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底的一天晚上,上海軍管處的干部老劉快步走出了上海市公安局榆林分局,幸好天色已晚,加上公安局的人大多已經(jīng)下班,沒有人看到他神情緊張的樣子。 原來,幾分鐘前,老劉準備來這里拿個文件,因為經(jīng)常來,他也就沒打招呼,直接走進了值班室,可就在打開門的一瞬間,瞧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只見屋里的軍代表正把玩著一塊銀元,看到老劉進來,頓時慌了神,趕忙把銀元藏進了抽屜,雖然動作很連貫,但老劉畢竟當過偵查員,這點蛛絲馬跡還是沒能逃過他的法眼。 當時,上海剛剛解放不久,按照解放軍的收入來說,一個普通的軍代表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掙到一塊銀元的,老劉頓時覺得這其中定有蹊蹺。 為了不打草驚蛇,老劉裝作沒事人一樣拿完文件就離開了,隨后,一路小跑來到了榆林分局局長劉永祥的家里。 調(diào)查由此開始,只是案件并非大家料想得那般,單純地朝著貪污案的方向發(fā)展,在那位軍代表的身上,居然隱藏著金屋藏嬌的秘密…… 一塊銀元的背后“劉局長,你這里的歐震有問題,他手上有來路不明的銀元……”老劉敲開了劉局長家的房門,幸好,這時劉永祥還沒有休息。 不一會兒,劉永祥就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立刻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重要性。 因為早在上海剛解放的時候,陳毅市長就三令五申,明文禁止腐敗行為,一旦發(fā)現(xiàn),嚴懲不貸,這下公安局里出了這種事,劉局長哪里還能睡得著。 在劉局長的授意下,榆林分局立刻成立了一個專案組,秘密調(diào)查軍代表歐震的所有社交往來,弄清他銀元的具體來歷。 因為歐震是從部隊調(diào)到公安系統(tǒng)的,所以,他的所有檔案資料很快就被送到了劉局長的手上。 歐震,時年25歲,浙江人,早年曾加入過國民黨的三青團,后來又到了國民黨政府內(nèi)當了一段時間警察,淮海戰(zhàn)役爆發(fā)前,國民黨急劇擴招兵員,他就被送到了杜聿明的部隊當兵,并在淮海戰(zhàn)役中被我軍俘虜。 被俘后的歐震在我軍優(yōu)待俘虜?shù)恼呦?,主動交待了自己過往的經(jīng)歷,洗心革面,努力改造,不到一個月時間就被提前釋放,歐震回到了老家,過了一段閑來無事的時光。 后來,他聽說我黨創(chuàng)辦的山東濟南軍官學(xué)校正在面向全國招生,便決定報名參加,謀個工作,因為之前有過當警察的經(jīng)歷,所以,沒費多大勁,他就被錄取了。 漸漸地,因為成績突出,歐震成了我軍的一名革命干部,上海解放后,表現(xiàn)優(yōu)秀的他便跟著時任山東省公安廳廳長的李士英來到了上海,成了榆林分局接管工作的軍代表。 看到歐震的全部資料,劉局長不禁加重了對他的懷疑,畢竟歐震曾是國民黨的兵,難免沾上腐敗的習(xí)氣。只是沒有證據(jù),一切都不好妄下論斷。 為了還原事情的真相,劉局長當即命令專案組的成員著手調(diào)查歐震的近期行蹤,果然,沒幾天,專案組就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話說歐震看到老劉突然進門時,也嚇了一跳,他趕緊將銀元塞進了抽屜,見老劉和沒事人一樣來取文件,他覺得自己有銀元的事應(yīng)該沒有被老劉發(fā)現(xiàn),長舒了一口氣。 此后幾天,歐震繼續(xù)和往常一樣行事,他時不時地就會往一條弄堂的胡同鉆,而且經(jīng)常是頭天晚上進去,第二天一早才出來,每次走得時候都面帶笑意。 歐震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然而,這一切都被專案組的偵查員看在眼里,他們立即對胡同里歐震常去的住處進行了調(diào)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房子竟是一個舊警察幫他租的。 面對專案組的審問,起初,那舊警察一直閉口不言,我黨干部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才意識到時代變了,共產(chǎn)黨的干部與國民黨的舊官僚截然不同。 最終,舊警察被感化了,如實地交待了事情的經(jīng)過。 他說房子是歐震專門花錢托他找的,當時鑒于歐震軍代表的身份,心想著以后能借這層關(guān)系和我黨干部說上好話,便同意了。 等找好房子后,舊警察才發(fā)現(xiàn)原來根本就不是歐震要住,住在里面的是一個衣著艷麗的女子,歐震告訴他如果有人問就說是他的未婚妻。 聽到這里,專案組打斷了舊警察的供述,因為根據(jù)歐震的檔案資料顯示,他是未婚,而且是沒有未婚妻的,也就是說歐震撒了謊,他有問題。 于是,劉局長立即指示專案組開始了行動。 1949年12月18日晚,歐震再次穿著草綠色的制服來到了為“未婚妻”租的房子,正當二人打情罵俏的時候,屋外沖進來了幾個身影,當場將二人逮捕,這些人就是在附近監(jiān)視的辦案人員。 例行執(zhí)法變成了見色起意歐震被捕了,但他表情卻很淡定,似乎是專案組錯怪了他,面對專案組的詢問,歐震要么不說,要么顧左右而言他。 劉局長辦案經(jīng)驗豐富,他一眼就瞧出了歐震的小把戲,便直中要害地說道:“銀元哪來的?”在歐震被捕的同時,專案組從他的家中找到了四塊銀元。 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歐震愣了一下,他隨口說了一句:“朋友送的!”可當劉局長繼續(xù)追問朋友的信息時,歐震卻再度陷入了沉默,試圖作最后的反抗。 沒有辦法,專案組只好從他口中的那個“未婚妻”入手,面對詢問,該女子并沒有打算頑抗到底,或許歐震于她而言不過是個過客罷了,她抽泣著向警方交待了歐震犯罪的全部過程。 拿著女子的供詞,歐震也如夢方醒,痛哭流涕,嚇得連連求饒,希望組織上能給他留一條活路,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時間回到1949年6月8日,此時距離上海解放才過去十余天,城市里還殘留著大量的國民黨特務(wù)和諸多的地痞流氓,治安形勢非常嚴峻。 這天,軍代表歐震接到任務(wù),帶著幾位民警來到了原國民黨空軍司令部第21電臺臺長畢曉輝的家里調(diào)查,幾日前,接到群眾舉報,說他家里藏匿有大量的武器。 來到門前,歐震禮貌地敲了敲門,因為經(jīng)過調(diào)查,畢曉輝早已在上海解放時逃離了這里,屋里只剩下了他沒來得及帶走的眷屬。 聽到敲門聲,屋里傳來了女人的哭泣,歐震沒有硬闖,繼續(xù)耐心地敲門,過了片刻,一位身穿旗袍的女子打開了房門。 歐震的眼神立刻迎了上去,仿佛一見鐘情,愣了一下,他整理了情緒,輕輕地說道:“我們是公安部的特派員,今天到這里來就是要了解你丈夫畢曉輝的情況,同時還要對你家進行搜查,請你配合?!?/p> 女子一看來人是身穿戎裝的警察,嚇得躲到了一邊,在她的身旁還有一個女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據(jù)了解,這女人是畢曉輝的大太太,而開門的則是他的二姨太,名叫朱英。 此時,面對風(fēng)姿綽約的朱英,歐震的心里早已泛起了千層巨浪,但看到同事就在身邊也不好做些什么,于是,便象征性地拿著調(diào)查令展開了搜查。 最后,倒是從畢曉輝的家里查獲了幾支槍,見兩個女子也沒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最終,根據(jù)她們積極配合的態(tài)度,歐震等人對其進行了寬大處理。 辦完案,歐震回到了公安局,一路上,他滿腦子都是初見朱英時的樣子,整個人都像似被她俘虜了一般,面對同事的談話,他都顯得心不在焉,當天夜里,歐震更是想得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歐震再也無法克制內(nèi)心的欲望,他已經(jīng)顧不上陳毅市長的三令五申,連夜爬起來直奔朱英家而去,當然,去的時候,他沒有忘記穿上自己的制服,這是他唯一能炫耀的手段。 聽到歐震夤夜來訪,正在睡夢中的朱英慌亂地起了身,把他迎了進去,歐震倒也像熟人一般,直接盤腿坐到了客廳的椅子上。 “我來是要告訴你,上午的時候,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交代清楚,多虧我?guī)湍阍陬I(lǐng)導(dǎo)面前美言,你才逃過一劫,但事情還沒完,你覺得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辦?” 歐震一口氣說完了自己在路上編造的謊話,自信的表情仿佛是在告訴朱英這就是事實一樣。 被嚇得驚慌失措的朱英聽到后,連連向他道謝,并且苦苦哀求:“警察同志,求求你放我們一馬,只要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叫我怎么做都可以?!?/p> 朱英常年跟隨畢曉輝,早已熟識了官場的那一套,只見她邊說邊從柜子里拿出了四塊銀元,十分自然地遞到了歐震的手中,“這是一點小意思,事成之后,一定會好好感謝!” 歐震早已是見色起意,他哪里只是來要錢的,見到朱英恐慌的神情,他便更進一步,直接坐到了朱英的身邊,趁她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把摟住了她。 朱英有些害怕,不敢反抗,就這樣,兩人發(fā)生了關(guān)系。 可歐震并沒有因此得到滿足,他想要長期霸占朱英,為了掩人耳目,他便托以前認識的舊警察幫忙租了一間房子,金屋藏嬌,此后,歐震只要一有時間,就來這里尋歡作樂。 直到有一次,他在值班的時候把玩朱英給她的銀元時,不小心被老劉撞了個正著,才暴露了真面目。 路漫其修遠,不敢稍廢弛聽到整件事情后,劉局長也不由得心頭一緊,這可是解放上海后發(fā)生的第一件腐敗案啊,一旦公布肯定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面對歐震的再三哀求,劉局長不好擅自處理,便將此案上報給了上海公安局局長李士英,考慮到案件的惡劣程度,劉局長在報告的最后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歐震是南下干部,公開處理恐怕政治影響不好?!?/p> 李士英聽完報告拍案而起,發(fā)出了內(nèi)心的怒吼:“接管上海前,我們對所有的干部都進行了反復(fù)地教育,他到了才幾天就敢如此膽大妄為,必須嚴懲,必須公開處理,只有公開,才能殺一儆百!” 是啊,當初歐震是跟著李士英一起來的,細說起來,李士英也算得上是歐震的老師,面對他的這般惡行,李士英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經(jīng)過公安局干部間的仔細討論,最終,一份關(guān)于歐震犯罪經(jīng)過的詳細報告被梳理了出來,放到了李士英的案前。 李士英沒有猶豫,提筆在報告上作出了批示:“歐震敲詐勒索,侮辱婦女,目無法紀,應(yīng)予槍斃,以維持紀律?!?/p> 因為歐震是軍代表,所以,隨后時任華東軍區(qū)淞滬警備司令部司令員的宋時輪也作出了批示“執(zhí)行槍決”,緊接著,上海市副市長潘漢年同樣給出了“槍決”的批示。 不過,話說回來,這畢竟是首例腐敗案件,到了這年7月14日,李士英還是將各方面的意見如實交到了陳毅市長的手中,等他做最后的答復(fù)。 陳老總素來嫉惡如仇,來到上海后,他更是見識到了一些國民黨遺留人員的腐敗行徑,這次,見到我軍干部也有腐敗的,更是怒上心頭。 “嚴懲,必須要嚴懲!” 陳老總拿起筆在李士英提交的報告上,寫下了十分醒目的四個大字:“同意槍斃”。歐震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了應(yīng)有的代價。 在之后的一次大會上,陳老總想到了腐敗問題的危害,他激動地說道:“我們是解放上海、改造上海呢?還是被上海人攆走?我們是紅的大染缸,要把上海染紅,我們不要紅的進去,黑的出來!” 隨后,在陳老總的指示下,歐震被判死刑的消息刊登在了國內(nèi)的各大報紙上,頓時引發(fā)了民眾,尤其是上海市民的廣泛討論。 大家無不為政府的判決拍手叫好,行刑的當天,無數(shù)的群眾前往圍觀,而對歐震的處理,也對上海各級黨政干部起到了很好的警示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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