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文學之六:小說的異端1
1.意識流小說。 在現代主義思潮涌動之初,意識流幾乎就是現代派的同義語,因此意識流的影響最早也最廣,至80年代中期,意識流已成為作家廣泛運用的創(chuàng)作方法和技巧,在一部分作品中表現得相當突出,如趙振開《稿紙上的月亮》、劉索拉《藍天綠海》、高行健《雨、雪及其它》、莫言《歡樂》等。 《稿紙上的月亮》寫一個作家困獸般的生活,面對稿紙枯坐三天,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世界是具體的,而他的內心卻是一片茫然。在一次報告會上,大學生們起哄、噓他、甚至遞條子辱罵他。本來他每天可以寫八千字," 像噴泉一樣" ,可是現在他對自己的作品、自己的存在都心存疑慮。" 這是個寂靜的早晨。每隔一年,胡同里傳來爆米花那沉悶的響聲。阿富汗戰(zhàn)爭正在進行。一架大型客機在法國南部墜毀。" 而他關在屋里," 像只過冬的蒼蠅。" 用嘴吹去玻璃板上雪白的煙灰,煙灰像鷗群掠過水面,鷗群把他引入童年的海邊,大海里葬著他捕魚的父親,父親留下了他,他將留下他的作品,而他還在世,他的作品已被拋棄了,他將從生命中消失得無聲無息……。但是仍有狂熱的文學青年,女大學生帶著習作求教,年青人的激情、勇氣、執(zhí)著與技巧拙劣的作品中躍動的生命本能激發(fā)了他,于是抖擻精神重新鋪開了稿紙。小說在敘述上有充分的自由聯想,現時現刻的場景與人物的心理流程并行交錯,有時會大幅度跳躍,但脈絡清晰,文氣暢達,并且凝練而蘊藉。 《歡樂》中的意識流呈現出另一種形態(tài)。農村青年齊文棟五次高考不中,于是用一瓶農藥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小說一開始,這個失魂落魄、疲憊、絕望的年青人跌跌撞撞地從家中竄出來,便將我們帶入了他奔赴死亡的夢魘般的旅程,在死意已決,了無牽掛的情況下,白云蒼狗般的意識之流噴涌而出,將他的全部人生經歷袒露無遺,社會情狀與個人遭際,民族文化與個體發(fā)生重疊交混,其駁雜粗獷充滿野性蠻力的辭語之流,獰厲怪誕,撲朔迷離的意象之流更如雨后山洪,橫沖直撞;沉甸甸、毛茸茸的谷穗,茂密的、彌漫著濃烈松香氣息的原始森林,將鑿刀般的利喙刺入血管用力吸吮的跳蚤和蒼蠅,散發(fā)著怪味、形狀奇異、從父親墳頭上爬出來的花蛇," 生死搏斗!考中了成人上人,出有車、食有魚,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書中自有顏如玉,學而優(yōu)則仕!" 其間又常常夾雜著冷峻的幽默:領導對高大同說:同志,我要把你拉出泥坑!高大同在胸口劃了個十字,說:耶路撤冷八格牙路阿門!領導說:請你說中國話……高大同打老婆給灌辣椒水、上老虎凳," 用了四十八套美國刑法,四十八套日本刑法,她寧死不屈!" 院子里騷亂時," 娘倒背著手,野鴨子鳧水一樣走出來。" 在這里,意識流手法與魔幻色彩、黑色幽默交融為一體,顯出一種獨特的魅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