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曾培杰/陳創(chuàng)濤

五苓散是治水方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話說大禹治水的時候，剛開始十多年來回奔走，苦無良策，圍堵總不盡如人意，自己也因此搞得神疲乏力。

他便請教當時的天師說，這水該如何治呢？天師跟他說，你要先把自己身體調(diào)整好，才能夠治理外面的水患。

大禹聽后大受啟發(fā)，收攝身心，靜坐尋思，巋然不動，遂悟到治水堵不如疏的道理。于是疏通溝渠，崇土填臼，變水患為水利，名滿天下，功傳后世。

我們來看人體又有什么水患呢？

比如痰飲、拉肚子、濕疹、水腫、白帶異常、囊腫等一切津液運化失常的疾病，都可以看做是水患的一種體現(xiàn)。

那我們該如何疏其氣血，令其條達，乃至和平呢？

現(xiàn)在夏天了，我們發(fā)現(xiàn)老師五苓散和三焦十藥用得非常多，而且效果都不錯。凡是雙手脈下陷，呈兌卦的，舌苔白膩，這種病人一般體內(nèi)都有水飲為患。好像江河泛濫，低洼之地呈一片沼澤汪洋一樣。

我們再看，為何夏季水患多呢？從大自然來看，春、夏是雨濕多的季節(jié)，最容易發(fā)臺風、洪水，秋、冬屬于收藏之季，洪水自然會少一些。這也是五苓散、三焦十藥在這個夏季用得很頻繁的道理。

◎腳腫與升陽除濕

有個病人，下午腳微腫，膝蓋以下長滿了濕疹，小便少，口干，舌苔白膩，雙手脈下陷。

老師一摸到這種脈象，便說，用升陽除濕法。

于是方選五苓散加味，在除濕的基礎上，加強了柴胡、升麻提拔的藥，同時也加強炒薏苡仁、冬瓜子利濕的力量。這也是升降相因、欲降先升的道理，把陽氣提拔起來，水濕導利出去。

病人喝完后，腳腫退，濕疹也消失了，也不再瘙癢了，口也不干了。這是變水患為水利啊！水濕陷在下面，通過五苓散治水之劑，運化開后，蒸上來的反而是津液，能潤澤上焦口咽。

◎茶壺、吸管——肌表氣一開，濁水就下來

我們看，為何加柴胡、升麻升陽開表，同時又加炒薏苡仁、冬瓜子利濕降濁呢？

這就是用藥的技巧。《黃帝內(nèi)經(jīng)》說膀胱是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是眾水所歸之處。膀胱要能夠氣化，水才會冒出來。

如果肌表為寒邪所閉，不能打開，就如同茶壺的壺蓋蓋得緊緊的，結果反而倒不出水來。又好比你拿一根吸管，插到水里去，把吸管上頭捏住，再從水里提上來，你發(fā)現(xiàn)水居然掉不下來。當你把吸管上頭松開，水立馬就下來了。

身體也是這樣，通過桂枝、柴胡、升麻這些升陽開表的藥，打開八萬四千毛孔，再稍微用些薏苡仁、冬瓜子或茯苓、澤瀉、豬苓，因勢利導、除濕下行的藥，水濕就很暢快地下來了。所以我們把它叫做肌表氣一開，濁水就下來。此法又稱為升陽除濕法。

◎疏通水道與建筑堤壩

我們來看，五苓散由豬苓、茯苓、澤瀉、白術、桂枝五味藥組成，為何我們要稱它為治水之劑呢？為何能廣泛用于水濕停留在肺脾腎，彌漫在三焦上下引起的各類病患呢？為何它能夠變水患為水利呢？

老師說，一個醫(yī)生要懂得看病處方，也要懂得識藥辨藥，要通醫(yī)理，同時更要明藥性。你們看五苓散里有三味有利水功效的藥，它們的作用點是完全不同的。但作用雖不同，歸元是一致，都是往下焦膀胱疏導。

豬苓是最輕的，輕如羽，走上焦。就像白茅根、絲瓜絡一樣，把上焦水往州都之官膀胱下導，豬苓就是這樣一味藥。

而茯苓、澤瀉就重多了，它們兩個也是利水之藥，茯苓還有健脾升清之功，所以它偏于引中焦脾胃的水氣往下順導。而澤瀉觀其名，知其用，湖澤之水都要導瀉而去。它是作用在最下焦的，直接沉到下面把水排走。

所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這三味藥是專門治水的，它像是把長江的上游、中游、下游分別疏導開，使水濕能夠下排到大海。

但治水也不能全靠疏，適當?shù)臅r候還得堵一堵，疏是疏通水道，堵是建筑堤壩，加強堤防，那用什么來堵呢？用土。好比水能夠順利在河道里流淌，它的前提就是兩邊的堤壩要鞏固。所以每年大江大河都要在秋冬之后做好堤防工作。不然堤壩土壤不夠鞏固的話，大水一沖過來，堤壩就立馬垮了，泛濫成災。

所以張仲景選擇一味最好的培土治水之藥，那就是白術。白術堪稱補脾補土圣藥，凡諸濕腫滿，水液泛濫，都少不了白術。這是用土治水的道理。

◎發(fā)潮的衣服與陽光

那么五苓散里最后一味藥——桂枝，它的作用又在哪里呢？張仲景用這味藥非常精妙，我們看大自然之中，凡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總容易陰暗潮濕。像屋里的拐角，又像森林深處的暗黑之地，總是那么潮濕腐敗，這是因為氣不流通，陽光照不到。

對應人體而言，凡周身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陽氣到不了的地方，濕邪就容易停留為患。我們治濕只要把陽光照到那里，濕就會化散開。這個在中醫(yī)治法里就叫做“制陽光，消陰翳”。

我們看，在天氣好的時候，大家都喜歡把發(fā)潮的衣物、被子拿出來曬，衣物、被子曬后干干爽爽，人用得非常舒服，這些都是陽光的功德。陽光能夠把水濕給氣化了。

而制造心臟陽氣最好的一味藥是什么呢？當然是桂枝了。桂枝是《傷寒論》里溫通心陽第一藥，它的枝節(jié)高高長起，伸向陽光，它的性格溫和，很有熱度，它能夠讓潮濕的土壤變得干爽。

所以我們看五苓散，就這小小的五味藥，三法俱全。有豬苓、茯苓、澤瀉這些疏導水濕法；有白術這補脾補土圣藥，培土治水，崇土填臼法；更有桂枝這味藥，溫通心陽，制造陽光，消除潮濕，叫做“制陽光，消陰翳”法。

這三法合一，三管齊下，集于一方之中，變水患為水利。

五苓散善治水府，仿大禹堵不如疏。

同歸膀胱卻殊途，變患為利癢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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