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花鳥畫只是單純的畫花鳥？ 對于當代的一些畫家來說可能就是這么簡單，對于古時宮廷畫家來說卻不是這樣的。
花鳥畫并不只是用來形象記錄某一時刻自然中花鳥的剎那之美，而是緊緊抓住動植物與人們生活遭際、思想情感的某種聯(lián)系而給以強化的表現(xiàn)。它關乎很多人與事，它為情而體現(xiàn)，在一些特定時期，甚至會為了安撫民心而存在，比如宋徽宗時期的《瑞鶴圖》。 不過今天要說的并不是宋徽宗和和他的《瑞鶴圖》，而是可以和他一較高下的《竹鶴圖》，和它的繪制者邊景昭。
01粗中有細，工寫結(jié)合的《竹鶴圖》 邊景昭，字文進，出身官宦家庭，自小喜愛觀察鳥禽，永樂年間被召入京城，正式成為宮廷畫師，授予武英殿侍詔，并獲得“當代邊鸞”的贊譽。 雖然明初時期，院體花鳥畫因帝王的審美而興盛，但與文人花鳥畫也并非水火不相容，而且還受到文人花鳥畫審美趣味影響的畫家還不在少數(shù)，邊景昭便是其中之一。 邊景昭早年生活在洛陽，隨父遷居并長期居住于福建。入宮后曾在武英殿當差，武英殿可是個好地方，哪里的儲存歷代書畫的場所。邊景昭官成為武英殿待詔后，既可以飽覽書畫真跡，還能利用工作之便學習臨摹前人諸多繪畫技法。
加上邊景昭與文人畫家和文官多有交游，因此他的畫風中必然會流露出文人畫的審美趣味。所以細賞兩宋院體花鳥畫與邊景昭的作品后不難發(fā)現(xiàn)，兩宋院體花鳥畫中的禽鳥與花卉細節(jié)刻畫更為細致入微，也更為寫實，而邊景昭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又有一種蓬勃、鮮活的生命意識和自然和諧的精神世界。 他的作品比起南宋細膩入微工致的花鳥畫，則更為恢宏、生動，又不失嚴謹。 如《竹鶴圖》，畫中一對仙鶴姿態(tài)優(yōu)雅，軒昂高潔。因尺幅巨大，畫中雙鶴更是幾乎和真鶴等身大小。兩只仙鶴或低頭覓食，或啄羽休憩，在翠竹間怡然自得。
雙鶴造型精準，高挑、優(yōu)雅，設色是鶴本有的固有色，極為寫實。鶴的脖頸先以淡墨層層暈染，再嚴謹撕毛。鶴足頸積點成線，再以淡墨分染，凹凸有致。 尾羽則破筆絲毛，再染至漆黑，黑而不膩，質(zhì)感逼真。鶴冠平涂以朱砂，再加以點染。白色背羽，先勾勒其輪廓，再層層分染、積染、罩染，厚實又不失輕盈，幽曠神怡。竹子以赭石色為主，線條謝意粗獷，蒼勁有力。 全幅設色對比鮮明，整體畫風工整典雅，刻畫精細自然。明顯繼承了五代黃筌以及宋代畫院花鳥畫的富貴品貌，帶有濃郁的宮廷氣息。
02不同時期的兩幅“寫意”百鳥圖 《中國繪畫史》中曾指出：“文人畫者以氣韻為主，以寫意為法?！甭鋵嵉郊挤ㄉ蟿t是直抒胸臆的筆調(diào)。 邊景昭的畫，即使是典型的院體花鳥畫風，也比其他兩宋院體花鳥作品粗獷許多。以至于很多有評論家認為，這是邊景昭繪畫功底不及兩宋院體畫家水平才得以如此。
可是，粗獷并不等于粗陋，為什么不認為這是邊景昭性情上的放達呢？不認為這是主觀情感的表現(xiàn)與強烈的自我表現(xiàn)意識的結(jié)果呢？ 比如，現(xiàn)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的《三友百禽圖》，是邊景昭典型的院體花鳥畫作，但在畫中卻有諸多“寫意”的流露。
畫面近二分之一都是坡石與枝干，勾線變化豐富，虛實結(jié)合，筆調(diào)剛?cè)嵯酀?。竹?jié)、竹葉勾勒結(jié)實有力，線條粗細變化明顯。竹節(jié)處與竹葉前端的用線粗，也有明顯的頓筆，可以感受到這是頓筆后積蓄力量，利用筆尖的彈性，中鋒用筆后恰到好處的速度將筆提起，才使得竹子與竹竿挺拔有力。 禽鳥基本為雙勾填色，與花卉的畫法同樣是繼承兩宋院體的傳統(tǒng)，但在用筆上卻多是粗筆，無精細刻畫之感，甚至部分禽鳥的肩羽直接用墨點染，飛羽與尾羽更是用濃墨極快速的一筆完成。
樹石的畫法則借鑒了南宋院體風格，既顯得嚴謹工整，又有馬遠、夏圭的豪放之意。坡石外形的筆法如寫草書，意筆草草，勾線較粗，筆力勁挺，棱角分明，吸收了馬遠的大斧劈皴畫石，用筆干脆爽利，剛?cè)嵯酀?，使整幅作品在清秀中又不乏雄健韻致?/p> 他的另一幅《百鳥三友圖》，與《三友百禽圖》構(gòu)圖類似，描繪的也是百鳥。因是邊景昭的晚年作品，所以在筆法上較《三友百禽圖》更成熟。
竹枝、竹竿、竹葉畫得更挺拔、坡石上的斧劈皴更率意自然大膽、梅枝松枝更為遒勁、鳥雀的用筆也更為精練，絲毛披毛等細膩的手法用的極少。石下一抔枯草，從枯草的筆調(diào)中亦可以看出邊景昭對筆下描繪對象的胸有成竹，也可感覺到邊景昭作畫時的激情和直抒胸臆。 結(jié)語： 通過《竹鶴圖》、《百鳥三友圖》與《三友百禽圖》可以看出，邊景昭的畫作既有富貴品貌，又有寫意畫風。他將傳統(tǒng)意義上的工整細筆轉(zhuǎn)化為粗筆寫意，使作品有了山水大斧劈皴一般的激烈與清剛氣。 這種對筆調(diào)的追求帶來傳統(tǒng)工筆花鳥畫繁復細膩的步驟地上的簡化，卻造就了另一種筆墨的生動性與釋放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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