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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夜深了，街邊，一路燈，電話亭，青青在撥電話…… [中間，高臺上，（一樓上的房間）戴鵬博在攻讀著什么，顯得專注而又憔悴，他走動，高聲背英語…… [再一邊，蘇雯居室。電話聲響。蘇雯接。 蘇：喂，你是誰？ 青：我是誰你不用關(guān)心，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另一個人的死活吧。 蘇：另一個人？ 青：你到底跟他說了什么？讓他沒日沒夜地干，有一點(diǎn)時間就復(fù)習(xí)，連覺都不睡了，你安的什么心??？ 蘇：你說的是戴鵬博？ 青：對，是你把他拖上了床，你還想把他累死啊你？ 蘇：（吃驚）你，你身邊有人嗎？ 青：沒有。放心，我給你打電話沒人知道。 蘇：那好，聽著，你必須對你說的話負(fù)責(zé)任，我能馬上見你面嗎？ 青：憑什么我要見你？就憑你比我長得好，有錢？是白領(lǐng)？ 蘇：不是那樣…… 青：就是那樣！我根本就不想見你。 蘇：為什么？ 青：因?yàn)槟忝摴庖路臉幼游叶家娺^了！你根本不是真心愛他，你能陪他去放羊?和他去養(yǎng)豬嗎? 蘇：你？—— 青：（哭了）求求你，放過他吧，蘇雯，雯姐。你聽到了，我都喊你姐了。 蘇：（也急了）我真沒逼他做什么呀。 青：我知道，是他自己逼自己，他想配上你，你讓他發(fā)瘋了，他這個人一眼就能看到底！他想給自己喜歡的人幸福，不論成不成，他都會試試，是你，給了他一點(diǎn)點(diǎn)希望，他把這希望放進(jìn)熱油鍋里煎熬，直到熬熟了再撈上來，我擔(dān)心的是，他自己會栽倒在油鍋里…… 蘇：你別說了，我這就去見他。 青：（厲聲地）不許你見他！ 蘇：又怎么了？ 青：我喜歡他。 [蘇沉默。 青：你就打電話命令他休息吧，我求求你了。 蘇：我試試。 青：謝謝……雯姐。我要收線了。 蘇：慢，還有…… 青：放心，你和他的事，青青從此爛在肚子里，今晚我是急瘋了，你知道嗎？他把自己關(guān)起來，幾天都不下樓，也不讓我進(jìn)去呀。 蘇：別說了，我這就打電話。 [電話掐斷聲。蘇怔了會，給戴打電話。 [戴的電話響。他正背得起勁，伸手把手機(jī)關(guān)了。 [蘇嘆口氣，開始穿外衣。這表演區(qū)光暗。 [戴繼續(xù)高聲背外語。 [初夢影緩緩走上，打手機(jī)……靠路燈下，兩腿交叉。 初：喂，是馮老板?。∵@么晚了，你是，啊，想問問你托我的那件事，急了嗎？不急？不急以后再說吧。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再等等吧，現(xiàn)在時機(jī)還不成熟，放心，她這人，從來就高于生活，一時半會的不會看上別人，對，霓虹燈越夜越溫柔嘛，時機(jī)一到，駱駝都能從針眼里穿過去。你就等著吧。（關(guān)機(jī)，下） [智者帶弟子走上，觀光—— 弟子甲：老師，我們在深圳轉(zhuǎn)的有些日子了，看也看得不少了。 眾：就是。 智者：說說看，對深圳人的大印象？ 眾：（七嘴八舌）忙——快節(jié)奏—— 找錢； 也舍得花錢，懂享受， 深圳人最愛三大件：靚女、靚車、和-----靚湯； 一到周末，全家都出動去找有特色的菜品嘗; 好像累了整整一個星期，就是為了這一個“腐敗”的——夜晚！ 智者：停！你們說的還只是皮毛，深層的，他們的心？—— 眾：贏得起也輸?shù)闷穑?/span> 甲：拿得起……但他們都很難放得下。 智者：對！禪學(xué)中所言世事難為之最，就是這三個字。 眾：放得下？ [一聲急剎車聲，在夜里格外響亮。蘇雯疾上，撞了一下老人。 智者：小心啊。 蘇：對不起，老先生，我有急事。 大師：哦？（看蘇一眼）都市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轉(zhuǎn)對弟子們接著說剛才的話題）所謂放得下，就是心靜，心靜，則順其自然，返樸才能歸真吶…… [眾簇?fù)碇钦咦h論下。 [蘇好像心靈被撞了下，她止住匆匆的腳步，抬頭上看，月浮中天，戴鵬博在高臺上走動，背外語。 [蘇被這景象鎮(zhèn)住了，她靜靜地看著，不再有任何的舉動…… 蘇：（喃喃地）是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各人頭上一片天，就讓他往天邊走吧。…… [一切成定格剪影。 [光暗。 （八） [歡聲笑語。 [慶功會一角。蘇雯舉杯： 蘇：昨天，總部給我指示，為我們盈利突破了1億大關(guān)，慶功。 眾：（畫外歡呼聲）歐??！…… 蘇：干！ 眾：（畫外歡呼聲）干！ 蘇：借這個機(jī)會，我還要祝賀一個人。（手一指）戴鵬博，他以他出色的表現(xiàn)，獲得了總部的特別嘉獎。 [眾議論聲…… 蘇：還有，他的所有個人資料，檔案啊，文憑啊，都已送到市勞動人事部門…… 一人：主管，送這些干嘛？轉(zhuǎn)戶口??？ [眾笑聲。 蘇：對，轉(zhuǎn)戶口。祝賀他吧，戴鵬博，他不久就要成為深圳市的常住居民了！以后有機(jī)會還會送到國外總部學(xué)習(xí)。 眾：歐！（抬起博，起哄）深圳人，戴鵬博；戴鵬博，深圳人！……（轉(zhuǎn)著圈地走動） 蘇：下面，（走向戴）為了你的成功，我請你跳舞。（或她單獨(dú)獻(xiàn)舞） 戴：謝謝。 [二人起舞。蘇雯跳得投入，她青春勃發(fā)，舞姿華彩，讓所有的人鼓掌不絕。 戴：部長，你跳得，我跟不上。 蘇：（笑）我也覺得我從來沒這么瘋狂過。來，再干點(diǎn)紅的！ [蘇又要了紅酒，大口喝。博被人邀去跳舞，他眼睛卻離不開蘇。 [這時，進(jìn)來一人，交給蘇一個大信封，又悄悄地在她耳邊嘀咕什么。 [蘇一驚，手中的酒杯落下。清脆的碎裂聲…… [眾驚異。 [手機(jī)響。蘇接。 蘇：（驚訝）孫總？（聽，面色嚴(yán)峻）明白，我知道了。不過孫總，我想說……什么？是，是，我執(zhí)行。 [沉默。眾人面面相覷。 蘇：（強(qiáng)做鎮(zhèn)靜，緩緩地）就到此結(jié)束吧！ [眾人疑惑地看著她。散去—— 蘇：戴鵬博，你留下。 [戴停。眾人看看，下。蘇背過身，望著窗外。 [沉默。 戴：雯姐，有什么事嗎？ 蘇：（不語）…… 戴：怎么了？雯姐，剛才還好好的…… [蘇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蘇：看著我，（開始爆發(fā)）戴鵬博，你挺會演戲的啊？ 戴：雯姐…… 蘇：哼，你還在裝無辜！ 戴：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蘇：那么看看吧，（遞材料）人家退回來的。 戴：（念）“此文憑系偽造，建議查實(shí)后給予嚴(yán)肅處理?！?/span> 蘇：你還有什么話說？ 戴：……我，我不是存心要騙你的。 蘇：要怎么騙，才算是存心的呢？ 戴：其實(shí)，我一直想找機(jī)會跟你說明，可是…… 蘇：沒有什么可是！ 戴：但真的，蘇經(jīng)理……！（傾訴地）我不敢把現(xiàn)在的工作叫作事業(yè)，然而我喜歡它，喜歡在你身邊忙這忙那的感覺；忙著忙著，我就沒把當(dāng)初拿這做“敲門磚”的事及時告訴你，我一直想告訴你的，真的，我不騙你，請你原諒…… 蘇：我不原諒，我不原諒，我不原諒！這太丑惡了！看你這張干凈的臉，居然會做出這么不干凈的事來！（將紙扔出，自己哭出來） 戴：（叫起來）不！你別哭！——雯姐，你應(yīng)該看到，我是有真才實(shí)學(xué)的呀！我的工作是有創(chuàng)造性的，我的業(yè)績是全公司最高的！那些有文憑的本科生、碩士生都不如我，這是事實(shí)呀！ 蘇：可你做假也是事實(shí)！…… 戴：（脫口而出）不，我沒有做假！ 蘇：什么？到這時候了，你還在狡辯??！（怒，伸手給他一耳光） 戴：（捂著臉，退幾步，無限屈辱地）……事實(shí)是，我五年前就已經(jīng)被清華大學(xué)國際商貿(mào)專業(yè)錄取了！這是我當(dāng)年的錄取通知書。（遞） 蘇：（一驚，看）??？……（坐下，無語） 戴：可是，我家窮啊，母親是工人，父親又去世得早，我是靠著撿學(xué)校里同學(xué)們吃完的飲料瓶和撿縣城里的垃圾賣錢才讀完縣中學(xué)的。同學(xué)們背后都叫我“小要飯”的。我不在乎。我知道，這樣的讀書機(jī)會不容易，我拼命地學(xué)習(xí)，所以，我如愿地考上了我夢寐以求的清華大學(xué)?？墒?，當(dāng)我真正拿到了清華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時，我和母親卻為交不起那昂貴的學(xué)費(fèi)而抱頭疼哭??！…… [音樂。 戴：就在全國各大學(xué)紛紛開學(xué)迎接新生的那天，我乘上火車南下來到了深圳。因?yàn)闆]有文憑，我只能找到送水，送機(jī)票或者送花的活兒，可我不甘心，我有能力干得更好！我要證明自己，我要養(yǎng)活我的媽媽呀！…… 蘇：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戴：我，請你相信我，相信我.....雯姐！就像你第一天相信我那樣地再相信我一次吧！（幾乎要跪在她的面前了）給我一個機(jī)會…… 蘇：（打斷他）沒有了，我的眼淚，不可能再為你流第二次。 [沉默。 [蘇雯站起來，走了兩步，然后突然地從皮夾子里取出一紙遞給戴。 蘇：你看看這個吧，看了以后，你就明白我為你做了什么。 戴：（看，擦擦眼睛，再看）啊？流產(chǎn)證明？？！原來你……！ 蘇：（手一點(diǎn)，戴噤聲。感傷地）我本來是想把它一直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知道。或者說，如果有一天條件成熟的話，也許我們倆真的會（頓?。?/span>……，到那時我再給你看，但現(xiàn)在，這成了一個夢，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劫數(shù)，一個過客，甚至是一個笑話……（笑起來） 戴：蘇雯，我傻呀！（疼悔地捶自己的頭） 蘇：（流淚了）……我從小和奶奶長大，我的父母總是對我說，我們搞錢是為了你呀孩子，等我們有一天搞足了錢，就會帶你到國外去享天倫之樂。我在欺騙中長大了，我沒想到等我長大之后，我又遇到了同樣的噩夢。 戴：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的，蘇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再說了，現(xiàn)在什么不是假的？公司有假的、丈夫有假的、老婆有假的！連母親都有可能是假的！我的文憑是假的，但我的能力卻是真的！難道那些有文憑的就一定有能力嗎？ 蘇：這我承認(rèn)！文憑不等于能力。但違背做人原則的事卻一定不能做！因?yàn)樵缤碛幸惶炷銜檫@付出沉重的代價。你知道嗎？奶奶告訴我的，我一直疼在心里。我的父親、母親以前都是做大官的，沒出事前那是多么地威風(fēng)??？到哪都是前呼后擁的！但一旦出了事呢！在拘留所里，我爸爸單位派代表去向他宣布開除他的黨籍和公職時，你猜我父親在做什么？ 戴：他做什么？ 蘇：他根本就顧不上聽了，在地上和一個小偷慣犯搶著抓飯吃。這就是他，一個老干部失足的下場??！ [音樂—— 戴：我明白了，對不起，蘇雯，是我傷了你的心。我不該…… 蘇：別高抬自己！沒人能夠傷我的心，傷我心的，只有我自己。（一頓）你可以走了。 戴：走？ 雯：總部下了指令，讓你主動辭職，悄悄地消失。 戴：那么你呢？也想讓我消失？ 雯：你說呢？…… [沉默。 戴：是的，我應(yīng)該在你面前消失……（怔了一會兒）蘇雯，你多保重……我走了。 [蘇轉(zhuǎn)身望向窗外。抑淚。戴垂下頭，走下。 [光轉(zhuǎn)。街上，兩虛擬人拎啤酒瓶也搖搖晃晃地走上。戴也失魂落魄地走上。 甲：完了，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乙：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戴不語象一尊冰雕，沒表情，向上看著透出蘇雯身影的落地窗—— 甲：有一點(diǎn)哀傷，還有點(diǎn)兒憤怒；像剛剛拔過了牙，（對戴）兄弟，你說話呀，你哭出來呀！ 乙：憑什么她那么霸道？做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吧！連改錯的機(jī)會都不給，真以為她（口吃地）她她……她媽的是一塵不染的白雪公主？！ 甲：是啊，總不能就這么輕易地退卻！年輕沒有失??！ 乙：噓！……快看。（手一指戴） 戴：（向上，終于爆發(fā)地喊出來）蘇雯，我……愛……你……??！ [雙手掩臉哭。音樂隨之奔瀉而出……鐘聲。 [切光。 （九） [光黑著。聽得見小鬧鐘在“嘀嗒嘀嗒”地走…… [蘇的起居室。蘇雯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敲窗聲。舞臺燈亮，看見了初夢影在窗外—— 初：蘇雯！蘇雯！蘇雯！ [蘇沒反映。初拿出手機(jī)撥電話。電話彩鈴聲響，里面?zhèn)鞒鲆慌暎骸斑@里是精神病院，請你排隊掛號。這里是精神病院……” 蘇：（好不容易爬起來，抓起電話）喂？哪位？ 初：（變粗聲地）我是總部。 蘇：總部？（慌）啊對不起，我身體不舒服，我請了假的。 初：誰批準(zhǔn)啦？你是領(lǐng)導(dǎo)干部，怎么說不來就不來呢？你這樣子，才像是精神病呢！ 蘇：（一怔）嗯？你是？……初夢影！ [初忍不住笑起來。 初：哈哈哈……死丫頭，快開門！（進(jìn)房）從哪兒下的彩鈴，嚇了我一跳！ 蘇：（呵欠）唉，我都失眠一天一夜了。剛瞇著，就被你打攪。討厭，總部真找我了嗎？ 初：我找你不行?。侩y道說那小子一走，把你的魂兒也帶走了？ 蘇：怎么可能？我是累。 初：你是心累！哎，我已完成你交下的差事，把他給送走了。 蘇：他……跟你說了些什么嗎？ 初：想知道？ 蘇：（扭她一把）快說吧你。 初：（輕描淡寫地）他挺乖，什么也沒說，那小子，像把自己當(dāng)口痰啐地上了，一眨眼，就沒入滾滾紅塵之中。 蘇：（不在信）真的？ 初：（一口咬定）你要不相信我，為什么自己不送他？ 蘇：（怔了下，有點(diǎn)心疼，嘆口氣）我是不是做得太過了點(diǎn)？ 初：還過呀？他那種人，活該，你剛剛把他看好，他就要了你的命！ 蘇：夢影，別那樣說他。 初：怎么啦？搞假文憑還搞出理來了？咱倆的文憑可都是出了血，拼了命才換來的！ 蘇：唉，也許是我把這事看得太嚴(yán)重了呢？誰的身后沒有長長的過去？有時候，犯錯也是難免的…… 初：喲喲喲，你少來了，對大家都按“國際慣例”，為什么對他就強(qiáng)調(diào)“中國國情”？來，不說他，喝我煲的湯。 蘇：一點(diǎn)喝不下，沒胃口。除非…… 初：有你愛吃的小菜？ 蘇：對。 初：哈哈，我早等著你這句哪，看—— 蘇：燉菜？哪來的？ 初：先嘗嘗，是不是你想得掉淚的那種？ 蘇：（嘗過，之后，流淚了）…… 初：你流淚了，謝天謝地！ 蘇：快說，這是哪來的？ 初：馮子新送的。 蘇：怎么是他？ 初：怎么就不能是他？ 蘇：他有錢，成功得無懈可擊，可就是不大會做這種小菜。 初：偏見了吧你？說到底還是他財大氣粗。專門從你家鄉(xiāng)請了一幫高級廚師，關(guān)起門來苦熬苦熬的，才有了這個。 蘇：這簡直像個童話，可我不是那灰姑娘。 初：他可絕對是個王子！不信你打電話問問，就現(xiàn)在打，快打呀你！ 蘇：（打電話）喂，是我，子新，我問你，不許騙我，如果你這次騙了我，我會恨你一輩子的！（聲音有點(diǎn)抖）夢影說的……全都是真的嗎？ 畫外音：雯，我會像你奶奶那樣疼愛你！這只是一個開始，今后，一輩子，我都會一寸一寸地呵護(hù)你，我的可憐的孩子！ [沉默。 蘇：（放下了電話，眼直了，發(fā)呆）…… 初：（搖她）蘇雯，蘇雯，你怎么了？ 蘇：（鼻子一抽，號啕大哭起來）奶奶！奶奶，你放心地走吧！……（哭） 初：（笑起來）你呀，外表是棵鐵樹，內(nèi)心卻是個野山菊，我早把你看透了！…… [切光。 下 篇 （十） [鐘聲。字幕，三年之后。 [一張能滑動的椅子在舞臺中間，上坐著懶散華貴的蘇雯。她已是人妻，而且處處透著“職業(yè)貴夫人”的氣息…… [投影屏幕上正映出電視花語課的畫面。記憶閃回—— 教師：……好，請同學(xué)們注意，關(guān)于每種花的含義我們已經(jīng)上了好幾堂課了，下面我提問一下，希望大家踴躍回答…… [幻覺中，戴鵬博出現(xiàn)。 戴：老師—— 師：什么事？ 戴：能告訴我山菊花代表什么嗎？ 老師：（畫外音）什么，山菊花？ [空間中，回響——山菊花？山菊花？山菊花？…… 戴：是啊，野山菊，在我家鄉(xiāng)那兒，長年累月漫山遍野地開著淡黃的、又白又小的野山菊，樣子不怎樣，可是，它插哪兒都活！不需要什么營養(yǎng)，只要有一點(diǎn)點(diǎn)土，哪怕在石頭縫里，它都能長得昂首挺胸，迎風(fēng)搖曵！我喜歡它活得那么努力，那么低調(diào)，又那么堅韌頑強(qiáng)?！?/span>（聲音漸弱） [戴形像模糊起來。 蘇：（焦急）鵬博！鵬博！…… [戴漸漸隱去。四周恢復(fù)了平靜。 [定點(diǎn)光打亮蘇雯，她顯得蒼白而寂寞—— 蘇：（心聲）鵬博，三年了，你在哪里？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變故，我才看清楚，當(dāng)初我茍求你的文憑，實(shí)在是輕視了你，覺得在地位上咱倆有差距，想讓你能配得上我。人啊，一不小心還是落“俗”！后來，我嫁給了馮子新，他讓我更加地失望，我這才明白：文憑從來都不是萬能的，要緊的還是人的真情和努力！一切“成功人士”的所謂“光環(huán)”，都是跪著用嘴和筆描畫出來的！鵬博，我想你，想一個真真實(shí)實(shí)的你！這并不因?yàn)槲沂チ四愫蟛鸥械侥愕恼滟F，而是我想要找回我自己，天下那么大，只有你的笑容，才能讓我的心變得溫柔…… 黑甲：太太！…… [蘇驚醒過來。 [四圍寫意性地立著網(wǎng)絡(luò)QQ小房子，代表各個不同的聊天室；但是，在每一個室的旁邊，都立著一名黑衣漢子，他們是馮老板的手下。專管伺候太太起居及“保衛(wèi)”的。 黑甲：花語課上完了，下面是該上時裝設(shè)計課了。 蘇：哦？我學(xué)了時裝設(shè)計，每天為誰設(shè)計？你們老板現(xiàn)在連門都不讓我出了。 [蘇雯無聊地滑動椅子，用搖控器打開一個小房子門，但立刻被旁邊的大漢給關(guān)上了……。 蘇：（生氣）怎么？連我上網(wǎng)跟人談心都不允許了？ 黑甲：嘿嘿，董事長說了，他把心交給你一個人了；你呢，想談什么，就對他一個人說。 蘇：（冷笑）哼，這也真是！他讓我辭職當(dāng)太太；我辭了；讓我杜絕一切往來，只陪他出席必不可少的社交場合，我也聽了；現(xiàn)在，我的朋友只剩下初夢影一個人了，他還要我怎樣？ 黑乙：總裁說，太太什么時候生了BB，他會拋開一切事務(wù)，專門陪您去一個太平洋島上放松。 蘇：夠了，BB，BB，我都悶成這樣，（說出粗口）還能生出什么？——我要出去！ 黑甲：（忙上前）董事長吩咐過，太太您，……可以去打高爾夫。 蘇：高爾夫？ 黑甲：不過要叫上初小姐。 蘇：為什么一定要叫她？ 黑甲：（脫口而出）這是總裁的吩咐，至于他怎么想的，請?zhí)约簡枴?/span>（遞上電話） [蘇手一伸，又停下。 蘇：……算了。（苦笑一下）這怪不了別人，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請初小姐來吧。 黑甲：是，太太。……（去打電話） 蘇：（喃喃地）這就是多少灰姑娘向往的生活？她們不知道，王子，也只是一個很有錢的窮人，有時候，比窮人還窮…… [切光。 [光轉(zhuǎn)。QQ房變成高爾夫球練習(xí)場的標(biāo)志。 [初夢影與蘇雯一陣笑聲上。后跟一女侍應(yīng)生，她就是青青。 初：（對蘇）看你，怎么臉色這么差？你嫁給了馮子新，應(yīng)該過的是天堂般的日子呀，怎么好象你悶悶不樂？ 蘇：我“幸?！敝?，就是昨晚沒睡好而已。你過得好嗎？ 初：這得感謝你，推薦了我接替你的位置，現(xiàn)在我呀，每天都能給別人臉色看。 蘇：喔，很過癮是吧？ 初：哎，我去方便一下，你先準(zhǔn)備吧。 蘇：好。（初下。蘇向臺側(cè)看了看，黑衣甲閃了下，又不見了。蘇嘆口氣，若有所思） [青青注視著蘇，上前 青：（直來直去地）太太，我認(rèn)識你。 蘇：你？ 青：還聽得出來我的聲音嗎？ 蘇：（一驚）你是？——他的朋友？ 青：（打斷她）我叫青青，他走了，再沒給您打過電話嗎？ 蘇：（搖頭）你呢？ 青：我很想他?？伤?/span>（也搖頭，長嘆一聲）唉！…… 蘇：咱倆交個朋友吧。（伸出手） 青：你不怕失了身份？ 蘇：身份？（冷笑一下）哼，那是個什么東西？ 青：（一下子被她打動，擦手，使勁握）雯姐，我有點(diǎn)喜歡你了！ 蘇：你也很可愛呀。青青，什么時候是生日？我去看你。 青：（一下子情緒冷下來）我不記我的生日。 蘇：為什么？ 青：生我的人都死了，還記它干嘛？對了，看得出來，你現(xiàn)在被人百般呵護(hù)，要什么有什么。 蘇：可沒一樣是我想要的。 青：那你想要什么呢？ 蘇：（反問）你呢？—— 青：其實(shí)，我們女人都一樣，不光想被愛，更想愛人！ 蘇：是啊，愛人還有一份疼痛的快樂，而被自己不愛的人愛著，除了窒息，還是窒息。 青：雯姐，我真的是喜歡你了！（上去抱她，低語）哎，那邊，穿黑衣的，看你就像看賊…… 蘇：你能幫幫我嗎？ 青：說！（感到興奮地）要我做什么驚天動地的事？ 蘇：我不方便，請你替我訂一張飛往杭州的機(jī)票。 青：（有點(diǎn)失望）就這呀？ 蘇：這是身份證復(fù)印件。下午，我想飛去參加一個同學(xué)會，分開七年了，我很想念他們。 青：成，交給我了。 蘇：等等。你真的沒有他的消息？ 青：（很爽地）有我會第一個告訴你的！啊不！（又微微地一笑）對不起，得讓我先去見他。 蘇：（笑）哈哈，你這小鬼精靈…… [青扮個鬼臉下，初上。 初：跟她說什么哪？嘀嘀咕咕的？ 蘇：（一笑）好朋友，你該不是我老公派來監(jiān)視我的吧？ 初：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疑？ 蘇：先回答我的問題…… 初：不是。 蘇：怎么證明？ 初：你想要我怎么證明？ 蘇：（湊近一點(diǎn)）掩護(hù)我下午飛去杭州參加同學(xué)會。 初：怎么掩護(hù)？他們看得這么緊？ 蘇：（拍肩）你就是你，會有辦法的。 初：好吧，我盡力。不過你要告訴我你這么做的理由。 蘇：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初：我已看出來了。 蘇：為了讓自己不生病，我必須叛逆他一回—— 初：好，我一直等著你這句話呢…… 蘇：什么意思？ 初：你猜猜看？…… [音樂，切光。 （十一） [飛機(jī)聲。播音員聲：“B3568航班已經(jīng)到達(dá)深圳機(jī)場……” [皮鞋“拓拓”聲，遠(yuǎn)去。 [馮公寓，夫妻主臥室。 [蘇上。 蘇：喂，子新，我回來了。你怎么不開燈？ [她打開燈，呆住了。 [床邊，梳妝臺前，一個女人穿著睡衣在梳頭。 蘇：夜這么晚了，你為什么會穿著我的睡衣，待在這里？ [那女人轉(zhuǎn)過身來一笑。 初：想不到吧？我們會以這種方式在這見面，好朋友？ 蘇：（無語）…… 初：（以女主人的口氣）來呀，給她上杯苦丁茶。 傭人：是。主人。（退下，一會兒就送上了茶） 蘇：（抖著手接過，喝了一口，嗆咳嗽）…… 夢：別激動。我知道你憋著不問我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也許這會讓你覺得很丟臉。但就像你說過的那樣，“你必須叛逆他一次”，同樣，我也必須背叛你一次，而且就這一次！你會永遠(yuǎn)記住的。 蘇：（聽著，喝水，大口地喝水，仰頭灌下去）…… 初：（踱步）其實(shí)，早在他追求你的時候，我就存了這個念頭，憑什么白馬王子都是屬于你的？你既不肯做灰姑娘，又為什么總要擋在別人的前頭？別說話，我知道你會說這不是你有意的，但！……你確實(shí)是擋在了所有人的前頭，包括我；做人的精粹是不勞而獲，而你恰恰是在不經(jīng)意當(dāng)中就不勞而獲了！老天爺很不公平，你離開了父母的巢就投入了有錢男人的包圍，玫瑰花、高爾夫球、紅酒的日子永遠(yuǎn)恭候著您；而我呢，必須算計一分一秒，每一個笑容都得算計好了才讓它呈現(xiàn)在臉上。 蘇：（已平靜）難為你了，裝了這么多年。 初：哈哈！平時大家都在裝，不裝早打出腦漿子來了。不知是誰說過的，社會，就是一幫人在那裝；人類，就是裝著，才進(jìn)步的！你很想問我為什么我這么想進(jìn)這間豪宅，卻又偏偏要把你隆重地推出？ 蘇：因?yàn)椴贿@么做你就永遠(yuǎn)沒機(jī)會跟在后頭擠進(jìn)來。 初：透徹！不過我必須補(bǔ)充的是，這都是你性格決定的，不完全怪我。 蘇：你看準(zhǔn)了我不會長久忍受他對我的處處管制？ 初：不錯。 蘇：你就能忍受？ 初：能。 蘇：為什么？ 初：受一個人的氣好過受全世界人的氣！更何況哪天我為他生了個BB，就會母以子貴！ 蘇：這就是你要的生活？ 初：除此之外你還想要什么？ 蘇：沒有夢想的生活那不叫生活。 初：幼稚。我只要他在對我沒感覺的時候，分我三分之一的財產(chǎn)就同意離婚。其實(shí)我是很容易打發(fā)的一個女人。 蘇：不過，這樣的錢你花起來開心嗎？ 初：你沒逛過商場？（略頓）市面上只有臟的人，沒有臟的錢！ 蘇：明白了，我們好象再也無話可談了，好朋友。 [沉默…… 蘇：其實(shí)，你不來我也準(zhǔn)備走的。只是不想太傷他的自尊，才猶豫不決?！业乃饺宋锲吩谀?？ 初：不留下過一夜？ 蘇：不，我一分鐘也不想多待，這真要感謝你了，你讓我不用找任何借口就能輕松地“解脫”。 初：別客氣，幫你就是幫我自己！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就在門房里。另外…… 蘇：別跟我說他想給我一大筆錢。 初：但他確實(shí)劃出來一個十位數(shù)！我又替你爭取了…… 蘇：（打斷）留著吧，我走了……（走） 初：慢。（高聲地）蘇雯——（蘇轉(zhuǎn)身，看著她）東西用舊了還有感情呢，何況老朋友？臨別之際我想送你句忠告—— 蘇：洗耳恭聽—— 初：別老是高于生活。 蘇：（回身）低于生活又怎樣呢？ 初：你要?？纯醋雷拥南旅妗?/span> 蘇：謝謝。（欲走） 初：（有情地）等等，可以問你去哪兒嗎？ 蘇：上山，西藏。 初：那兒太高，高處不勝寒哪！ 蘇：這兒才叫寒哪！待久了你就會知道，為了財產(chǎn)和操控權(quán)，這兒的人內(nèi)心更冷，包括他在內(nèi)。 初：真的？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呢，你就讓我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 蘇：（一笑）需要我抱抱，給你點(diǎn)勇氣嗎？ 初：（可憐地）如果可能的話，我走到這一步的確不容易。 蘇：（真的抱了她一下，無言地拍拍她的臉）…… 初：（倒流出了淚水，哽咽地）……蘇雯，對不起，我是沒過過富日子，太想了！ 蘇：（糾正地）不，夢影，你沒有對不起我，你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是在對不起你自己，再見。 初：（高聲地）蘇雯，我告訴你個秘密！ 蘇：（回頭看她）…… 初：那罐小菜根本不是馮子新找人做的。 蘇：我早猜到了，應(yīng)該是戴鵬博。 初：你怎么想到是他？ 蘇：（嘆口氣）因?yàn)樗膵寢尯臀业哪棠桃粯?，都過著窮日子，天下窮人做出來的小菜，味道應(yīng)該是一樣的…… [音樂。切光。 （十二） [鐘聲、音樂聲中，打出字幕。“九年之后?！?/span> [市景。劇場內(nèi)又充滿了小販及各種吆喝聲。 [舞臺上。一邊是花店、醒目的鮮花前，卻煞風(fēng)景地被一塊廣告牌半遮著。 [臺另一側(cè)，是“波托菲諾”水上餐廳。有椅有桌有閑人在喝茶； [中間是波光鱗鱗的湖水，湖面上，不時地有煙霧一團(tuán)一團(tuán)地飄浮過來，鐘聲也時不時地穿透煙霧流漾過來…… [兩穿傳統(tǒng)老式白衣白褲者在兩邊“入定”，以瑜珈功的姿勢佇立不動，半天才換一個招式，象鬧市中的兩個“靜”字。 [兩虛擬人穿著廣告產(chǎn)品道具服裝來回走，是一個高科技的芯片；更有記者在采訪他們。 [兩虛擬人穿著廣告產(chǎn)品道具服裝轉(zhuǎn)向觀眾…… 甲：老沒見這座城市了。 乙：今兒我們又回來了。 甲：“我不認(rèn)識你，我要謝謝你！”（處處與過路人握手）“鵬博科技。”（握手） 乙：喂，你干嘛？ 甲：做廣告??！專往人多的地方豎！知道我什么意思嗎？ 乙：你想幫老板的忙，讓蘇雯女士看到，時隔九年，（夸耀地）他戴鵬博念完北大的碩士，又出國留學(xué)拿博士，直至回來當(dāng)老總！ 甲：說對了！ 乙：你這么干老板會欣賞嗎？ 甲：我想他會的。 [青青推著一車裝滿各種豬玩具、豬用品等上。 青：（拿著幾件花朵豬，吆喝）大優(yōu)惠啦！——（她打開錄音機(jī)，播放錄好的“諾卜”，快節(jié)奏邊念邊舞）本公司財大氣粗花樣多，生產(chǎn)各種花朵豬，造出的豬形象花朵，是豬是花隨你說！豬寶寶的臉，花朵朵的圖，美觀奇妙加大方，啟蒙孩子不用書，如果您要來選買，證明您祖上有德基因不錯頭腦聰明觀念超前氣質(zhì)高雅連腳丫子都特殊！——玫瑰花豬、郁金香豬、牡丹花豬、康乃馨豬、簕杜鵑豬、紫丁香豬、百合花豬咧…… [一記者趕過來，伸上話筒—— 記者：請接受一下采訪。 青：去，我的功夫比你值錢。 記者：哎呀，給個面子啦。我是電視臺“小百姓大英雄”欄目的記者。請問，很多人不喜歡豬，你為什么這么喜歡它？ 青：這個你去問老吳。 記者：哪個老吳？ 青：寫《西游記》的唄。 記者：哦，你說的是作者吳承恩哪！ 青：就他寫了一個豬八戒，把什么壞事都往豬身上按。徹底敗壞了豬的名譽(yù)。怪不得那老吳被老天爺罰作了和尚，讓他“精神賠償”！其實(shí)呢，豬特憨厚！它給人提供一身好肉，只要一盆食，就快快樂樂地做奉獻(xiàn)！也沒打報告向誰要個處級科級什么的。哎，人類有它們這樣“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嗎？還有，不論你啥時看到它，它總是撅著個嘴沖您樂，讓你開心，多可愛??！該你說了。 記者：我說什么？ 青：是哪個鳥人讓你問我這么沒是非的問題？ 戴：（儀表非凡地走上）我！…… 青：哎呀大哥，怎么是你??！ 甲：（一躬）戴總。你看這些廣告牌怎樣？（等著聽夸獎） 戴：（臉一沉）誰讓你這么干的？ 乙：（接上）哦，他是想讓蘇雯女士看到后，主動跟您聯(lián)絡(luò)。 戴：胡來！（嚴(yán)肅地）知道嗎？她要看了這些廣告牌后，躲還來不及哪！ 甲、乙：為什么？ 戴：因?yàn)檫@是在煊耀我的成功和富有！而蘇小姐過去不是個商人，現(xiàn)在更不會是勢利眼！撤！統(tǒng)統(tǒng)撤了！ 二人：是。（下） [音樂—— 戴：（內(nèi)心獨(dú)白）蘇雯，沒有你當(dāng)初的嚴(yán)厲，就沒有我的今天；如果我拿成功來向你煊耀，就會再次失去你。這我懂！而深圳，教會了我該怎樣愛你…… 青青：大哥，你在想什么？ 戴：哦，青青，有人跟我說，有個女子天天在這賣豬，我就知道是你。哈哈…… 青：（笑）嘿嘿，我就是喜歡豬唄！你不挑一件？ 戴：我全要了。 青：不！我可沒向你拉贊助。我來替你挑?！瓦@個吧！山菊花豬！ 戴：山菊花豬?！青青，你真的一點(diǎn)兒都沒變。還想著去鄉(xiāng)下買塊地養(yǎng)豬哇？ 青：怎么？不行??？（仔細(xì)端詳他）哎，跟你說，我可嫁人了。 戴：嫁了？他待你好嗎？ 青：好，我身上的一棵“寄生草”！我也只圖他一樣——個子比你高。也姓戴。你別拿眼睛斜我，我知道我愛上的是結(jié)婚這件事。 戴：別那么傷感，其實(shí)我心里一直記掛著你。 青：真的？好，我知足，知足得很哪。聽說了嗎？她好像去了西藏哎。 戴：我聽說她從西藏又回來了，就最近。 青：真的？ [記者復(fù)走過來。 記者：戴總，請接著談我們先頭沒談完的話題吧。 青：談啥呢？談深圳又有什么創(chuàng)新？還是談美國又準(zhǔn)備選舉了？ 戴：不。只是拉拉家常。 青：拉家常？你？…… 戴：過去，我一直在為能過上好日子而努力打拼，辛苦辛苦再辛苦，總想著，現(xiàn)在享受還太早，好日子在后頭。但是，這么多年拼下來，別墅有了卻沒時間住；花園有了卻沒時間賞，連看書都沒時間了。我有時就問我自己，拼命掙錢到底是為了什么？ 記者：是什么？（忙記錄） 戴：我還沒想好， 青：（插上，手一拍）這還用想？活著不為別的，就為了這陽光、空氣、草地，好好過唄！眼下都不能好好地過，以后還能過得好嗎？ 戴：對對，沒想到這么簡單的道理，我費(fèi)了十年…… [鼓掌聲?！昂?，好，說得好！”智者搖著小兒玩的撥浪鼓上，后隨弟子。 戴：老先生，讓您見笑了。 師：哪里。你們看（手一指花店），多么精神的花呀，卻被廣告牌遮住了。廣告牌能有活生生的花更美麗動人嗎？ 戴：其實(shí)，生命是不需要做任何廣告的，花的美麗就是宣言。 大師：對！哈哈哈！（對弟子）同學(xué)們，你們總說深圳的月亮都不像是真的，其實(shí)，只要心靜，靜下心來看，深圳的月亮那才叫美哪！因?yàn)樗?，不說了，你們體會吧。（哼唱著什么搖著撥浪鼓下，眾隨下） 青：我們?nèi)タ纯窗桑懿荒馨涯菑V告牌挪開。 戴：是啊，咱們過去看看！ 青：（欲走，想起）哎，我的車！ 戴：（招呼過來廣告人）來，你守著，咱們走。 記者：（猛抬頭）哎，那老先生，大師……（追下） [在花店門前，戴和青突然楞住了，只見花店除了時尚花卉外，裝飾滿了黃黃白白的山菊花。 青：山菊花？這么多??！…… 戴：是她，一定是她！ 青：誰？ 戴：蘇雯哪！—— 青：啊，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她就在這??！（上前撳門鈴） 雇員：（出來）歡迎二位，你們是要來買花的嗎？ 戴：我們想問一下。你們的店主是不是蘇雯小姐？ 雇員：這個……？ 戴：沒關(guān)系的，我們是她多年前的好朋友，特地來看她！ 青：對。是“焦點(diǎn)訪談”，你就“實(shí)話實(shí)說”吧。 雇員：（一笑）真不巧，她出去了，離這不遠(yuǎn)。 戴：走！—— [兩人下。 [初夢影戴著墨鏡挎大白包上。她有意曬黑的膚色，穿著緊身白色小背心，牛仔褲。 初：（扭頭對幕側(cè)招呼）小貝，貝克漢姆！……DONT FAR AWAY， WEAITING FOR ME！（無奈搖頭）哎，這老外，就知道看小商品市場……（看花店的花，一時淘氣，扯下一朵來，下意識地一瓣一瓣地撕著） 雇員：哎，女士，您不能這樣??？ 初：怎么了？不就是一支小破花嗎？ 雇員：怎么是破花呢？我們是做生意的。您要是真喜歡，我們送你幾支都可以，但您不能糟蹋它！要知道，花也是有生命的。 初：喲，還生命哪，你信不信？我能把這兒所有的“生命”都買下來，包括你！ 雇員：你，（氣得說不話來）…… 蘇：（走上）怎么回事？ 員：她—— 初：（驚訝）蘇雯？ 蘇：初夢影？ 初：（一拍手）哎喲喲，人人都老了，就剩你了……你怎么就不長一根白頭發(fā)呢！ 蘇：（平靜地）沒想到在這碰上你。 初：碰得好，我正愁著沒人告別哪。 蘇：告別？上哪？ 初：澳大利亞，花個上百萬，我想當(dāng)哪國家的移民就當(dāng)哪國家的移民。 蘇：怎么，你跟馮子新他？ 初：離了，生不出BB是他家的祖?zhèn)?，澄清這一基本事實(shí)后，我跟他一拍兩散！（回頭看）唉，這個貝克漢姆怎么還不來？ 蘇：“貝克漢姆”？ 初：我的新老公?。?/span> 蘇：踢足球的？ 初：NONON，征婚來的金發(fā)男子，我喜歡這么叫他。 蘇：（笑笑，不語）……不想坐會兒？ 初：坐。好久沒聽你的“耶蘇”了！哎，去西藏又回來，你一定感想多多吧？ [兩人坐。要了飲料。 蘇：像很多人一樣，初進(jìn)深圳，是找錢； 初：離開深圳呢？ 蘇：是“找我”！ 初：現(xiàn)在又回來了？—— 蘇：找命…… 初：玄！你成了天上的一顆星，離我越來越遠(yuǎn)了。問點(diǎn)實(shí)在的吧，你回來想干什么？ 蘇：開花場，種花，養(yǎng)花。（舉舉黑本子）先調(diào)查調(diào)查。 初：好像，這個城市不缺這個？做這行的太密，你扎不進(jìn)去。 蘇：有些事，不是人要做，而是生命要做。當(dāng)然，我所爭取的，決不止賣花賺錢。 初：那也不能隨便賠錢呀。對不起，我又提這個俗字了，跟你在一起，總要被你打回原形。（看花）哎？山菊花？這就是山菊花吧？ 蘇：是啊！好看嗎？ 初：（詭秘地笑）那要分什么人看，啊哈，我知道了，你心里一直在“等”他。 蘇：（笑，不答）…… 初：（真的高興）也是，要想忘掉一個真愛過的人，除非把心挖了！（夸張地）我這個人哪，厭世，但怕死！你不知道蘇雯，和老外過了上了“甜蜜蜜”之后，我對自己越發(fā)下手狠了，要不然，男人會對我們這些過了三十歲的女人狠的！你看我這渾身曬的——陽光吧？ 蘇：陽光，最好把你的內(nèi)心也曬曬。 初：瞧你說的。（沒聽出來話意）看來，你對我的氣全消了？ 蘇：我何嘗生過你的氣？ 初：失望！你認(rèn)真生過氣的只有那戴鵬博，他是有福之人哇！（突地又跳起來，帶是艷羨的口吻）哎你知道嗎？現(xiàn)在他可是滿大街地做廣告，搶人眼球，我懷疑他這是在召喚你哎？…… 蘇：（淡淡地）如果有緣，又何必用這種方式“召見”？ 初：（稍頃，感嘆地）你這人呀真是，想他，又不見他，真的是什么都能放得下了？！ 蘇：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在做。 初：忙出書？《我和藏民打酥油茶》？ 蘇：（看她一眼，緩緩地）不，和一位音樂大師在琢磨梵樂，有可能的話，這個城市會產(chǎn)生一部讓人靈魂安靜下來的梵樂交響樂。 初：MY GOD！你總是讓人大吃一驚！你想拿它來做什么？誰需要這個？ 蘇：城市，和花一樣，是有生命有靈魂的，花的生命和靈魂可以用五顏六色的花瓣來表達(dá)，城市呢？當(dāng)她需要靜下來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時，流行音樂可幫不上忙。 初：你這說法新鮮。不過，我忽然明白你為什么那么喜歡參加同學(xué)會了。 蘇：嗯哼？（喝一口，看她） 初：讓時光倒流，回到簡單明快，就算是戴上面具，大學(xué)時代也是只比較干凈的臉譜。 蘇：（笑，拍拍她）都市人，稍安勿躁。（若有所思）你聽，鐘聲又要響了。一切，從從容容的，返樸歸真最好……（她吹起從高原帶回的牛角號）…… [霧團(tuán)飄來，鐘聲果然也響起。一聲一聲，一陣一陣，貼著水面，熨著人心…… [博大渾厚的梵樂更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升起來，直至彌漫了整個劇場空間…… [蘇雯與夢怡都浸潤在這恬靜美妙的音樂中。 初：（散了散頭發(fā)，很舒心地）這簡直是天上人間…… [這時，戴鵬博和青青說著什么走過來。他突然之間看見了蘇雯，渾身一震；蘇雯同時也看見了他，兩人四目對視。然后，他們不約而同地，一步步地向?qū)Ψ娇繑n，耳邊響起曾經(jīng)背誦過的花語。 戴：（畫外音）玫瑰，愛情花； 蘇：（畫外音）黃玫瑰，代表愛情曾一度夭折。 戴：（畫外音）丁香；始終是初戀。 蘇：（畫外音）勿忘我；相思草。 戴：（畫外音）星辰花 永不變心； 蘇：向日葵 愛慕、光輝、忠誠……可是，我最喜歡的還是山菊花…… 戴：蘇雯……，我知道你在等我。 蘇：你燉的那個小菜真好吃，我愛吃…… 戴：蘇雯！ 蘇：鵬博！…… [“咔！……”初夢影舉起手機(jī)，適時地拍下這一瞬間，然而也就在這時，附近猛地一聲車響……緊接著是青青的疾呼：“你們，閃開！” [撞擊聲，急剎車聲—— 蘇：（大叫）青青！ 戴：（大叫）青青！ [青青倒下，染紅的山菊花像雨一樣飄落下來。 戴：青青，你，你怎么這么傻啊，為了救我們，你不要自己的命了…… 青：大哥，我好高興，這輩子，我總算做對了一件事……（聲音低下去）。 初：（在焦急攔出租車）出租車！出租車！……。 蘇：青青，你不能就這樣走啊…… 戴：青青，你要挺住，像山菊一樣活著！我們會為你建一個養(yǎng)豬場的！ 青青：（微弱地）那太好了，別忘了，門前要豎一塊牌子—— 初：上面寫什么？ 青青：“我愛你們”。 蘇、戴：我愛你們？！ 青青：你們……別忘了我…… [音樂。 [戴走向遠(yuǎn)處，用雙手鄭重地托起青青。悲痛地看著遠(yuǎn)方。 [幾乎是同時，兩個賣報的狂奔上場，喊起了征婚廣告。 報人甲：征婚征婚，一個癌癥病人的最后征婚！ 報人乙：他有萬貫家產(chǎn)！ 報人甲：他有數(shù)不清的珠寶證券！ 報人乙：他需要一個年輕的女孩陪伴他到最后， 報人甲：他是本市最最富有的老板之一馮子新！ 報人合：征婚！征婚！征婚！誰拿青春賭明天？ ……征婚啦?。 ?/span> [鐘聲。 [智者走上。 智者：有些人活著，人生的大幕已經(jīng)關(guān)上；有些人走了，人生的絢麗才剛剛開始。 [歌起：“神仙在天上逍遙，人們在地上奔跑，該走的都走了，該忘的卻忘不了……” [結(jié)束—— 尾聲 [幾個月后。 電臺主持人：（畫外音）各位收音機(jī)前的聽眾朋友們！今天《花的脫口秀》節(jié)目又開始了！我們都曾被花吸引，想起它，我們就會想起某個人，某種不解之緣。今天，我們請來的嘉賓是深圳市花語課的第一代學(xué)員。多年來，他們像每一個深圳人一樣都努力奮斗過，如今，功成名就，已經(jīng)成為我們這座城市創(chuàng)業(yè)的成功代表。他們就是戴鵬博董事長和蘇雯女士。現(xiàn)在請他們談?wù)劵?，也談?wù)勊麄冇嘘P(guān)花的故事。 [畫外熱烈的鼓掌聲。 [蘇雯稍頃，從遠(yuǎn)處走上 戴畫外音：十三年前，我們倆人第一次聽老師講花的課程。那時，我們初來乍到這座城市，我們還不懂得生活?；叵氘?dāng)年，我們一起來深圳的朋友中，有的人后來發(fā)了財，卻雖生猶死；有的朋友遠(yuǎn)離深圳。在這個城市前進(jìn)的路上，我們摸爬滾打。我們笑過，我們更哭過。跌倒了，一定要爬起來，哭了，一定要擦干眼淚。因?yàn)?，深圳，不喜歡弱者，不相信眼淚！更不喜歡忘記最初的誓言和夢想的人。 蘇畫外音：花要怒放，一定要經(jīng)過風(fēng)霜雪雨。就像那漫山遍野的山菊花，她永遠(yuǎn)保持自己與眾不同的姿態(tài)，保持天真爛漫，保持本真的美！就像我們讀懂自己這顆心，需要時間……我認(rèn)識一位像野雛菊一樣的姑娘，今天，應(yīng)該是她二十七生日，她的名字叫青青…… [音樂，童聲:“神仙在天上逍遙，人們在地上奔跑；該走的都走了，該忘的卻忘不了……” [一片亮晶晶的小佛燈，滿臺閃爍…… [一群僧人從舞臺遠(yuǎn)處走過 [蘇雯與戴鵬博都浸潤在這恬靜美妙的音樂中。 [燈暗。 四稿 2006年10月2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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