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肉還是食草，這是個問題  

古人類的飲食是考古學家和人類學家關(guān)心的一個重要領域，因為這些飲食中可能藏有能夠揭示他們進化成功或失敗的關(guān)鍵線索。

在冰河時代最后的20萬年里，尼安德特人主宰著歐洲和西亞，他們生活在歐亞大草原的心臟地帶。一直以來，尼安德特人的飲食都是個備受爭論的話題：他們究竟是食肉動物還是食草動物？

歐亞大草原，世界上最大的草原，從匈牙利一直延伸到中國。（圖/Public Domain）

過去，一些針對來自伊比利亞半島的尼安德特人的牙結(jié)石的研究表明，他們好像主要食草；但一些針對伊比利亞半島之外地區(qū)進行的研究又表明，他們好像幾乎只吃肉。關(guān)于尼安德特人的飲食在時間和空間上有多大的變化，目前學界還沒有明確的共識。

在一項于近期發(fā)表在《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上的新研究中，一個國際團隊首次使用鋅同位素分析，確定了尼安德特人在食物鏈中的位置。新的研究結(jié)果表明，尼安德特人主要食肉。過去常有人將尼安德特人的滅絕歸因于他們的生存策略，這一結(jié)果為他們的滅絕帶來了新的見解。

  受局限的氮同位素分析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分子生物學的進步加深了考古學家對早期人類飲食的理解。為了確定個體在食物鏈中的位置，科學家通常會利用一種被稱為穩(wěn)定同位素分析的技術(shù)，來評估尼安德特人對肉類的消耗。

這種技術(shù)往往依賴于分析骨膠原中的氮同位素。在過去的研究中，科學家們利用這種技術(shù)發(fā)現(xiàn)，對居住在北歐的尼安德特人來說，80~90%的蛋白質(zhì)均來自動物。

然而，這種氮同位素分析方法具有明顯的局限性，因為這類蛋白很少保存在5萬年以上的骨骼樣本中；而且通常只有在溫帶環(huán)境中，比如北歐的涼爽環(huán)境中，這些蛋白才能較好地保存在骨骼化石中。

當要將這種方法用在超過5萬年的骨骼樣本上，或者是用來分析來自更加干旱地區(qū)的骨骼樣本時，那些遺留在化石骨骼中的古老人類的飲食線索，就隨著膠原蛋白的分解而消失了。

  鋅同位素分析 

近年來，考古學家發(fā)現(xiàn)，尼安德特人的骨骼中的鋅也保留了一些他們所屬的古人類的飲食信息，它可以被用來更容易地區(qū)分雜食動物和食肉動物。骨骼中鋅同位素的比例越低，它們就越有可能屬于食肉動物。這種差異不受年齡、性別或時間的影響。

在新的研究中，研究人員對一顆來自西班牙的尼安德特人的臼齒進行了分析。這顆臼齒所屬的尼安德特人大約生活在15萬年前的西班牙比利牛斯山。研究人員對這顆臼齒牙釉質(zhì)中的鋅含量進行了測定。

用于鋅同位素分析的尼安德特人的臼齒。（圖/Lourdes Montes via ）

除此之外，研究人員還對同一時期生活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的一個洞穴附近的草原上的12個動物物種的43顆牙齒進行了鋅同位素分析。這些動物包括食肉的狼、鬣狗和豺，也有雜食性的洞熊，以及食草的野生山羊、歐洲馬鹿、馬和兔子等。

分析結(jié)果表明，這顆臼齒所屬的尼安德特人很可能是食肉動物。結(jié)合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碎骨和同位素數(shù)據(jù)，研究人員還推測，這片區(qū)域的尼安德特人會食用獵物的骨髓，但不會吃掉骨頭。一些其他化學示蹤劑還顯示，他們在兩歲前就斷奶了，并且他們死亡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他們小時候居住的地方。

  決定生死的生存策略？  

利用鋅同位素分析技術(shù)，這項研究為古人類的飲食提供了新的見解，它使更新世草原的食物鏈變得生動起來，描繪了一個從植物到頂級食肉動物的食物鏈系統(tǒng)。

與以前的技術(shù)相比，通過使用這種新的分析方法，科學家可以僅憑檢測到的微量的鋅，就能準確評估這些動物活著時所處的食物鏈的位置。目前的研究結(jié)果表明，尼安德特人牙齒中的鋅含量在食物鏈中是最低的，意味著他們是頂級食肉動物。

在尼安德特人露營地的尸骨堆表明，他們曾大量獵殺大型動物。這些尸骨堆甚至出現(xiàn)在一些對人類不利地位的地理位置，比如水道的邊緣。這表明，尼安德特人的主要生存策略是，在世界上任何地方捕捉任何能找到的動物。小型動物和蔬菜可能只能當他們的配菜。他們的戰(zhàn)術(shù)是“先開槍，再詢問”。

而對歐洲各地的從尼安德特人那里繼承了更新世歐亞大陸的智人遺骸中提取到的同位素顯示，智人的飲食范圍更廣。植物、鳥類和魚類都是早期智人的主要食物。

更新世是一個草原生態(tài)系統(tǒng)，直到一萬多年前才結(jié)束。更新世的氣候非常不穩(wěn)定，從干燥的草原和潮濕的凍原變成了針葉林，不斷地改變著在那里吃草的大型食草動物的種類和數(shù)量。因此，雜食性飲食使早期智人比那些依賴大規(guī)模狩獵的人類更具適應力。

科學家尚不清楚，當野生動物數(shù)量銳減時，尼安德特人發(fā)生了什么。但是，隨著生物分子科學的快速發(fā)展，我們或許很快將能找到答案。研究人員表示，為了進一步證實新得出的結(jié)論，他們希望能對其他地點的尼安德特人也進行類似的測定。從而為尼安德特人的生存和滅絕提供更多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