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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解讀丨新課文《峨日朵雪峰之側(cè)》品讀

 昵稱503199 2022-11-10 發(fā)布于山東

原創(chuàng) 廖聰文 語言文字報 2021-11-10 16:00 發(fā)表于北京
收錄于合集#文本解讀54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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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昌耀的《峨日朵雪峰之側(cè)》,是統(tǒng)編高中語文教材必修上冊新編選的一首詩歌,與郭沫若的《立在地球邊上放號》、聞一多的《紅燭》和雪萊的《致云雀》一同收入第一單元第二課。這是一首比較難理解的詩歌,不僅學(xué)生難以讀懂,教師也不好把握。筆者研讀教材時,想到了福建師范大學(xué)孫紹振教授提出的“關(guān)鍵詞分析法”理論,即利用關(guān)鍵詞解讀文學(xué)類文本。
受此啟發(fā),筆者嘗試抓住“側(cè)”字品讀《峨日朵雪峰之側(cè)》一詩。


峨日朵雪峰之側(cè)

這是我此刻僅能征服的高度了:
我小心地探出前額,
驚異于薄壁那邊
朝向峨日朵之雪彷徨許久的太陽
正決然躍入一片引力無窮的
山海。石礫不時滑坡,
引動棕色深淵自上而下的一派囂鳴,
像軍旅遠去的喊殺聲。
我的指關(guān)節(jié)鉚釘一樣入巨石的罅隙。
血滴,從撕裂的千層掌鞋底滲出。
啊,真渴望有一只雄鷹或雪豹與我為伍。
在銹蝕的巖壁,
但有一只小得可憐的蜘蛛
與我一同默享著這大自然賜予的
快慰。
這首詩的題目是“峨日朵雪峰之側(cè)”,很明顯重點在“側(cè)”字。這個題目給人的第一印象,是詩人的描寫對象為雪峰的側(cè)面。一般而言,描寫高山的詩歌都傾向于將目光投向山峰之巔,塑造堅韌不拔、意志力強大的攀登者形象,這首詩描寫的卻是雪山之“側(cè)”,這為我們解讀此詩提供了抓手和突破口。筆者聯(lián)系詩中的字詞、意象和結(jié)尾文字,品味“側(cè)”字內(nèi)涵,進而解讀整首詩歌。

一  品 字 詞
詩歌通常用有限的文字表達豐富的情感,因此其中的每個字詞都是作者精心選擇的,具有重要的表情達意作用,我們不能忽視。
比如,全詩第一句“這是我此刻僅能征服的高度了”中的“僅”,如果我們將其去掉,改為“這是我此刻能征服的高度了”,雖然意思沒有太大變化,但失去了很多情感意蘊。加上“僅”字,這句詩便帶有一種滿足甚至自豪的情感——“我”征服的高度雖然有限(還在山峰之側(cè)),但已是自己竭盡全力的結(jié)果。同時,“僅”表示限于某個范圍,也傳達出一種遺憾——雖然這個高度已經(jīng)是“我”竭盡全力的結(jié)果,但畢竟還沒有到達山頂。這是無限的抱負與有限的能力之間的矛盾,也是人類社會普遍存在的情感特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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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山峰之側(cè)”已是“我”所能觸及的最大高度,但詩人在這句詩中還用了一個“此刻”。從時間維度看,這個高度確實是“我”當下能夠到達的極值,但“此刻”一詞說明“我”并不打算停留于此,而將突破自我,向更高處攀登。
“僅”和“此刻”并用,傳達出一種不服輸?shù)囊馕叮茉炝艘粋€堅毅的攀登者形象。

二  品 意 象
攀登雪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盡管“我”這個攀登者并未到達山頂,但也感受到了登山的艱難:“血滴,從撕裂的千層掌鞋底滲出?!彪m然“我”不怕受傷,勇敢堅毅,但也因為攀登的艱難而產(chǎn)生了孤獨之感。
因此,“我”發(fā)出了感嘆:“啊,真渴望有一只雄鷹或雪豹與我為伍?!?/span>雄鷹和雪豹都是動物中的強者,這句詩充分體現(xiàn)出“我”希望與強者為伍,并且是發(fā)自內(nèi)心、迫切地希望(“真渴望”)。但是,“我”在雪山之側(cè),并沒有看到雄鷹或者雪豹,“但有一只小得可憐的蜘蛛/與我一同默享著這大自然賜予的/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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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語法的角度來看,這句話完全可以寫成“但有一只小得可憐的蜘蛛與我一同默享著這大自然賜予的快慰”。詩人卻選擇把這句話分兩次斷開,使“蜘蛛”這一個意象得到突出強調(diào)。有學(xué)者表示,整首詩歌的意脈在這里得到了巨大的反轉(zhuǎn),強大的意象與渺小的意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筆者認為,意脈的巨大反轉(zhuǎn)使情感的沖擊力大大增強?!拔摇笨释吹叫埴椈蛘哐┍?,卻突然看到一只“小得可憐”的蜘蛛。在那一瞬間,“我”一定是錯愕的,但隨即很驚喜,與這只小蜘蛛分享“大自然賜予的快慰”。在這里,“我”與蜘蛛產(chǎn)生了共情:從表層形態(tài)來看,“我”和蜘蛛都是渺小的,沒有雪峰、太陽、雄鷹、雪豹等意象的壯美、強健之感;但從內(nèi)在精神來看,蜘蛛與“我”一樣勇敢堅毅、頑強不屈,我們都是強者,甚至比雄鷹、雪豹還要強大。因為雄鷹與雪豹憑借自身優(yōu)勢達到這個高度比較容易,但“我”與蜘蛛能力有限,來到山峰之側(cè)已屬不易,向上攀登更需要強大堅忍的意志。“我”看到蜘蛛,仿佛看到了自己
詩歌的美妙,就在于剎那間情感的觸動與變化。所能達到的高度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堅持向上的態(tài)度,內(nèi)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三  品 結(jié) 尾
“在銹蝕的巖壁,/但有一只小得可憐的蜘蛛/與我一同默享著這大自然賜予的/快慰”這句話,也是這首詩的結(jié)尾。“默享”的“默”可以理解為“沉默”,也許還有一層“默契”在其中。
“默享”一詞,教材中并未作解釋,字典里也沒有收錄該詞,這就給我們的解讀提供了多種可能。對這一結(jié)尾,筆者有兩種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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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將“默”理解為沉默:“我”和蜘蛛都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山峰之側(cè)),但我們沒有高聲呼喊,沒有驕傲自得,只是沉默地共同欣賞大自然的壯美。這一解讀側(cè)重體現(xiàn)“我”和蜘蛛作為攀登者的謙虛形象。
二是將“默”理解為“默契”:“我”看到了蜘蛛內(nèi)心的強大,很喜歡它,雖然我們無法通過語言溝通,“我”也沒有直接贊美蜘蛛,但二者在這一刻產(chǎn)生了情感的聯(lián)結(jié),是志同道合者。這兩種解讀都與詩歌所要傳達的情感相符,或許作者也想同時表達這兩種意思。
總之,我們閱讀詩歌,不僅要看詩歌寫了什么,而且要看作者是怎么寫的,為什么這樣寫。詩歌的字數(shù)是有限的,我們不僅要看作者寫出的內(nèi)容,還要思考作者沒有寫出的內(nèi)容。以“側(cè)”字為切入點,通過品味虛詞、意象和結(jié)尾,我們對《峨日朵雪峰之側(cè)》有了更深入的理解,能夠更好地指導(dǎo)教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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