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和媽媽相依為命，爸爸不僅沒給我父愛，還霸占了屬于我的錢，請您幫幫我吧！”今年4月，一位年輕女孩哭哭啼啼地來到杭州市蕭山區(qū)戴村鎮(zhèn)人民調解委員會，敲開了李國軍個人調解工作室的門。

這名年輕的女孩叫小娟，今年剛滿18周歲，她和父親黃某之間的糾葛，還要從18年前說起……

事件聚焦

父親私占拆遷款

女兒成年后想要追回

在小娟1歲時，她跟隨父母從外地來到蕭山戴村生活。3歲那年，父母離婚，小娟被判給了母親，但她的戶口一直在父親老家戶口本上沒有遷移。

（網絡配圖）

2010年前后，父親老家的房子被征用，小娟也分到了30萬元的拆遷款，“因為我當時還小，也沒跟爸爸一起生活，并不知道這筆錢被他占為己有了。”

10年來，母親作為小娟的監(jiān)護人多次向父親催討拆遷款，但父親這些年好賭成性，把拆遷款當成賭資揮霍，一直以各種理由搪塞推脫不肯還錢。

“從他們離婚開始，爸爸除了斷斷續(xù)續(xù)支付給我每月300元撫養(yǎng)費以外，從未照顧過我。如今我成年了，想要回屬于自己的拆遷款，也想解開和爸爸之間的心結。”小娟哭訴道。

和事佬上陣

幾經勸說答應調解

簽訂協(xié)議卻借故開溜

調解員李國軍看了小娟寫的調解申請書后，立即撥通了黃某的電話，爭取盡快調解。誰知，黃某在詢問了李國軍的身份和來電目的后，以信號不好為由掛斷了電話，之后多次再撥都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不過，他最終還是拗不過一直堅持打電話的李國軍，答應兩天后到調解室協(xié)商。

調解當天，父女倆神色黯然地面對面坐著，一言不發(fā)。李國軍率先打破了僵局：“今天我們坐下來調解，希望雙方能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接著，他告知了雙方當事人有關人民調解的相關程序和規(guī)定。

在李國軍的引導下，黃某承認自己領了女兒的拆遷款，“這些年我賭錢輸掉50多萬，所有的拆遷款都搭進去了，目前只能拿出15萬?！?/strong>

聽到這里，小娟氣憤不已，開始哭訴自己的委屈和父親的種種不是。李國軍一邊安撫著小娟，一邊對父女倆做利弊權衡勸導。最后雙方達成協(xié)議：黃某先歸還女兒15萬元，剩余15萬在3年內還清。

當李國軍擬好調解協(xié)議書，正準備讓雙方簽字時，黃某以上廁所為由偷偷離開了調解現(xiàn)場，第一次調解就這樣無疾而終。

峰回路轉

父親主動要求調解：

我也是受害者

第一次調解后，李國軍每天都給小娟父親打好幾次電話，想弄清楚他不告而別的原因。但黃某的手機從無人接聽轉為了停機狀態(tài)，人就這么突然“消失”了。

李國軍因此一籌莫展，沒想到一個月后，黃某竟主動走進了調解工作室。

“作為一個成年人，你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上次沒簽調解協(xié)議就走了，你現(xiàn)在對這件事又是什么態(tài)度？”太多的疑問需要黃某回答。

“實在不好意思，麻煩您通知小娟過來，我申請繼續(xù)調解，有些問題調解時我再說?！毕噍^上次的沉默寡言，黃某這次似乎“底氣十足”。

李國軍再次聯(lián)系上小娟，約定了隔天上午展開二次調解。

在調解現(xiàn)場，還沒等小娟開口詢問父親上次為何不信守承諾，黃某就先拿出一疊厚厚的材料，情緒激動地說：“小娟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的錢她一分都別想拿到！小娟的生母騙了我這么多年，我也是‘受害者’，他們要償還我這18年支付的撫養(yǎng)費和精神損失費50萬元！”

原以為今天的調解只要簽訂并部分履行之前達成的第一份調解協(xié)議就好，誰想“劇情”出現(xiàn)了反轉，黃某從調解被申請人變成了申請人。

李國軍拿過小娟父親的材料查看，最上面一張是某醫(yī)院的化驗報告單，結果顯示他患有無精癥。

（網絡配圖）

“這就是鐵證，我們父女倆根本沒有血緣關系！”黃某一臉怒氣，揚著聲調重復著這句話。

聽了“父親”一席話的小娟已經傻了眼，“我不相信，爸爸一定是為了拆遷款偽造的化驗報告?！?/p>

眼見雙方因為新情況鬧開，李國軍把黃某帶去了另外的房間，讓工作人員陪著小娟，穩(wěn)定情緒。

黃某告訴李國軍，自己以前嗜賭如命，因此和小娟的母親離婚。2018年遇到一個合適的對象，但同居一年后女方始終未能懷孕。今年，雙方去醫(yī)院做了檢查，5月會出檢驗結果。

黃某對小娟母女一直心生愧疚，他起初是愿意把屬于女兒的那份錢還給她的，但因為化驗結果未出，心中布滿疑云的他在4月那次調解時選擇了逃避。

隨后，李國軍帶著黃某回到調解室?！靶【辏惆职窒牒湍阋黄鹑プ鰝€親子鑒定。因為現(xiàn)在存在血緣問題，所以拆遷款到底屬于誰還不能定性。”李國軍耐心地向小娟分析了親子關系的確認對后續(xù)調解結果的重要影響，她最終答應了去做親子鑒定。

講事實擺法理

調解員剛柔并濟化干戈

這起懸而未決的糾紛始終壓在李國軍心里，到了6月，他主動聯(lián)系了小娟，但未有回應，而黃某接了電話后一直唉聲嘆氣。后來，經多方打聽，李國軍得知鑒定結果顯示雙方確無父女關系。

事已至此，如何化解彼此之間的心結，成了李國軍最大的顧慮。于是他又分別聯(lián)系了黃某和小娟母女居住地所在的兩個村委會，希望他們能配合調委會一起解決黃某一家的糾紛。經過一番苦口婆心地勸說，雙方終于答應參加第三次調解。

這一次，黃某的前妻先開了口：“小娟的戶口一直在你家，她取得拆遷款合情合理?！?/p>

“小娟和我沒有血緣關系，18年付出了這么多撫養(yǎng)費，我白忙活一場！你欠我的又該怎么賠償？我要和小娟解除父女關系！”

（網絡配圖）

黃某的前妻和黃某各自宣泄著自己的情緒，而此刻，坐在一旁的小娟默不作聲。看雙方勢同水火，李國軍還是決定用上次的調解辦法，背對背分開溝通。

他先從矛盾的根源入手，對黃某的前妻進行釋法說理?！拔覈痘橐龇ā返谒臈l明確規(guī)定夫妻之間有互相忠實，互相尊重的義務。你先前作為黃某的妻子，在婚姻存續(xù)期間和別人生下孩子，給黃某及其家庭造成了巨大的傷害，這種行為已經構成了民事侵權?！秉S某前妻羞愧難當，低著頭不再說話，“我國《侵權責任法》第六條規(guī)定，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你理應向黃某返還他已支付的撫養(yǎng)費，并進行精神損害賠償。”黃某前妻自知理虧，認同了李國軍提出的建議。

“小娟，因為你和你父親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他要是執(zhí)意解除父女關系的話，也是合理合法的?！睂τ跓o辜受傷的小娟，李國軍能做的只有傾情開導，“如果你們解除了父女關系，原本屬于你的拆遷款也必須歸還給你爸戶籍所在地的政府，這屬于國有資產，希望你能明白?！?/p>

隨后，李國軍又與黃某進行了溝通。本著“法律至上”的原則，李國軍和黃某也對拆遷款做了分析，“你們解除親子關系后，你挪用的小娟那份30萬拆遷款可以定性為國有資產，你就無權占有了?！?/p>

經李國軍輪番講道理，雙方當事人情緒逐漸得到控制，也明白了自己理應承擔的責任和后果。雙方最終達成調解協(xié)議：結合經濟條件等實際情況，黃某前妻返還黃某撫養(yǎng)費15萬元，支付黃某精神損失費3萬元。黃某必須在一周時間內將其之前代領的30萬元拆遷款如數返還給戶籍所在地政府。至此，這場一波三折的連環(huán)糾紛終于劃上了句號。

（本文所涉當事人除調解員外均為化名）

來源：浙江法制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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