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最親近的人就是奶奶。5歲那年的一個下午,我明顯感覺到奶奶的反常,她攆我出去玩,把自己反鎖在家里,就在那一天,奶奶永遠的離我而去了。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個結,奶奶喪事處理完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每天晚上睡覺都會偷偷抱著她的照片,哭到睡著,白天再把照片夾在書里背著去學校。我還記得那個下午,爺爺沒有看奶奶的遺體一眼,只是靜靜的坐在家門口的小木凳上,抬頭仰望著黑壓壓的天空,脖子伸得老長老長,眼眶紅腫著沒有一滴眼淚。我經(jīng)常在夜里夢到奶奶,奶奶的離去,讓我明白,在這個世界上,總?cè)俗屇銘賾俨簧?,卻不得不分離。
許多年過去了,有一天,我突然覺得胸口很悶,整個人莫名其妙的想哭。第二天,家里來電告訴我,爺爺去世了。在我印象里爺爺唯一一次哭泣,是因為我不去上學,他用幾乎央求的口吻對我說道:“聽我的沒有錯,沒有文化你一輩子都得苦,就像我這一生?!睜敔斉c奶奶因經(jīng)人介紹而結合,爺爺一字不識,奶奶是小學二年級的老師,文化的差異沒能阻止讓他們走到一起,生活的瑣碎卻使得奶奶投了降。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在外工作,由于種種原因沒能回去送他最后一程,這是我心里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我想,奶奶心里一定有一個夢還未實現(xiàn),于是,她去了。我想,爺爺一直在期待的一定會到來,于是,他也去了。
2012年底大年三十晚,母親去世的消息傳來。3歲,母親離家,4歲,父母離異,父親終生未娶。父母十幾年來都不曾過問過彼此,那一晚,父親哭的像個孩子,我一直覺得父親就是一座永垂不朽的大山,而此刻的大山,幾乎就要面臨崩塌。那一晚過后,父親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我也感覺心里空落落的。我想起小時候父親教我唱的歌: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棵草,離開媽媽的懷抱 幸福哪里找……父親唱著唱著,聲音便沙啞了。我不記得母親的模樣,即便是她走了,我也不曾在夢里見到過她,但卻是恨了這個連樣貌都不知道的人十幾年,就在她與世長辭的那一刻,我的恨,也隨之遠去,留下的,竟有一絲悔。
人,有些痛,只能自己默默承受。有時候男人的痛,女人永遠無法體會。就像爺爺?shù)耐矗斈棠倘ナ罆r,爺爺仰頭看著天空,卻欲哭無淚的眼神。就像父親的痛,當他一遍一遍與我訴說母親的種種時憤怒的神態(tài),當他決定一生都不再娶妻,當他知道母親與他陰陽兩相隔,此生都不再會有任何交集,他心里的百感交集。這些無以言說的痛苦,我永遠體會不到。
我記得與初戀分手時的情景,我問他喜歡過我嗎,他說以前喜歡,現(xiàn)在喜歡,以后還喜歡。從那天起,我們都非常默契的刪了彼此的電話、QQ,以后都不再有過任何聯(lián)系。我知道他一定是偷偷躲起來哭過很多次,我總是明白他的。比如有一次,當他驅(qū)車離開我的住所時,我知道,他一定將車停在拐角處,然后偷偷的回頭望著我。待他再次開車遠去,我將房門打開,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最后一次他躲在墻角處許久,我跑了過去,他眼神里盡是嘆息與無奈,然后開車走了。如今時隔多年再想起,扔使我熱淚盈眶。這些年我們都不曾打聽過彼此的消息,我們就像從彼此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我知道,他一定在某個角落想著我,靜靜的看著,從不打擾。正如我思念他一樣。
人都是在不斷成長,不斷受傷,不斷學會珍惜的過程。七八年過去了,我以為,此生不會再邂逅似初戀般的愛情。兩個人默契的程度,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所有,心系彼此,無論好與不好的,都想與對方分享,想為對方變得更好,因為有了彼此而對生活充滿活力與動力。我終于相信,愛情,可以使人美麗,進步,卓越。原本平凡的人生,因為有了愛也變得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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