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匯編官常典第六百九十七卷目錄 諫諍部名臣列傳二十六 明六 艾穆 盧洪春 董基 王就學(xué) 周弘礿 雒于仁 劉綱 朱維京 謝廷贊 顧憲成 顧允成 張納陛 賈巖 諸壽賢 彭遵古 王德新 于孔兼 陳泰來 薛敷教 安希范 譚一召 孫繼有 劉元珍 龐時雍 湯顯祖 官常典第六百九十七卷諫諍部名臣列傳二十六明六艾穆按《明外史本傳》：穆，字和父，平江人。以鄉(xiāng)舉署阜城教諭，鄰郡諸生趙南星、喬壁星皆就學(xué)焉。入為國子助教。張居正知穆名，欲用為誥敕房中書舍人，不應(yīng)。萬歷初，擢刑部主事。進(jìn)員外郎，錄囚陜西。時居正法嚴(yán)，決囚不如額者罪。穆與御史議，止決二人。御史懼不稱，穆曰：我終不以人命博官也。還朝，居正盛氣譙讓。穆曰：主上沖年，小臣體好生之德，佐公平允之治，有罪甘之。揖而退。及居正遭喪奪情，穆私居嘆息，遂與主事沈思孝抗疏諫曰：自居正奪情，妖星突見，光逼中天。言官曾士楚、陳三謨甘犯清議，率先請留，人心頓死，舉國如狂。今星變未銷，火災(zāi)繼起。臣敢自愛其死，不灑血一為陛下言之。陛下之留居正也，動曰為社稷故。夫社稷所重，莫如綱常。而元輔大臣者，綱常之表也。綱常不顧，何社稷之能安。且事偶一為之者，例也；而萬世不易者，先王之制也。今棄先王之制，而從近代之例，如之何其可也。居正今以例留，腆顏就列矣。異時國家有大慶賀、大祭祀，為元輔者，欲避則害君臣之義，欲出則傷父子之情。臣不知陛下何以處居正，居正又何以自處也。徐庶以母故辭于昭烈曰：臣方寸亂矣。居正獨非人子而方寸不亂耶。位極人臣，反不修匹夫常節(jié)，何以對天下后世。臣聞古圣帝明王勸人以孝矣，未聞從而奪之也。為人臣者，移孝以事君矣，未聞為所奪也。以禮義廉恥風(fēng)天下猶恐不足，顧乃奪大臣之哀以為榮，使天下為人子者，皆忘三年之愛于其父，常紀(jì)墜矣。異時即欲以法度整齊之，何可得耶。陛下誠眷居正，當(dāng)愛之以德，使奔喪終制，以全大節(jié)；則綱常植而朝廷正，朝廷正而百官萬民莫不一于正，災(zāi)變無不可弭矣。時吳中行、趙用賢請令居正奔喪，葬畢還朝，而穆、思孝直請令終制，故居正尤怒。中行、用賢杖六十，穆、思孝皆八十加梏拲，置之詔獄。越三日，以門扉升出城，穆遣戍涼州。創(chuàng)重不省人事，既而復(fù)蘇，遂詣戍所。穆，居正鄉(xiāng)人也。居正語人曰：昔嚴(yán)分宜時未有同鄉(xiāng)攻擊者，我不得比分宜矣。九年，大計，復(fù)寘穆、思孝察籍。及居正死，言官交薦，起戶部員外郎。遷四川僉事，屢遷太仆少卿。十九年秋，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四川。故崇陽知縣周應(yīng)中、賓州知州葉春及行義過人，穆舉以自代，不報。既之官，有告播州宣慰使楊應(yīng)龍叛者，貴州巡撫葉夢熊請征之。蜀人多言應(yīng)龍不愿赴貴州，乃逮至重慶，對簿論斬，輸贖，放之還。穆病歸，未幾卒。后應(yīng)龍復(fù)叛，議者追咎穆，奪其職。喬壁星，臨城人。官右僉都御史，亦巡撫四川。葉春及，歸善人。由鄉(xiāng)舉授福清教諭。上書陳時政，纚纚三萬言。盧洪春按《明外史本傳》：洪春，字思仁，東陽人。父仲佃，廣西布政使。洪春舉萬歷五年進(jìn)士，授旌德知縣，擢禮部祠祭主事。十四年十月，帝久不視朝，洪春上疏曰：陛下自九月望后，連日免朝，前日又詔頭眩體虛，暫罷朝講。時享太廟，遣官恭代，且云非敢偷逸，恐弗成禮。臣愚捧讀，驚惶欲涕。夫禮莫重于祭，而疾莫甚于虛。陛下春秋鼎盛，精神強(qiáng)固，諸證皆非所宜有。不宜有而有之，上傷圣母之心，下駭臣民之聽，而又因以廢祖宗大典，臣不知陛下何以自安也。夫王者，必聚己之精神，然后可聚祖考之精神。今弗躬弗親，徒委諸疏賤之臣子，則神必不饗?？v陳籩設(shè)豆，登降奠獻(xiàn)，祇為瀆而已矣。抑臣所聞，更有異者。先二十六日傳旨免朝，即聞人言籍籍，謂陛下試馬傷額，故引疾自諱。果如人言，則以一時馳騁之樂，而昧周身之防，其為患猶淺。倘如圣諭，則以目前衽席之娛，而忘保身之術(shù)，其為患更深。若乃為圣德之累，則均焉而已。且陛下毋謂深居九重，外庭莫知。天子起居，豈有寂然無聞于人者。然莫敢直言，以導(dǎo)陛下，是將順之意多，而愛敬之心薄也。陛下平日遇頌諛必多喜，遇諫諍必多怒，一涉宮闈，嚴(yán)譴立至，孰肯觸諱，以蹈不測之禍哉。群臣如是，非主上福也。人主舉動，近則天下視之，遠(yuǎn)則后世傳之，勢不可以終掩。即使諸臣盡憚威嚴(yán)，莫敢顯言，以匡君過?；蛴邪藜乙笆?，私綴筆札，垂諸后世。陛下安能盡禁之。故臣愚謂，陛下誠有疾也，則當(dāng)以宗社為重，毋務(wù)矯托以滋疑。力制此心，慎加防檢。勿以深宮燕閒，有所恣縱，勿于左右近習(xí)，有所假借，飭躬踐行，明示天下，以章律度，則天下萬世，將慕義無窮。較夫挾數(shù)用術(shù)，文過飾非，幾以聾瞽天下之耳目者，相去何如哉。疏入，帝震怒。傳諭內(nèi)閣百馀言，極明謹(jǐn)疾遣官之故。以洪春悖妄，命擬旨治罪。閣臣擬奪官，仍論救。帝不從，廷杖六十，斥為民。諸給事中申救，忤旨，切讓。諸御史疏繼之，帝怒，奪俸有差。洪春遂廢于家，久之卒。光宗嗣位，贈太仆少卿。董基按《明外史·盧洪春傳》：基，字巢雄，掖縣人。萬歷八年進(jìn)士。授刑部主事。十二年，帝集內(nèi)豎三千人，授以戈甲，操于內(nèi)庭。尚書張學(xué)顏諫，不納?；故柙唬罕邇雌魇ト瞬坏靡讯弥駜?nèi)庭清嚴(yán)地，無故聚三千之眾，輕以兇器嘗試，竊為陛下危之。頃馮保盜竊威權(quán)，至于震主，乃一斥輒退者，以未嘗握兵也。假令保擁重兵，事未可知矣。內(nèi)臣即多純良，萬一有如保者，廁其間，則今日之兵，將為之藉矣。陛下以為行幸山陵，有此三千人，可無恐乎。不知此皆無當(dāng)實用。設(shè)遇健卒勁騎，立見披靡，車駕不可恃以輕出也。夫此三千人安居美食，筋力柔靡，一旦使執(zhí)銳衣堅，蒙寒犯暑，臣聞頃者竟日演練，中暍瀕死者數(shù)人，若輩未有不怨者。怨則變自此生，聚三千人于肘腋，而使蓄怨以處危，無逾此者。且自內(nèi)操以來，賞賚已二萬金。長此不已，安有殫竭。有用之財，糜之無用之地，誠可惜也。疏入，忤旨，命貶二秩，調(diào)之邊。九卿、給事、御史交章論救，且請納基言，不聽。竟謫基萬全都司都事。明年，兵科給事中王致祥言：祖宗法，非宿衛(wèi)士不得持寸兵。今授群不逞利器，出入禁門，禍不細(xì)。大學(xué)士申時行亦語司禮監(jiān)曰：此事系禁廷，諸人擐甲執(zhí)戈，未明而入。設(shè)奸人竄其中，一旦緩急，外廷不得聞，宿衛(wèi)不及備，此公等剝膚患也。中官悚然，乘間力言。帝乃留致祥疏，即日罷之。會謫降官皆量移，基亦遷南京禮部主事，終南京大理卿。致祥，忻州人。進(jìn)士。歷官右僉都御史，巡撫順天。王就學(xué)按《明外史·盧洪春傳》：就學(xué)，字所敬，武進(jìn)人。萬歷十四年進(jìn)士。授戶部主事。三王并封議起，朝論大嘩。就學(xué)，王錫爵門人也，偕同年生錢允元往規(guī)之，為流涕。且曰：恐他日為子孫禍。錫爵笑曰：此外人浮論，吾密揭屢進(jìn)，皇長子知之。就學(xué)曰：公他日能出宮中密奏，與外廷相質(zhì)邪。一旦禍發(fā)，悔何及。錫爵憮然。明日，遂反并封之詔，改禮部，進(jìn)員外郎，尋以清望調(diào)吏部。二十四年，陳太后梓宮發(fā)引，帝嫡母也，當(dāng)送門外，以有疾，遣官代行。吏部侍郎孫繼皋言之，帝怒，抵其疏于地。就學(xué)抗疏曰：圣母上賓，音容不可復(fù)。即猶可以憑棺躄踴，而少盡其情者，在此寸晷耳。今以圣躬違和，遣官恭代，臣聞之，不勝痛心。人子于親，惟送死為大事。今乃靳一攀送，致圣孝不終。豈獨有乖古禮，即圣心豈能自安。于此而不用其情，烏乎用其情。于此而可忍，烏乎不可忍?？蛛y以宣諸詔諭，書諸簡冊，傳示天下萬世也。疏奏，不省。而心甚銜之。踰二年，詔甄別吏部諸郎，斥就學(xué)為民。尋卒于家。周弘礿按《明外史·李沂傳》：弘礿，字元孚，麻城人。倜儻負(fù)奇，好射獵。舉萬歷二年進(jìn)士，授戶部主事。降無為州同知，遷順天通判。十三年春，上疏指斥朝貴，言：兵部尚書張學(xué)顏被論屢矣。陛下以學(xué)顏故，逐一給事中、三御史，此人心所共憤也。學(xué)顏結(jié)張鯨為兄弟，言官指論學(xué)顏而不敢及鯨，畏其勢耳。若李植之論馮保，似乎忠讜矣，實張宏門客樂新聲為謀主。其巡按順天，納娼為小妻，猖狂干紀(jì)，則恃宏為內(nèi)援也。鯨、宏既竊陛下權(quán)，而植又竊司禮勢，此公論所不容。《祖訓(xùn)》，大小官許至御前言事。今吏科都給事中齊世臣乃請禁部曹建言。曩居正竊權(quán)，臺省群頌功德，而首發(fā)其奸者，顧在艾穆、沈思孝，部曹言事，果何負(fù)于國哉。居正惡員外郎管志道之建白也，御史龔懋賢因誣以老疾；惡主事趙世卿之條奏也，尚書王國光遂錮以王官。論者切齒，為其附權(quán)奸而棄直言，長壅蔽之禍也。今學(xué)顏、植交附鯨、宏，鯨敢竊柄，世臣豈不聞。己不敢言，奈何反欲人不言乎。前此長吏垣者周邦杰、秦耀。當(dāng)居正時，耀則甘心獵犬，邦杰則比跡寒蟬。今耀官太常，邦杰官太仆矣，諫職無補(bǔ)，坐陟京卿，尚謂臺省足恃乎。而乃禁諸臣言事也。夫逐一人之言者其罪小，禁諸臣之言者其罪大。往者嚴(yán)嵩及居正猶不敢明立此禁，何世臣無忌憚一至此哉。乞放學(xué)顏、植歸里，出耀、世杰于外，屏張鯨使閒居，而奪世臣諫職，嚴(yán)敕司禮張誠等止掌內(nèi)府禮儀，毋干政事，天下幸甚。帝怒，謫代州判官，再遷南京兵部主事。十七年，帝始倦勤，章奏多留中不下。弘礿疏諫，且請早建皇儲，不報。尋召為尚寶丞。明年冬，命監(jiān)察御史閱視寧夏邊務(wù)。巡撫僉都御史梁問孟、巡茶御史鐘化民，取官帑銀交際，弘礿疏發(fā)之。詔褫問孟職，調(diào)化民于外。河?xùn)|有秦、漢二壩，弘礿請以石為之，且于籌利渠外更浚一大渠北達(dá)鴛鴦諸湖，大興水利。還朝，以將材薦哱承恩、王文秀、哱云。明年，承恩等反，坐謫澄海典史。投劾歸，卒于家。天啟時，以嘗請建儲，贈太仆少卿。雒于仁按《明外史本傳》：于仁，字少涇，涇陽人。父遵，吏科都給事中。神宗嗣位，馮保竊權(quán)。帝每御殿，保輒侍側(cè)。遵言：保一侍從之仆，乃敢立天子寶座，文武群工拜天子邪，抑拜中官邪。欺陛下幼沖，無禮至此。大學(xué)士高拱惡保方謀去之遵乃拱門生。保疑拱所為，明日遂與張居正合謀逐拱。遵疏留中。尋劾兵部尚書覃綸，因薦海瑞。吏部尚書楊博稱綸才，詆瑞迂滯，疏遂寢。頃之，綸陪祀日壇，咳不止。御史景嵩、韓必顯劾綸衰病。居正素善綸，而馮保欲緣是為遵罪，因傳旨詰嵩、必顯欲用何人代綸，令會遵推舉，遵等皇懼不敢承。俱貶三秩，調(diào)外。遵得浙江布政司照磨。保敗，屢遷光祿卿。改右僉都御史，巡撫四川。罷歸，卒。于仁舉萬歷十一年進(jìn)士。歷知肥鄉(xiāng)、清豐二縣，有惠政。十七年，入為大理寺評事。疏獻(xiàn)四箴以諫。其略曰：臣備官歲馀，僅朝見陛下者三。此外惟聞圣體違和，一切傳免。郊祀廟享遣官代行，政事久廢不親，講筵久輟不御。臣知陛下之疾，所以致之者有由也。臣聞嗜酒則腐腸，戀色則伐性，貪財則喪志，尚氣則戕生。陛下八珍在御，不思德，將無醉而觴酌是耽，卜晝不足，繼以長夜。此其病在嗜酒也。陛下六宮備具不思戒之在色而寵十俊以啟倖門，溺愛鄭妃，靡言不聽。忠謀擯斥，儲位久虛。此其病在戀色也。陛下富有四海不思慎乃儉德而傳索帑金，括取弊帛。甚且掠問宦官，有獻(xiàn)則已，無則譴怒。李沂之瘡痍未平，而張鯨之貲賄復(fù)入。此其病在貪財也。陛下宸居尊嚴(yán)不思不怒而威而今日搒宮女，明日抶中官，罪狀未明，立斃杖下。又宿怨藏怒于直臣，如范俊、姜應(yīng)麟、孫如法輩，皆一詘不申，賜環(huán)無日。此其病在尚氣也。夫君猶表也，臣猶景也。表端則景正。陛下嗜酒，何以責(zé)臣下之沈湎。陛下戀色，何以禁臣下之淫荒。陛下貪財，何以懲臣下之饕餮。陛下尚氣，何以勸臣下之和衷。四者之病，膠繞身心，豈藥石所能治。且陛下春秋鼎盛，猶經(jīng)年不朝，過此以往，更當(dāng)何如。昔孟軻有取于法家拂士，今鄒元標(biāo)其人也。陛下棄而置之，臣有以得其故矣。元標(biāo)入朝，必首言圣躬，次及左右。是以明知其賢，忌而弗用。獨不思直臣不利于陛下，不便于左右，深有利于宗社哉。陛下之溺此四者，不曰操生殺之權(quán)，人畏之而不敢言，則曰居邃密之地，人莫知而不能言。不知鼓鐘于宮，聲聞于外，幽獨之中，指視所集。且保祿全軀之士可以威權(quán)懼之，若懷忠守義者，即鼎鋸何避焉。臣今敢以四箴獻(xiàn)。若陛下肯用臣言，即立誅臣身，臣雖死猶生也。惟陛下垂察。酒箴曰：耽彼曲糵，昕夕不輟。心志內(nèi)懵，威儀外缺。神禹疏狄，夏治興隆。進(jìn)藥陛下，醲醑勿崇。色箴曰：艷彼妖姬，寢興在側(cè)。啟寵納侮，爭妍誤國。成湯不邇，享有遐壽。進(jìn)藥陛下，內(nèi)嬖勿厚。財箴曰：競彼镠鐐，錙銖必盡。公帑稱盈，私家懸罄。武散鹿臺，八百歸心。隋煬剝利，天命難諶。進(jìn)藥陛下，貨賄勿侵。氣箴曰：逞彼忿怒，恣睢任情。法尚操切，政盭公平。虞舜溫恭，和以致祥。秦皇暴戾，群怨孔彰。進(jìn)藥陛下，舊怨勿藏。疏入，帝震怒。會歲暮，留其疏十日。所云十俊，蓋十小閹也。明年正旦，召見閣臣申時行等于毓德宮，手于仁疏授之。帝自辨甚悉，將置之重典。時行等委曲慰解，見帝意不可回，乃曰：此疏不可發(fā)外，恐外人信以為真。愿陛下曲賜優(yōu)容，臣等即傳諭寺卿，令于仁去位可也。帝乃頷之。居數(shù)日，于仁引疾，遂斥為民。久之卒。天啟初，贈光祿少卿。劉綱按《明外史本傳》：綱，邛州人。祖文恂，孝子。父應(yīng)辰，舉鄉(xiāng)試，不仕，亦以孝義聞。綱舉萬歷中進(jìn)士，改庶吉士。二十五年七月，上疏曰：去歲兩宮災(zāi)，詔示天下，略無禹、湯罪己之誠，文、景蠲租之惠，臣已知天心之未厭矣。比大工肇興，伐木榷稅，采石運甓，遠(yuǎn)者萬里，近者亦數(shù)百里。小民竭膏血不足供費，絕筋骨不足任勞，鬻妻子不能償貸。加以旱魃為災(zāi)，野無青草，人情胥怨，所在如讎。而天不悔禍，三殿復(fù)災(zāi)。《五行志》曰：君不思道，厥災(zāi)燒宮。陛下試自省，晝之為、夜之息，思在道乎，不在道乎。凡敬天法祖，親賢遠(yuǎn)奸，寡欲保身，賤貨慎德，俱謂之道，反是非道矣。陛下比年以來，簡禋祠，罷朝講，棄股肱，閡耳目，斷地脈，忽天象，君臣有數(shù)載之隔，堂陛若萬里而遙。陛下深居靜攝，所為祈天永命者何狀，即外庭有不知，上天寧不見邪。今日之災(zāi)，其應(yīng)以類，天若曰：皇之不極，于誰會歸，何以門為。朝儀久曠，于誰稟仰，何以殿為。元宰素餐，有污政地，何以閣為。其所以示警戒，勸更新者，至深切矣。見者痛心，聞?wù)咛ⅰＩ锌梢蜓鎼?，重怒上帝哉。臣聞五行之性，忌積喜暢。積者，災(zāi)之伏也，請冒死而言積之狀?；书L子冠婚、冊立久未舉行，是曰積典。大小臣寮以職事請，強(qiáng)半不報，是曰積牘。外之司府有官無人，是曰積缺。罪斥諸臣，概不錄敘，是曰積才。閫外有揚帆之丑，中原起揭竿之徒，是曰積寇。守邊治河，諸臣虛詞罔上，恬不為怪，是曰積玩。諸所為積，陛下不能以明斷決，元輔趙志皋不能以去就爭，天應(yīng)隨之，毫發(fā)不爽。陛下何不召九卿、臺諫面議得失，見兔顧犬，未為晚也。若必專任志皋，處堂相安，小之隳政事而羞士類，大之叢民怨而益天怒。天下大計奈何以此匪人當(dāng)之。此不可令關(guān)白諸酋聞也。帝得疏，恚甚，將罪之。以方遘殿災(zāi)，留中不報。已而授編修。居二年，京察。坐浮躁，調(diào)外任，遂歸。明年卒，故事，翰林與政府聲氣相屬。綱直攻志皋短，故嗛之不置，假察典中之。明世以庶吉士專疏建言者，前惟鄒智，后則劉之綸與綱，并四川人。朱維京按《明外史本傳》：維京，字大可，工部尚書衡子也。舉萬歷五年進(jìn)士，授大理評事，進(jìn)右寺副。九年京察，謫汝州同知，改知崇德。入為屯田主事，再遷光祿丞?；鹇涑鄶∶?，經(jīng)略鄭洛主和，督撫魏學(xué)曾、葉夢熊主戰(zhàn)。維京請召洛還，專委學(xué)曾等經(jīng)理。及學(xué)曾以寧夏事被逮，復(fù)抗疏救之。二十一年，三王并封詔下，維京首上疏曰：往奉圣諭，許二十一年冊立，廷臣莫不延頸企踵。今忽改而為分封，是向者大號之頒，徒戲言也，何以示天下。圣諭為立嗣以嫡，是已。但元子既長，欲少遲冊立，以待中宮正嫡之生，則祖宗以來，實無此制?？加⒆谥?，以宣德三年；憲宗之立，以正統(tǒng)十四年；孝宗之立，以成化十一年。少者止一二齡，多亦不過五六齡耳。維時中宮正位，嫡嗣皆虛，而祖宗曾不少待。即陛下冊立，亦在先帝二年之春。近事不遠(yuǎn)，何不取而證之。且圣人為政，必先正名。今分封之典，三王并舉，冠服宮室混而無別，車馬儀仗雜而無章，府寮庶寀淆而無辨。名既不正，弊實滋多。天下可憂可慮之事，必自此起，陛下奈何慢視之。圣諭念及，中宮甚盛心也。但中宮茍耀前星，則元子退就藩服，嫡庶分定，何嫌何疑。今預(yù)計將來，坐格成命，是欲愚天下，而實以天下為戲也。夫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陛下雖有并封之意，猶不遽行，必以手詔，咨大學(xué)士王錫爵，錫爵縱不能如李沆引燭之焚，亦當(dāng)為李泌造膝披陳，轉(zhuǎn)移圣心而后已。如其不然，王家屏之，高蹤自在，陛下優(yōu)禮輔臣，必?zé)o韓瑗、來濟(jì)之辱也。奈何噤無一語，若胥史之承行，惟恐或后。夫錫爵夙駕還闕，群臣咸望其收巷遇之功，而所為若此，難以厭中外之人心矣。彼楊素、李績千古罪人，其初心豈不知有公論，惟是患得患失之心勝，遂至不能自持。錫爵雅以忠義自許，臣方以古大臣望之。豈忍比擬及此，正愿其深鑒而力反之耳。帝震怒，命謫戍極邊。錫爵力救，得為民。家居甫二年，卒。天啟時，贈太常少卿。謝廷贊按《明外史本傳》：廷贊，字曰可，金溪人。父相，由鄉(xiāng)舉為東安知縣。初，歲饑，吏偽增戶口冒賑，繼者遂按籍征賦，民困甚。相為請，得減戶千三百。奸人殺四人，棄其尸，獄三年不決。相禱于神，夢四人語尸所，獄遂成。廷贊舉萬歷二十六年進(jìn)士。未授官，即極論礦稅之害。旋授刑部主事。帝有詔于二十八年春舉行冊立、冠婚之禮。將屆期，都御史溫純、禮科給事中楊天民、御史馮應(yīng)鳳相繼言之，不報。廷贊乃上疏，?易理以陳時事，曰：觀乾坤以明閣員之當(dāng)補(bǔ)，臺省之當(dāng)選，即損益以明礦稅之當(dāng)撤，即家人以明冠婚、冊立之當(dāng)速，即中孚以明詔令之當(dāng)信。而末言皇上誠采納臣言，即罪臣出位，斥逐臣，禁錮臣。臣擊壤丘壑，有馀榮矣。持疏跪伏文華門，候命踰時。帝震怒，遣中官田義詰責(zé)。越數(shù)日，命大學(xué)士趙志皋、沈一貫擬敕諭，令禮部具儀。比擬諭進(jìn)，竟不發(fā)。志皋、一貫趣之，帝乃言因廷贊出位邀功，以致少待，命示諸司靜俟。遂褫廷贊職為民，并奪尚書蕭大亨，侍郎邵杰、董裕俸一歲，貶郎中徐如珂、員外郎林耀，主事鐘鳴陛、曹文偉三秩，調(diào)極邊。是歲冊立之禮不行，廷贊歸。僑寓維揚，授徒自給。久之，卒。天啟中，贈尚寶卿。顧憲成按《明外史本傳》：憲成，字叔時，無錫人。萬歷四年，舉鄉(xiāng)試第一。八年成進(jìn)士，授戶部主事。大學(xué)士張居正病，朝士群為禱，憲成不可。同官代之署名，憲成聞馳往手削去之。居正卒，改吏部主事。請告歸讀易春秋者三年，補(bǔ)驗封主事。十五年，大計京朝官，都御史辛自修掌計事。工部尚書何起鳴在拾遺中，自修坐是失執(zhí)政意。給事中陳與郊承風(fēng)旨，并論二人實庇起鳴、攻自修，于是二人并罷，并責(zé)御史糾起鳴者四人。憲成不平，上疏語侵執(zhí)政，并責(zé)大臣言官各務(wù)自反被旨切責(zé)，謫桂陽州判官。稍遷處州推官。丁母憂，服除，補(bǔ)泉州推官。舉公廉第一。擢吏部考功主事，歷本司員外郎。會有詔三皇子并封王。憲成偕同官上疏曰：皇上思《祖訓(xùn)》立嫡之條，欲暫令三皇子并封王，以待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臣等伏而思之，待之一言，有大不可者。太子，天下本。豫定太子，所以固本。是故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就見在論是也，待將來則非也?；噬蟿臃Q祖訓(xùn)，祖訓(xùn)所載，立嫡待嫡之條，意各有主，與建儲事判然不類?；噬系谝云浜嫌诩阂?，援而附之，為遵祖訓(xùn)乎，為悖祖訓(xùn)乎。不可一。我朝建儲家法，東宮不待嫡，元子不并封。廷臣言甚詳，皇上概弗省，豈皇上創(chuàng)見有加列圣之上乎。不可二。有天下者稱天子，天子之元子稱太子。天子系乎天，君與天一體也；太子系乎父，父子一體也。主鬯承祧，于是乎在，不可得而爵。今欲并封三王，元子之封何所系乎。無所系，則難乎其為名；有所系，則難乎其為實。不可三?；噬弦詾闄?quán)宜云耳。夫權(quán)宜者，不得已而行之也。元子為太子，諸子為藩王，于理順，于分稱，于情安，有何不得已而然乎。耦尊鈞大，逼所由生。而姑任之不可四?；噬弦?span style="color: Purple;">《祖訓(xùn)》為法，子孫以皇上為法。皇上不難創(chuàng)其所無，后世詎難襲其所有。自是而往，幸皆有嫡可也，不然，是無東宮也。又幸而如皇上之英明可也，不然，凡皇子皆東宮也，無乃啟萬世之大患乎。不可五?；屎笈c皇上共承宗祧，期于宗祧得人而已?；噬现又T子，即皇后之元子諸子。恭妃、皇貴妃不得而私之，統(tǒng)于尊也。豈必如輔臣王錫爵之請，須拜皇后為母，而后稱子哉?；噬虾尾粩嘁源罅x，而為此區(qū)區(qū)。不可六。況始者奉旨，少待二三年而已，俄改二十年，又改于二十一年，然猶可以歲月期也。今曰待嫡，是未可以歲月期也。命方布而忽更，意屢遷而愈緩?；噬虾我灾x天下不可七。自并封命下，叩閽上封事者不可勝數(shù)，至里巷小民亦聚族而竊議，是孰使之然哉。人心之公也。而皇上猶責(zé)輔臣以擔(dān)當(dāng)。錫爵夙夜趣召，正欲為國家定此大事，排群議而順上旨，豈所謂擔(dān)當(dāng)。必積誠感悟，納皇上于無過之地，乃真擔(dān)當(dāng)耳。不然，皇上且不能如天下何，而況錫爵哉。不可八?；噬仙衩魈炜v，非溺寵狎昵之比。而不諒者，見影而疑形，聞響而疑聲，即臣等亦有不能為皇上解者?；噬鲜⒌麓髽I(yè)，比隆三五。而乃來此意外之紛紛，不亦惜乎。不可九。伏乞令皇元子早正儲位，皇第三子、皇第五子各就王爵。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兄兄弟弟，宗廟之福，社稷之慶，悉在是矣。憲成又遺書錫爵，反覆辨論。其后并封議遂寢。二十一年京察。吏部尚書孫鑨、考功郎中趙南星盡黜執(zhí)政私人，憲成實左右之。及南星被斥，憲成疏請同罷，不報。尋遷文選郎中。所推舉率與執(zhí)政牴牾。先是，吏部缺尚書，錫爵欲用羅萬化，憲成不可，乃用陳有年。后廷推閣臣，萬化復(fù)不與。錫爵等皆恚，萬化乃獲推，會帝報罷而止。及是，錫爵將謝政，廷推代者。憲成舉故大學(xué)士王家屏，忤帝意，削籍歸。事具有年傳。憲成既廢，名益高，中外推薦無慮百十疏，帝悉不報。至三十六年，始起南京光祿少卿，力辭不就。四十年，卒于家。天啟初，贈太常卿。魏忠賢亂政，其黨石三畏追論之，遂削奪。崇禎初，贈吏部右侍郎，謚端文。憲成姿性絕人，幼從武進(jìn)薛應(yīng)旂游授以考亭淵源錄遂有志圣學(xué)。暨削籍里居，益覃精研究，一以程朱為宗力辟無善無惡心之體之說。邑故有東林書院，宋楊時講道處也，憲成與弟允成倡修之，常州知府歐陽東鳳，與無錫知縣林宰，為之營構(gòu)。落成，偕同志高攀龍、錢一本、薛敷教、史孟麟、于孔兼輩講學(xué)其中，學(xué)者稱涇陽先生。當(dāng)是時，士大夫抱道忤時者，率退處林野，聞風(fēng)響附，學(xué)舍至不能容。憲成嘗曰：官輦轂，志不在君父上，官封疆，志不在民生上，居水邊林下，志不在世道上，君子無取焉。故其講習(xí)之馀，往往諷議朝政，裁量人物。朝士慕其風(fēng)者，多遙相應(yīng)和。由是東林名大著，而忌者亦多。既而淮撫李三才被論，憲成貽書葉向高、孫丕揚為延譽。御史吳亮刻之邸抄中，攻三才者大嘩。而其時于玉立、黃正賓輩附麗其間，頗有輕浮好事名。徐兆魁之徒遂以東林為口實。兆魁騰疏攻憲成，恣意誣詆。光祿丞吳炯上言：御史得風(fēng)聞言事，然遠(yuǎn)隔數(shù)千里，豈能無訛。如御史兆魁所指，臣與憲成同鄉(xiāng)，親見其行事，不如御史言恐憲成被誣，而天下遂以講學(xué)為戒，絕口不談孔孟之道。將國家正氣，從此而損。疏入，不報。嗣后攻擊者不絕，比憲成歿，攻者猶未止。諸凡救三才者，爭辛亥京察者，衛(wèi)國本者，發(fā)韓敬科場弊者，請行勘熊廷弼者，抗論張差梃擊者，最后爭移宮、紅丸者，忤魏忠賢者，率指目為東林，抨擊無虛日。借魏忠賢毒焰，一網(wǎng)盡去之。殺戮禁錮，善類為一空。崇禎立，始漸收用。而朋黨勢已成，小人卒大熾，禍中于國，迄明亡而后已。顧允成 張納陛 賈巖 諸壽賢 彭遵古按《明外史本傳》：允成，字季時，憲成弟。性耿介，自厲名節(jié)，舉萬歷十一年會試，十四年始赴殿試。對策中有曰：陛下以鄭妃勤于奉侍，冊為皇貴妃，廷臣不勝私憂過計。請立東宮，進(jìn)封王恭妃，非報罷則峻逐?；虿恍屹F妃弄威福，其戚屬左右竊而張之，內(nèi)外害可勝言。頃張居正罔上行私，陛下以為不足信，而付之二三匪人。恐居正之專，尚與陛下二。此屬之專，遂與陛下一。二則易間，一難圖也。執(zhí)政駭且恚，置末第。會南畿督學(xué)御史德清人房寰連疏詆都御史海瑞，允成不勝憤。偕同年生彭遵古、諸壽賢抗疏劾之。略言：寰詆瑞大奸極詐，欺世盜名，姍笑罵詈，無所不至。世乃有妒賢丑正，不復(fù)知人間羞恥事。如寰者臣等自幼讀書，即知慕瑞，以為當(dāng)代偉人。寰大肆貪污，聞瑞之風(fēng)，宜愧且死，反敢造言逞誣，此臣等所痛心。因劾其欺罔七罪。始寰疏出，朝野多切齒。而政府庇之，但擬旨譙讓。及得允成等疏，謂寰已切讓，不當(dāng)出位妄奏，奪三人冠帶，還家省愆，且令九卿約束辦事進(jìn)士，毋妄言時政。南京太仆卿沈思孝上言：二三年來，今日以建言防人，明日以越職加人罪，且移牒諸司約禁，而進(jìn)士觀政者，復(fù)令堂官鉗束之。夫禁其作奸犯科可也，而反禁其讜言直陳；教其砥行立節(jié)可也，而反教以緘默取容。此風(fēng)一開，流弊何極。諫官避禍希寵不言矣，庶官又不當(dāng)言；大臣持祿養(yǎng)交不言矣，小臣又不許言。萬一權(quán)奸擅朝，傾危宗社，陛下安從聞之。臣?xì)v稽先朝故事，練綱、鄒智、孫磐、張璁并以書生建言，未聞以為罪，獨奈何錮允成等耶。疏入，忤旨被責(zé)，三人遂廢。寰復(fù)詆瑞及思孝，言臣為善二十年，曲謹(jǐn)木彊，無不如瑞。獨崇詭飾虛，則不屑為。其言絕狂誕，寰自是獲罪清議，出為江西副使。給事中張鼎思劾其奸貪，寰亦訐鼎思請寄事。諸給事中不平，連章攻寰，寰與鼎思并謫，遂不復(fù)振。久之，南京御史陳邦科請錄用允成等，不許。巡按御史復(fù)言之，詔許以教授用。允成歷任南康、保定。入為國子監(jiān)博士，遷禮部主事。三王并封制下，偕同官張納陛、工部主事岳元聲合疏諫曰：冊立大典，年來無敢再瀆者，以奉二十一年舉行之明詔。茲既屆期，群臣莫不引領(lǐng)。而元輔王錫爵星駕趨朝，一見禮部尚書羅萬化、儀制郎于孔兼，即戒之弗言，慨然獨任，臣等實喜且慰。不意陛下出禁中密札，竟付錫爵私邸，而三王并封之議遂成，即次輔趙志皋、張位亦不預(yù)聞。夫天下事非一家私議。元子封王，祖宗以來未有此禮，錫爵安得專之，而陛下安得刱之。當(dāng)是時，光祿丞朱維京、給事中王如堅疏先入。帝震怒，戍極邊。維京同官涂杰、王學(xué)曾繼之，斥為民。及是諫者益眾，帝知不可盡斥，但報遵旨行。已而竟寢。未幾，吏部尚書孫鑨等以拾遺事被責(zé)。允成謂閣臣張位實為之，上疏力詆位，因及錫爵。納陛亦抗章極論，并侵附執(zhí)政者。帝怒，謫允成光州判官，納陛鄧州判官。皆乞假歸，不復(fù)出。納陛，字以登，宜興人。年十六，從王畿講學(xué)。舉萬歷十七年進(jìn)士。由刑部主事改禮部。生平尚風(fēng)節(jié)。鄉(xiāng)邑有利害，輒為請于有司而后已。允成既廢與兄憲成修復(fù)楊時東林書院偕同志講學(xué)其中，納陛與焉。又與同邑史孟麟、吳正志為麗澤大會，東南人士爭赴之。時與允成等同以部曹爭三王并封，又爭拾遺事者，戶部主事滁人賈巖，亦貶曹州判官。投劾歸，卒。天啟中，贈允成、納陛光祿少卿，巖尚寶丞。壽賢，字延之，昆山人。既釋褐，上疏請放歸田，力學(xué)十年，然后從政。章下所司，寢不奏。既斥歸。久之，起南陽教授。為國子助教，擢禮部主事。戚里中貴干請，輒拒之。遘疾，請告歸，授徒自給。筑室吳之華山纂述周易未畢卒。遵古，麻城人，終光祿少卿。王德新按《明外史本傳》：德新，字應(yīng)明，安福人。萬歷八年進(jìn)士。授南京兵部主事。父喪除，入都，座主申時行方柄國，或勸往謁，可得美曹。德新曰：吾安忍舉生平而盡棄之。乃補(bǔ)刑部。十五年，工部尚書何起鳴拾遺被劾，恃中官張誠援力訐都御史辛自修，冀留用。諸御史不平，交章論起鳴。帝怒，謫高維崧、趙卿、左之宜、張鳴岡四人，而悉奪他御史俸。德新抗言曰：起鳴人品，具在公論。非有功績足錄，為陛下素所深信。陛下試思此舉，果出宸衷獨斷否耶。夫予奪不出朝廷，使左右得肆其慝，時事可憂，孰甚于此。彼近習(xí)嬖幸，巧于文奸，必謂陛下聰明天縱，誰敢欺蔽。此言一入，將有浸惑君心，而不自覺者，不可不辨之早也。且因一尚書而罪諸御史，脫斥及乘輿，更以何法治之。疏入，帝大怒。執(zhí)下詔獄，究主使者，刑甚酷。德新厲聲曰：死即死耳，終不誣他人。主者以狀聞，削籍為民。巡按御史朱鴻謨疏薦，忤旨，奪俸。久之，起南京工部主事，擢光祿丞。母憂歸，竟不復(fù)出。于孔兼按《明外史本傳》：孔兼，字元時，金壇人。萬歷八年進(jìn)士。授九江推官。入為禮部主事，再遷儀制郎中。疏論都御史吳時來晚節(jié)不終，不當(dāng)謚忠恪，因請謚楊爵、陳瓚、孟秋。乃奪時來謚，而謚爵忠介。大學(xué)士王家屏以爭冊立求去?？准嫔涎裕罕菹箩邇?nèi)嬖之情，而搖主鬯之器。逐敢諫之臣，天下萬世，不識謂陛下何如主。申生廢而晉國亂，楊廣立而隋祚亡。古人覆轍，后代永鑒。且貴妃，一時之狐媚，雖能惑主，而陛下他年色愛既弛，必興怨艾。奈何不納輔臣之言，反重諫官之罰。且移怒吏部，削籍三人。夫萬國欽獲罪申時行，饒伸獲罪王錫爵，非獲罪于陛下也。輔臣于數(shù)千里外，能遙制朝權(quán)若此，毋乃陛下以此示恩，欲其復(fù)來共成他圖耶。自陛下有近日之舉，而善類寒心，邪臣鼓掌。將來逢君必巧，豫教無期，申生、楊廣再見于今，此宗廟之不利，非直臣等憂也。帝得疏，怒甚。巳，竟留中。明年正月，有詔并封三王?？准媾c員外郎陳泰來合疏爭曰：立嫡之訓(xùn)，自古有之。然歷考祖宗以來，未有虛東宮之位以候嫡子者。待中宮產(chǎn)子，必宮閫中有鐘鼓之樂，若文王之于后妃，而后螽斯之慶可望。陛下當(dāng)自知之。昔陛下正位東宮，年甫六歲，仁圣皇太后方在盛年，先皇帝曾不少待，陛下豈不省記乎。地逼則嫌生，禮殊則分定。愿收還新諭，建儲、封王一時并舉，宗社幸甚。未報。孔兼又言：陛下堅持待嫡之說，既疑群臣謗訕，又謂朝綱倒持，遂欲坐諫者以無禮于君之罪。夫謂元子當(dāng)立不容緩者，君子也。此有禮于君者，王如堅諸人是也。謂并封可行逢上意者，小人也。此無禮于君者，許夢熊一人是也。今欲以無禮之罪，而加之有禮于其君者，何以服人心，昭國法。臣又惟巫蠱之謗啟于堯母；承乾之誅成于偏愛。自古亂臣，未有不窺人君之隙而逢迎以遂其奸者。蓋至后日而追尋，禍?zhǔn)煎a爵之兩諭并擬，其負(fù)國誤君大矣。既不能轉(zhuǎn)移君心，決計于初，遂乃以杜門求去為計。夫前無失策，一去可以成名。失而后爭，爭而不得，雖去不足塞責(zé)矣。人謂錫爵言無不盡，特苦陛下聽斷之不行。臣則云陛下悔心已萌，特憂錫爵感孚之未至。若姑云徐徐，坐視君父之過舉，錫爵縱不為宗社計，獨不為身名計乎。會廷臣多諫者，其事竟寢。亡何，考功郎中趙南星坐京察削籍?？准妗⑻﹣砀魇杈?。帝積前恨，謫孔兼安吉判官，泰來饒平典史。孔兼投牒歸。家居二十年，杜門讀書，矩矱整肅，鄉(xiāng)人稱之無間言。天啟中，贈光祿少卿。陳泰來按《明外史·于孔兼?zhèn)鳌?/span>：泰來，字伯符，平湖人。年十九，舉萬歷五年進(jìn)士，授順天教授，進(jìn)國子博士。見執(zhí)政與言路相水火，上書規(guī)之，坐是五年不調(diào)。南京禮部郎中馬應(yīng)圖，泰來同邑，又同年生也，十三年，上疏譏切執(zhí)政，又力詆給事中齊世臣，御史龔懋賢、蔡系周、孫命賢、吳定，而盛稱吳中行、趙用賢、沈思孝、李植諸人。忤旨，謫大同典史。給事中王致祥、御史柴祥等希執(zhí)政意，復(fù)連章劾應(yīng)圖，且言泰來為點定奏章。帝以應(yīng)圖既貶不問。泰來卒引疾歸。久之，起禮部主事，進(jìn)員外郎。疏請建儲，不報。踰年遂卒，年三十六。天啟中，贈光祿少卿。薛敷教按《明外史本傳》：敷教，字以身，武進(jìn)人。祖應(yīng)旂，字仲常。嘉靖十四年進(jìn)士。由慈溪知縣，屢遷南京考功郎中，主京察。大學(xué)士嚴(yán)嵩，以給事中王曄嘗劾之，令尚寶丞諸杰貽書應(yīng)旂，令黜曄。應(yīng)旂反黜杰，嵩大怒。應(yīng)旂又黜常州知府符驗，嵩令御史桂榮劾應(yīng)旂挾私黜郡守，謫建昌通判。歷浙江提學(xué)副使。應(yīng)旂雅工場屋文字，與王鏊、唐順之、瞿景淳齊名。天下稱王唐瞿薛其閱文所品題，百不失一。以大計罷歸，顧憲成兄弟方少，從之學(xué)，敷教遂與善，用風(fēng)節(jié)相期許。及舉萬歷十七年進(jìn)士，與高攀龍同出趙南星門，益以名教自任。會南京御史王藩臣疏劾巡撫周繼，不具揭都察院，為其長耿定向所劾。左都御史吳時來因請申飭憲規(guī)，藩臣坐停俸。敷教上言：時來壅遏言路，代人狼噬。而二三輔臣，曲學(xué)險诐，又故繩庶寀，以崇九列，塞主上聰明。宜嚴(yán)黨邪之禁，更易兩都臺長，以清風(fēng)憲。疏上，大學(xué)士申時行等疏言：故事，御史建自，北京即日投揭臺長，南京則以三日。藩臣廢故事，薄罰未為過。必如敷教言，將盡抑大臣而后可耶。副都御史詹仰庇劾敷教煽惑人心，淆亂國是。詔敷教歸，省過三年，以教職用。大學(xué)士許國以敷教其門生，而疏語侵己，尤憤，自請罷斥。因言：邇來建言成風(fēng)，可要名，可躐秩，又可掩過，故人競趨之為捷徑，此風(fēng)既成，莫可救止。方今京師訛言東南赤旱，臣未為憂，而獨憂此區(qū)區(qū)者，彼止一時之災(zāi)，此則世道之慮也。時來亦乞休，力詆敷教及主事饒伸。帝慰留國、時來。都給事中陳與郊復(fù)上疏極詆建言諸臣，帝亦不問。二十年夏，起敷教鳳翔教授，旋遷國子助教。明年，力爭三王并封，又上書王錫爵。言中宮有出而始重，則仁圣之心不安，后宮有出而終輕，則慈圣之體亦屈。錫爵無以難尋，以救南星，謫光州學(xué)正。省母歸，遂不復(fù)出。敷教禔身嚴(yán)苦，垢衣糲食，終身未嘗受人饋。家居二十年，力持清議，鄉(xiāng)人欲為非，憚不敢終，即大吏有舉動，多用敷教言而止。后與憲成兄弟，及攀龍輩講學(xué)。卒，贈尚寶司丞。安希范 譚一召 孫繼有按《明外史本傳》：希范，字小范，無錫人。萬歷十四年進(jìn)士。授行人。遷禮部主事，乞便養(yǎng)母，改南京吏部。二十一年，行人高攀龍以趙用賢去國，疏爭之，與鄭材、楊應(yīng)宿相訐。攀龍謫揭陽典史御史。吳弘濟(jì)復(fù)爭，亦被黜。希范上疏曰：近年以來，正直之臣不安于位。敢言之士削跡于朝。趙南星、孟化鯉為選郎，秉公持正，乃次第屏黜。趙用賢節(jié)概震天下，止以吳鎮(zhèn)豎子一疏而歸，使應(yīng)宿、材得窺意指，交章攻擊。至如孫鑨之清修公正，李世達(dá)之練達(dá)剛明，李禎之孤介廉方，并朝廷儀表。鑨、世達(dá)先后去國，禎亦堅懷去志，天下共惜諸臣不用，而疑閣臣娼嫉，不使竟其用也。高攀龍一疏，正直和平，此陛下忠臣，亦輔臣諍友。至如應(yīng)宿辨疏，涂面喪心，無復(fù)人理。明旨下部科勘議，未嘗不是攀龍非應(yīng)宿。及奉處分之詔，則應(yīng)宿僅從薄謫，攀龍反竄炎荒。輔臣誤國不忠，無甚于此。乃動輒自文，諉之宸斷。坐視君父過舉，弼違補(bǔ)袞之謂何。茍俟降斥之后，陽為申救，以愚天下耳目，而天下早已知其肺肝矣。吳弘濟(jì)辨別君子小人，較若蒼素，乃與攀龍相繼得罪。臣之所惜，不為二臣，正恐君子皆退，小人皆進(jìn)，誰為受其禍者。乞陛下立斥應(yīng)宿、材，為小人媚灶之戒；復(fù)攀龍、弘濟(jì)官，以獎忠良；并嚴(yán)諭閣臣王錫爵，無挾私植黨，仇視正人。則相業(yè)光而圣德亦光矣。時南京刑部郎中譚一召、主事孫繼有方以劾錫爵被譴。希范疏入，帝怒，斥為民。希范恬靜簡易，與東林講學(xué)之會。熹宗嗣位，將起官，先卒。贈光祿少卿。一召，大庾人。繼有，馀姚人。一召疏曰：輔臣錫爵再輔政以來，斥逐言者無虛月。攀龍、弘濟(jì)之黜，一何甚也。自趙南星秉公考察，錫爵含怒積憤。故南星一掛彈章而斥，于孔兼、薛敷教、張納陛等一申救而斥，孟化鯉等一推張棟而斥，李世達(dá)、孫鑨又相繼罷去矣。怒心橫生，觸事輒發(fā)，又安知是非公論耶。繼有疏曰：吳弘濟(jì)救攀龍則黜，黃紀(jì)賢、吳文梓救弘濟(jì)則罰，鄭材傾陷善類，而黜罰不加，何其舛也。今所指為攀龍罪者，以攀龍謂陛下不親一事，批答盡出輔臣。然疏內(nèi)初無此語，何以服攀龍心。然此猶小者耳。本兵、經(jīng)略，安危所系，乃以匪人石星、宋應(yīng)昌任之，豈不誤國家大計哉。與一召疏并上。帝怒曰：近罪攀龍，出朕獨斷。小臣無狀，詆誣閣臣，朋奸黨惡，不可不罪。其除一召名，謫繼有極邊雜職。給事中葉繼美疏救二人及希范。帝益怒，并除繼有名，遣官逮希范、一召，奪繼美俸一年。錫爵力救，詔免逮。諸人遂廢于家。繼有終知府。劉元珍 龐時雍按《明外史本傳》：元珍，字伯先，無錫人。萬歷二十三年進(jìn)士。初授南京禮部主事，進(jìn)郎中，親老歸養(yǎng)。起南京職方，釐汰老弱營軍，歲省銀二萬有奇。三十三年京察，吏部侍郎楊時喬、都御史溫純，盡黜政府私人錢夢皋等。大學(xué)士沈一貫密為地，詔給事、御史被黜者皆留，且不下察疏。元珍方服闋需次，抗疏言：一貫自秉政以來，比昵憸人，叢聚奸慝，假至尊之權(quán)以售私，竊朝廷之恩以市德，使夫守法者不聊，席奧者無忌，二百年鉅典，一旦決裂，而陛下顧獨任其咎，罔上不忠，孰大于是。近見夢皋有疏，每以黨加人。從古小人未有不以朋黨之說先空善類者。所關(guān)治亂安危之機(jī)，非細(xì)故也。疏奏，留中。一貫亟自辨，乞明示獨斷之意，以釋群疑。夢皋亦詆元珍為溫純鷹犬。疏皆不報。未幾，敕諭廷臣以留用言官之故，貶元珍一秩，調(diào)邊方。一貫佯救，給事、御史侯慶遠(yuǎn)、葉永盛等亦爭之，不從。時員外郎賀燦然、南京御史朱吾弼相繼論察典。而主事龐時雍則直攻一貫欺罔者十，誤國者十，且曰：一貫之富貴日崇，陛下之社稷日壞。問國之亂萌，朝之疵政，則曰上為政，我不知也。不則曰：吾謀不用也，曰吾逆知其無補(bǔ)，不若從容以圖之也。同妾婦之順從，效閽寺之曲謹(jǐn)，真孔子所謂鄙夫，孟子所稱民賊。頃南郊雷震，正當(dāng)一貫奏請頒行敕諭之時。意者天厭其奸，以警悟陛下，俾早除讒慝乎。帝得疏怒，命并元珍、燦然貶三秩，調(diào)極邊。頃之，慶遠(yuǎn)及御史李楠等申救。帝益怒，奪其俸，謫元珍等極邊雜職。俄御史周家棟指陳時政，語過激。帝遷怒元珍等，皆除其名。然察疏亦下，諸被留者皆自免去。光宗即位，起元珍光祿少卿。時遼、沈既沒，故贊畫主事劉國縉入南四衛(wèi)，以招撫軍民為名，投牒督餉侍郎，令發(fā)舟南濟(jì)。議者欲推為東路巡撫，元珍上疏言：國縉乃李成梁義兒，成梁棄封疆，國縉為營免，遂基禍本。楊鎬、李如柏喪師，國縉甫為贊畫，即奏保二人，欲坐杜松以違制。創(chuàng)議用遼人，冒官帑二十萬金募土兵三萬，曾不得一卒之用。被劾解官，乃忽擁數(shù)萬眾，欲問道登、萊，竄處內(nèi)陸。萬一敵中間諜闌入其間，何以備之。疏下兵部巡撫議，遂寢。未幾，元珍卒官。初，元珍罷歸，以講學(xué)為事。又與錢一本為同善會表節(jié)義，恤鰥寡，行義重于時。時雍，汶上人。萬歷二十年進(jìn)士。知丹徒縣，歷戶、兵二部主事。既除名，未及起用而卒。湯顯祖按《明外史本傳》：顯祖，字若士，臨川人。少善屬文，有時名。張居正欲其子及第，羅海內(nèi)名士以張之。聞顯祖及沈懋學(xué)名，命諸子延致。顯祖謝弗往，懋學(xué)遂與居正子嗣修偕及第。顯祖至十一年，始成進(jìn)士。授南京太常博士，就遷禮部主事。十八年，帝以星變嚴(yán)責(zé)言官欺蔽，并停俸一年。顯祖上言曰：言官豈盡不肖，蓋陛下威福之柄潛為輔臣所竊，故言官向背之情，亦為默移。御史丁此呂首發(fā)科場欺蔽，申時行屬楊巍劾去之。御史萬國欽極論封疆欺蔽，時行諷同官遠(yuǎn)謫之。一言相侵，無不出之于外。使言官皆回心惕息，而時行安然無指摘之虞。于是無恥之徒，但知自結(jié)于執(zhí)政。所得爵祿，直以為執(zhí)政與之?？v他日不保身名，今日固巳富貴矣。給事中楊文舉奉詔理荒政，徵賄鉅萬。抵杭，日宴西湖，鬻獄市薦以漁厚利。輔臣乃及其報命，擢首諫垣。給事中胡汝寧攻擊饒伸，不過權(quán)門鷹犬，以其私人，猥見任用。夫陛下方責(zé)言官欺蔽，而輔臣欺蔽自如。失今不治，臣謂陛下可惜者四：朝廷以爵祿植善類，今直為私門蔓桃李，是爵祿可惜也。群臣風(fēng)靡，罔識廉恥，是人才可惜也。輔臣不越例予人富貴，不見為恩，是成憲可惜也。陛下御天下二十年，前十年之政，張居正剛而多欲，以群私人，囂然壞之；后十年之政，時行柔而多欲，以群私人，靡然壞之。此圣政可惜也。乞立斥文舉、汝寧，誡諭輔臣，省愆悔過。帝怒，謫徐聞典史。稍遷遂昌知縣。二十六年，上計京師，投劾歸。又明年大計，主者議黜之。李維禎為監(jiān)司，力爭不得，竟奪官。家居二十年卒。顯祖意氣慷慨，善李化龍、李三才、梅國禎。后皆通顯有建豎，而顯祖蹭蹬窮老。三才督漕淮上，遣書迎之，謝不往。少以文章自命，其論古文，謂本朝以宋濂為宗，李夢陽、王世貞輩，雖氣力強(qiáng)弱不同，等贗文耳。子開遠(yuǎn)，自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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