京都聲。問其人，本長安倡女，嘗學琶琵于穆曹二善才。年長色衰，委身為賈人婦。遂令酒使快彈數曲。曲罷憫然，自敘少小時歡樂事，今漂淪憔悴，轉徒于江湖間余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覺有遷謫意。因為長句歌以贈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fā)。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意。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難。 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鈿頭銀篦擊節(jié)碎，血色羅裙翻酒污。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 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 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 凄凄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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