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像破壞運動,經常被理解為拜占庭世俗軍事貴族對宗教教會的一次財產掠奪,以此補充軍費和彌補帝國虧空,進而鞏固世俗權力的國家統(tǒng)治。但是從宗教層面來看,事情的起因和發(fā)展并非如此簡單,而且圣象破壞運動的影響遠遠不止于此。 從短期來看,拜占庭貴族確實通過圣像破壞運動獲得了大筆資產,鞏固了自己的統(tǒng)治。但是從長期來看,圣像破壞運動不僅成為基督教東西教會的分裂推手,而且也是帝國分裂的開始,而這一分裂并非東西羅馬,而是政治上的拜占庭帝國和法蘭克王國。因此,被稱為再分裂。 本文拋開圣像破壞運動中的宗教貴族與世俗軍事貴族之間的斗爭。從東西方教會,對于圣象破壞運動的態(tài)度入手,講述東西方教會對拜占庭帝國這一政策的應變態(tài)度和結果,分析其中的原因,并講述宗教分裂與地緣政治分裂之間的關系。本文有較強邏輯性可讀性,盡力通過歷史故事的展現(xiàn),講述這段教會與羅馬在分裂的歷史。 開篇:東西教會與封建統(tǒng)治權力的分裂基督教自成為羅馬帝國國教以來,一直是一個整體。在很長一段時期內,基督教都存在五個主教區(qū),分別是羅馬主教,君士坦丁堡主教,耶路撒冷主教,亞歷山大里亞主教,安提克主教。這五大主教區(qū)共同構成了西方的基督教世界。但是到了公元八世紀,耶路撒冷,亞歷山大,安提克相繼因為外敵入侵而衰亡,基督教世界也形成了,羅馬主教和君士坦丁堡主教,東西對峙并立的局面,并最終在1054年徹底分裂。 在基督教的發(fā)展史上,前三大主教區(qū)衰落,并非因為內斗。當然這么說,可能也不確切,至少在表面直接原因來講,是由于阿拉伯帝國的興起以及穆斯林的擴張而被征服。進而不復存在的,但是之后的兩個主教區(qū)卻一直存在至今,原本羅馬和君士坦丁堡主教,在西羅馬帝國滅亡以后,一直效忠于東羅馬帝國皇帝,在當時被稱作拜占庭。 但是由于拜占庭掌握在了世俗軍事貴族手中。并且發(fā)起了長達一個世紀的圣像破壞運動,致使兩大主教區(qū)出現(xiàn)了分歧,東方的君士坦丁堡主教選擇與拜占庭帝國妥協(xié),服從管理。而西方的羅馬主教則對其采取強硬的反擊手段,維護自己的獨立,并尋求日耳曼法蘭克王國的幫助,獲得宗教管理上的自由。形成東西并立對峙的格局,并最終掌握西部教區(qū)的主導權,成為基督教的一個重要權力中心。 第一部分,君士坦丁堡主教是如何對拜占庭的世俗統(tǒng)治權力讓步的在圣象破壞運動開始之初,君士坦丁堡也對其抱有反對態(tài)度,但是由于這一主教團體在拜占庭帝國的政治文化經濟統(tǒng)治中心,君士坦丁堡。強大的世俗力量,使君士坦丁堡主教根本沒有絕對的實力與其對抗,而且世俗權力的君主在圣像破壞運動期間,牢牢地掌握教會主教的任職權,并對支持與不支持的主教進行大范圍的任免辭退,所以雙方之間的矛盾分歧并不突出,只是在表面上頻繁的進行人員的調度安排。 一些人希望皇帝能夠收回圣像破壞運動的政策,但這一切都無濟于事,因為在東部帝國統(tǒng)治區(qū)域,東正教已經將自己的命運與帝國緊密相連,雖然世俗權力掌握帝國并進行圣象破壞運動,顯然不利于東部教會,但是東部教會除了屈就,似乎也無法依靠第三者的力量去反對這一既成事實。 因為它早已與帝國融為一體,而此時的拜占庭帝國如日中天,尤其是利奧三世和君士坦丁五世在位期間,這兩個拜占庭帝國皇帝對圣象支持者進行殘酷的報復和鎮(zhèn)壓,這使得這一教區(qū)的教士們無路可逃,最終只能屈服于世俗王權,而且皇帝軍事坦丁五世迅速把自己認可的宗教決議付諸行動,通過立法的形式保證消滅圣像崇拜,那些反對者們或者被罷黜教職,或者被流放,甚至走上斷頭臺,并且游街示眾。 各教區(qū)的主教們,為了迎合世俗權利,保證自己的安全,都倒向了破壞圣象運動,但是絕大部分的主教并沒有堅決支持皇帝的這一政策,他們只是對皇帝宣布效忠,并且認可皇帝的圣像破壞運動,但堅決不與付諸實際執(zhí)行。通常情況下,只保持沉默。 在破壞圣象運動的第一階段獲勝以后,世俗權力的貴族和拜占庭帝國的皇帝有意消除一切有關耶穌基督的圣像畫冊和雕塑,同時宣傳圣十字架的宗教作用,強化圣餐禮,以此達到繼續(xù)利用基督教鞏固自己統(tǒng)治權力,控制思想的目的。可以說對于東部教會拜占庭帝國采取既拉又打的方針,真正成為自己統(tǒng)治下的工具,教會不再神圣而依附于皇權。 726年立奧三世發(fā)動了這場圣像破壞運動以后,這不僅僅是軍事貴族集團利益的集中體現(xiàn),更是相當一部分愿意依附于皇權的東部教士,對于教學的理解。因為他們也認為只有依附于拜占庭帝國的皇權才能,在未來的宗教爭端當中,贏得西部教會獲得崇高的宗教地位。所以為了得到皇權的繼續(xù)支持,他們對于圣象破壞運動,采取沉默的態(tài)度,而西部教會則大相徑庭。 第二部分,西部教會對拜占庭帝國圣像破壞運動,如何反應?針對拜占庭皇帝進行的宗教迫害政策,西部教會并沒有像東部那樣,采取妥協(xié)的態(tài)度,甚至多次給拜占庭帝國的皇帝寫信告誡,這樣做的壞處,同時并不認可,而且拒不執(zhí)行圣像破壞的命令。但是送信的過程卻十分坎坷,雙方雖然就該問題有多次信件來往,但是當地奧三世在全國范圍內推行破壞運動的時候,西部教會的主教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但是相關信件總是在通往帝國首都的路上被截留。 前三次的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件而在途中耽擱長達一年的時間,甚至還被軟禁,西部教會大為惱火。西部教會不僅僅是愣頭青,它們還面臨著當地倫巴底人的進攻。因此,西部教會希望皇帝能夠網開一面,并且?guī)椭鞑拷虝惯@些入侵的外族人,以避免意大利和羅馬落入外敵之手,但是對于不聽話的教誨,拜占庭皇帝根本不予理睬,西部教會陷入危機。 之前寫過的數份信函都沒有送到皇帝手中,而皇帝也不愿意聽從西部教會的解釋,但是主教格里高利二世并沒有采取任何妥協(xié)立場。更為關鍵的是,拜占庭帝國的皇帝為了使西部教會屈服,甚至出兵進攻西部教會的教區(qū),取消了教皇對伊達拉里亞,西西里等地區(qū)的司法管轄權,并將其置于君士坦丁堡主教的管轄區(qū)域內,雖然羅馬教皇一再抗議,但是拜占庭帝國的皇帝不予理睬。 此時在西歐日耳曼民族地區(qū)興起了一個強大的國家,它是由克洛維建立的法蘭克王國,其實在當時,羅馬主教對拜占庭皇帝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雙方只是因為圣象破壞運動這一個分歧而導致關系惡化,但羅馬主教并沒有絲毫想要獨立的想法并付諸實施。面對倫巴底人攻占拉文納以及意大利的其他地區(qū),并且兵臨羅馬城下,羅馬主教希望拜占庭皇帝和東部教會,可以摒棄前嫌,共同對敵。 并且也試圖與拜占庭皇帝達成協(xié)議,雙方聯(lián)合共同出兵鎮(zhèn)壓倫巴底人,事后再將西部教區(qū)的管轄地讓與東部校區(qū)和帝國皇帝??梢哉f,在基督教的大局層面,這一想法是可行的。而且也算得上是三方共贏,但是帝國的軍事貴族們并不同意,他們堅持要讓西部教會先認可并執(zhí)行破壞運動,然后再出兵援助,這樣西部教會無法忍受,于是決定與新興的日耳曼民族法蘭克王國加洛林王朝的矮子丕平進行合作,希望以此來維護自己在西部地區(qū)的統(tǒng)治。 這種將非羅馬帝國血脈的加洛林王朝的實際領導人作為,羅馬教會的保護人的舉動,使帝國大為惱火,但是對于羅馬教廷而言,這可以使教皇不再遭受倫巴底人的進攻,法蘭克王國即可以鞏固其在該地區(qū)的統(tǒng)治,羅馬教廷也可以繼續(xù)在西歐得以延續(xù),事實證明就是如此。丕平曾兩次出兵意大利迫使倫巴底人投降,并將拉文納以及意大利中部的大片地區(qū)贈予教皇。 教皇國由此成立,使教皇有了自己的世俗權力基礎。其實在這時名義上,這地區(qū)的所有土地都是拜占庭帝國的,而法蘭克王國加洛林王朝與羅馬教皇之間的土地贈予和契約簽署,完全不在意拜占庭帝國的感受,也可見雙方的關系到達冰點。 在之后拜占庭帝國認識到了法蘭克人已經崛起的既成事實,在自己沒有能力進攻西部的情況下,希望自己可以通過友好的外交說服法蘭克人反對圣象,并且給出了很多優(yōu)厚條件和承諾,加洛林王朝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只是同意進行主教辯論,這場辯論的最終結果是有利于羅馬教廷的,因為羅馬教皇同樣做了大量法蘭克人的工作,順利地改變了法蘭克人有些動搖的圣象問題態(tài)度,這是西部教會的一次巨大勝利。 此后的羅馬教廷嘗到了自由以及勝利的甜頭,再加上拜占庭帝國對羅馬教會統(tǒng)治權利的逐漸衰落,教皇在之后的文書信件以及與其他地區(qū)的往來中,都不再沿用拜占庭帝國的紀年法和相應的規(guī)章制度,而是有了自己的標準。由此,羅馬教皇也獲得了政治上的獨立,擺脫了拜占庭帝國的直接控制,尤其是公元800年,教皇利奧三世在羅馬彼得大教堂為查理曼加冕,奉為羅馬人的皇帝,西部教會在世俗權利方面,除了自己成立了國家以后又找到了一個第三方的靠山,強大的查理曼帝國,西部教會與拜占庭帝國的分裂在所難免。 第三部分:東西方之間的宗教政治分裂的延續(xù)與影響正是因為宗教破壞運動以及西部教會的擅自加冕,自己不但有了教皇國,而且還找到了查理曼帝國這一強大的治力量作為自己的靠山。拜占庭帝國對于西部教會根本無力控制,雙方之間的誤會也逐步加深。雙方之間從稅收,貿易,宗教,經濟,政治往來全部出現(xiàn)了結構性問題,沒有任何一方會首先讓步,都認為對方背叛了宗教信條。 但其實這一點恐怕是雙方之間最大的矛盾與誤會。在羅馬帝國看來,教皇國的建立以及先后為加洛林王朝和查理曼舉行加冕,證明了教皇早就有背叛拜占庭帝國之心,是西部教會主動地在某一地區(qū)慫恿民眾叛亂造成假象,然后借用第三者的力量,將其撲滅,并與第三者合作,共同對抗拜占庭帝國,但實際上并非如此。 西部教會雖然在信件和外交當中,斷然拒絕拜占庭帝國皇帝圣像破壞的政策,并且拒不執(zhí)行,但是從沒有主動透露出不希望與帝國皇帝接觸,與帝國決裂的任何表態(tài),甚至帝國皇帝采取對教皇的極端手段時,教皇也沒有明確的表達自己對拜占庭皇帝的失望。 導致西部教會與帝國真正分道揚鑣的事件,其實就是倫巴底人的軍事壓力,西部教會求助無門才選擇與日耳曼血統(tǒng)的法蘭克人進行合作,以抵抗倫巴德人的入侵,在這一點上非但教皇不愿意造成東西分裂的局面,而且教皇還極力避免教皇與拜占庭帝國的分裂,盡力延緩雙方之間的矛盾分歧,但由于雙方之間的不信任,最終一切努力付諸東流。 教會大分裂與拜占庭帝國的求助此后的羅馬教會開始自主管理世俗和宗教權利,并且也嘗到了這種權利的滋味,這種離心力越來越大,最終放棄了對拜占庭帝國皇帝的虔誠,并將所有的美譽加給法蘭克王國。而將圣象破壞以來,所有的社會和宗教問題推給了帝國皇帝。在此后的數百年時間里,教皇國的勢力逐漸膨脹,與意大利距離較近的,伊利里亞和西西里則逐漸囊括盡教皇的統(tǒng)治之下。 而此時的拜占庭帝國則逐漸衰落,甚至無力抵抗諾曼人的入侵,而被迫與教皇達成秘密協(xié)議,共同對抗諾曼人。要知道數百年前教皇無力對抗倫巴底人的時候,拜占庭根本不予理睬。在諾曼人被驅趕以后,拜占庭帝國背信棄義否決了此前的所有承諾,并且怒斥教皇的各種罪名,羅馬教會隨即強硬反擊,也羅列出君士坦丁堡的一系列罪名,最終在1054年教會大分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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