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這句話已經(jīng)家喻戶曉,其出處就在《紅樓夢》第四十回。 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人情練達(dá)即文章。今天咱們就來說說劉姥姥進大觀園這個故事。 在《紅樓夢》中,有三次寫到了劉姥姥進榮國府。 劉姥姥三進榮國府,每一次的寫法都是不一樣的,用了不同的筆法來寫,側(cè)重點也是不同的。 這三次進榮國府,其實跨度是很大的。 第一次在小說的第六回,“劉姥姥一進榮國府”。 第二次從第三十九回到第四十一回,集中在第四十回。 第三次是《紅樓夢》續(xù)集的結(jié)尾部分,賈府?dāng)÷洌瑒⒗牙颜塘x營救巧姐。 咱們今天先講講劉姥姥第一次進榮國府的事情。 劉姥姥是一個孤寡的農(nóng)村老太太,在女兒家里幫忙看孩子做飯。這劉姥姥自己本與賈家沒有什么關(guān)系,是因為女婿王狗兒祖上曾做過小官,逢迎巴結(jié)金陵王家,因此連了宗。 這王狗兒也不是個東西,自己不善經(jīng)營,有點錢就吃喝慣了,把個家敗了,不到年底就吃喝接不上趟了。有錢就顧頭不顧尾,沒錢就瞎生氣,守著老丈母娘的面撒氣發(fā)脾氣。 劉姥姥數(shù)落了王狗兒一頓,提醒他想辦法裁度著過日子,京城里到處都是銀子,只是沒人去拿罷了。 王狗兒冷笑道:“有法兒還等到這會子呢。我又沒有收稅的親戚,做官的朋友,有什么法子可想的?便有,也只怕他們未必理我們呢!” 劉姥姥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謀到了,看菩薩的保佑,有些機會,也未可知。”這句話是說,想是沒有用的,要切實行動。行動起來,就有機會,不行動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另外也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竿子試試的心思的。 其實,劉姥姥早就想到了金陵王家,這倒是一個機會,原本就是連過宗的。想到了王家的二小姐,也就是現(xiàn)在賈家的王夫人,年輕的時候做事就著實響快,會待人,不拿大,現(xiàn)在越發(fā)憐貧恤老,舍米舍錢的。 王狗兒聽到這些就有些心動,極力慫恿劉姥姥去。 劉姥姥先是也不愿去,畢竟這是去豪門求乞的事兒。 可是,劉姥姥想的周到,王狗兒是個男人,拉不下這面子。女兒是個年輕的媳婦,又不好出頭露面。只能舍下這張老臉去碰碰運氣了。 自尊心,人都是有的。窮苦人家的自尊,有時候是更強烈的??墒羌依镆呀?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走投無路只有這一線的希望,可以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討到一些吃喝了。收起自尊,厚了臉皮也得去啊。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劉姥姥梳洗了換上出門的衣裳,領(lǐng)著外孫板兒就出發(fā)了。一老一小,就這么往城里走去,這一老一少的背影,微寒的風(fēng)里看著有些凄涼。 就這么找到了寧榮街上,看到榮府大門的石獅子,還有簇新的車馬,劉姥姥便不敢過去,整了整衣角,拉著板兒蹭到了角門前。劉姥姥一路上所思所想,我們無從知道,單就這一系列的細(xì)節(jié),就可看出鄉(xiāng)下老人進城求告的不容易,沒得讓人心酸。 這八竿子的打不著的親戚,劉姥姥是不能直接去見的,得找個中間人引薦。 于是先見了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劉姥姥的情商還是很高的,這時候很會說話。 周瑞家的問劉姥姥:“今日還是路過,還是特來的?” 劉姥姥便說:“原是特來瞧瞧嫂子你,二則也請姑太太的安。若可以領(lǐng)我見一見更好,若不能,便借重嫂子轉(zhuǎn)致意罷了!” 這話說得是相當(dāng)?shù)挠兴?,既給足了周瑞家的面子,又委婉點明了自己的來意。周瑞家的據(jù)此就猜著劉姥姥的幾分來意。一則難卻其意,因為昔年在爭地的時候得到狗兒家的助力,二則也也要顯弄自己的體面。 在周瑞家的,本身是大戶人家的奴才,逮著這個顯自己能耐的機會,是輕易也不會放過的。于是,周瑞家的便笑著說道:“姥姥你放心。大遠(yuǎn)的誠心誠意來了,豈有不叫你見個真佛去的呢。” 可是,這一趟劉姥姥卻真的是沒見到真佛,她要見的是王夫人,結(jié)果是只見到了王熙鳳。想來,對于這樣一門親戚,只讓小輩管家的媳婦應(yīng)付一下就好吧,王夫人和賈母是不必見的吧。 一個鄉(xiāng)下沒見過世面的老嫗,來到王熙鳳的屋里,不說把穿著綾羅綢緞的上層丫頭們差點當(dāng)成了主子。就是屋子里掛的西洋鐘打鳴也嚇了她一跳。拘謹(jǐn)?shù)讲恢趺雌鹱?/span> 見了鳳姐,劉姥姥是一口一個姑奶奶地叫著,拜了好幾拜。還未說話,就先紅了臉,實在求人的話真不好說出口呢。可是,又不得不說,這一趟賈府之行,她是帶著家里老少好幾口人的使命來的。只得忍恥說道:“論理今兒初次見姑奶奶,卻不該說,只是大遠(yuǎn)的奔了你老這里來少不得說了?!?/span> 可是,不等把話說完。賈蓉就來找王熙鳳借東西。自然是先要照應(yīng)賈蓉的,劉姥姥被暫且晾在一邊,就那么尷尬地等著。賈蓉借這件玻璃炕屏,卻是要請客用的,請一個要緊的客,要擺上顯面子的。都是客呢,卻是分貴賤的。 劉姥姥在周瑞家的面前,說的話還是很有水平的,到王熙鳳這里,關(guān)鍵時刻卻掉了鏈子。竟然,變得不會說話了。又推著板兒說。一個小娃娃能說什么呢,還不是做樣子給王熙鳳看。還指著板兒對王熙鳳說“你侄兒”,以家世的懸殊,這樣稱呼是顯得有點自不量力了,自己尚且稱呼王熙鳳姑奶奶呢。 好在王熙鳳冰雪聰明,知道她不會說話,一下子猜透了劉姥姥的來意。說了一大篇的客氣話,說了親戚們原該有個照應(yīng),只是外頭看著轟轟烈烈,可是大有大的難處。 劉姥姥先聽見告艱難,當(dāng)是沒有,心里有些突突的。后來聽說,還有二十兩銀子,心中大喜。說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老拔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粗?!睂ν跷貘P來說這兩句話雖然是恭維,可是很不合適,且顯得粗鄙。 這次打秋風(fēng),得到了二十兩銀子。在后面劉姥姥算的那個螃蟹賬來看,這二十兩銀子可是一戶莊稼人一年的生活開銷。 王熙鳳這次得體的處理,也算是積德,為以后劉姥姥營救巧姐做了鋪墊。所以這回的結(jié)束語是;得意濃時易接濟,受恩深處勝親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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