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論語連載（387）《憲問篇》第40章，“高宗諒陰，三年不言?！?/span>

挑燈看劍AAAAA 202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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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史合參讀經(jīng)典

日積月累學(xué)圣賢

【原文】

子張曰：“《書》云：'高宗諒陰(ān)，三年不言?！沃^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hōnɡ)，百官總己以聽于冢(zhǒnɡ)宰三年?！?/strong>

【原文朗讀】

【注釋】

《書》：《尚書》。

高宗諒陰(ān)，三年不言：出自《尚書·周書·無逸》：“作其即位，乃或亮陰，三年不言。”高宗，即商王武丁，商朝第二十三位君主。武丁即位時，商王朝已經(jīng)衰敗了。為了再次振興，他在為父王守靈的三年里，不過問政事。后來他從民間尋找到了一位賢相，名叫傅說(yuè)，在傅說(yuè)的輔佐下，高宗修明政治，施行德化，商朝得以再度復(fù)興。諒陰(ān)，也寫作“諒闇[ān，居喪的廬舍]”、“梁闇”、“亮陰(ān)”，指帝王居喪。不言，不說話，指不過問政事。

古之人：孔子是周朝人，他稱商朝以前的人為“古人”。

薨(hōnɡ)：古代稱諸侯之死。古代對不同階層人的死的叫法不一樣，《禮記》中規(guī)定：“天子死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

總己：統(tǒng)領(lǐng)自己的屬下。

冢(zhǒnɡ)宰：冢，大。宰，主管。冢宰，國家朝廷的大宰相，以區(qū)別于大夫家的“家宰”。

【白話翻譯】

子張問孔子：“《尚書》上說：'殷高宗為他父親守孝，三年都不過問政事?！@是什么意思呀？”

孔子說：“何必只有高宗才這樣做呀？古人莫不這樣！前王死了，新君繼位，朝廷文武百官統(tǒng)領(lǐng)自己的屬下全部聽命于宰相，共歷三年?！?/span>

孔子是拿他當(dāng)時的朝政與古人作比較，高宗為了振興商王朝，選用并聽命于冢宰傅說(yuè)。而現(xiàn)在的魯哀公，卻沒有任用賢臣，也無力振興周王朝。

【解讀】

本章記載了子張和老師之間的一段對話，因?yàn)槠渲猩婕暗搅松谈咦跒楦竿跏匦⑷甑氖虑?，所以很多學(xué)者便從孝道的角度來解讀本章。但是這種解讀令人費(fèi)解，其一，關(guān)于守孝三年的話題，在別的章節(jié)已經(jīng)說過了，在《陽貨篇第十七》中，宰我問“三年之喪，期(qī)已久矣。”質(zhì)疑守孝三年的時間太長了。其二，從“孝道”的角度來解讀本章，與本篇的整體思想和上下章銜接不上。

中國人說話歷來是非常含蓄的，鑼鼓聽聲，聽話聽音，看似很平淡的話，其背后的寓意卻是非常深刻的。論語中有很多這樣的話語，比如本章的這段話，看似是談?wù)撋谈咦谖涠楦竿跏匦⑷甑氖?，?shí)際上卻是很隱晦地拿當(dāng)時的君王與商高宗作比較。具體來說，把魯哀公與商高宗比，把“聽于冢宰的百官總己”與當(dāng)時的三桓權(quán)臣相比，孔子把自己與輔佐高宗的傅說(yuè)相比。由此可以看出來，孔子是多么地期盼能回到商高宗的時代！

為了更好地理解本章的深刻寓意，我們需要弄清楚以下幾個問題。其一，本章這段對話發(fā)生的歷史背景。其二，了解一下高宗所處的時代，以及高宗和傅說(yuè)的歷史典故。其三，再琢磨孔子到底要表達(dá)什么？

首先，這段對話應(yīng)該發(fā)生在孔子的晚年。子張是孔子晚年所收的學(xué)生，子張小孔子48歲，陳國人，在周游列國的后期，孔子到了陳國，收下了剛剛十多歲的子張。隨后，子張跟隨著孔子回到了魯國?？鬃踊氐紧攪呀?jīng)69歲了，這時候的子張剛剛二十一歲。在周游列國的半途中，魯國的老君王魯桓公死了，他的兒子魯哀公繼位，這時的總理大臣是季康子。為了重新振興魯國的國力，魯哀公和季康子派人從衛(wèi)國請回了孔子師徒，拜他為“國老”?？鬃右彩切判氖愕鼗氐搅唆攪?，準(zhǔn)備做一番事，但是魯哀公和季康子卻總是顧而不問，沒有讓孔子實(shí)際參政，孔子對魯哀公和季康子他們失望透頂。就在這段時間，子張讀《尚書》，當(dāng)讀到“高宗諒陰(ān)，三年不言”這段話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真的不懂，就跑來問老師?？鬃诱谟魫炛?，一聽到子張的提問，馬上又勾起和加深了憂慮和不滿。孔子便借題發(fā)揮說“何必只有高宗是這樣呀，古人都這樣做。前王死了，新君繼位，文武百官都要聽命于冢宰，共歷三年之久”。

其次，我們再來看一看尚書中的這段話，了解一下高宗和他的冢宰傅說(yuè)的故事。這段話出自《尚書》的《無逸》這一篇，是周公用商高宗的事，告誡武王的兒子成王的。高宗是商王朝的第二十三位君王，高宗即位時，商王朝已經(jīng)走向衰敗了。高宗為了振興商王朝，急需一位能輔佐自己的賢相。所以他在為父王守孝的三年里，默默不言，這下把文武百官急壞了。高宗這時候就說，我夢到了一個賢人，你們畫下來他的長相，替我去找一找吧。最后，在一個工地上找到了一個當(dāng)泥瓦匠的囚徒，與高宗夢中的人幾乎一模一樣，這個人就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賢相傅說(yuè)。在傅說(yuè)的輔佐下，高宗修明政治，施行德化，商朝得以再度復(fù)興。

第三，我們再來琢磨琢磨，孔子到底要想說什么？有很多學(xué)者，看到這段話中的“三年”，便從為父王守孝三年的孝道角度來解讀，讓人越看越糊涂。在前幾章中，記載了幾個孔子得不到世人理解的例子，到了本章，是說孔子也得不到君王和朝廷大臣們的信任和理解，所以孔子發(fā)出了感慨，并隱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可以將商朝、周朝、和孔子所處時代的政治形勢做一下比較，就會豁然開朗了。《尚書》中記載的“高宗諒陰(ān)，三年不言”這段歷史，說的是高宗和賢相傅說(yuè)的事。對應(yīng)到周朝初年，說的是武王死后，他的兒子成王繼位的事，這時候的周公可以比作是輔佐君王的傅說(yuè)。到了孔子所處的時代，魯桓公死了，魯哀公繼位，但這時候卻沒有了傅說(yuè)和周公這樣的賢相，所以周朝也就無法再次復(fù)興了。

綜上所述，饒了這么大的一個圈子，我們才隱隱約約感受到了孔子想要說什么話了?？鬃邮怯霉湃说淖鳛?，來和他當(dāng)時的君王和權(quán)臣們作比較。具體來講，把魯哀公與商高宗比，把“聽于冢宰的百官總己”與當(dāng)時的三桓權(quán)臣相比，把自己與輔佐高宗的傅說(yuè)相比。由此可以看出來，孔子是多么地期盼能回到商高宗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