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七賢，不同尋常

　　魏晉時期，有七人常在山陽（今河南焦作）郊外的竹林聚會，他們好玄學、喜清談，或喝酒縱歌，或吟詩作賦，頗有“建安文學”風骨，被后人稱為“竹林七賢”。這七人，乃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及阮咸。其中，阮籍與阮咸是親叔侄。

　　竹林七賢，個個不同尋常。

　　阮籍（210－263），字嗣宗。陳留尉氏（今河南開封）人，三國時期名士、詩人。崇奉老莊之學，政治上則采取謹慎避禍的態(tài)度。曾任步兵校尉，世稱阮步兵。

　　大將軍司馬昭聽說阮籍有個姑娘長得漂亮，就想為兒子司馬炎求婚。阮籍不樂意，又不好直接拒絕，于是天天喝酒，直喝到醉不能言為止。就這樣，一連醉了六十日。司馬昭心知肚明，只得作罷。

　　泰始二年（266年），朝廷派特使征召劉伶入朝為官。劉伶聽說朝廷特使已到村口，趕緊把自己灌醉，然后脫光衣衫，朝村口裸奔而去。朝廷特使看到這一幕，只得搖頭而回。

　　阮咸 （生卒年不詳），字仲容，陳留尉氏(今河南開封尉氏)人，魏晉時期名士、文學家。阮籍之侄，與阮籍并稱為“大小阮”。精通音律，善彈琵琶，號“妙達八音”，有“神解”之譽 ，樂器阮咸，因其得名。

　　一次，阮咸姑母帶一婢女，來家中小住。阮咸喜歡上了婢女，姑母也同意將婢女留下?？傻鹊焦媚富胤蚣視r，還是將婢女帶走了。阮咸知道后，連忙借來一匹馬，去追趕姑母。最終，阮咸和婢女一同驢著馬回來。據(jù)說，這位婢女就是他兒子阮孚的母親。

　　王戎（234─305），字浚沖，瑯邪臨沂(今屬山東)人。善清談，以精辟的品評與識鑒而著稱。晉武帝時，歷任吏部黃門郎、散騎常侍、河東太守、荊州刺史、吏部尚書等職?；莸蹠r，官至司徒。

　　王戎之妻，常以“卿”稱呼王戎。按禮法，妻稱夫為“君”，夫稱妻為“卿”。王戎便對妻子說：“婦人稱夫為卿，于禮為不敬，以后不要再這么稱呼我了?！睕]想到，妻子卻說：“我親近你、愛戀你，所以才叫你卿。我不叫你卿，誰該叫你卿啊?！币陨普労棉q出名的王戎，竟啞口無言，只得任妻子“卿卿”叫下去①。成語“卿卿我我”，即出此典。

　　鬲縣縣令袁毅，生性貪婪且好行賄，常常賄賂朝中官員以博得好名聲。一次，他送給山濤上百斤蠶絲。山濤不想要，又怕那些同樣拿了袁毅東西的官員難堪，只得收下。然后，他貼上封條、蓋好印章，將蠶絲藏在閣樓之上，不放人動用。后來，袁毅犯事受審，凡受賄者都被檢舉。山濤取出蠶絲，交給辦案官吏，蠶絲積滿塵土，封條印章完整無缺。

因為漂亮，所以驕傲

　　竹林七賢，嵇康名氣最大。

　　嵇康為何名氣最大？

　　論酒量，劉伶應該數(shù)第一；論文章，阮籍好像也不差。論琴技，未必超過阮咸。或者打鐵？那是因為他家貧，須靠打鐵貼補家用，非常無奈。

　　嵇康為何名氣最大？

　　因為他人長得美啊！

　　嵇康（224－263,或223－262），字叔夜，譙國铚縣（今安徽省濉溪縣）人 ，三國時期思想家、音樂家、文學家。官至中散大夫，世稱“嵇中散”，司馬家族掌權(quán)后，辭官隱居。

　　《晉書·嵇康傳》這樣介紹嵇康：“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鳳姿，天質(zhì)自然。”意思是說他風度翩翩，龍鳳氣質(zhì)，不修邊幅，不好打扮，非常純樸自然。

　　《世說新語·容止》說：“嵇康身高七尺八寸，風度姿態(tài)秀美出眾。見到的人都贊嘆他：舉止灑脫大方，氣質(zhì)挺拔清逸。還有人說：他像松樹間沙沙作響的風聲，高遠而舒緩悠長。嵇康的哥們山濤，說的更加夸張：嵇康為人，像挺拔的孤松傲然獨立；他的醉態(tài)，像高大的玉山將要傾倒?！?/span>

　　漢尺較今尺短，漢一尺僅為今日六寸七分，大約22.3厘米。七尺八寸，相當于1.74米，嵇康算不得高大。要知道，孔夫子老人家身高可是九尺六寸（相當于2.14米），人謂“長人”，那才叫高大。

　　可不管怎么說，嵇康在七人之中，就是長相最美、名氣最響、粉絲最多。

　　人一旦漂亮，就會驕傲，而且很驕傲。

　　司馬昭掌權(quán)后，嵇康看不慣他的做派，好好的中散大夫（論議政事的官員），說不干就不干。

　　司馬昭很欣賞嵇康，心說：朝廷的官，你不做，那就到我這兒來吧。打算聘他為幕府屬官。沒想到，嵇康一點面子不給，直接跑到河東郡躲起來。

　　不就長得好看嗎？靠，我又不是玻璃。投靠我的文人多了，也不缺少你一個。

　　被人拒絕，司馬昭心里還是有些不爽。

山巨源，我要跟你絕交

　　竹林七賢中，山濤年紀最長，除阮籍外，比其他人都要大十多甚至二十多歲。

　　竹林七賢這個團隊，基本也是由山濤組建起來的，是他最先結(jié)識嵇康與阮籍，并將向秀介紹給他們。自己做官后，總不忘提攜眾人，是一位忠實厚道的老大哥。

　　山濤四十歲才出仕，卻深得司馬昭父子賞識。司馬昭曾評價他說：“足下任職清明，高雅之操超群出世。”得知他家貧時，還特意送去“錢二十萬、谷二百斛”。去世時，司徒左長史范晷上書晉帝司馬炎：“山濤宅第僅屋十間，子孫眾多，已容納不下。”司馬炎非常感動，下令為山濤家人建修住宅，并賜錢四十萬、布百匹。

　　山濤（205－283），字巨源，河內(nèi)郡懷縣(今河南武陟西)人，魏晉時期名士、政治家。性好《莊》、《老》，與嵇康、呂安善，后遇阮籍，便為竹林之交。歷任郡主簿、趙國相、冀州刺史、吏部尚書、太子少傅、右仆射、司徒之職。

　　山濤離開尚書吏部郎（又稱選官）崗位時，準備舉薦嵇康代替自己。嵇康知道后，非但不領(lǐng)情，反而洋洋灑灑寫了一篇《與山巨源絕交書》。絕交書中，嵇康先將山濤調(diào)侃一番：“近來聽說您升官了，我感到十分憂慮，恐怕您不好意思獨自做官，要拉我充當助手，正像廚師羞于一個人做菜，要拉祭師來幫忙一樣，這等于使我手執(zhí)屠刀，也沾上一身腥臊氣味?！比缓罅谐鲎约骸捌卟豢啊保ㄆ呒荒苋淌艿氖拢┖汀岸豢伞保ǘo法做到的事）九種毛病，說自己不僅不適合做官，甚至連性命都堪憂。如果強迫他去做官，他一定會發(fā)瘋。

　　按說，山濤舉薦嵇康做官，嵇康如若不愿，山濤不會勉強他，完全沒有必要寫這么一封矯情的“絕交書”?？墒?，嵇康卻一反常理、毫無情誼地寫了這封絕交書。

　　嵇康是不是太不盡情理？

　　非也，這是嵇康玩的一出苦肉計。絕交書，表面寫給山濤，實質(zhì)寫給司馬昭。嵇康知道，山濤舉薦他做官，多半還是司馬昭的意思。山濤有了這封絕交書，可以理直氣壯地跟司馬昭說：我按大將軍的意思做了，嵇康就是不愿做官，而且還跟我絕交了。

　　這封絕交書，不僅可以讓山濤推卸責任，還能保護山濤不受連累。

　　果然，司馬昭看到嵇康的絕交書后，非常惱怒，卻也無可奈何②。

　　嵇康自然不會真的與山濤絕交，即使他們的學術(shù)觀和人生觀不盡相同，并不會影響他們的友誼。他知道，收到絕交書的山濤，也一定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嵇康很聰明。

　　不過，再聰明的人，有時也會犯錯誤。

　　嵇康所犯的錯誤，就是與鐘會結(jié)下梁子。

鐘會，我真的很討厭你

　　鐘會，何許人？

　　鐘會（225－264），字士季，魏國著名軍事家、書法家鐘繇幼子。

　　鐘會與哥哥鐘毓，少時便以聰慧聞名。鐘會十三歲時，與哥哥鐘毓一同被魏文帝曹丕召見。畢竟是第一次見皇帝，鐘毓有些緊張，臉上不由自主地冒出汗來。魏文帝問鐘毓：“你臉上為什么出汗啊？”鐘毓如實回答道：“因為害怕，所以汗水冒出來了。”

　　魏文帝看了看鐘會，發(fā)現(xiàn)他神情自若，就問：“你臉上為什么不出汗呢？”鐘會機靈地說：“因為害怕，所以汗水不敢冒出來?！?/span>

　　曹丕聞言，哈哈大笑。

　　正始五年(245年)，二十歲的鐘會出任秘書郎，由此步入仕途，因為才華橫溢，又精通玄學，深得魏帝和群臣賞識。景元四年（263年），在魏滅蜀戰(zhàn)中，他配合鄧艾分兵進取，最終滅亡蜀漢，拜司徒，封縣侯。

　　哥哥鐘毓深知弟弟鐘會為人，曾私下告誡司馬昭：“鐘會才智過人，好弄權(quán)術(shù)，野心不小，不可不提防?！彼抉R昭聽后，笑道：“若將來果真如此，我只治鐘會一人之罪，不累及鐘氏一門?！?/span>

　　景元五年（264年）正月，鐘會以郭太后遺命之名，矯詔討伐司馬昭，結(jié)果為部將胡烈所害，死于亂軍中。鐘會謀反，兵變被殺，鐘氏按律當誅三族。司馬昭依諾，對已經(jīng)病亡的鐘毓網(wǎng)開一面，其子鐘峻、鐘辿特赦，官爵如故。鐘毓的確有先見之明，大智慧者。

　　鐘會出身豪門，官高位顯，但在文藝學說方面，卻非常崇拜比他長兩歲的嵇康，甚至到了一種自慚形穢地步。據(jù)說，鐘會編纂完《四本論》后，想讓嵇康看看，將書往懷中一揣，便興沖沖去嵇康家。等到了嵇康家門前，突然又害怕人家看不上，就遠遠地將書從窗口扔進去，然后調(diào)頭就往回跑③。

　　對于鐘會的崇拜與一往情深，嵇康非但不來電，而且很反感。有一次，鐘會去拜訪嵇康。嵇康正在院外的樹下打鐵，上身無衣，下身短褲。好友向秀，在一旁給他拉風箱。嵇康好像沒看見鐘會似的，依舊專心致志地打他的鐵。鐘會也不介意，就默默站在一旁看他打鐵。過了好一會，鐘會見嵇康實在沒有要招呼自己的意思，就準備打道回府。

　　見鐘會要走，嵇康這才語帶嘲諷地說：“你聽到什么就來了？你看到什么又走了？”鐘會聽后，氣呼呼地說：“聽說你打鐵就來了，看見你打鐵就走了?！闭f完，拂袖而去④。

　　嵇康行為，純屬撩騷。既然不愿理睬人家，打你的鐵就是。人家自知無趣，都要走了，你又何苦自作聰明地嘲諷人家，太不厚道。

　　嵇康啊，你可知：君子不計仇，小人恨破頭！

《廣陵散》于今絕，竹林由我散

　　景元四年（263年），嵇康好友呂安妻子徐氏被自己兄長呂巽迷奸。呂安非常氣憤，欲狀告呂巽。嵇康與呂巽、呂安兄弟均有交情，便勸呂安不要家丑外揚，保全門第清譽。呂巽因為害怕，竟誣告呂安不孝順母親。結(jié)果，呂安被官府收捕入獄。

　　嵇康得知消息，趕赴洛陽，準備為呂安辯白。司馬昭本來對嵇康不愿做官就心存芥蒂，聽說他要為不孝之子呂安作證，很是惱火，亦將他下獄。

　　見嵇康下獄，鐘會乘機對司馬昭說：“嵇康是一條盤著的龍，千萬不能讓他騰起。你可以不擔心天下，卻不能不顧慮嵇康?！币娝抉R昭猶豫不決，又誣陷道：“嵇康曾想幫毋丘儉⑤謀反，因為山濤勸解，他才沒有做。過去齊國姜太公殺華士、魯國孔丘殺少正卯，就是因為他們危害社會和擾亂禮法。嵇康和呂安言論狂妄不羈，誹謗社會道德和國家政策，這是帝王所不能容忍的，應當乘這個機會鏟除他們，以純正風俗?！彼抉R昭一向欣賞鐘會，相信了他的話，決定將嵇康和呂安二人全部處死⑥。

　　行刑當天，得到消息的三千名洛陽太學生，一起向朝廷請愿，希望赦免嵇康，并讓他來太學任教。這個想法，未免太天真，反而堅定了司馬昭殺嵇康的念頭。

　　刑場上，嵇康神情自若，抬頭看一眼太陽，知道離行刑還有一段時間，便讓家人取來自己平時最愛的琴，彈了一曲《廣陵散》。曲罷，嵇康嘆息道：“從前袁準想跟我學習這曲《廣陵散》，我每每吝惜不愿教他，《廣陵散》從今天起失傳了?！闭f完，從容就刑，年僅四十⑦。

　　嵇康被害后，向秀出于無奈，出世為官。阮籍雖然佯狂避世，還是被迫為司馬昭封晉公、備九錫寫了“勸進文”。王戎、山濤則緊跟司馬昭父子，成為朝廷重臣高官。只有劉伶一人，始終拒絕為官。

　　竹林七賢，從此成為一種傳說。

兒啦，你可千萬別學我

　　嵇康生前，寫下一篇《家誡》，洋洋千言，教育兒子如何做人，內(nèi)容卻讓人大跌眼鏡：

　　對所侍奉的官員，只要尊敬他就好，不應和他過分親密，和他的往來也不宜太多，一定要去拜訪的話，也應當注意控制時間和時機，不宜處的太久。若是和其他人一起去拜訪，那就不要單獨和官員一起走在最后，也不要在他家里留宿。

　　如果有人來麻煩、叨擾，想要你為他做一些難辦的事，在推辭別人的請求時，語氣應當是謙虛、真誠而禮貌的，要讓他清楚的知道你從來不插手這類事情。如果那人的事情有冤屈或者真的很急，心里有些不忍，希望能夠幫助他，那么可以采取表面上拒絕他，私下卻偷偷想辦法幫助他的策略。

　　如果遇到酒會，別人開始爭論而且有越吵越厲害的趨勢，就應當找個機會離開，而不要有任何留戀，因為這是他們將要開始爭斗的前兆。你若坐在一旁看著，一定會對是非曲直作出區(qū)分，到時就忍不住要說話，你一旦開口說話，肯定會站在其中一人那邊，既然他有不對的地方，你也會就認為他是對的。而另外一個人，會認為你有私心，才與他作對，就會從心里對你有怨恨和討厭之情。

　　……

　　一向清高自傲的嵇康，竟然在教兒子如何做一個小心謹慎、循規(guī)蹈矩的平庸之人。

　　《家訓》，讓我們看到一位父親的婆口苦心，更讓我們看到了嵇康內(nèi)心的無奈與矛盾。

　　《家訓》，看似嵇康在教育兒子，實是對自己離經(jīng)叛道行為的否定。

　　其實，嵇康寧死不做司馬臣，并不僅僅是文人的清高，當初他辭官歸隱，雖說有《與山巨源絕交書》中所說的生性散漫、向往自由以及不愿為官場羈絆的種種原因。還有一個原因，甚至最重要的原因，他沒有說，那就是：他是曹氏皇族女婿（其妻是曹操曾孫女長樂亭主），必須捍衛(wèi)曹魏政權(quán)的正統(tǒng)與權(quán)威，不能屈膝于篡奪曹魏政權(quán)的司馬氏集團。

　　昔日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尺土一民，皆非漢有”的強權(quán)，與今日“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霸道，有何區(qū)別？

　　或許，嵇康并非沒有這么想過，只是無法說服自己改變立場。

　　向秀（約227－272），字子期 ，河內(nèi)懷縣(今河南武陟西南)人，魏晉時期名士、文學家。好老莊之學，曾注《莊子》，被贊為“妙析奇致，大暢玄風”。歷任散騎侍郎、黃門散騎常侍。

　　嵇康臨刑前，將一雙兒女托付給了山濤，并對兒子說：“巨源在，汝不孤矣?！?/span>

　　嵇康沒有將孩子托付給哥哥嵇喜，也沒有將孩子托付給好友向秀，不是他不放心自己的哥哥，也不是他信不過自己的好友。而是他知道，自己一旦被害，哥哥都自身難保，又如何能保全他的孩子。向秀和自己性情一樣，孩子托付給他，根本就沒有前途可言。山濤品格高尚，為人忠厚，不僅是朝廷重臣，而且與司馬氏交好，有他照顧孩子，最安全，也更有前途。

　　事實證明，嵇康的選擇非常正確。父親遇害后，嵇紹靜居家中，奉養(yǎng)母親。及至成年，山濤掌管選舉事時，上奏晉武帝：“《康誥》上說：父子罪不相及。嵇紹的賢能，可以和郤缺（春秋晉國著名政治家）相比，應當加以任命?！睍x武帝于是下詔，征召嵇紹入朝為秘書丞。后歷任汝陰太守、豫章內(nèi)史、徐州刺史、國子博士、平西將軍及侍中等職，走上一條和父親完全不同的道路?；蛟S，這也是嵇康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

　　永興元年（304年），東海王司馬越出于對成都王司馬穎專政不滿，調(diào)集十多萬朝廷軍隊并帶著晉惠帝去討伐司馬穎。兩軍在蕩陰（河南湯陰），展開決戰(zhàn)?；鞈?zhàn)中，晉惠帝滾落草叢，臉上被砍了幾刀，身上還中了三箭，狼狽不堪。嵇紹剛好經(jīng)過，立即跳下馬來，將晉惠帝從草叢中拉出。這時，有追兵舞著刀槍過來，嵇紹連忙用身體護著皇帝，結(jié)果被亂刀砍死。

　　最終，還是司馬越擊敗司馬穎。晉惠帝回到營帳，侍衛(wèi)要幫他洗去衣服上的血跡。晉惠帝連忙阻止，動情地說：“這是嵇侍中的血，不能洗掉?！?/span>

　　嵇康寧死不做司馬氏臣子，嵇紹心甘情愿為司馬氏盡忠。

　　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實，嵇紹與嵇康一樣，都有一顆忠誠之心。

　　嵇康的清高，一半因為身份的無奈，一半因為文人的矯情。

　　嵇康放不開，嵇紹放開了。

　　劉伶（約221－300），字伯倫，沛國(今安徽宿縣)人，魏晉時期名士。好老莊之學，追求自由逍遙、無為而治。嗜酒不羈，被稱為“醉侯”。魏末曾為建威參軍。晉武帝泰始初，召對策問，強調(diào)無為而治，遂被黜免。

　　魏晉時期是一個社會動蕩的時代，“竹林七賢”恰好趕上這個時代。然而，他們卻無法也無力改變這個時代，只能以放蕩不羈的行為舉止去嘲弄這個時代。事實上，他們未必真的反抗禮法，只是因為禮法已為當權(quán)者破壞，讓他們無所適從。正如魯迅先生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guān)系》一文中所說：“因為他們生于亂世，不得已，才有這樣的行為，并非他們的本態(tài)。但又于此可見魏晉的破壞禮教者，實在是相信禮教到固執(zhí)之極的?！?/span>

２０２０／４／３０

注釋：

①　《世說新語·惑溺》：王安豐婦，常卿安豐。安豐曰：“婦人卿婿，于禮為不敬，后勿復爾?！眿D曰：“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遂恒聽之。

②　《三國志》裴松之注：及山濤為選曹郎，舉康自代，康答書拒絕，因自說不堪流俗，而非薄湯、武。大將軍聞而怒焉。

③　《世說新語·文學》：鐘會撰《四本論》始畢，甚欲使嵇公一見，置懷中既詣，畏其難，懷不敢出，于戶外遙擲，便回急走。

④　《晉書·列傳第十九》：潁川鐘會，貴公子也，精練有才辯，故往造焉。康不為之禮，而鍛不輟。良久會去，康謂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會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睍源撕吨?/span>

⑤　正元二年（255年），鎮(zhèn)東將軍毋丘儉與揚州刺史文欽在壽春（揚州州治所在地，今安徽壽縣）起兵討伐司馬師。司馬師率軍鎮(zhèn)壓，毋丘儉兵敗身死，文欽降吳。

⑥　《晉書·列傳第十九》：及是，言于文帝曰：“嵇康，臥龍也，不可起。公無憂天下，顧以康為慮耳?！币蜃P“康欲助毌丘儉，賴山濤不聽。昔齊戮華士，魯誅少正卯，誠以害時亂教，故圣賢去之?？?、安等言論放蕩，非毀典謨，帝王者所不宜容。宜因釁除之，以淳風俗”。帝既昵聽信會，遂并害之。

⑦　《晉書·列傳第十九》：康將刑東市，太學生三千人請以為師，弗許。康顧視日影，索琴彈之，曰：“昔袁孝尼嘗從吾學《廣陵散》，吾每靳固之，《廣陵散》于今絕矣！”時年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