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嗎，那個電影？

最近的朋友圈，被  我不是藥神  刷屏了。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

見到無數(shù)觀眾紅了眼圈。

我猜測可能他們是從電影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當然，我在觀影時也流下了淚水。

歷史與道德常常二律背反。

生命科學要進步，需要用研發(fā)、試驗、生產(chǎn)、多期臨床觀察來作為基礎(chǔ)，

而這一切又有基礎(chǔ)，

就是大量資金投入。

新藥、好藥、進口藥、特效藥，

這些藥物的昂貴是有理由的。

藥業(yè)的蓬勃發(fā)展必然有巨大的經(jīng)濟利益作為驅(qū)動力，

要保障后期收益，藥物定價自然是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

可以理解。

但是，道德方面的難題：

如果藥貴有理，那么窮人生病就不該活了么？

硬幣的另一面，

每個人的一生都在完成生病和救贖。

這個病可能是身體上的，

也可能是精神上的。

電影男主程勇一開始窮病纏身，

說話做事都帶著市井窮人的眼界。

但后來，當他通過走私藥品完成資本積累，

終于躋身所謂中產(chǎn)階級，

他開始意識到精神上的困頓更讓他寢食難安。

于是他開始做不賺錢的生意，

試圖完成精神救贖。

我不知道故事里，

吃走私藥的那兩千多個病人最后有沒有活下去。

我所知道的身邊的故事里，

有很多人因為用不起藥，

真的沒有活下去。

從一個醫(yī)生的視角冷眼旁觀

程勇的大義凜然很可能只拯救了他自己，

救不了別人的命。

2014年左右（具體時間記不清了），重癥醫(yī)學科有一個肺炎病人，

剛30歲，以前身體很壯，從廣東回重慶看病，沒有醫(yī)保。

病情進展很快，肺的感染很重，一直用呼吸機輔助呼吸。

醫(yī)院的專家反復看了片子，又請部隊醫(yī)院的專家來會診，

最后確定了治療方向，

要聯(lián)合用2種廣譜抗生素和1種抗真菌的藥物治療。

只說抗真菌的藥，卡泊芬凈，按病人的公斤體重，

每天用2支，就是6000 人民幣；

不用卡泊芬凈，用便宜點的伏立康唑，也是每天3000 。

每天，是每天啊！就這一種藥的費用，

其他還有其他藥物費用和呼吸機的費用。

這個病人撐了半個月左右，

他的哥哥說，家里已經(jīng)把牛都賣了，沒有錢了。

老家還有一座草房（農(nóng)村的），賣不了什么錢，

和爸媽商量了，就不治了。

醫(yī)生們于心不忍，跟病人哥哥談，

說病人才30歲，

病也不是治不了，

如果再有7、8萬說不定能治好。

要不你們家再想想辦法，我們也給你們想辦法？

于是醫(yī)院請了重慶新聞的記者來報道，

呼吁社會各界捐款，

醫(yī)院也為他募捐。

但是

這年頭因病致困呼吁人捐款的不少，

社會各界愛心有限，短期之內(nèi)只募捐到幾千元，

跟目標的數(shù)萬醫(yī)療費相差太遠。

于是，病人一家還是決定  不治了。

我印象很深的一幕是，

病人哥哥拿著醫(yī)生們捐的錢，跪在ICU門口痛哭。

這種哭，帶著走投無路的絕望，

還有做出這個決定的痛苦。

而病人本人絲毫不知道自己就要出院回家了，

他不想回家，

他還想治療，

他非常想活下去。

后來病人的哥哥把他接出院了，

名義上是接回老家醫(yī)院繼續(xù)治療，其實剛回到老家的土地就走了。

………………

2016年左右（具體時間記不清了），

有一個69歲的男性患者因為重癥肺炎在重癥醫(yī)學科住了兩個月了。

他只有農(nóng)村醫(yī)保，每個月報銷30%那種，

對于一個重癥肺炎、重度營養(yǎng)不良、免疫力低下的患者來說，

每天醫(yī)療花費8000元左右，太常見不過了。

按每天8000元，報銷30%計算，每天自費醫(yī)療費用需要5600元，

一個月就是16800元。

這還是按所有醫(yī)療費用都在醫(yī)保范圍之內(nèi)計算。

還有自費的藥物呢？

這個患者通過種種生物學檢測查出鮑曼不動桿菌感染。

這種菌很討厭，對多種抗生素天然耐藥，而且一旦感染，

用很多藥都撼不動。

按藥敏辦，只能用替加環(huán)素。

替加環(huán)素這個藥，以前是進口藥，

輝瑞公司有專利，賣得很貴。

和電影里的格列寧一個道理。

專利的20年一過，

中國浙江的一個公司買了技術(shù)做高仿，

仿得很正，效果很好，

但還是貴。

比電影里的格列寧還貴，

算下來每天用藥要花￥4000元，全自費。

太貴了！?。?/span>

但是用還是不用呢？

用吧增加病人負擔，

不用吧依照這個病人的免疫狀態(tài)，

鮑曼不動桿菌感染肯定好不了。

于是我們和家屬商量先用3天，

如果效果好，再用3天，

這期間用中藥調(diào)節(jié)免疫力，

期望免疫狀態(tài)好了，鮑曼不動桿菌自己被機體抑制。

這個病人的女兒令人印象深刻。

當醫(yī)生跟她談要用自費藥的時候，

她根本沒 猶豫就說多貴的藥也要用。

其實她的經(jīng)濟狀態(tài)并不理想，

離婚后一個人帶孩子，

父親生病后就出來自己做生意，

小商品貿(mào)易之類的，挺辛苦的。

但為了給父親治病她咬牙堅持下來了，

整天奔波在外，只有每隔一天下午來ICU探視一下父親。

如果不是因為她做生意，我猜沒幾個工薪家庭用得起替加環(huán)素。

每天4000元的自費藥品，她堅持了一周左右。

后來在中西醫(yī)結(jié)合治療下，這個病人逐漸康復了。脫離了呼吸機。

但是后來不幸的是，

病人在醫(yī)院期間發(fā)生自發(fā)性氣胸，

這個事情磨滅了病人本人求生的欲望（他反復患病很多年了）

拒絕再做任何治療。

是的，你可以理解為，

這個家庭花了近10萬元，病人還是走了。

電影只是蕓蕓眾生的一副速寫，

關(guān)于醫(yī)與藥，病與痛，

有太多太多難以言說的故事了。

有很多觀眾看了電影，問為什么那個治白血病的藥那么貴。

保重身體啊，千萬不能得白血病啊。

其實哪兒那么簡單。

第一白血病不是誰保重身體就不會得的，

這是一個和基因密切相關(guān)的病。

身體保養(yǎng)得再好，也改寫不了自己的基因。

當然，后天的環(huán)境等因素也可以決定這個基因片段表達不表達。

第二不是只有治療白血病的藥這么貴，

有些抗生素、抗真菌藥、抗腫瘤藥，

也是那么貴。

一旦得了重癥肺炎、重癥胰腺炎，等等和重癥沾邊的病，

一般家庭也是治不起的。

那么，問題是，

我們該怪藥價太高，還是該怪自己生錯了??？

我覺得一個社會公民的認識應該是

我們既要呼吁、推動藥價合理化，

也要自己未雨綢繆為自己做一些事情，

比如買一份保險

少胡吃海塞，多體育鍛煉，少熬夜。

多看健康和醫(yī)療相關(guān)知識，不打沒準備的仗，

相信中醫(yī)治未病的作用，

做好疾病二級預防。

長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艱。

——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