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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拜佛,卻從來不識佛

 最愛歷史本尊 2021-06-02

37歲的漢明帝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夜里,他夢見一位高大的金人,頭上頂著日月的光環(huán)。

醒來后,第二天,百思不得其解的漢明帝向臣子們尋求解夢。

有人回答說,我聽說西方有神,其名為佛,陛下夢到的,莫非就是佛嗎?

佛在哪里?

佛在西方。

漢明帝夢見大佛的這一年,是東漢永平七年(公元64年),那時,自從西漢滅亡、東漢創(chuàng)立以來,中華帝國已經失去西域五十多年了。

盡管如此,漢明帝仍然派人歷經千辛萬苦抵達西域,最終在今天中亞阿姆河流域,遇到了兩位僧人:迦葉摩騰,和竺法蘭。

在中亞,漢明帝的使者還看見了佛陀的塑像,那或許也是最早的佛教塑像之一。

在漢明帝使者的邀約下,迦葉摩騰和竺法蘭二人決定前往東方傳法,遠涉數千公里后,東漢永平十年(公元67年),他們最終順利抵達東漢首都洛陽。

由于他們騎著白馬、馱著經書而來,于是,漢帝國在他們落足的地方,建立起了中國內陸歷史上的第一座寺廟:白馬寺。

白馬寺創(chuàng)寺的這一年,是東漢永平十一年(公元68年),那是佛陀初入中國的偉大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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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明帝的使者見到佛陀塑像的時候,那時,距離佛陀釋迦牟尼涅槃,已經有600多年時間了。

大約公元前6世紀,釋迦牟尼涅槃,在生前,佛陀就反對將他進行形式上的崇拜,弟子們遵從教誨,也從未想過要將佛陀形象化,在他們看來:

“如來身者,不可摸則,不可言長、言短,音聲亦不可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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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佛教徒用佛陀足印、蓮花等來象征指代佛陀 | 網絡
 

到了孔雀王朝時期(約公元前324年-約公元前187年),雖然阿育王大興佛法,將佛教上升到國教的地位,但當時也仍然僅僅是以佛陀的腳印、法輪、蓮花、大象、菩提樹等來象征佛陀而已。

于是,佛陀去世600年間,一直沒有直接表現佛陀形象的佛像出現。

但大月氏人的到來,即將改變歷史。

大月氏人原本居住于今天中國的河西走廊地區(qū),公元前2世紀的西漢初期,由于被匈奴人擊敗,大月氏人于是西渡流沙,遠涉千里來到了今天的中亞阿姆河流域、土庫曼斯坦一帶定居。

在中亞,從公元1世紀到5世紀400年間,大月氏人建立起了雄踞中亞的貴霜帝國,他們奉當時傳至中亞的佛教為國教,為了神化國王,強調“王權神授”,于是,大月氏人開始按照君王的形象塑造佛像。

漢明帝的使者,看到的,或許正是大月氏人塑造的最早期的佛像。

大月氏人的祖先來自中國,但他們的造像手法,卻來自古希臘。

公元前329年,來自古希臘的馬其頓人亞歷山大帝,率軍遠征來到今天的阿富汗、巴基斯坦交界處的興都庫什山,這里毗鄰今天中國新疆境內的帕米爾高原,由于受到帕米爾高原等大山脈的阻攔,亞歷山大帝于是轉而率軍南下古印度西北地區(qū),盡管在古印度受挫而返,但亞歷山大帝仍然建立起了一個西起歐洲古希臘、東至中亞的廣袤帝國:亞歷山大帝國。

亞歷山大帝死后,他的帝國幾經戰(zhàn)亂,分裂成了馬其頓、托勒密、塞琉古三大帝國,當時,統(tǒng)治今天的中亞、古印度西北地區(qū)的塞琉古王國,給這一地區(qū)帶來了古希臘精湛的雕刻藝術,盡管塞琉古帝國在公元前1世紀最終被古羅馬帝國滅亡,但他們留下的雕刻藝術,即將在此后,成為雕刻佛陀的藝術啟蒙。

于是,在公元1世紀大月氏人建立貴霜帝國后,奉佛教為國教的大月氏人,開始以古希臘的藝術手法,雕刻起了最早的佛像。 


就在最早的佛像誕生之前,西漢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為了聯(lián)合西遷的大月氏人對抗匈奴,漢武帝派出張騫等人前往西域,此后,從建元二年(前139年)至元朔三年(前126年),張騫在十三年間歷經九死一生,最終經河西走廊、新疆抵達中亞,在中間被匈奴囚禁多年后,他最終逃脫折返回到長安,為大漢帝國帶來了歷史性的有關西域的一手信息。

盡管通往西域的民間通道在此前就已存在,但由官方使者帶來的西域信息,這還是歷史性的第一次,也因此,張騫此行,也被稱為鑿空西域。

此后,漢帝國與匈奴就新疆、中亞等西域地區(qū)展開了反復的爭奪,在西漢與東漢之間,由于中原大亂,中華帝國曾經一度失去西域的控制權達六十多年。

白馬寺創(chuàng)立后五年(公元73年),漢明帝命令竇固、耿秉等分四路出擊北匈奴,并在鄯善(今新疆若羌一帶)、于闐(今新疆和田)等地擊敗匈奴與當地的聯(lián)軍,第二年、東漢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竇固、耿秉等人又率軍大敗北匈奴于蒲類海(今新疆巴里坤湖),此后,漢帝國基本恢復了對今天新疆地區(qū)的統(tǒng)治。

也就是在此時,佛教開始逐漸傳入新疆,而位處今天新疆拜城的克孜爾石窟,正是在東漢帝國末期的公元3世紀開始開鑿。

有關佛國的形象,即將在中華帝國境內,遍地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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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孜爾石窟第171窟壁畫,善愛乾達婆。現藏于德國柏林亞洲藝術博物館 | 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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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漢帝國的榮光逐漸消逝,公元220年,曹操的兒子曹丕逼迫東漢末代皇帝漢獻帝禪位,此后東漢滅亡,中國歷史進入魏、蜀、吳三國鼎立時期(220年-280年)。

三國戰(zhàn)久歸司馬,在老謀深算的司馬懿權謀運作下,司馬家族最終成為了三國時代的統(tǒng)合者:公元263年,主持魏國朝政的司馬懿的兒子司馬昭發(fā)兵滅亡蜀國;公元266年,司馬昭的兒子司馬炎又迫使魏元帝禪位并建立西晉;西晉建立十二年后(公元280年),西晉南渡滅亡東吳,中華大地再次歸于一統(tǒng)。

但崇尚權謀詭詐的司馬家族很快就陷入內亂,在經歷八王之亂的皇族內戰(zhàn)后,風雨飄搖的西晉帝國最終于公元316年,被匈奴人建立的前趙滅亡,此時,距離西晉滅亡東吳,不過36年。

西晉滅亡后,中國北方日益混亂,歷史進入了五胡十六國時期(若往前推算,五胡十六國可以從公元304年匈奴人劉淵建立漢趙(前趙)算起,至439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滅亡北涼、再次統(tǒng)一北方為止)。

當時,殘余的晉室南渡建立東晉(317年-420年),而北方在此100多年間則陷入了無休無止的血腥混戰(zhàn),各路民族和各方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彼此攻戰(zhàn)無休。

亂世之中、生民涂炭,民眾往往過了今天不知是否還能活到明天,于是,只重當世,提倡“未知生焉知死”、對死亡和未來缺乏系統(tǒng)性哲學思考的儒家開始衰落,恰恰在此時,對過去、現在,乃至死亡和未來都建立了哲學體系的佛教,主張今生行善、來生可入極樂世界的佛教開始在中國廣泛流行起來。

因為亂世之中,生活沒有希望,而佛教,成了亂世茍存的人民心中,鼓勵他們勉力前行的希望之燈。

西晉滅亡后50年、前秦建元二年(366年),從中原西行至敦煌的僧人樂尊來到了鳴沙山,就是在這里,他在沙漠之中,突然看見萬丈金光,好似空中有萬千金佛閃現,虔誠皈依的樂尊于是發(fā)誓,必要在此佛祖顯靈之地營造洞窟,以紀念佛陀。

于是,公元366年,就在新疆的克孜爾石窟開鑿100多年后,僧人樂尊經過四處化緣,在敦煌鳴沙山主持開鑿了第一口洞窟,這就是后來聞名于世的莫高窟。 


樂尊在敦煌主持開鑿莫高窟第一口洞窟時,23歲的西域高僧鳩摩羅什(343-413年),正在身為舅舅的龜茲國王白純的支持下,登上金獅子座,在龜茲國內講經說法。

鳩摩羅什的母親是龜茲國王白純的妹妹。鳩摩羅什7歲時,就被母親送入佛寺學習,9歲時就跟隨母親到北天竺輾轉學佛,一直到12歲時才返回龜茲(今新疆庫車),此后,年紀輕輕的鳩摩羅什作為龜茲國內的高僧,經常升座說法。

對于鳩摩羅什的未來,母親曾經對他說:

佛教教義深邃,應該在中原闡發(fā),大乘佛教傳播中原,只有靠你的努力了。但是遠去東方,這樣對你不利,你該怎么辦?

鳩摩羅什對母親的回答是:

有志之士,為了利益他人,可以忘記自己,為了讓大乘佛教啟蒙教化他人,我即使是成為爐具在火上炙烤,也無怨無悔。

但當時的東方世界,正是水深火熱的戰(zhàn)亂時期,鳩摩羅什雖然一直有前往東方傳法的愿望,卻苦于不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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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孜爾石窟壁畫 | 網絡

他傳教的愿望,耽擱多年,即將因為一場東方帝國的遠征,而在曲折中實現。

建元十九年(383年),出身氐族的前秦皇帝苻堅在基本平定北方后,派遣呂光統(tǒng)領七萬步兵和五千鐵騎征討西域。

第二年(384年),呂光率軍攻破龜茲城,并殺死國王白純,將鳩摩羅什從龜茲擄掠隨軍東行。

但呂光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統(tǒng)軍出征西域時,前秦皇帝苻堅卻在南下攻伐東晉的淝水之戰(zhàn)(383年)中慘敗,此后前秦在中原的統(tǒng)治迅速瓦解,苻堅本人則于淝水之戰(zhàn)敗北兩年后(385年),被部下姚萇所殺。

眼見中原再次陷入大亂,呂光則在平定西域東返過程中擁兵不前,隨后,萌生割據之意的呂光相繼攻占河西走廊多地,并在苻堅死后正式稱帝建立后涼(386-403年)。

被呂光裹挾至涼州(今甘肅武威)的鳩摩羅什,此后在涼州一住就是15年(386-401年)。 


由于呂光不信佛教,因此鳩摩羅什在涼州的這段時間,在宗教上并無什么建樹,但他卻因此得以與漢人接觸,從而深入研習漢文,為日后進入中原翻譯佛經打下了堅實基礎。

到了公元401年,后秦帝國攻破涼州,隨后又將當時已經58歲的鳩摩羅什從涼州擄掠到了長安。

與呂光不同的是,當時后秦的國君姚興崇尚佛教,也因此鳩摩羅什被尊為國師,得以在長安城內的逍遙園中設立譯場翻譯佛經,此后,鳩摩羅什在長安11年間,共翻譯了35部、合計294卷佛經。

在鳩摩羅什之前,中原地區(qū)雖然已經傳入佛教,但佛典混亂、不成體系,鳩摩羅什的系統(tǒng)翻譯,使得佛教經典開始系統(tǒng)性漢化,并得以建立了完整的經、律、論,從此,佛教擺脫了作為玄學附庸的地位,走上了獨立發(fā)展的道路。

公元413年,為了將佛經翻譯漢化的鳩摩羅什,最終耗盡心血在長安病逝,享年7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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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摩羅什生活的時代,中國南北方戰(zhàn)亂攻伐不休,在這種痛苦迷茫的時代氛圍中,予世人心靈安慰的佛學迅速顯達,但佛教教義在中國傳播初期的混亂和自我矛盾,也使得一批批的僧人前赴后繼奔赴西域,希望能從佛教的源頭尋求佛法的正解。

就在鳩摩羅什被從涼州擄往長安前兩年(399年),當時已經65歲的僧人法顯,則從后秦的國都長安出發(fā),經河西走廊、新疆和中亞等西域地區(qū),前往天竺(古印度)尋求佛法根源,法顯出發(fā)時,前后同行的僧人連他本人在內,共有11人,但當法顯返回中國時,11名僧人僅僅剩下他孤身一人返航。

從公元399年到411年,法顯在游學30余國、歷經13年磨難后,最終在411年從印度坐船返航,并于東晉義熙八年( 412年)七月,在青州長廣郡(今山東即墨)登陸回到中國。

此時,這位萬里求法禮佛的和尚,已經是78歲的老人了。

后來,法顯對人講述說,他在從長安途經于闐國(位處今新疆和田)時,曾經見過于闐國內的佛像游行,游行時,佛像被一輛可以移動的圣象車載著,然后在兩個金銀鑄造的菩薩左右護持下進入于闐國都,“佛像進城時,宮女們就從城門上撒下花瓣,王族大臣也換上新衣,赤腳持花朝拜大佛?!?/span>

在見過佛像高光的時刻后,法顯一度差點死在新疆的沙漠,在翻越阿富汗的蘇納曼雪山時,同行的僧人慧景又被凍死,他歷經九死一生,最終才抵達印度求學,對于這13年的經歷,他后來回憶說:“顧尋所經,不覺心動汗流!”

在山東登陸后,法顯輾轉抵達建康(南京)翻譯佛經,后來他又前往荊州(今湖北江陵)傳法,最終以86歲高齡在當地圓寂。 


法顯在荊州去世的這一年(420年),寒族出身,曾經砍柴、打漁、賣草鞋謀生的劉裕廢掉東晉恭帝自立,建立劉宋。

南方劉宋迅速崛起的同時,由鮮卑拓跋部建立的北魏也日益強大起來。此前在398年,北魏道武帝拓跋珪遷都平城(今山西大同),正式稱帝。此后北魏南征北戰(zhàn),并在439年統(tǒng)一北方,中國南北方,由此正式進入了南北朝對峙時期(從公元420年劉裕建立劉宋算起,到589年隋朝攻滅南陳為止)。

盡管南北方戰(zhàn)亂不斷,但此時佛教發(fā)展卻如日方天,根據唐朝和尚法琳《辯正論》記載,僅僅東晉時期,就先后建寺達1768所。

另根據北魏朝臣楊炫之所著的《洛陽伽藍記》記載,當時僅僅北魏國都洛陽城內外,就先后修建佛寺達1300多所,由此可見當時南北方的佛教、佛寺之盛,而作為佛陀和諸神的象征,佛像制作在此時期更是進入了巔峰時期。

而開啟中國佛像第一個造像高峰的民族,是南下的鮮卑人。

公元439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攻滅盤踞河西走廊的北涼,并將北涼的皇族和臣民、工匠等共三萬多人強行遷徙到了北魏國都平城(今山西大同)。

當時,佛像的造像技術從古希臘傳至中亞,又從中亞傳至新疆和河西走廊,北魏攻滅北涼的這次戰(zhàn)爭,最終將佛像造像技術,又從河西走廊帶到了更加東方的平城。

由于北魏從河西走廊帶來了大批懂得開窟造像的工匠、畫師,以及佛像、法器等,這就使得平城的佛教和佛像藝術陡然大興。 


佛教大興,這就使得能夠逃脫國家賦稅和兵役的人口不斷增加,而佛寺所兼并擁有的大量土地和人口,也嚴重傷害了北魏的國家財政和兵源,于是,北魏太平真君七年(446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正式宣布滅佛,他先是宣布將佛教定為邪教,在各地焚毀所有佛像和佛經,甚至活埋僧人。

北魏太武帝的滅佛行動,使得在北方興盛多年的佛教受到重挫,但宣布滅佛后僅僅六年(452年),拓跋燾就被太監(jiān)宗愛弒殺,當時年僅45歲。

此后,繼位的拓跋燾的孫子、北魏文成帝拓跋濬有感于祖父拓跋燾的殘酷滅佛,于是決定在平城修建佛窟,來為祖父的滅佛行為贖罪祈福。

在僧人曇曜的主持下,公元460年,北魏在平城開始了轟轟烈烈的造像運動。由于曇曜來自涼州,對源自中亞和新疆、敦煌一帶的佛教洞窟非常熟悉,于是,曇曜將以往的經驗化為實踐,在平城武州山主持開鑿后來的云岡石窟,

今天,我們在云岡石窟看到的第16至20窟,也就是后人常說的由曇曜主持開鑿的曇曜五窟,在這五個洞窟中,曇曜將北魏前期的五位皇帝化入佛像,使之既代表佛陀,又象征著北魏具體的皇帝個人,從而營造了“皇帝即當今如來”的法意。

這種將統(tǒng)治者化為佛像的造像蘊意,也使得云岡石窟的佛像擁有了人間的味道,實現了神性與人性的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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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岡石窟的造像高潮才剛興起,北魏帝國卻已決定繼續(xù)南下。

為了與南方的蕭齊一決雌雄、爭奪正統(tǒng)地位,北魏太和十八年(494年),孝文帝拓跋宏借南征的名義,強行將北魏國都從平城遷到洛陽,并全面改革鮮卑舊俗,實行改漢服、說漢話、與漢人通婚等民族融合舉措,北魏的遷都洛陽,使得中國的造像中心,直接從平城遷移到了洛陽,并成就了龍門石窟的崛起,此后,龍門石窟從北魏孝文帝時期開始造像,一直持續(xù)到清代,其現存至今的洞窟像龕共達2345個,擁有造像11萬多尊。

為了紀念自己的祖母馮太后,孝文帝下令在洛陽龍門開鑿了古陽洞,這也是龍門石窟最早的洞窟,但遷都洛陽僅僅五年后(494年),雄才大略的孝文帝就在洛陽病逝,年僅33歲。 


孝文帝的英年早逝,使得北魏未能完成漢化改革,內部的矛盾卻迅速激化。

當時,北魏遷都洛陽后,原來留在北方抵御柔然的六個邊鎮(zhèn)(沃野鎮(zhèn)、懷朔鎮(zhèn)、武川鎮(zhèn)、撫冥鎮(zhèn)、柔玄鎮(zhèn)、懷荒鎮(zhèn))被迅速邊緣化,六個邊鎮(zhèn)的軍民對北要抵御北方的游牧民族南下,對南則被南遷的鮮卑皇族拋棄鄙視、淪落底層,在南北的雙重壓迫下,從公元523至525年,北魏的六鎮(zhèn)軍民爆發(fā)了大起義,北魏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進行鎮(zhèn)壓,在鎮(zhèn)壓過程中,北方的豪強集團則利用當時的混亂局面,各自發(fā)展實力,這其中就以肆州秀容(山西朔縣北)的契胡酋長爾朱榮的勢力最大。

公元528年,爾朱榮從北方率兵南下洛陽,并將把持朝政的胡太后和2000多名北魏朝臣全部殺死、投尸黃河,史稱河陰之變。

河陰之變使得北魏漢化以來的朝臣集團,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北魏舊有勢力從此一蹶不振,此后,爾朱榮被殺,但出身爾朱榮集團的高歡則在混亂中掌控了朝政,并將北魏國都從洛陽遷徙到鄴(今河北臨漳南),這就是歷史上的東魏政權。

當時,北魏孝武帝元修由于無法容忍高歡的擅權,于是從高歡手下逃脫,投奔了駐守長安的權臣宇文泰,但孝武帝不久就被宇文泰毒死,隨后宇文泰擁立元寶炬為帝,并建都長安,這就是與東魏鼎立的西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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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分裂為東魏和西魏兩大帝國,這就使得鮮卑拓跋氏的政權,分別被東魏的高歡家族和西魏的宇文家族把持。 


▲東魏時期龍興寺·彩繪貼金石雕佛菩薩三尊立像 

當時,在北方西魏與東魏并立,南方則是梁武帝所創(chuàng)立的蕭梁帝國,在三方鼎立的態(tài)勢中,偏居西北的西魏國力最為弱小,盡管后來從西魏衍生出來的北周和大隋帝國,即將成為后來統(tǒng)一中國的實踐者,但在當時,西魏在三方對峙中,卻是最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個。

元寶炬在被宇文泰立為西魏皇帝后,娶了乙弗氏作為皇后。乙弗氏生性節(jié)儉,為人仁慈,與元寶炬先后共生子女十二人,但大多過早夭折,只有太子元欽和武都王元戊存活下來。 

西魏大統(tǒng)六年(540年),北方的游牧民族柔然大舉入侵西魏,為了與柔然和親,當時控制朝政的宇文泰于是強迫元寶炬廢黜乙弗皇后,并強迫元寶炬迎娶柔然頭兵可汗的女兒為新皇后。

為了以絕后患,宇文泰又強迫乙弗皇后自殺,當時,乙弗皇后的孩子武都王元戊前來與母親訣別,母子二人哭成一團,乙弗皇后臨死前說:

“愿皇上活千萬歲,天下得以平安,如果這一切都能實現,我死了也沒有什么怨恨?!?/span>

隨后,乙弗皇后進入室內自殺,年僅31歲。

乙弗皇后死后,西魏朝廷在今甘肅天水的麥積山開鑿石龕安葬她,傳說中,今天麥積山石窟第44窟中的佛像,據說就是根據乙弗皇后的容顏所塑造。

今天,我們回頭再看這尊佛像,歷經千年,她仍然蘊含著一種神秘的傷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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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分裂,朝政淪入權臣之手,拓跋鮮卑岌岌可危,這種危殆的局面,也使得拓跋鮮卑皇族憂心如焚。

作為北魏的宗室大臣,東陽王元榮在北魏分裂之時出任瓜州(敦煌)刺史,為了穩(wěn)定河西地區(qū)岌岌可危的局勢,同時也是為北魏皇室和自身祈福,于是,元榮在敦煌地區(qū)開始大力倡佛,并在瓜州(敦煌)鼓勵寫經、開窟造佛。

就在此前發(fā)現的敦煌遺書中,僅僅歸屬于元榮下令抄寫的經書,就多達十卷之多,而今天敦煌莫高窟第285窟,根據題記,也被認為是西魏大統(tǒng)四年(538年)由元榮贊助開鑿。

就在莫高窟藏經洞中發(fā)現的一份《大般涅槃經》中,元榮就下令如此寫道:

“大魏永熙二年(533年)七月十五日,使持節(jié)、散騎常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領西諸軍事、車騎大將軍、瓜州刺史、東陽王元太榮,敬造涅槃、法華、大云、賢愚、觀佛三昧、總持、金光明、維摩、藥師各一部,合一百卷,仰為比(毗)沙門天王。

愿弟子前患永除,四體休寧,所愿所是?!?/span>

自己所在的拓跋鮮卑皇族已然被權臣控制、日趨邊緣沒落,這種身處亂世、感念同哀的心緒,使得元榮更加傾心向佛,尋求心靈的慰藉和皈依。 


但拓跋鮮卑的末日已到,元榮死后僅僅八年(550年),先是東魏權臣高歡的兒子高洋廢掉東魏的傀儡皇帝孝靜帝,隨后高洋稱帝,建立北齊(550年-577年);七年后(557年),控制西魏朝政的權臣宇文泰的第三子宇文覺廢掉西魏恭帝、建立北周(557年-581年)。

至此,曾經統(tǒng)一中國北方、叱咤風云一百多年的拓跋鮮卑,逐漸隕落于歷史的煙塵,并融合于漢族之中。

盡管滅亡東魏,但喜歡亂倫淫樂、瘋魔成性的高歡家族的子嗣,僅僅二十多年時間,就將厚實的北齊家底敗落得精光,起初,繼承西魏的北周在和北齊、蕭梁的三方對峙中,國力最為弱小,但由于北齊高歡家族的自我折騰,在北周武帝宇文邕的苦心經營下,北周卻最終奮起,在577年一舉攻滅了北齊,再次實現了北方的大一統(tǒng)。

當時,北齊高歡家族篤信佛教,先后在鄴城附近大力營建響堂山石窟,又在太原附近大力經營天龍山石窟,這一時期的佛像,有著北方胡化的明顯特點,面相多肉、豐滿、圓潤。 


在被稱為“高歡陵穴”的響堂山石窟第九窟中,其塔窟的外觀與貴霜帝國的輪轉法王塔非常相似,高歡的本意,是通過所謂輪轉法王的體系,來為自己和子孫展開的篡奪東魏政權的行為,塑造一種神化依據。 


但高歡家族的崇佛并未為其帶來好運。

在相鄰的北周,就在北齊滅亡前,北周武帝宇文邕先是在北周境內發(fā)起滅佛運動,北周在577年滅亡北齊統(tǒng)一北方后,北周武帝又繼續(xù)在原來的北齊境內推進滅佛運動,并先后毀滅佛寺4萬所,強迫300萬僧、尼還俗,這一龐大的數字,使得當時占據北方十分之一人口的僧尼恢復成了國家的編戶人員,這就為北周的迅速壯大,和后來繼承北周的隋朝南征統(tǒng)一全國,又奠立了厚實的基礎。

對于北方發(fā)生的重大變化,南方的梁武帝卻仍然處在醉生夢死之中。

想當年,這位一手創(chuàng)立蕭梁帝國的君主曾經雄才大略,詩歌、書法、儒學、佛典無不精通,但越到晚年,他就越是昏聵,甚至四次“舍身同泰寺”,要到同泰寺中當和尚,以致臣子們不得不先后四次募集共“四億萬錢”,到同泰寺中進行“贖身”,才將他迎回皇宮。

南朝上下如此篤信佛教,這就使得從兩晉以來就崇尚“清羸示病之容,隱幾忘言之狀”的南方,開始發(fā)展出“秀骨清像”的南派佛像氣質,婉約中深藏律動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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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梁武帝如此虔誠,但從古印度渡海西來的達摩祖師,并不買他的賬。

梁武帝普通七年(526年),菩提達摩從印度渡海抵達廣州,隨后北上建康(南京),受到了梁武帝的接見。

一生自詡無比虔誠的梁武帝于是問達摩說:圣僧,朕自即位以來,營造佛寺、譯寫經文、度人出家不知多少,請問功德如何?

達摩的回答卻是:并無功德。

梁武帝非常不快,就問這如何解釋?

達摩就說,這些只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然有,卻不是實有。

梁武帝只好追問,哪么怎樣才是真功德呢?

達摩的回答又是,清凈、睿智、圓妙,體自空寂。這樣的功德,不是在塵世上追求的。

對答不暢,梁武帝又問:哪什么是圣諦第一義呢?

達摩的說法是:世間空寂孤獨,并沒有所謂神圣真理。

梁武帝非常不快,就說,假如什么都沒有,那么回答我問題的你,又是誰?

達摩的回答是:我也并不認識。

如此折騰一番,梁武帝非常不爽,覺得跟這番僧雞同鴨講一般不可理喻,于是打發(fā)達摩趕緊離開。

達摩眼見梁武帝難以悟化,于是渡江北上,在嵩山少林寺,他面壁九年,出關后,將衣缽傳給了慧可,西魏大統(tǒng)二年(536年),達摩祖師最終圓寂于嵩山少林。 

 

達摩祖師圓寂后12年,梁武帝太清元年(548年),投降蕭梁的東魏叛將侯景起兵南下,并于次年(549年)攻破建康城。

一生崇佛卻未能得到佛祖護佑的梁武帝,則在建康城破時說了一句:

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復何恨?

在被破城的侯景軟禁不久后,梁武帝最終死于建康城內,臨死前,他很想喝蜂蜜水卻不可得,最后說了兩聲“荷!荷!”

這不幸成了他的最后遺言。

侯景之亂,使得在北齊、北周、蕭梁三者鼎立格局中,原本最為強大的蕭梁迅速衰落,此后,北齊、北周趁火打劫不斷掠奪蕭梁土地,而在攻滅北齊后,不斷做大的北周最終成為了南北對峙中最為強大的一方。

崇佛卻失政的蕭梁,自我走到了毀滅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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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侯景之亂前七年,西魏大統(tǒng)七年(541年),一位即將結束數百年南北大分裂的嬰兒在一所寺院出生。

西魏大統(tǒng)七年(541年)六月癸丑夜,西魏貴族楊忠的妻子呂氏,在馮翊(今陜西韓城等地)般若寺生下了一名男孩,這就是日后的隋文帝楊堅。

楊堅出生后由于身體孱弱,為求庇護,于是他被托養(yǎng)在寺院內,由尼姑智仙撫養(yǎng)至13歲才返回家中。

對于自己從小在佛寺長大的這一段奇特經歷,日后,隋文帝楊堅曾經回憶說,

“我興由佛法,而好食麻豆,前身似從道人中來(當時稱出家人為道人),由小時住寺至今,樂聞鐘聲?!?/span>

楊堅長大后,曾經經歷北周武帝的滅佛運動,但北周武帝宇文邕在發(fā)起全面滅佛運動后的第二年(578年)就急病去世,三年后(581年),以外戚身份掌控朝政的楊堅篡奪了自己的外孫北周靜帝的帝位,并改國號為隋。 

 

隋朝開皇九年(589年),隋文帝派兵南征消滅南陳,結束了分裂近三百年的大亂世。

盡管隋文帝創(chuàng)立的大隋帝國二代而亡,歷時僅有37年,后人甚至將隋文帝的兒子隋煬帝楊廣塑造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昏君暴君,但從317年西晉滅亡算起,到589年隋朝攻滅南陳結束近三百年亂世,隋朝盡管歷時短暫,但卻承前啟后,開創(chuàng)三省六部制和科舉制,興建了大運河等偉大工程,又推行均田制,從而在政治、經濟等各個領域,都為后來的大唐帝國的強勢崛起奠定了根基。

公元617年,趁著天下大亂,隋煬帝楊廣的表哥、唐國公李淵在晉陽(太原)起兵直搗長安,并在618年稱帝建立唐朝。

與隋煬帝家族同為北周軍事貴族出身、并且還有近親血緣關系的李唐家族,從一開始就在軍事、政治、經濟等各方面沿襲隋制,這就使得唐朝的佛像塑造,有著明顯的北魏-西魏-北周-隋朝一脈相承的藝術基因。 


同樣擁有鮮卑和漢人混合血統(tǒng)的李唐皇族,在南北朝后期流行的“秀骨清像”基礎上,以更加包容寬廣的胸懷融匯南北、溝通世界,使得唐朝的佛像塑造,擁有了雍容華貴、自信典雅的時代氣質。

但與被尼姑撫養(yǎng)長大、對佛教有著深厚感情的隋文帝家族不同,渲染自己是道教老子(李聃)后代的李唐皇族,為了神化抬高自己的家族血脈,轉而支持道教,將道教抬諸佛教之上。

因此,當貞觀十九年(645年),往返歷時17年、從古印度取回佛經的玄奘回到長安城時,唐太宗李世民對于玄奘的佛學經歷并沒有特別關心,他更為關心的,是通曉西域諸國風情典故事務的玄奘,為他帶回來的有關西域世界的情報。

在李世民看來,他更為關注的,是在當時如何征服遙遠的西域各國,開創(chuàng)大唐帝國的雄圖霸業(yè)。由于帝國最高層對于佛教顯然別有用心,因此,從西域歸來的玄奘在回到長安后的19年間,拒絕了唐太宗李世民還俗出仕的邀請,一直專心翻譯佛經、避免介入政治事務,盡管如此,李世民的兒子、唐高宗李治也仍然對他不待見,以至于玄奘在去世五年后,竟然被官方下令起棺重葬。

對此有一種解釋是說,唐高宗李治在玄奘死后,想看看玄奘的肉身是否完好,借此驗證他的修為。結果,發(fā)棺重葬時,發(fā)現玄奘肉身不壞,完好如初。李治這才悻悻然下令將玄奘重新埋葬。

由此可見,佛教在唐朝初期的尷尬地位。 


佛教在李唐一代命運的改變,來自于武則天的崛起。

李治統(tǒng)治后期,由于身體羸弱,因此朝政實權逐漸落入李治的皇后武則天之手,大唐弘道元年(683年),唐高宗李治駕崩,此后,武則天臨朝稱制,先后扶持自己的兩個兒子唐中宗李顯、唐睿宗李旦為帝,到了天授元年(690年),武則天干脆廢掉自己的兒子唐睿宗李旦,自行稱帝,改國號為周,并定都洛陽,建立武周。

武則天在傳統(tǒng)的男權社會中逐漸崛起,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皇,為了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武則天在稱帝前后除了大肆殘殺李唐皇族,還不斷授意手下為她制造“瑞象”,好為神化武則天烘托造勢。

稱帝前兩年,武則天先是命令自己的男寵薛懷義,在洛陽城內主持修建了一座明堂,明堂里塑造了一尊超級佛像,按照史料記載,這尊超級佛像僅僅小指頭,就可以容納數十人。

稱帝前兩個月,公元690年七月,東魏國寺僧人法明等人又偽造了一部《大云經》,稱武則天是彌勒佛化身下凡,應作為天下主人君臨天下,于是武則天下令將《大云經》頒行天下,并宣布將佛教的地位提高到道教之上。

為了塑造自己的特殊地位,武則天早在自己的丈夫唐高宗李治還在世時,就贊助了兩萬貫脂粉錢,資助在龍門石窟開鑿奉先寺,據說,奉先寺中的大佛,就是以武則天為原型雕刻的。

隨著武則天正式君臨天下,唐代的佛像雕塑開始了新的造神運動:從南北朝時期開始涌現出來的,那種帶著人性內涵的“秀骨清像”,此時他們曾經擁有的親和沉思與靜謐之美逐漸消失,轉而被一種威嚴、崇高、莊重的型容所覆蓋。

從這個層面而言,佛像,也是人間政治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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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一百多年的興盛后,大唐帝國的榮耀逐漸隕落。

唐玄宗天寶十四載(公元755年),身兼范陽、平盧、河東三地節(jié)度使的安祿山從東北起兵叛亂,掀開了安史之亂的序幕,歷時八年之久(755-763年)的安史之亂使得大唐帝國從巔峰隕落。

眼見大唐內亂,當時強盛的吐蕃于是趁火打劫,逐漸攻陷了原來隸屬唐朝的河西走廊和隴右地區(qū),使得大唐帝國與西域失去了聯(lián)系。

吐蕃人攻占河西走廊后,將河西一帶的唐人“丁壯者淪為奴婢,種田放牧”,“羸老者咸殺之,或斷手鑿目,棄之而去”,此后近百年間,河西走廊的唐人始終在盼望帝國的西征,在苦盼無望之下,唐宣宗大中二年(848年),不堪吐蕃人殘酷虐待的沙洲(敦煌)軍民趁著吐蕃內亂衰弱,在張議潮的領導下舉行起義,趕走了吐蕃鎮(zhèn)將,并遣使繞道今天的內蒙古去往長安,上表唐朝志愿光復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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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議潮統(tǒng)軍出行圖(莫高窟156窟) | 敦煌研究院

對于河西走廊失聯(lián)近百年后的歷史性回歸,位處長安的大唐帝國于是封賞張議潮,將其光復地區(qū)和所屬軍隊稱為歸義軍,此后,盡管唐朝在907年滅亡,但歸義軍堅守西北,歷經五代十國(907-979年),最終一直堅守到了北宋景祐三年(1036年),歸義軍政權才被崛起西北的西夏李元昊政權所擊滅。

至此,堅守河西走廊、守護中華文明近兩百年的歸義軍,才宣告隕滅于黃沙之中。

就在歸義軍存續(xù)期間,當時從中東衍生出的伊斯蘭勢力也不斷東進,到了北宋真宗景德三年(1006年),信奉伊斯蘭教的黑汗王朝攻滅了信奉佛教的新疆于闐王國,當時位處敦煌莫高窟的僧人聞訊后,于是將文物隱藏封存于洞窟之中,這也就是日后敦煌遺書的由來。

就在歸義軍隕落于西夏人之手時,在中華帝國內陸,初建的北宋帝國,則在經歷晚唐和五代十國的動蕩后,開始振興佛教和塑造佛的容顏,這其中最突出的表現,就是佛教禪宗的崛起,深刻影響到了宋代佛像的表現。 


唐高宗龍朔元年(661年),一位以砍柴賣柴為生的年輕人,在嶺南新州(今廣東新興縣)聽聞《金剛經》后動了佛念,于是他從廣東出發(fā),北上來到位處今天湖北黃梅的憑墓山,聽從禪宗五祖弘忍大師講解佛經。

見到這位賣柴的青年,弘忍起初覺得好奇,就問他從何處來。

聽說年輕人從嶺南而來后,弘忍就說,嶺南蠻荒之地,人民野蠻,怎能學佛?

年輕人隨即反問:我聽說人有南北,難道佛性也有南北嗎?

弘忍心生一顫,留下了年輕人。

又有一次,弘忍的弟子們作偈論佛,當時,弘忍座下的首席弟子神秀作偈說: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那位從嶺南而來、大字不識的年輕人,則以口授形式,口誦出了那首后來流傳千古的偈詩: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位目不識丁的勤雜人員,隨口誦出的真經,即將在此后劇烈地改變中國的思想史,五祖弘忍知道,他的傳人來了。

于是,弘忍在私下向年輕人授傳衣缽,這位年輕人,就是后來大名鼎鼎的禪宗六祖惠能。

禪宗在惠能弟子的努力下,開始廣泛流行,成為此后漢化佛教中最為顯赫的門派,到了宋代時,禪宗已經衍生出了“五家七宗”等多個流派。

在佛教雕塑上,主張“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禪宗,使得在唐代開始歸于神化的佛像,開始重新回歸人間。

早在唐代時,包含佛陀、菩薩、弟子、羅漢等神界佛像的雕塑規(guī)制、度量等就已成型,唐代的這種佛像造像模式在此后延續(xù)千年,影響了五代十國、宋、元、明、清等歷代的佛像塑造。

但在禪宗的精神影響下,加上宋代開始進入平民社會,于是佛像的塑造在宋代再次失去了神性的光芒,改而時時體現出扶助眾生的人性光輝。

以山東濟南長清靈巖寺的宋代彩塑羅漢為例,這些羅漢有別于前朝的是,他們表現出來的模樣,不再是那種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而是處處滲透出平民化與生活化的色彩,儼然是人間和尚的化身。 


宋代禪風的勁吹,以及時代的平民主義,也使得觀世音菩薩的形象更加趨向于和藹慈悲:在隋唐以前,傳入中原的觀音形象是男身;但從隋唐開始,觀音的塑像開始轉化為女身;從宋代開始,觀音被塑型為中年婦女形象,以此彰顯一種慈悲為懷的悲憫善良。

這使得觀音,有了更加接近自然和人間的人性色彩。 


清凈自在的觀音形象,和主張隨性自然的禪意佛陀一起,開始走入了中國人的心靈深處,從那時起,人性的光輝再次普照大地,神與人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于是,從公元1世紀開始的佛像東進中國之路,在歷經千年之后,佛像,不再簡單的僅僅呈現為神的象征,那更是中華文明在逐漸進入覺醒時代后,映照于宗教和藝術之上的人性光輝。

神與人,開始融為一體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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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從軍:《走近佛陀》,齊魯書社,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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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禪的故事》,浙江文藝出版社,2018年
吳健等:《敦煌佛影》,文物出版社,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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