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 □夏荷 我公婆都老實人,在村人需要他們幫忙的時候會得到很多贊譽(yù),不需要他們幫助的時候會被嘲諷 “直驢子不轉(zhuǎn)彎,累死累活不藏奸”。而當(dāng)他們需要其他人幫助的時候,卻無人伸手。 記得剛結(jié)婚那幾年,常見村人紅白喜事找公公幫忙管事,賬房先生非他莫屬,生產(chǎn)隊扒河打堆的測量分工,丈量土地分地插標(biāo)都離不開他,可是頭上沒有任何職務(wù),就一個“宋老師”的名字深入人心,春節(jié)前會有很多人討要不要錢的對聯(lián),感謝話隨口說著離開,有這樣說的:“你們別看宋老師不教書,我們村小的校長也不如宋老師厲害,他只是會混,沒啥實本事,要講實本事還數(shù)宋老師!” 最讓公婆為難的是,為我們申請了五年多的宅基地,一直也沒有批下來,眼瞅著老二要討媳婦,這老大不分開來也不是事啊,住一起太擠不方便。得再去挨家挨戶簽字,還得找宅基地臨邊的人家轉(zhuǎn)換一下土地,而這臨邊人家正是村人拿他和公公做比較的那位村小校長。需要跟他家調(diào)換的土地就那么一點點,好話一大堆,就是不換,沒法子,我只好跟我丈夫一起親自上門拜訪,正好我跟校長敘起來是本家,他的兒子跟我們年齡相仿,也好溝通,這才解決了換地的問題。換好土地,又幾進(jìn)幾出大隊部,批條子需要“進(jìn)貢”的,"意思"了好幾次才辦好證,終于讓我們有了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老人們也松了一口氣。 老二還沒處對象,這家怎么分,我跟公婆說:“不管分什么給我,我都沒意見,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span> 公婆說:“就憑你這癡勁,也不能虧待你。” 分家后,由于宅基地沒到手,只好在村道路邊的廢水溝上建起四十多平米的連房灶,這就是我人生的支點了,我借大姑六百元錢作為杠桿,起步做小生意。 直到九六年,宅基地才換下來,需要墊土,好不容易到了冬天,公婆帶我們一起用獨輪車在老宅子門前的魚塘里挖土,這個時候魚塘水位下降,方便挖土,也順便把魚塘挖深一點,第二年下魚苗子。 年后我們的宅基地終于墊好了,手頭僅有的二百錢全部買了磚頭,農(nóng)村人蓋房子跟鳥雀砌窩一樣,一樣一樣慢慢積攢著買,一棟小平房得好幾年才能備好料,然后再攢錢給人工錢。 我們只買了三分之一的磚頭,已經(jīng)有媒婆上門給老二提親了,婆婆終于圓了夢,得一個“兄媳高于嫂,吃不完穿不了”的大長腿兒媳婦,全家人喜氣洋洋地幫老二把媳婦娶進(jìn)門,我婆婆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直夸我弟媳婦漂亮,說“父母雙全的人家教育出來的孩子就不一樣”。我雖然不方便駁婆婆面子,但是心里還是不好受的,我父親去世早怎么了?想著我除了喜歡看書寫作畫畫有些傻,又不是不會過日子,也從來沒有做過出格事,跟我出生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再說了我娘家也是大門大戶的,也從來不缺規(guī)矩的,雖然我姊妹多,但是我母親為人處世的清譽(yù)是父母雙全的人家不一定能做到的。 弟媳婦進(jìn)門后,我們一大家人相處非常和諧,這樣的家庭在村里是不受待見的,總有一些嚼舌根的人讓你過不安,公婆耳根子軟,拐不過彎,聽不得閑話,跟我和弟媳婦偶有齟齬。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沒什么大矛盾的家庭終于被拆散,雞毛蒜皮亂七八糟的成為鄉(xiāng)鄰茶余飯后的談資,應(yīng)驗了家不和外人欺的道理。我這時候非常尷尬,老的不能得罪,弟媳婦這頭我更不能得罪,我比她大十幾歲,又是大房頭,必須帶頭好好過日子吧。算了,我還是裝癡賣傻自處,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我生意。 我從無產(chǎn)階級的赤字,到籌款創(chuàng)業(yè)的負(fù)資產(chǎn),埋頭苦干,低調(diào)做事,慢慢的生活有了起色。后來搞多種經(jīng)營,我們的收入來源越來越廣,后又躋身于房地產(chǎn)建筑工程中。然而杯滿則溢,過度追求利益的誘惑導(dǎo)致一場不可抗力的金融危機(jī),再次跌入人生低谷,但是我們永不言棄地努力前行,沒有捷徑我們就腳踏實地的做著力所能及的事,只要活著就很好。 九七年香港回歸時,屬于我們自己的五間小平房也建起來了,在全村也算是先行者了,但是我們沒有去享受,而是讓公婆搬進(jìn)來住,一則想拉開公婆與小叔子之間的距離,希望距離能產(chǎn)生美,在一起過難免有矛盾;二則因為我們沒時間享受,我們得夜以繼日的忙碌在我們六百元起家的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店里,床就架在貨架上邊。 記得有一天夜里,孩他爸夜里兩點去批發(fā)西瓜,他下床時候可能動了邊上的貨架,而我點了蚊香放在一整盒電燈泡上,蚊香被他碰倒在紙盒上到處都是火星,當(dāng)我被濃煙嗆醒才發(fā)現(xiàn),急忙滅火,避免了一場火災(zāi)。孩他爸拖西瓜到家,怕他受驚嚇,沒有告訴他發(fā)生的事,他讓我趕緊卸車,卸完丟下車子又忙著去三叔公家和四叔公一起殺豬,天亮之前要到市場賣肉,不然攤位被人搶占了。 那時候,我們每天忙得汗流浹背,不亦樂乎,遇著太多的不堪。 處家過日子不容易,我大姐經(jīng)常對我說:“立門戶哪有容易的?” 是啊,如今我的兒子也要撐門戶了,希望他不再像我這般艱難立戶。 掃 碼 關(guān) 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