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爸爸:
您離開我們整整六年啦,伴隨孩子們的成長與生活的種種變化,時光匆匆而過。但我對您的思念如潺潺流水般,連綿不斷。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一向身體還算健康的您,就那樣不期然地走了。清晨您還親自將兒子和外孫送上北上的火車,轉(zhuǎn)眼他們又風(fēng)塵仆仆趕回來,然而終究是陰陽兩隔??吹剿麄?,抑制不住的悲傷讓我們相擁而泣。那一天,我坐在趕往醫(yī)院的車上,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切的預(yù)感,讓我崩潰和絕望。那一天,我站在急診室外,體會了什么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的無奈,我一遍遍地在腦中搜索可以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無助地幻想奇跡在您身上發(fā)生。看著您平靜的容顏,握著您尚有余溫的手,我在心里拒絕醫(yī)生的宣判。不相信有這么一天,您永遠地離開了我們;不相信您躺在我們面前,卻已是生與死的距離;不相信,從此我們再沒有您為我們撐起的那片天。
爸爸,您知道嗎,無數(shù)次在夢中見到您,都是一幅平日里說笑的溫暖畫面。身臨其境的感覺,似乎您從不曾離開。媽媽說,那是因為您脾氣好,從不計較,從不抱怨。我想媽媽說得對。回憶從前,您總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關(guān)心、愛護孩子們。力所能及地去幫助同事和身邊的人。記得一大家子人,無論是誰有個頭疼腦熱,您都會不時打來問候的電話,或默默地送來藥品。恰當(dāng)?shù)臅r機,沒有忙中添亂,反而總讓我們收獲一種暖心的小驚喜。每每做飯,掂鍋掌勺時,您平日里做飯的樣子總會浮現(xiàn)在我眼前。什么時候放醬油,什么時候放醋,什么時候放鹽,您有一套自己的理論。記憶猶新的是,您每次放醋都要左手拿湯匙,右手拿醋壺,高高地舉起,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地慢慢倒入湯匙,倒到剛剛好時,猛地快速收起醋壺,那一刻的動作像是在做科學(xué)實驗,略顯夸張。您認為適量的醋才能起到提味增鮮的作用,少一分不可,多一分也不行。用心給家人做出的飯菜,是走到哪里都忘不掉的味道。
還有您的姜湯面,我還沒有學(xué)到它的精髓。從小在我們家無論誰生病不思茶飯時,您都會做一碗姜湯面。到現(xiàn)在,我們姐弟五個生病時最想吃的,還是那碗姜湯面。兒子生病,我按您的方法,白水一開,先放姜絲和蔥花,煮出味道,然后臥上一個雞蛋,七分熟時下掛面,放醬油,關(guān)火后點上醋和香油,香噴噴的姜湯面就出鍋了。一樣的步驟卻做不出您做的味道。樸素、清淡的姜湯面既驅(qū)寒又散熱,最適合胃口寡淡時吃。然而,我卻在沒有機會再向您學(xué)習(xí)其中的訣竅了。
爸爸,我還想對您說,雖然您沒有給我們留下豐厚的財產(chǎn),但您善良、正直的品格,溫潤、敦厚的氣質(zhì),影響著我們,讓我們走向光明的人生大道。記得參加工作一年后,領(lǐng)導(dǎo)要調(diào)我到公安科,當(dāng)知道您的名字后,科長喜悅地說:“您父親我認識,行,他的女兒錯不了?!?/p>
那一刻,我為能是您的女兒而自豪。多年前,一位退休的老師傅偶然間談到了您,告訴我關(guān)于您的一樁從未向我們提起的往事。在考驗面前,人人為了保全自己選擇沉默,而您卻選擇講出真相。您沒有高大的身軀,也沒有堅實的靠山,但您還是選擇了正義和無畏。這件事就是您調(diào)離原單位的原因,而我從未聽說過。從此,您的精神激勵著我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中,在充滿坎坷的人生道路上永遠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努力前行。
爸爸,我想對您說,您一輩子沒有投機取巧,贏得小利,那不是懦弱;您一輩子不使陰謀詭計,取得錢財,那不是懦弱;您一輩子不爭權(quán)奪利,為兒女鋪路,那也不是懦弱。我懂您,就如楊絳先生所說: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簡樸的生活,高貴的靈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然而您走了,循著您的路,我能否心無旁鷺地繼續(xù)前行。
時光荏苒,在過去的六年中,弟弟早已成家立業(yè),滿地撒歡的小孫子,真想讓您抱抱啊!您關(guān)愛的的小外孫都已健康長大,您唯一的外孫女在今年的高考中也不負眾望地取得了好成績,這應(yīng)該是給您的最好禮物了吧。
無論生活給我們什么,我們都欣然接受。這世上什么都可拋棄,唯有情親,發(fā)自肺腑,雋永綿長。爸爸相信家里的一切您都能看得到,看得到我們?yōu)閶寢尡M孝,看得到新生命的降臨,看得到我們一家人的美好明天。我也一定能看到您欣慰的微笑。
您的小女兒
2017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