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他的文字,總算開了個頭。這對于我來說,是那樣的艱難。恰好應(yīng)了那一句“萬事開頭難”的俗語。他的一生就像《平凡的世界》那樣的冗長,但又并不多余。但我實(shí)在寫不出類似于《平凡的世界》那樣的鴻篇巨制,來講他的故事。有時又覺得,那可能不是因?yàn)槲业哪苣筒粔?,而是他的一生太貧乏,連“平凡”二字都擔(dān)不起。對我而言,這大概也是聊以自慰的話吧。 還是再從他所住的窯洞說起吧,盡管沒有“延安窯洞”那般的神圣,但區(qū)別也僅在延安窯洞孕育了革命,他的窯洞為他遮風(fēng)擋雨。窯洞上方是峁,下方是溝,這是修造窯洞最好的選址。中間并排有幾孔窯洞,靠近左邊的就是他家的窯洞,而窯洞在左邊是一處溝渠,溝渠邊零散地長著幾棵不知名的樹,并不茂盛,但也能在夏天帶來些于陰涼。至于他是否在這個窯洞出生,他并不知情,他也未向母親問起過。 對于這孔窯洞,他并不記得多少事情。只是在他的家搬離之后的幾年,鄰家的一位老人在一個清冷的早晨,因?yàn)椴豢捌鋬鹤拥臍?,在他家院子左邊的那一處溝渠一躍而下,等人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軀體尚溫,但氣脈已絕,沒有再為這個世界留下只言片語。這是他聽到的第一起慘烈的死亡,就發(fā)生在他的小小的世界里。他腦海中寄存的老人的形象,揮之不去······這一出人倫慘劇上演,與他如此之近。 大概也是在這個窯洞,他的妹妹與弟弟相繼出生。這個窯洞便成了五口之家的安身立命之所。弟弟的出生,他依稀記得,也僅是依稀之間的記憶。他才隱約覺得,他自己大概也是這樣來到這個人世間的。那一聲啼哭,在他的記憶里顯得滄桑悠遠(yuǎn),那是一個人一生的起點(diǎn),自己卻無法參與。只能在別人的起點(diǎn)中,確立自己的生命坐標(biāo)。 眼前的溝壑縱橫,還不如多年以后在地理教科書中“千溝萬壑,支離破碎”的描述來得生動而懇切,他也曾經(jīng)為此而沾沾自喜,兩個成語將他所在的地方概括的恰如其分。只是此時此刻的他,還未到感慨的年紀(jì)??瓷绞巧剑此撬?,遠(yuǎn)不能領(lǐng)會“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時的迷惘抑或智慧。但這種宿命般的山山水水,是他走不出去的“背景”。 我們能解釋一個人的偉大,我們卻無法揭示一個人的平凡。盡管他生命之中的一些特質(zhì)讓他成為他,而不是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墒?,當(dāng)我在以他為中心構(gòu)造一個生命體的時候,我卻在無意中將自己的感受與經(jīng)歷摻雜其中。只是,我感受到,借“他”之名,我可以將自己表達(dá)的更隱秘,卻又更大膽。 正如我在開頭所說的那樣,他的平凡如同我的平凡一樣,可能一樣的索然無味。就如同這些文字,味同嚼蠟,我卻將它寫了下來·······又如同一個人的平凡,卻照樣出生,來驗(yàn)證他這一生的平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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