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音頻:賈政的中年危機(jī),是如何造成的? 賈政是榮國府的二老爺,作為讀書人的他,不怎么過問家事俗務(wù),卻唯獨對寶玉的學(xué)業(yè)比較上心,但因有賈母在頭里寵著,他也并不能深管寶玉。 賈政唯一一次有機(jī)會好好試寶玉的才學(xué),便是大觀園試才題對額一回,雖然他對寶玉整天只在內(nèi)幃廝混,荒疏學(xué)業(yè)玩耍淘氣不滿,但對寶玉在詩詞聯(lián)對上的歪才,也頗為欣賞和滿意。 賈政作為父親,從兒子賈寶玉身上,應(yīng)該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年少時的他,也曾是詩酒放誕之人,因酷愛讀書,祖父最疼。而如今的寶玉,雖然不喜讀正經(jīng)書,但他的才情在賈府子孫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且祖母最疼。 賈政對寶玉的管教也僅限于此了,他沒有更多精力和功夫過問寶玉的功課和日常,他把更多時間留給了做官,留給了身邊的那些清客。 賈政雖然不慣俗務(wù),但他的內(nèi)心應(yīng)該也是渴望親情,希望一家上下和睦相處共享天倫的,他的這點念頭在原文中多次被提到。 比如賈府元宵節(jié)猜燈謎那次,賈政也來湊熱鬧,畢竟是闔家團(tuán)圓的節(jié)日,但沒想到賈政的存在,卻把賈府的這些公子小姐都給拘束住了,都不敢玩鬧。因此酒過三巡,賈母就攆賈政去休息。 賈政也很委屈,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在這里,眾人便不能自在取樂,但他也是家庭的一員啊,他也渴望家庭的溫暖啊。所以他對賈母說“何疼孫子、孫女之心,便不略賜以兒子半點?” 再比如賈府中秋夜宴那次,賈政兄弟二人參加家族宴飲也是沒有多久,就被賈母支走,讓他們各自出去陪那些清客相公。 應(yīng)該說,賈政的人生,開局是順利的,不用參加科舉,就被上面賜了官做,但他的人生過程是有些單調(diào)乏味甚至缺乏溫情的,他是有中年危機(jī)的男人,無論是家庭還是事業(yè),都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那么這一切又是如何造成的呢? 賈政與正妻王夫人育有兩子一女,長子夭折,長女入宮,幼子又被賈母撫養(yǎng),所以政老爺看上去兒女雙全,卻又一無所有。賈政與趙姨娘育有一子一女,但因宗法所限,他與這一雙兒女幾乎沒有直接的交流。 在面對子女時,賈政算不上一個稱職的父親,他并沒有完全盡到做父親的責(zé)任,或像林如海那樣教育兒女,或像甄士隱那樣陪在孩子身邊。這個父親只知道與清客講談經(jīng)濟(jì)學(xué)問,卻忽視了家庭,未免有些無趣和假正經(jīng)了。 面對妻妾,賈政也有說不出的苦。正妻王夫人顯然是四大家族聯(lián)姻的結(jié)果,兩人雖然有三個子女,但卻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沒有一絲尋常夫妻的溫情。他們不像璉鳳夫婦那般,有嬉戲也有爭斗,有煙火氣息,顯得真實可感,他們夫妻和順的有些不正常。 大約也就在趙姨娘這里,賈政才真正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才能找回一些樂趣,也才能真正放松下來,但趙姨娘又是個愚妾,在賈府惹下的禍端和麻煩,想必賈政也都有所耳聞。如果趙姨娘這里都待不下去,那么政老爺真沒地方可去了。 周姨娘那里?這才真正是個無兒無女的苦瓠子,對賈政來說,不輕易打擾,讓她安度余生,無論對賈政還是周姨娘,都應(yīng)該是最好的辦法。 那些門下清客?大約也就試寶玉才學(xué)時,痛打?qū)氂駮r,他們才有些存在的價值,但他們的話又有幾分真呢?又有誰真正是能夠交心的朋友呢?賈政的人生,蒼白而無奈。 他想往上爬嗎?不管俗務(wù)的他,大約也不大精于人情世故吧?在當(dāng)時的官場,賈政這樣看上去正經(jīng)的讀書人,又因沒有走仕途科舉出仕,大約處處被排擠打壓吧?否則忠順王府長史官氣勢洶洶來賈府要人,賈政又如何那般陪著笑臉和小心? 兒女兒女管不了,也無暇顧及;妻妾妻妾不是要戴著面具裝正經(jīng),就是有處理不完的破事,仕途上也沒有大的進(jìn)展,身邊更沒有真正的朋友,家族的大場合也擠不進(jìn)去,誰又能明白一個中年男人內(nèi)心的荒涼呢? 不止這些,即便是面對親兄弟甚至家里的晚輩,賈政的話也是沒有任何約束力的。秦可卿死了,賈珍要大操大辦,還要用違制的檣木棺材,賈政作為叔叔去勸,賈珍竟然不聽。哥哥賈赦要將迎春嫁給孫紹祖,賈政了解孫家,想要勸阻此事,賈赦也是不聽。 家里人都不把政老爺?shù)脑挿旁谛纳?,誰也不重視他的意見,或者沒有人真正地把他當(dāng)回事。家里人如此,官場的那些同僚,大約也會如此吧?賈政的中年,處處碰壁,處處危機(jī)啊。 他游覽大觀園時被勾起的歸農(nóng)之意,他打?qū)氂駮r情不能禁得淚如雨下,他讓寶玉作詩時的驕傲與自信,焉知沒有一個讀書人骨子里執(zhí)拗的文人堅持,焉知沒有一個父親的怒其不爭,焉知沒有一個中年男人的孤獨無奈與滄桑感傷呢? 作者:夕四少,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chuàng)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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