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O.228，方唐鏡/文 對此有人可能會覺得奇怪，因為河中地區(qū)的面積仍然要小于哈薩克草原。然而有錫爾河、阿姆河及咸海灌溉的河中地區(qū)，有著大量富饒的綠洲城市，相比以游牧為絕大多數生活方式，人口不過百萬的哈薩克汗國，無疑在人口和資源上都擁有巨大的優(yōu)勢 。  校/一條人文主義狗 畫/臉殼 圖/地緣谷 在中亞五國（合計400.34萬平方公里）當中，哈薩克斯坦占了一多半的土地，達272.49萬平方公里，是全世界領土排名第九的國家。  遼闊無垠的中亞 ﹀  不過，歷史上的哈薩克汗國竟要更加廣闊，連現(xiàn)代的烏茲別克斯坦首都塔什干都曾長期被哈薩克人占據。要弄清楚哈薩克斯坦為什么如此廣闊，我們就必須從哈薩克汗國的誕生講起。 哈薩克汗國的誕生 哈薩克人和烏茲別克人從某種角度上是同源的。金帳汗國衰落之后，術赤第五子昔班的后代阿布海兒汗于15世紀前半葉率領部眾來到中亞地區(qū)，建立了烏茲別克汗國。  后來由于東方的瓦剌部首領，蒙古太師也先派其子阿失帖木兒西征，重創(chuàng)了烏茲別克汗國，1456年，術赤長子斡兒答的后裔賈尼別克汗和克拉依汗兩兄弟遂借機率領部分部眾出走，至楚河、塔拉斯河流域，建立了哈薩克汗國，聯(lián)合控制東察合臺汗國與烏茲別克汗國對抗。  因此，哈薩克汗國和烏茲別克汗國名義上同源，都是出自蒙古黃金家族。不過，在15世紀隨著帖木兒帝國的逐步衰亡，哈薩克汗國和烏茲別克汗國不斷吸收周邊的游牧部族，擴展勢力，其人種和文化也都高度突厥化了。  1460年，賈尼別克汗和克拉依汗擊退了瓦剌人的進犯，聞名一時，1468年，賈尼別克汗又與克拉依汗擊敗阿布海兒汗繼承者恰依克答海兒，征服東欽察草原各游牧部落，繼占領錫爾河流域哈臘套山大部分地區(qū)?？死篮怪硬剪敹趴藭r代正式稱大汗，所以也有以布魯杜克汗時代為哈薩克汗國建立的看法。 影視作品《哈薩克汗國》中的賈尼別克汗和克拉依汗 ﹀  與烏茲別克人的征戰(zhàn) 哈薩克汗國建立之后，烏茲別克汗國失去了大部分的優(yōu)質草場，實力大損。著名的烏茲別克汗國昔班尼汗早年與哈薩克汗國布魯杜克汗進行了20多年的征戰(zhàn)，由于實力不濟，勝少敗多，反而損失了更多土地，甚至一度流亡于花剌子模地區(qū)。 好在當時控制河中地區(qū)的帖木兒帝國已經陷入了內亂，眾多王公混戰(zhàn)不止，東察合臺汗國的馬哈木汗也派兵進入中亞試圖火中取栗。昔班尼汗向馬哈木汗借兵，又借助帖木兒帝國的內部矛盾，不斷壯大著實力。到1501年，他占領了撒馬爾罕，建立烏茲別克汗國的昔班尼王朝，帖木兒帝國宣告滅亡。  1503年，昔班尼汗打敗了舊日的恩主，東察合臺的馬哈木汗，占領了河中重鎮(zhèn)塔什干。1505年，昔班尼汗攻陷花剌子模的首府烏爾根奇（玉龍杰赤）。1507年5月下旬，昔班尼汗攻陷赫拉特。這樣一來，絕大部分河中地區(qū)都落入昔班尼汗的掌控之下，他的國土從里海到天山，從錫爾河到伊朗高原。  此時的烏茲別克汗國，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哈薩克汗國。對此有人可能會覺得奇怪，因為河中地區(qū)的面積仍然要小于哈薩克草原。然而有錫爾河、阿姆河及咸海灌溉的河中地區(qū)，有著大量富饒的綠洲城市，相比以游牧為絕大多數生活方式，人口不過百萬的哈薩克汗國，無疑在人口和資源上都擁有巨大的優(yōu)勢。  富庶的河中地區(qū)穿插著絲綢之路，孕育了大量的綠洲城市， 掌握河中這一重要地區(qū)的人就離掌握中亞不遠了 ﹀ 昔班尼汗在建立自己的河中霸業(yè)之后，便想要報復宿敵哈薩克人。然而他的對手哈斯木汗也是非同小可的一代雄主。 確切地說，當時哈斯木汗只是與擔任大汗的兄長布魯杜克汗共同執(zhí)政，但在戰(zhàn)爭中有極為優(yōu)異的表現(xiàn)。在1510年的“冬季戰(zhàn)爭”當中，哈斯木汗與麾下的大將“倔強的哈薩恩”一同反擊強敵，大敗昔班尼汗，將其驅逐出哈薩克汗國境內，突厥斯坦地區(qū)的大部分城市也得以并入哈薩克汗國。同年昔班尼汗又南下與波斯薩法維王朝作戰(zhàn)，結果在謀夫戰(zhàn)役中戰(zhàn)敗，被伊斯瑪儀一世的軍隊所殺。 波斯手抄本中的伊斯邁爾陣斬昔班尼汗 ﹀ 哈斯木汗于1511年兄長布魯杜克汗去世后正式繼位，他是哈薩克歷史上有名的雄主，改革了哈薩克汗國的軍事體系，制定了哈薩克汗國的第一部法律文書《哈斯木汗法典》，大力鼓勵經濟文化發(fā)展，其治下人口多達100多萬，能用于征募為兵源的健壯男丁有30多萬人。 哈斯木汗領導下的哈薩克軍隊，強大并且能征善戰(zhàn) ﹀ 哈斯木汗去世后，汗國爆發(fā)了激烈的內亂，元氣大傷。好在烏茲別克汗國長期與波斯方向的強敵薩法維王朝鏖戰(zhàn)，無暇趁火打劫。1538年，哈斯木汗之子哈克.納咱爾汗自立為汗，在1560年恢復了哈薩克汗國的統(tǒng)一，1569年統(tǒng)兵擊敗金帳汗國分裂出的諾蓋汗國，將其主體兼并，諸多康里、欽察部落被吸收到哈薩克汗國的機體內。 此時烏茲別克汗國內部諸侯割據越發(fā)嚴重，西部更是建立了獨立的希瓦汗國，南方則仍遭受強敵波斯人威脅，就給予哈薩克人南下擴展勢力的可乘之機。 1598年，哈薩克塔武克勒汗率十萬大軍入河中地，占領了阿合錫依、安集延、塔什干、撒馬爾罕等城，并圍困了布哈拉。 塔武克勒汗率大軍入侵河中地 ﹀ 但是塔武克勒汗的飛揚跋扈，激起了烏茲別克各地封建主的聯(lián)合反抗。他們組織起聯(lián)軍，抵御哈薩克人的入侵，在國力的優(yōu)勢下，成功收復了失地，塔武克勒汗在戰(zhàn)斗中身受重傷，回去之后不久就傷重去世。 慘烈的哈薩克-布哈拉戰(zhàn)爭 ﹀ 到1624年，塔武克勒汗之弟葉斯穆汗才取得了第二次哈薩克-布哈拉戰(zhàn)爭（烏茲別克汗國又稱布哈拉汗國）的勝利，奪得中亞重鎮(zhèn)塔什干，后又出兵攻打企圖獨立的堂兄弟、塔什干總督吐爾迪·穆罕默德蘇丹，平定了這股叛亂勢力，殺死了吐爾迪·穆罕默德。也是在葉斯穆汗在位時代，俄國攻滅西伯利亞汗國，原來臣屬于西伯利亞的許多部落轉而歸屬于哈薩克汗國，其領土向北方擴展了許多，哈薩克汗國勢力抵達了有史以來的巔峰。 然而，另一個強敵——準噶爾人馬上要來了。 血戰(zhàn)準噶爾 準噶爾人的人口并不多，對于哈薩克汗國而言卻是遠比烏茲別克人更加可怕的對手。準噶爾是衛(wèi)拉特（瓦剌）四部之一，后來整合了絕大部分的衛(wèi)拉特人。 哈薩克曾多次與衛(wèi)拉特人作戰(zhàn)，只不過這一次會成為主要對手 ﹀ 在瓦剌時代，哈薩克就曾多次與衛(wèi)拉特人作戰(zhàn)，不過當時瓦剌人主要集中精力在東方與韃靼人甚至明王朝交戰(zhàn)，給哈薩克人的壓力還不大。 等到重視中亞經營的準噶爾部崛起，并依賴于當地的鐵礦資源和綠洲城市的財富建立了強悍的火器部隊，哈薩克人的危機就來臨了。尤其是當準噶爾的噶爾丹汗吞并葉爾羌汗國之后，準噶爾的財力遠遠超過了哈薩克人。比起內部松散的烏茲別克人，準噶爾人要團結得多，且更善戰(zhàn)。 哈薩克并非善類，可準噶爾更不是 ﹀ 在長達百余年的哈薩克-準噶爾戰(zhàn)爭當中，哈薩克人并非沒有亮眼表現(xiàn)，準部雄主巴圖爾琿臺吉、噶爾丹都曾在哈薩克人的鐵騎下遭遇慘敗。但時代變了，準噶爾人依賴于更加充足的火器儲備，有效壓制了哈薩克人，1652年哈薩克可汗江格爾汗更是被準部以火器擊殺，導致此后哈薩克汗國凝聚力大減。 開戰(zhàn)前的江格爾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陰溝翻船 ﹀ 與準噶爾的戰(zhàn)爭導致哈薩克人失去了賴以起家的七河流域，連準噶爾汗國的政治中心伊犁都是從哈薩克人手中奪來的。準噶爾鼎盛時更是攻入哈薩克腹地，占領中亞重鎮(zhèn)塞拉姆乃至塔什干。 其實哈薩克汗國也不是沒有火器， 只是落后于從中原吸取技術的準噶爾火槍部隊 ﹀ 不過，準部大汗噶爾丹策零去世后，準噶爾部陷入了長期的內亂。不屈不撓的哈薩克各部由阿布賚汗重新整合，不斷擊敗準噶爾人收復失地，又摻和到準部內斗中來攫取利益，到清王朝攻滅準部前夕，阿布賚汗已經收復了大部分的故土。 對清朝的策略 然而強大的清王朝宣稱全部的準噶爾故地都屬于清朝。哈薩克汗國當時西部的小玉茲已經開始遭受沙皇俄國的滲透侵略（于1731年成為俄國的被保護國），希望依靠清朝對抗沙俄，不欲與清朝起沖突，于是對于清朝控制下的哈薩克舊牧地采取逐步滲透的戰(zhàn)略。 清朝當時在邊界上設立卡倫（軍事哨所），定期派軍隊巡邊，驅逐試圖游牧的哈薩克牧民。但在阿布賚汗的指使下，哈薩克牧民們通過向清朝繳納少量牲畜的方式進入清朝劃定的國界游牧，但他們與哈薩克汗國的聯(lián)系并沒有斷絕。 清準戰(zhàn)爭剛剛結束，清朝也只是能勉力維持 在此處的影響力，這也是中原王朝擴張的極限了 ﹀ 因為這些牧民遷入的緣故，清朝將邊界上的卡倫大量內遷，也放松了巡邊政策。隨著清朝的衰弱，不再向這些哈薩克牧民收取貢賦，事實上哈薩克人便取得了這些土地。 1860年，已經吞并哈薩克汗國的沙俄與清廷簽訂《北京條約》，就是以清朝內遷后的卡倫為基礎，雖然這條款對清朝明顯不利，有侵略性質，然而能夠達成也與哈薩克人重新游牧在七河流域、伊犁河中下游等地不無關系。 顯然，阿布賚汗一方面對清朝表面臣服，令哈薩克汗國作為清朝附屬國如暹羅、琉球等例，一方面又通過巧妙的政治手段擴大子民的生存空間，其影響一直延續(xù)到當代。 從突厥斯坦到哈薩克斯坦 “十月革命”之后，中亞從沙俄中獨立出來，建立突厥斯坦共和國，定都塔什干。但當蘇聯(lián)政權穩(wěn)定下來之后，突厥斯坦迫于蘇聯(lián)的強大，不得不再次并入蘇聯(lián)。 考慮到突厥斯坦的龐大，蘇聯(lián)政府遂對突厥斯坦進行了拆分，實施民族劃界政策，奠定了現(xiàn)代中亞五國的基礎。蘇聯(lián)解體之后，中亞五國從加盟國變成獨立國家。 納扎爾巴耶夫在哈薩克斯坦獨立后的閱兵式上 ﹀ 通說認為蘇聯(lián)劃分突厥斯坦時，扶持了哈薩克人而壓制了烏茲別克人。但雖然如此，哈薩克斯坦在南方的邊界線，仍不及其鼎盛時代靠南，而是以哈薩克草原為主體。 顯然，由于烏茲別克人的定居程度遠高于哈薩克人，哈薩克汗國鼎盛時代雖然曾占領塔什干等河中大城市很長時間，但對當地的人口同化程度卻很低，因此塔什干的人口民族認同仍是烏茲別克人。到現(xiàn)在，塔什干還是烏茲別克斯坦的首都。 塔什干的烏茲別克人 ﹀ 當今的哈薩克斯坦雖大，但人口卻只有烏茲別克斯坦的二分之一略多，足可見廣袤卻缺乏水源的哈薩克草原，在人口容納上是很不利的。 然而，哈薩克斯坦地廣人稀，擁有里海地區(qū)龐大的油氣資源，已探明的石油資源多達48億噸。加上亞歐鐵路大陸橋通過哈薩克斯坦的北部，帶動了經濟發(fā)展，哈薩克斯坦人均GDP在2018年高達8400美元以上，是中亞五國當中最富有的國家。 活力之城努爾蘇丹是哈薩克斯坦繁榮的縮影 ﹀ 參考資料 哈薩克族文化史 . 蘇北海 18世紀中葉至19世紀中葉清代西北邊疆的巡邊制度和巡邊路線 . 李之勤 * 本文由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緣谷立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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