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永杰的詩
《念母親》
“吱呀”一聲 娘與月光一同進來 給我掖被子 吻我的臉龐 這樣的畫面 夢中千萬遍 淚眸里,我知道娘去了遙遠的地方
翻閱歲月印痕 一粒種子 娘雙手捂捧 輕植奶香與泥香混合的胸膛 娘用彎月的背抵擋風雨 用低垂的發(fā)圍成竹籬 用絮滿晨露的星守護 娘說她喜歡種子撐開眼角的梯田 吸吮清泉,發(fā)芽,綻放
其實娘也有撫琴的玉指,嬌美的妝 只因梳理我漸長漸長的秀發(fā) 磨滿繭,爬滿霜
每次揮手 娘總把叮囑和笑裝滿我的行囊 之后就用針線 一遍遍串起掛滿露珠的時光 想我的時候 娘把灶堂的干柴燒旺 娘說打捆的炊煙 就可以擰出我在她瞳孔中的模樣
總以為娘不會老 一如古樸嫻靜的村莊 而今,老房子在,老棗樹在 卻沒有了娘為我撿拾一枚笨雞蛋的影像
再也吃不到娘用青春做餡的水餃 再也聞不到娘采野菊泡茶的清香 再也看不到老棗樹下那手臂的輕揚 再也聽不到我的乳名在村口蕩漾 可我是那樣幸運哦 幸運生命的鏈條把我與娘的筋脈環(huán)環(huán)相扣 這樣我就可以感應,娘陪我一起步入滄桑
今夜,星月明亮 我等“吱呀”聲再次響起 娘,你可知 此刻我好想,好想……
《娘的中秋》
想象著 娘正圍著桂花圍裙 在老棗樹下翹望 一縷白發(fā) 把牽掛纏滿歲月的光 我的腳步 總踩深娘眼角流淌的小河 娘卻說 我在路上 她才會擁有十五的月亮
當滄桑慢慢爬上我的臉龐 我才透徹娘的目光 那何止是悄悄的期盼啊 一筐滿滿的果漿 是娘自言自語搗碎的心語 聚攢成十六的月 只為給我備下 兒時的棲港
有誰知道 娘心里那不讓我們覺察的孤獨 每次揮手 娘笑的像深秋的朝陽 只是把淚 偷偷的嚼成 下一個守望
《風箏》
那天,沒風 爹就做了我的風 騎在爹的肩頭 仰臉笑看風箏慢慢升高 我的屁股壓著爹的脖頸 爹看不到,只顧低頭在麥田里跑
這一跑,就是一生 等我想做風的時候 只有田野的墳瑩 晃動著草的手臂 戳破我敏感的神經
《老屋》
共三間 一間是娘的針線簍,紡線車 還有爹的磨鐮石,編筐的藤條 與爹娘擁擠在一起
一間是我們姐弟 用剪子包袱錘陪伴的成長 我輸的時候最多 爹娘總在背后 多塞給我?guī)讐K,汗味很濃的糖
中間一間 是爹娘做飯的地方 一口大鍋 熬掉爹娘的青春 喂養(yǎng)我們的夢想
漸漸,我們長硬翅膀 并飛得更遠 卻從未留意 老屋下干癟的目光
那年,爹和娘在屋前種了一棵迎春樹 樹,一年比一年盛 花,一次比一次旺 只是在那年后 所開的花,都是濕漉漉的
《寫給娘親》
娘是農家裊裊的炊煙 無論你游走多遠 她會把乳香延伸到你的方圓 娘是那棵平凡的老棗樹 她總在你背后為你備下疲憊后的甘甜 娘是繞在腰間的那條花圍裙 舞著你的童年,催老她的容顏 娘是歲月碼頭的那艘木船 船帆上的密密針線 是她輕拍你后背點亮的新帆 娘親是一副老花鏡 有你的地方她都會把地圖點滿斑點 反復的念叨 是不是一個雨天? 娘是門前那條柔軟的小河 每次啟程, 她就蜿蜒成流動的牽掛 由青絲,抻出白發(fā) 娘是歲月的經典老歌 一曲母愛無疆 怎能意盡一雙腳步在風雨中為我們踩盡的年華 而今,娘親已舉不起揮動的手臂 天下的兒女啊 能否用繞膝的方式 來填補她的老眼昏花 讓娘親在夕陽落山前 能夠歇一會
《臘月》
如一根火碾 引爆游子歸根的腳步 村口老樹梢上眺望的雙眼 終于可以歇息了 五谷雜糧的香味,層層折疊 像雙親額前揚起的皺褶 老爹在門口踱步的頻率 一天比一天多 老娘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我的乳名 彎腰引燃燒炕的秸稈 “你個傻婆子,剛進臘月孩還回不來” “你更神經,像棵高粱桿子在門口晃悠啥?” 說完,爹又走到門外 娘抹了把炕煙嗆出的淚 各自,按部就班 把臘月攆的,怦怦心跳
《臘八》
聰聰(家狗)撒歡的聲音 擠進老爹和娘打開的免提 我分明看見 爹娘彎曲著背,面對面守在電話機兩側 圍成一扇拱門 我的聲音,雙親罩在中間 填滿他們樂意延擴的皺褶 爹娘滿足的笑,掩蓋了蜿蜒的炊煙 而升騰的五谷香,卻定格我瞳孔 如今,破心的盲音 濕漉漉的顫成一條沒有盡頭的藤 臘八的叮囑聲,隨墳瑩的野草悠蕩 我的乳名,在方言的開頭 牽了雙親一生
作者簡介: 藺永杰,山東德州陵城區(qū)作協(xié)會員,作品發(fā)表于山東文學,齊魯文學,魯北文學,二月文學,圣地詩刊,新詩大觀等,作品在紙媒和微信平臺傳播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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