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成】柴胡12g,赤芍12g,枳實9g,炙甘草6g,當歸9g,川芎9g,生地黃炭30g,桂枝9g,茜草18g,阿膠9g,紫草6g。 【功用】疏肝散痛,養(yǎng)血益腎。 【適應證】肝郁腎虛、沖任痰阻,輸卵管梗阻,低熱,紫癜等。 【胡希恕醫(yī)案與臨證心得】何某,男,58歲。初診日期1965年9月20日。于1964年4月間淋浴時,發(fā)現(xiàn)兩小腿皮膚有紫癜,以后時輕時重,有時便血或尿血。曾到各大醫(yī)院診治均未見效。于1965年6月15日來我院門診治療,血液檢查:白細胞3.5x10%/L,血小板85x10'/L,出血時間1分30秒,凝血時間30秒,白細胞分類:中性0.66,淋巴0.34,血紅蛋白134g/L,經(jīng)用溫中活血、和肝化瘀等法,前后服藥300余劑未見明顯效果,今日找胡先生會診。現(xiàn)癥:兩小腿紫癜滿布,兩膝上也散見,有時兩手背亦出現(xiàn),每勞累后紫癜增多,每藥中有蒼術亦增多,午后低熱,口苦咽干,臍上微痛,舌苔薄白,脈弦細。胡先生予以四逆散合四物湯加味:柴胡12g,赤芍12g,枳實9g,炙甘草6g,當歸9g,川芎9g,生地黃炭30g,桂枝9g,茜草18g,阿膠9g,紫草6g。 結(jié)果:上藥服6劑,紫癜明顯減退,臍上微痛減,仍口苦咽干,午后低熱,上方加生石膏45g,服1周后,低熱已,減生地黃炭為15g,服15天,諸癥皆已。 【解讀賞析】關于四逆散,《傷寒論》第318條:“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p> 在講述該條時,胡先生指出:本條所述明明是少陽病證,而冠之以少陰病者,可有以下二義。 1.原本少陰病,今傳入半表里而轉(zhuǎn)屬少陽也。 2.由于熱壅氣郁,血行受阻,因致脈微細、四逆、形似少陰病的外觀,因以少陰病冠之,教人加意鑒別也。本案口苦咽干、午后低熱可知為少陽??;臍上腹痛、下肢紫癜可知為血行受阻,因此,用四逆散合四物湯恰適其證。方中加桂枝、桃仁是有桂枝茯苓丸之意,又加茜草、紫草、阿膠也旨在涼血、活血、止血。用藥雖平淡無奇,因方藥對證而收捷效。 人體的正常生命活動,賴以氣機的升降出入正常。如肺的宣發(fā)與肅降,肝的升發(fā)條達,脾之升清運化,胃之降濁受納以及腎水上濟、心火下降等無不與氣機的升降調(diào)暢有著密切的關系。氣機升降失常,百病乃生。所以《素問·六微旨大論》云:“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無器不有?!?/p> 四逆散中之柴胡疏肝郁,枳實理肝氣,芍藥養(yǎng)肝陰,甘草緩肝實脾,方藥針對肝的疏泄功能失調(diào)和肝體陰而用陽,以及肝病傳脾的生理病理特點而設。柴胡之升運益于脾之虛,枳實之降和適于胃之實,芍、草酸甘化陰,柔肝扶脾,以防“土虛不能升木”,調(diào)理中焦脾胃,四藥實在缺一不可。實際在臨床中見肝之病往往傳脾,脾病也常常礙肝,出現(xiàn)肝脾同病的證候。四逆散既能調(diào)肝培土,又能和胃益木,藥味不多而功專力合,堪稱肝脾病證的方藥典范。 四逆散用治有“肝氣郁結(jié)”表現(xiàn)的膽囊炎、膽石癥、急慢性肝炎、肋膜炎以及肋間神經(jīng)痛等許多疾病,均可獲得良好效果,這是人所共知,習以為用的。但也有用四逆散療效很高而卻被臨床忽視的一些病證。 山東名醫(yī)周次清先生體會曰:如有的患者,上有頭痛、眩暈、耳鳴、眼花,中則胸悶、脅痛、噯氣不除,下有少腹重墜、二便不調(diào),內(nèi)則心煩、口苦、食少、腹?jié)M、多夢紛紜,外則體倦神疲、時熱時冷、周身盡痛,從患者主觀感覺上,全身內(nèi)外上下無處不病,且常年治療不見有效。對這種錯綜復雜的病證,如不仔細分析,.也容易辨為臟腑皆虧、虛實兼有,是補是瀉難以著手的疑難大證。 其實,像這種病證,證候表現(xiàn)雖多,但不論從經(jīng)絡部位或癥狀表現(xiàn)上,都具有肝的陰陽失調(diào),氣血失和、肝氣郁結(jié),所謂“神經(jīng)官能癥”的特征。正確的治療應以治肝為主,“蓋肝氣一舒,諸痛自愈”,用四逆散治之,確實能起到“治一經(jīng)而諸經(jīng)無不自愈也”的應驗。 對冠心病心絞痛的治療,許多人多喜用瓜蔞薤白之類或活血化瘀的方法,但對部分病人療效并不理想,尤其對發(fā)病年齡較早,病程較短、身體狀況較好,所謂“初病在氣”的冠心病患者,疼痛部位在胸脅(尤其是左脅),疼痛性質(zhì)攻痛或脹滿、憋悶,每因精神刺激而誘發(fā)或加劇,疼痛時間常發(fā)生于早晨起床或夜深3:00~5:00的寅時,用四逆散加味的柴胡疏肝散或四逆散的變方枳殼煮散,治療效果相當可靠。治療高血壓病,一般習用滋陰潛陽、鎮(zhèn)肝息風的方法,其實,高血壓病及至發(fā)展到這種程度,一般需要經(jīng)過肝氣郁結(jié)→氣郁化火→火劫肝腎之陰這種病變過程,然后才能轉(zhuǎn)入肝腎陰虧,肝陽相對亢盛(或肝陽無制,肝風內(nèi)動)的虛證,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使用滋陰潛陽或鎮(zhèn)肝息風的方法。實踐證明,大部分年齡較輕,發(fā)病初期的高血壓病患者,很少見到肝腎陰虧的脈癥,而因長期精神刺激,情志不舒,多憂善慮致病因素,多有頭痛頭暈、胸悶不暢、苔舌正常、脈象沉弦等“肝氣郁結(jié)”的典型證候,用疏肝理氣、活血柔肝的治法,以四逆散為主的柴胡抑肝散、理氣平肝散,皆可起到消除癥狀、降低血壓的良好作用。 脾胃病有兩種情況需用四逆散:一是肝經(jīng)氣郁火旺,影響陽明胃的降和;再是脾氣中虛導致厥陰溫氣之虧敗。屬于前一種情況者,可見脘腹脹痛、脅肋不舒、嘔吐惡心、吞酸吐酸、嘈雜噯氣、口苦咽干、大便秘結(jié)、舌紅、脈弦數(shù)等四逆散的適應證。若急慢性胃炎者見有上癥,治療宜用戊己丸合四逆散以瀉肝和胃;若屬胃潰瘍,則用四逆散加煅瓦楞、白芷;若泄痢后重,腹痛身熱,用四逆散合黃芩湯。膿多加少量肉桂,血多加當歸9~12g,配方中芍藥30g,對赤白痢有很好的療效。 姚廷周認為:“考《傷寒論》丸、散、湯劑同名者,藥物組成大致相同,且宋本之四味藥不能治陽虛四逆,故以底本(即桂林古本)為是?!贝送猓骸缎聜撔Wⅰ分斜?zhèn)L病脈證并治第535條:風病,頭痛,多汗,惡風,腋下痛,不可轉(zhuǎn)側(cè),脈浮弦而數(shù),此風邪干肝也,小柴胡湯主之;若流于腑,則口苦嘔逆,腹脹,善太息,柴胡芍藥枳實甘草湯主之。此條更明白展示了四逆散與小柴胡湯之關系,此條之方證似更符合臨床實際。 清·莫枚士在《經(jīng)方例釋》中說:“成氏謂:熱邪傳人少陰,果爾則加減法中,何以反用姜、附、桂、薤等熱物耶?其誤明矣。此方之制,截取大柴胡之半,加甘草為之……是此方乃大柴胡之減法也?!焙壬鷮λ哪嫔l文亦深表疑義,認為:“驗之實踐,四逆見本方證者甚少,故本方的應用,不必限于以上所述的四逆,凡形似大柴胡湯證、不嘔且不可下者,大都宜本方?!?/p> 從方證分析上看,四逆散藥僅4味,但組合嚴謹,其中包含的方根有:柴胡、甘草;枳實、芍藥;芍藥、甘草;柴胡、枳實、芍藥。柴胡、甘草乃小柴胡湯之雛形,觀小柴胡湯加減法,可知諸藥可減,唯柴胡、甘草始終不減?!镀諠臼路健份d柴胡散:柴胡四兩,炙甘草一兩。功能潤心肺,止咳嗽,除壅熱,解暑毒,推陳致新。治傷寒時疫,中喝,伏暑,邪入經(jīng)絡,體疲肌熱。《金匱要略》中載枳實芍藥散專治“產(chǎn)后腹痛煩滿不得臥”,而芍藥甘草湯功專解痙、緩急止痛。柴胡、枳實、芍藥則是大柴胡湯的重要組成部分。 此方藥僅4味,卻寓數(shù)方之功。其功效介于大、小柴胡湯之間,其胸脅苦滿之狀亦介于大、小柴胡湯之間;其證之虛不及小柴胡,實不及大柴胡。小柴胡因其虛,故參、草并用,大柴胡因其實皆不用,四逆散介于其間,只用草而不用參。 鄒澍云:“小柴胡湯七味,五味皆可加減,惟柴胡、甘草無可加減,以安內(nèi)攘外,不容偏廢也?!贝硕赌怂哪嫔⒆钪匾呐湮椤7街胁窈犊嗥?,“稟少陽之氣,動于子而發(fā)于寅,故得從堅凝閉密之地,正中直達,萬化為之一新”(《本草乘雅》)入于肝,能條達肝木,升提肝氣,暢達脾土通路,推陳致新,攜引腎中真水上達。甘草味甘平,“外赤中黃,包兼坤離”(《本草綱目》)調(diào)節(jié)心腎,“含章土德,為五味之長,故治居中之府藏”(《本草乘雅》),入于脾土“能緩其中氣不足”(《本草求真》),脾氣充盛,道路通暢,則腎水上行之路無礙。故此二藥配伍,實為助肝用、補脾體、疏肝氣、暢脾道。芍藥、甘草芍藥、甘草相配即為《傷寒論》中誤服桂枝湯導致變證而隨證施治的芍藥甘草湯。四逆散實為芍藥甘草湯的衍化方,如何任先生便認為“四逆散是芍藥甘草湯加味而來”。芍藥甘草相伍酸甘化陰,以生津血,潤滑降泄郁結(jié),宣暢道路。甘草“味甘主中,有升降沉浮,可上可下,有和有緩,有補有滯,居中之道盡矣”(《本草求真》引王好古語)。其能助芍藥入于肝木脾土,條達肝脾血分郁結(jié),宣通臟腑積聚主氣,故而郁滯散去,腎中真水自會由肝經(jīng)脾徐徐上達。枳實、芍藥《金匱要略》載枳實芍藥散,方治“產(chǎn)后腹痛,煩滿不得臥”“并主癰膿”。枳實苦寒,性酷而速,具有“疏通決泄破結(jié)實之義”(《本草衍義補遺》),而其“形圓臭香,胃家之宣品也,所以宣通胃絡”(《傷寒直解》)枳實入于脾胃瀉滯消積、破氣,有沖墻倒壁之力,味酸又能入肝“肝木郁于地下,則不能條達而脅痛,得其破散沖走之力”,所以《本經(jīng)逢源》總結(jié)其功用為:“入肝脾血分,消食瀉痰,滑竅破氣。”再配以芍藥“斂肝之液,收肝之氣”,開達肝脾陰結(jié),共奏祛痰、宣暢氣機之功,氣機條暢,則肝木脾土皆順其性,所以真水自當上奉。 柴胡、枳實、芍藥此3味則是大柴胡湯的重要組成部分,日本漢方醫(yī)家和田東郭等即認為“四逆散是大柴胡湯的變方”。此3味配伍功用全在肝脾氣血陰陽上求之,合以“國老”甘草,功宏力強。在氣,枳實破滯降氣,柴胡疏散升氣,芍藥收攝失位之氣,甘草和其不調(diào)之氣;在血,柴胡揚氣行血,枳實破瘀滯,芍藥通營和血,甘草緩中補虛調(diào)養(yǎng)新血;在表里,柴胡舒啟外達,枳實消瀉內(nèi)降,芍藥疏通經(jīng)絡,甘草和調(diào)臟腑;在陰陽,柴胡、甘草行陽,枳實、芍藥走陰。陽主升,陰主降,升降相宜,氣機無礙,流通百骸,四藥相合,可疏升肝木,理通脾滯,和解樞機,條暢道路,宣布陽氣。臨床上,四逆散似乎并沒有明確的主證,更多的是或然證,其中腹痛是最關鍵的指征。這種腹痛部位多偏胸脅兩少腹部,疼痛為脹痛,或攣痛。至于四逆一證,這類病人多半是體質(zhì)使然,臨床常見一部分人,平時并無甚病,但一到秋冬天涼,人未覺冷,而兩手已先涼。這即是典型的柴胡體質(zhì)。柴胡體質(zhì)的人患病時易出現(xiàn)柴胡證。臨床亦可見部分患者并無四逆表現(xiàn),用此方而可獲效者??梢哉f四逆散證具柴胡證的腹痛或胸脅痛。 歸納起來,四逆散證為:①柴胡證或?qū)μ弁疵舾?,?jīng)常手冷、對寒冷氣溫敏感,易緊張,肌肉易痙攣的柴胡體質(zhì);②胸脅苦滿,疼痛、腹痛、腹脹;③脈弦,舌質(zhì)堅老而暗,或舌有紫點。本方在具體運用時,不必完全拘泥于四逆,胸脅苦滿等,但凡患者屬柴胡體質(zhì),或病證與柴胡帶(即肝膽經(jīng)循行部位)有關者即可靈活選用。 本方運用當與大、小柴胡湯,逍遙散及痛瀉要方相鑒別。此外,其四逆還當與四逆湯之四逆證相鑒別,前者四肢厥冷,不過肘膝,以胸脅苦滿、腹痛為主癥,后者肢冷過肘膝,以但欲寐,下利清谷,小便清長為主癥。 此外,加干姜治頑固性痙攣性咳嗽;加金錢草、海金沙治肝膽及泌尿結(jié)石;加四妙散治前列腺炎;加金銀花、牡丹皮治闌尾炎,如此等等,不勝枚舉。 根據(jù)報道,膽囊炎膽石癥、膽道蛔蟲、肝炎、胃炎、胃潰瘍、十二指腸潰瘍、胃黏膜異型增生、胃神經(jīng)官能癥、胃下垂、頑固性腹痛、過敏性腸炎、腹瀉、痢疾、嘔逆、闌尾炎、闌尾膿腫、腸梗阻、腸粘連、胰腺炎、咳嗽、冠心病、經(jīng)前期緊張綜合征、更年期綜合征、月經(jīng)不調(diào)、痛經(jīng)、輸卵管不通、急性乳腺炎、肋間神經(jīng)痛、肋軟骨炎、神經(jīng)性頭痛、三叉神經(jīng)痛、癲疴、梅核氣、泌尿系結(jié)石、自主神經(jīng)功能失調(diào)、陽痿、遺精、過敏性鼻炎、皮炎、高熱肢厥、流行性出血熱休克等均有用四逆散加減的成功案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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