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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來 [唐] 李賀 桐風(fēng)驚心壯士苦， 衰燈絡(luò)緯啼寒素。 誰看青簡一編書， 不遣花蟲粉空蠹？ 思牽今夜腸應(yīng)直， 雨冷香魂吊書客。 秋墳鬼唱鮑家詩， 恨血千年土中碧。 釋義： 風(fēng)吹梧桐，壯士心中滿溢著悲苦。昏燈，紡織娘不停地啼叫在萬森的秋月。像“青簡”這編書不是終究被花蟲蛀蝕得變成粉？這思想牽系著我，今夜真痛苦極了！冷雨、幽魂伴著我這孤獨(dú)的讀書人。他們在秋墳上惆悵地吟唱鮑照的《代蒿里行》。恨血化作碧玉，永遠(yuǎn)埋在土中不能消滅。 解讀： 這首詩描述了一種凄風(fēng)苦雨、悲秋愁己的苦悶之情。 唐代詩人李賀，字長吉，福昌昌谷（今河南宜陽）人。其詩想象奇詭，如臨風(fēng)浩歌，有“詩鬼”之稱。 李賀一生僅活了二十七歲，其親自刪定的詩作多達(dá)二百三十三首得以留存至今。 韓愈、李商隱、杜牧都是他的粉絲。韓愈對其文采贊譽(yù)有加，曾贊助李賀去長安參加進(jìn)士的考試。沒想到，因?yàn)槔钯R的父親名“晉肅”與“進(jìn)士”的讀音相近，他的報考竟遭到其他人的非議。韓愈專門為其寫了一篇《諱辯》，替他打抱不平。韓愈說，如果父親叫“晉肅”，兒子不能考進(jìn)士，那父親叫“仁”，孩子是不是就別當(dāng)人了呢？既抨擊了那些誹謗者，又指出這種簡粗暴的避嫌的滑稽、不合理。 杜牧曾經(jīng)應(yīng)沈子明之請為李賀的詩集作序。賀貽孫在《詩筏》中寫道：唐人作唐人詩序，亦多夸詞，不盡與作者痛癢相中。惟杜牧之作李長吉序，可以無愧，然亦有足商者。 杜牧在序中是如此評價李賀的詩作的：“云煙綿聯(lián)，不足為其態(tài)也；水之迢迢，不足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為其和也；秋之明潔，不足為其格也；風(fēng)檣陣馬，不足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為其古也；時花美女，不足為其色也；荒國陊殿，梗莽丘隴，不足為其怨恨悲愁也；鯨呿鰲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誕幻也?！?/span> 可謂極盡溢美之詞。李賀的詩放今天應(yīng)該屬于超現(xiàn)實(shí)類的吧。新奇瑰麗，字斟句酌，富于想象，是一種五彩斑斕的黑。被稱為詩鬼，與詩仙李白、詩圣杜甫、詩佛王維齊名。但并不都是“虛荒誕幻”的，只是他的知名度較高的詩作多有牛鬼蛇神題材，且他用字冷僻、險怪、艷麗。 李賀的詩很適合秋天讀。自帶冷感。寫馬都能寫出金屬感來：“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保ā恶R詩之一》） 寫秋天的詩句也讓人冷到牙根：“石根秋水明，石畔秋草瘦。”幽冷凄清。 李賀雖出身貴族，但其仕途并不順利，在長安待了三年，僅做到一個卑微小官。因其文采不凡，王公貴族爭相邀其在宴會席間助興陪客。 因不得志，李賀決定東歸。此后，直到離世一直賦閑在老家昌谷。李賀是一位敏感、有才華、早逝的文藝青年。每天除了讀書作詩就是外出尋找創(chuàng)作靈感。以詩度過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他經(jīng)常騎著一頭小驢，帶著一個錦囊，四處游蕩，想到好的詩句就寫下來，裝進(jìn)錦囊里。黃昏時，回到家中，婢女再將錦囊中的詩句取出來。飯后，再取回詩句，開始作詩。他的母親還感慨道：“是兒當(dāng)要嘔出心乃已爾！”我兒子為了寫作真是嘔心瀝血啊。 賦閑在家的日子過得也還不錯，除了在作詩之余想起自己大志不得的苦悶，其他時間都比較逍遙。有家人的陪伴，有婢女的侍候。過著“彈琴看文君，春風(fēng)吹鬢影”，“日夕著書罷，驚霜落素絲”的日子。偶爾感慨自己作為“尋章摘句老雕蟲”，只能落得“文章何處哭秋風(fēng)”的境地。 自古逢秋悲寂寥。這首《秋來》中描述的情景是其在一個凄風(fēng)苦雨的秋夜，挑燈夜讀，外面風(fēng)吹梧桐，秋蟲鳴叫，眼看寒冬將至。而反觀屋內(nèi)的正在讀書的自己，書又有誰來看呢，還不是被蟲蛀成粉。只有鬼魂來相伴，在秋墳上惆悵地吟誦鮑照的《代蒿里行》，不得志的鮮血化作碧玉，埋在土中也無法磨滅。 詩中用了兩個典故：“鮑家詩”和“化碧”。 “鮑家詩”指南北朝詩人鮑照的《代蒿里行》一詩，亦稱“鮑家句”。 “秋墳鬼唱鮑家詩”說的也是這首。全詩讀來悲苦至極，用死者的口吻敘述人生的無常、天地?zé)o道及生命的悲苦。末句是“赍我長恨意，歸為狐兔塵?！辈焕⑹恰霸姷角檎嬷?，鬼亦能唱”。譚嗣同在《殘魂曲》中也用了這一典故：“君不見深林哀唱鮑家詩，曉來魂氣迷江樹。” “化碧”指鮮血化作碧玉，多用以稱頌忠臣志士。出自《莊子·外物》：“萇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為碧?！鼻宕灿小熬柢|裹革，壯士化碧形銷；矢節(jié)投繯，紅粉傷心淚盡。”（陳夢雷《丁巳秋道山募建普度疏》）和“冤血九原應(yīng)化碧，陰燐千載自沉紅?！保狭赁瘛队谥颐C墓》）的詩句出現(xiàn)。 此詩中，“恨血千年土中碧”一句，意為將不得志的鮮血化作碧玉，埋在土中千年也無法磨滅?？梢姾拗钋?。 這個秋天，明顯感覺到，傷春悲秋并不是無病呻吟，也不是“為賦新詞強(qiáng)說愁”，而是真切可感的。比如，前一天午后散步撿到的楓葉，因?yàn)闆]及時夾在書中保存，次日就花容失色，成了一片枯槁的落葉。又比如，深夜窗戶被呼嘯著的狂風(fēng)吹開，吵醒后，起身關(guān)好窗戶，忽然悲從中來。還有的時候，沒有原因的各種情緒一下子涌上心頭，如同李賀所說的“思牽今夜腸應(yīng)直”。 解讀：胡潔 選自《日誦2018》，蔡志忠繪 聲音演繹：領(lǐng)聲 《日誦》2018已開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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