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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窄門,走向那條陰郁而悠長的革命之路

 晨曉光 2021-02-05
放假之后本以為有大把時間寫自己想寫的東西,就可以周更了。還是小看了自己犯懶能力
回歸正題。看完革命之路的原著+電影得有一倆月了,還是找不到足夠的動力去寫書評+影評,種種原因,其實前一段時間一直叨叨沒時間寫都是扯淡,總會有幾個小時能拿出來寫,主要還是耶茨筆下的故事帶給我對婚姻的看法的沖擊力過于強大了。全書陰郁、平淡、夾雜著不時帶來壓抑感的爭吵。看完書后第一時間想起來了當(dāng)時導(dǎo)致我沖動買了耶茨全集的那句評論:“看完書后,有一種想哭卻沒有哭的理由的壓抑感。”是這樣的,想哭卻沒有理由,因為書中的很多情節(jié)過于真實,是未來有可能會真實發(fā)生在生活中的情節(jié),是夫妻之間再平常不過的情節(jié)。
是啊,想一想兩個人要天天在一起陪伴好幾十年,不是所有人都像愛在三部曲男女主角一樣,結(jié)婚十年后還能有說不完的話,很多人,我聽說過的,或者見過的,大部分都是平平淡淡的,每天重復(fù)同樣的話題,為了生活而忍受平淡,每天都會在探討家庭的生活問題,愛情早已磨滅,成為一種陪伴下去的親情,還有的為了孩子有一個美好的家庭環(huán)境而湊合的過下去,這都是真實存在且不可避免的。生活總是和年少時美好的幻想天差地別。
回歸書中的內(nèi)容,耶茨用大量的心理描寫勾畫出豐滿又復(fù)雜的惠勒夫婦,以及謝普和米莉夫婦、吉文斯太太一家等其他人物,耶茨的語言很簡單平淡,不會運用多么華麗的辭藻,只是最樸實和平淡的描寫,但卻能深入人心,有點當(dāng)時看斯通納時的感覺了。
《革命之路》開篇描繪的是這樣一幅場景,美國一個市郊社區(qū)居民們?yōu)榱伺艖n解悶自發(fā)組織的一個業(yè)余戲劇社在一次失敗的表演后引出了男女主人公。---女主April·Wheeler和男主Frank·Wheeler電影中分別由泰坦尼克號男女主飾演,不得不說,電影中小李子的演技絕佳,仿佛把耶茨的心理描寫全部表現(xiàn)出來了。

(夫妻二人前后相隔,仿佛陌生人)

April在婚前夢想著成為一個話劇演員,演出的失敗只是一個導(dǎo)火索,引發(fā)的爭吵也是積怨已久,天天被無聊且重復(fù)的生活折磨,先前為了追求更好生活搬到郊外的革命之路上,在如今看來是被困在了一個無法逃避的折磨之中。書中是這樣描寫的所有人都會表示認同,這背后隱含著一個讓他們暗暗高興的信息:就他們自己,這四個人,在一個病入膏肓正在走向滅亡的文化里,依然痛苦地、真正的活著。正是出于這種抵抗,以及超人一等的寂寞感,他們幾個開始對桂冠劇社萌生了興趣。然而這失敗的戲劇并不能解決他們的空虛,精神生活的空虛和困頓。
Frank每天坐火車去城里上班,每個人都有著相同的裝扮,西服革履,戴著帽子,成百上千的人從火車里涌出,流向不同的卻又相同的工作崗位,因為每個人每天的工作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書中如此描寫:他是其中最年輕最健康的乘客之一,但他坐在那里就像經(jīng)受著一場非常緩慢的、毫無痛苦的死亡。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步入中年。


撕破臉皮的爭吵解決不了問題,但可以促進革命,住在革命之路上,怎能不革命呢?April想出了一個絕佳的方法,移民去法國,在巴黎,過上新的生活,F(xiàn)rank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April自己也可以去工作,而不是只在家里當(dāng)一個主婦。


Frank重燃對生活的激情,April在家也開始了各種準備,F(xiàn)rank上班時意氣風(fēng)發(fā),把之前所有積壓的工作都處理完美,他們也像“昭告天下”一樣,告訴身邊的“朋友”們即將移居巴黎的決定。


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F(xiàn)rank隨手處理的一份文件被一個上司賞識且有意讓他升職,F(xiàn)rank有些許動搖,就在這時,April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F(xiàn)rank本不堅定的決心再受打擊,當(dāng)Frank在廁所中找到April瞞著Frank買的墮胎工具后,矛盾徹底爆發(fā)了。Frank覺得April瞞著自己想墮胎是不可理解的,二人關(guān)系急轉(zhuǎn)直下。

二人都有出軌行為,這些已經(jīng)不是重點問題了,重點在于,二人對于“革命”的觀點從一開始就是不一樣的。后邊會深入分析一下。房屋中介吉文斯太太和Wheeler家的關(guān)系“不錯”,她有一個患精神病的兒子,醫(yī)生說讓他孩子多和人接觸會有幫助。于是吉文斯太太就帶著她兒子來過Wheeler家?guī)状?。前面一次,Wheeler和他們說過將要搬去巴黎的計劃,精神錯亂的兒子還贊許過他們是敢于面對無聊人生做出改變的人。但在爭吵后計劃改變,精神錯亂的兒子直接點出他們其實在內(nèi)心就是懦夫,從來不敢改變,這激怒了Frank,也讓April真的看懂了Frank。

April徹底絕望,在留給Frank最完美的妻子的形象、目送Frank去上班后,選擇了墮胎,而此時胎兒已經(jīng)12周以上了,大出血,April死了,F(xiàn)rank幾近癲狂,離開了革命山莊,而革命山莊不允許悲劇出現(xiàn),人們很快就忘了Wheeler夫婦,會有新的人搬進來,繼續(xù)著無聊平淡日復(fù)一日的生活,而Wheeler夫婦,成為了人們?nèi)粘I钪械恼勝Y,多么諷刺。


其實,我很討厭悲劇,但耶茨的書,真實到我無法去逃避,對于April和Frank的悲劇,其實早就可以預(yù)見。

Frank是一個二戰(zhàn)退伍的老兵,退伍后隨心所欲,在碼頭當(dāng)搬運工,自由自在,在一次酒會上二人結(jié)識,F(xiàn)rank是一個典型的自命不凡的文青,眼光很高,但始終找不到自己真正的立足點,不知道自己究竟擅長什么,想做什么,最擅長花言巧語和展現(xiàn)男性魅力的小技巧,他可以在衛(wèi)生間里排練好幾次掏出打火機點煙的動作,為的是找到最能展現(xiàn)自己魅力的動作,原文是這么說的:“弗蘭克會特意去標榜自己的男性魅力來吸引她,就像一些女性刻意經(jīng)營自己來取悅男性一樣。比如說,兩人一起坐在餐廳的時候,不管是起身離開桌子還是朝她走過來,他都會記得讓自己保持她覺得“非常性感”的行走姿態(tài)。兩人并肩走路的時候,他又會不自然地把一只肩膀抬高一兩寸,挺直脖子,這樣她挎著他胳膊的時候就會感覺他更偉岸一些。每次在暗處點燃香煙時,他會小心地保持一種形象:皺著眉頭,如同一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硬漢子,啪一下掀開打火機,火光閃爍照耀出一個男人曇花一現(xiàn)但卻強烈的側(cè)影(很多年前他經(jīng)常在黑暗的衛(wèi)生間里這樣練習(xí))。他一絲不茍地關(guān)注著數(shù)不清的細枝末節(jié),比如他會可以把說話的聲音壓低,頭發(fā)要梳理整理,被他啃得凹凸不平的指甲要遮蓋起來。每天早上他一定會比她醒得更早,這樣她只能看見他精神奕奕的樣子,而不是剛睡醒時臉部腫脹神情懵懂的狀態(tài)。他會在燭光中咬緊牙關(guān),這樣他看上去就會顯得堅毅而有魄力。只是長時間的可以修飾讓他大牙酸疼。有時候,他會憎恨自己使用這樣的伎倆來達到目的,甚至隱隱地把愛波也遷怒在內(nèi),因為她竟然會這么輕易被這些虛假的表演打動。這都是什么幼稚玩意兒啊?但這種自我反省不會持續(xù)太久,很快他就會想,在愛情和戰(zhàn)爭當(dāng)中,用什么招數(shù)都是合理的。

當(dāng)他和April結(jié)婚后,他覺得是時候找一份“像樣的”工作了,他找到自己的同學(xué),介紹一份自己原來最討厭的“白領(lǐng)”工作,他反抗了前半生的工作,人們的生活最根本的就是反抗性,F(xiàn)rank的父親是一輩子的白領(lǐng),所以Frank一直反抗,不想像父親一樣,可諷刺的是,他也找了一份這樣的工作,原文是這么說的:“Frank說:聽著,我所想要的,就是掙到足夠的錢來混過接下來的這一兩年,直到我想清楚一些事情。同時我需要保有“我自己”。所以我最想避免的是那種肯會被認為“有意思”的工作,避免那種會觸動我的東西?!?/em>而他一直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并且被這種無聊的工作同化,每天混吃等死,而且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孩子,變成了革命山莊人,日復(fù)一日。其實他永遠找不到自己想干什么,他的人生就如書中原文所說的一樣,永遠都是在證明一些東西,而不是自己想這么做。原文說到:而我根本不想要一個孩子,他邊挖掘邊想。這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嗎?我并不比她想要一個孩子。是不是就從那一刻開始,他的生活就由一連串他不想要做的事組成?他選擇了一份無聊至極、毫無前途的工作,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跟任何一個有家的男人一樣可以負起責(zé)任;搬進一間價格過高的高檔公寓,是為了證明自己信奉有序和健康的生活;要了第二個孩子,以證明第一個孩子不是個錯誤;在郊區(qū)買下一處房子,因為那是一般人生活軌跡下一步應(yīng)該采取的行動,而他則證明了自己也有能力這樣去做。證明啊證明,這似乎就是他娶了現(xiàn)在這個妻子的全部理由。

Frank有過出軌經(jīng)歷,對于Frank來說,這再正常不過,只不過他還在結(jié)束了婚外情后將這件事情告訴了April,他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一直在證明自己,一直在博得April的關(guān)注和愛,用的手段都非常的幼稚和不經(jīng)思考。

April與Frank本質(zhì)上是一類人,他們都略有些自視清高,April想著成為一個戲劇演員,是因為結(jié)婚而斷送了自己的演藝前途,其實她自己清楚,自己并沒有演藝才能,結(jié)婚也只是逃避的借口罷了,她和Frank結(jié)婚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原文對April的內(nèi)心的刻畫很精彩:“愛波犯的唯一錯誤,唯一不誠實的地方,是讓這段關(guān)系發(fā)展下去。她沒有把弗蘭克純粹看成那樣的男孩。哦,跟這樣的男孩混一兩個月是挺有趣的事情,但這個游戲她居然玩了這么些年!這不過是因為,在那些多愁善感的孤獨日子里,她認為去相信這個男孩說的話,并用一些舒心的、他喜歡聽的謊言來回報他,她會活得更輕松一些。他們就玩著這個游戲,一發(fā)不可收拾,直到他終于說“我愛你”,她終于說:“弗蘭克,我說真的,你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人?!?/span>這么一路沉溺下去是多么危險的事!一旦開始了,你就很難停下來。很快你就會開始說“對不起,當(dāng)然你是對的”,還有“你的想法肯定是最好的”,再不就是“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最有價值的東西”。接下來你就會知道,誠實和真理已經(jīng)永遠離你而去,就像天邊閃爍著微光的星星,就像幻想中的那些優(yōu)秀矜貴的人那么遙不可及。然后你發(fā)現(xiàn),你對待生活的方式正如桂冠劇社對待《化石森林》,或者像史蒂夫·科維克對待他的鼓,熱忱,草率,裝模作樣,而且全都是錯誤;你發(fā)現(xiàn)自己說“是”的時候明明想說的是“不”;當(dāng)你說“我們應(yīng)該一起面對這件事情”時,心里想的是完全相反的意思。然后你忍受著汽油的味道還騙自己是鮮花,任由一個臃腫的紅臉男人把自己壓在身下,讓這個你一點都不喜歡的謝普·坎貝爾在你身上像豬那樣呼嗬喘息,最后兩人在徹底的黑暗中面對面,你才赫然明白:你不知道自己是誰。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怨誰呢?

April的古怪性格與幼時經(jīng)歷有關(guān),父母離異,自己寄人籬下在姑媽家中,書中對她幼年生活的一段描寫是她父親來姑媽家看她,她想要一個禮物,父親沒有準備,只能從車里拿了一個小獨角獸玩偶給她,她把它視為珍寶。所以April是缺乏父愛的,她希望擁有父愛,她希望能從Frank身上感受到一些父親的感覺,同時她希望Frank能夠擁有最好的生活,這樣才能汲取一種父愛的感覺,當(dāng)然這是我個人的分析,并不一定是耶茨想要表達的。

April這個名字,我看了很多書評,很多人都認為是T.S.艾略特的一首詩,他說April只有一死,于是耶茨也只能如此安排。

“四月是最殘忍的一個月,荒地上
長著丁香,把回憶和欲望
參合在一起,又讓春雨催促那些遲鈍的根芽。
冬天使我們溫暖,大地
給助人遺忘的雪覆蓋著,又叫
枯干的球根提供少許生命。”

對于他們二人之間到底愛不愛對方的問題,我的答案是愛,只不過他們犯了和《面紗》中男女主同樣的問題,他們總是在尋找對方身上沒有的品質(zhì),F(xiàn)rank一直想讓April去做心理咨詢,這樣能更好的照顧和培養(yǎng)孩子,但他從來沒有想過April真的喜歡養(yǎng)孩子并當(dāng)一個主婦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孩子。April在對去巴黎的規(guī)劃中想著自己去工作,讓Frank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成為真正的自己,但她也沒有想過,F(xiàn)rank真的是像April想象中那個完美的形象嗎?他真的有自己的規(guī)劃,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嗎?不知道,她也不會去想,她只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原文中April的一次爭吵中的言論:你所謂的“愛”,其實是自欺欺人的幻覺。你懦弱地蜷縮在這個幻覺之中。其實你跟我一樣清楚,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除了相互的蔑視和不信任,以及最丑惡的,從對方的弱點當(dāng)中尋找滿足。這就是為什么。這就是為什么你說我沒有能力去愛的時候我會大笑不止。這就是為什么我再也不能忍受你碰我一下,這就是為什么,我再也不相信你想的東西,更甭論你說的東西??

他們對孩子的照顧可能也不是一個好父母做的,他們決定去巴黎生活,完全沒有思考過孩子的教育、生活各個方面,其次,他們在爭吵之后會把怒火帶到和孩子交流上,不會顧及自己孩子的情緒,還有,April最后選擇的墮胎也沒有考慮過自己孩子日后該怎么辦,一走了之。我感覺,他們并不能稱得上是合格的父母。


在革命山莊中Wheeler夫婦的鄰居謝普和米莉夫婦,可能是最像是“朋友”的人了,而謝普可能才是全書中最令人絕望和嘆息的人。謝普的一生就是反抗的結(jié)果,反抗父母,反抗社會,到最后只能面對生活,娶一個“那種”的妻子。原文講的非常清晰:在那些成長的日子里,只要他母親認為是“有教養(yǎng)”或者是“高尚”的東西,他都會打從心底去憎恨;而那些母親認為“粗俗下流”的東西卻成為他內(nèi)心的渴求。后來進入那家小小的昂貴的預(yù)科學(xué)校后,他更愿意做那種穿著邋遢,喜歡制造麻煩的壞小子,周圍的人會害怕他,崇拜他,甚至誤以為他家境較差而同情他。后來因為行為不檢點,他在高年級的時候被開除了,他選擇直接進入曼哈頓一家高中,讓他的母親擔(dān)心到了極點。那時候他還時時跟警察發(fā)生沖突,直到十八歲生日他大嚷大叫地加入了傘兵部隊。他希望能證明自己的勇氣,并且希望在士兵的陽剛世界里,他能獲得這樣的承認:他確實是一個婊子養(yǎng)的硬朗男人。

他的目的果然都實現(xiàn)了,而戰(zhàn)爭讓他更確定無疑地走向了自己為自己選好的方向。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他完全不顧母親的淚水和哀求,拒絕了去普林斯頓這類好大學(xué)的安排,一個人悄悄地考進了中西部一所三流的理工大學(xué)。他常常很得意地向朋友解釋“政府出的錢,”就像讓家里供養(yǎng)他上好大學(xué)是件十惡不赦的事情。在那里,他或是穿著皮夾克在課堂打瞌睡,或者流連那些骯臟的小酒吧,跟大學(xué)里其他的“硬漢”聚集在一起,在啤酒的助興之下嘲諷通識教育。他選擇了毫無疑問具有男性氣概的學(xué)科——機械工程。在那里他還找到了現(xiàn)在的妻子,她是學(xué)校財務(wù)辦公室的職員,體型嬌小,溫潤柔和,對他充滿的崇拜之情。他做了孩子的父親,直到好幾年之后生活才發(fā)生了較大的改變。

之后發(fā)生的事情——據(jù)他自己說“差點瘋掉了”——是某天早上醒來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家水力機械工廠雇傭,生活在距離亞利桑那州菲尼克斯一百英里遠的沙漠地區(qū)當(dāng)中,房子是四百幢一模一樣的建筑物當(dāng)中的一所。那是一個被烈日炙烤著的小盒子,從窗子里往外看,只能看到大山的輪廓,而屋子里的書架上也幾乎空無一物,除了五本發(fā)黃的工程手冊。這個小盒子每晚都鬧哄哄的,不是被電視的聲響轟炸,就是被前來玩牌的鄰居所驚擾。

謝普·坎貝爾必須承認,他在這群人中間感到了寂寞凄涼。這些年輕的男人有著遲鈍的、過早地顯示出成熟安穩(wěn)的臉,那些女人會因為那些低俗的廁所笑話而爆發(fā)出巨大的笑聲(“嘿,哈里,給咱們講講那個闖進女廁所的家伙!”),或者當(dāng)她們的丈夫在熱烈地討論起汽車時,她們會抿著嘴安靜地聽。在他們當(dāng)中,謝普開始覺得自己是個偽裝者,是個白癡。當(dāng)他假裝自己是那樣的人時,他也把自己帶到一種他根本不想要也無法忍受的生活道路上。為了反抗母親,他永久背棄了自己的本性。

他在搬進革命山莊后想過如果自己不曾反抗,會在東部找一個漂亮又充滿智慧的女孩,而不是像革命山莊中這些因為低俗笑話而嘻嘻傻笑的婦女。直到April搬進來,他知道這么做不對,但是還是深深的愛上了April,他覺得只有這種女孩才是他應(yīng)該去愛的。

在后來April和Frank關(guān)系崩了之后,他和April有一次one night stand,不過對于April來說,這是生活崩潰,徹底絕望后的一次放浪,April認為謝普只是那種普通的革命山莊人,沒有感知力,而謝普其實與她是相似的,在他笨拙的外表下?lián)碛兄兄凸睬?,對于謝普來說,這是未曾走過的另一條路,而不是自己選擇的“革命之路”,這是令人絕望的。自己選擇的革命之路的終點是告訴你,不反抗的結(jié)果是最好的。多么諷刺

謝普的妻子米莉其實和房產(chǎn)中介吉文斯太太是一類人,她們都是典型的革命山莊人,會因為一點點事情嘻嘻傻笑,最愛八卦周圍的人(這沒什么錯,人的天性如此),她們永遠“積極向上”樂觀的面對生活,她們不允許悲劇的發(fā)生,每天生活雖然都如一,但是她們永遠不會像Wheeler夫婦一樣選擇改變,她們還會覺得Wheeler夫婦的改變是不負責(zé)任的,小孩一樣的行為,是不成熟的。她們聽說Wheeler夫婦的決定后,非常震驚,無法接受。

吉文斯太太會給周圍人各種建議,她希望周圍人像她想象的那樣生活,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驚起波瀾,這也是大部分革命山莊人的生活。她自己的精神病兒子約翰是她的心病,但她總能安撫自己,讓自己積極的面對這件事情。

這類人并沒有任何的錯,只是大家的選擇不一樣,無可厚非,只不過在April死后,米莉和吉文斯太太的反應(yīng)令人作嘔,米莉終于有了自己的談資,她把April的悲劇當(dāng)作自己的經(jīng)歷之一,她一次次的向周圍人講述這個故事,一次比一次生動,一次比一次價值觀明確,一次次的宣揚革命山莊的價值觀,是的,革命山莊人的價值觀是最頑固的,他們可以吸收消化所有來自外部的沖擊,并不為所動。而她可憐的丈夫謝普只能一次次的揮動自己的拳頭,像嬰兒一樣哭泣,因為他懂,他能感受到,可是身邊人不能,他是最痛苦的。

吉文斯太太在April死后和丈夫霍華德的聊天中一改之前的說法,在她之前的評價中,Wheeler夫婦是積極向上生活的人,充滿活力,April死后,她說他們是古怪的,孤僻的,也不注意房子的維護,導(dǎo)致轉(zhuǎn)賣的時候掉價,及時把外界價值觀排擠掉,遵守自己的生活準則。諷刺啊

全書最有意思的角色可能就是吉文斯太太的精神病兒子約翰,耶茨用一個精神病人的言語把所有最真實的話都寫了出來,約翰第一次去Wheeler家的時候?qū)heeler夫婦非常贊賞,因為他們可以認清現(xiàn)實,并有改變的勇氣。很諷刺的是,在革命山莊中只有一個精神病人能懂Wheeler夫婦的想法,所以到底是誰瘋了?是其他人還是Wheelers,約翰瘋了嗎?不知道,無從知曉,只能知道,那時候的Wheelers和約翰都是不屬于革命山莊的。

后來,Wheeler夫婦改變注意后,吉文斯太太帶著約翰再次來拜訪,這次約翰不留情面,說出來Frank和April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是啊,只有一個瘋子能看懂人們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可能約翰也是和他們一類人,只不過他認清現(xiàn)實后,受不了了,精神錯亂。他說Frank有可能故意讓April懷孕,來逃避去巴黎的計劃,他是一個懦夫,他說April太過強勢,把Frank搞得過于難堪,才會導(dǎo)致這種局面。

約翰說的每一句話Wheeler夫婦都無法反駁,因為這再真實不過,F(xiàn)rank被噴到破防,暴怒的要去打約翰,被吉文斯太太攔住,借口是他是一個瘋子,約翰臨走前,說了一句讓April徹底絕望并墮胎的話,“我很高興我不是你肚子里那個孩子”這讓April意識到,自己這從結(jié)婚開始的一系列舉動都變得毫無意義,那個和大男孩你儂我儂的游戲,早就該結(jié)束了。


寫在最后,耶茨現(xiàn)實生活中像Frank被革命山莊漸漸忘記一樣的被美國文壇淡忘。但我覺得他是一位非常杰出的作家,他能把生活無意義的事情撕破給人們看。可是為什么看耶茨的書會覺得非常絕望,因為他不會給人們指出明路,不會給出解決方法。因為這個事情無解,沒有解決方案,這是最絕望的事情。耶茨是一個好作家,革命之路是一本好書,因為閱后你會感覺有力使不出,不知道從哪方面來評價,因為他在書中已經(jīng)幾乎把所有值得評說的東西寫的非常清楚,這也是我大量引用原文的原因。終于,終于寫完了革命之路的書評,就像了結(jié)了一樁心事一樣,可是在未來,我們也可能會面對革命之路,只希望我們都能選擇自己最正確的一條路,不一定是一條反抗的革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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