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老板“卷款跑路”、教育培訓機構偷偷關門，如果遇上商家玩消失，消費者如何依法維權？對于此類單個消費者損失不大、受損消費者人數多、影響范圍廣的消費維權，除了個人自發(fā)主張權益外，我國還探索了集體訴訟制度，優(yōu)化消費爭議多元化解機制，營造出安全放心的消費市場環(huán)境。實踐中，重慶、吉林等地消費者組織走上法庭，支持消費者起訴，為消費維權“撐腰”。

　　“數小量大”如何維權

　　2021年5月，重慶市沄晗藝術培訓有限公司突然停業(yè)，且拒不退還剩余的課時費，引發(fā)上百名家長集體向有關部門反映。有關部門多次約談沄晗公司，但都被該公司以各種理由拒絕復課或退款。

　　重慶市黔江區(qū)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了解后，主動承擔糾紛處置工作，并將該案作為案源線索上報重慶市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市、區(qū)兩級消委會經過分析研判后認為，沄晗公司的實際控制人石某某涉嫌轉移公司資產、惡意“卷款跑路”，可以通過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的方式要求該公司承擔違約責任、履行退款義務。

　　2021年8月19日，重慶市、黔江區(qū)兩級消委會受理了151位消費者的申請，聯(lián)合支持消費者向黔江區(qū)人民法院提起集體訴訟，并向受案法院遞交了支持起訴意見書。最終，法院判決被告沄晗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退還消費者培訓費用。

　　“我們作為支持起訴人參與庭審，而不是旁聽人員，這是非常大的進步和創(chuàng)新。”在法庭上，重慶市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秘書長谷丹作為“支持起訴人”出庭。她表示，他們可以通過為消費者提供訴訟程序指導，協(xié)助其收集證據，并協(xié)調專業(yè)律師代理，最大程度為消費者節(jié)約訴訟時間、經濟成本。

　　當前，校外教育培訓、美容美發(fā)、健身等消費領域退款難、商家惡意“卷款跑路”、經營者拒絕調解等問題，已成為消費維權的難點、痛點、堵點。

　　專家表示，這類小額分散型消費糾紛的特點在于單個消費者的損失不太大，但涉及消費者人數多、影響廣。對此，消費者組織在組織雙方當事人調解無果后，可以通過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的方式，幫助消費者通過司法途徑挽回經濟損失，切實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

　　為維護消費者利益，吉林省消費者協(xié)會積極探索建立集體訴訟工作機制，加強同人民法院協(xié)作，在處理預付卡消費糾紛中，通過支持集體訴訟為消費者挽回經濟損失。據統(tǒng)計，2021年廣東省支持消費者訴訟案件682宗，其中不乏支持預付式消費集體訴訟、批量代理支持消費者訴訟等典型案例。

　　西南政法大學經濟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黃茂欽指出，近年來，我國多地就消費者集體訴訟制度進行了有益探索，一方面取得了維護消費者合法權益、加強基層社會治理的積極效果，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

　　支持集體訴訟

　　促進消費，需要全力營造安全放心的消費市場環(huán)境。強化消費者合法權益保護，維護消費公平，是促進消費的重要條件。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賦予消費者協(xié)會和其他消費者組織的職責，不僅包括受理消費者投訴，并對投訴事項進行調查、調解，還可以就損害消費者合法權益的行為，支持受損害的消費者提起訴訟。

　　為規(guī)范重慶各級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支持消費者提起民事訴訟，幫助消費者依法維權，重慶市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在全國率先制定出臺了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工作導則，有力推動依法追究經營者的民事法律責任，加強對失信企業(yè)的社會監(jiān)督。

　　“我們出臺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工作導則，明確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的管轄、條件、方式等，并將此項工作的程序制作成流程圖，梳理此項工作涉及的法律文書，并起草6個法律文書模板供全市各級消委會參考使用?！惫鹊ふf，這標志著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工作邁出標準化、規(guī)范化的一步。

　　據了解，目前已有的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主要適用于侵害眾多、特定消費者合法權益且經營者不接受消費者組織的調解，或經調解仍不能解決消費糾紛爭議的案件。可以發(fā)起集體訴訟的案件類型通常包括涉及預付式消費、食品藥品安全、消費者個人信息保護、網絡侵權、產品責任、虛假宣傳等領域的疑難、復雜案件。

　　由消費者組織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可以減少案件數量，節(jié)約司法資源，提升審判效率。2022年3月，重慶市消委會與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建立消費糾紛訴源治理工作機制的實施意見》，其中明確規(guī)定對于侵害眾多消費者合法權益、社會影響較大的消費糾紛系列案件，經訴前和訴中調解未能有效化解的，探索由消委會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

　　2022年6月，四川省保護消費者權益委員會、省高級人民法院、省人民檢察院聯(lián)合出臺《加強消費者權益保護協(xié)作工作機制》，明確對于侵害眾多、特定消費者合法權益且經營者不接受消委（消協(xié)）組織調解或經調解仍不能解決的案件，各級消委（消協(xié)）可以支持消費者通過集體訴訟依法維權，人民法院優(yōu)化此類案件的審理程序。

　　記者了解到，部分經營者得知消委會或其他消費者組織準備支持消費者集體訴訟后，考慮到應訴成本、失信被執(zhí)行人“黑名單”等因素，主動接受調解并積極履行退款或賠償義務。

　　增強保護合力

　　2022年1月25日，消費者授權代表尹小玲和彭澤梅拿著一面寫有“有擔當敢作為支持集體訴訟 營造安全放心消費市場環(huán)境”的錦旗，專程上門感謝重慶市九龍坡區(qū)消委會，為他們依法支持集體訴訟維權所做的工作點贊。

　　發(fā)生消費爭議，消費者除與經營者協(xié)商和解、向有關行政部門投訴，通過消費者協(xié)會或其他消費者組織調解外，還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然而，對“單打獨斗”的個體消費者維權而言，由于對被告的送達地址、身份證件等相關信息缺少查找的有效途徑，提交的訴訟材料難以達到立案審查標準，還會面臨舉證難等問題。

　　相比之下，“人多力量大”的集體訴訟更有利于消費維權。消費者組織協(xié)助消費者取證、向受案法院遞交支持起訴意見書、以支持起訴人身份參加庭審、協(xié)助消費者向法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有了這些幫助，消費者集體訴訟的勝算更大，底氣也更足。

　　“對于大規(guī)模消費侵權行為，經常存在著消費者集體沉默的委曲求全現象，這種現象反過來又助長了商家的失信行為?！敝袊嗣翊髮W法學院教授劉俊海表示，通過探索消費者集體訴訟，特別是充分激活民事公益訴訟制度，將大幅提高辦案效率，有效降低訴訟成本，維護消費者合法權益，進而提升全社會的信用度。

　　據了解，廣東省消費者委員會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消費民事公益訴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規(guī)定，在相關消費民事公益訴訟案件中不提具體賠償訴求，而是通過法院判決裁定經營者違法事實、侵權責任及賠償方式，由相關消費者向法院主張賠償，由消委會支持消費者向法院提起集體訴訟。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強化消費者權益保護，探索建立集體訴訟制度。2021年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行動方案》明確，探索建立消費者集體訴訟制度，支持消費者協(xié)會行使公益性訴訟權利。此后，在2022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的《關于進一步釋放消費潛力促進消費持續(xù)恢復的意見》中，提出全面加強消費者權益保護，完善公益訴訟制度，探索建立消費者集體訴訟制度。

　　“消費者集體訴訟制度還存在較大的完善空間。”黃茂欽表示，在實踐中需不斷優(yōu)化消費者集體訴訟制度，實現此項制度發(fā)展的系統(tǒng)性、規(guī)范性、協(xié)調性。同時，充分發(fā)揮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作用，加強各地消費者協(xié)會和其他消費者組織、市場監(jiān)管部門、檢察機關、人民法院的合作，實現消費者集體訴訟制度的協(xié)同發(fā)展。另外，通過借鑒2020年實施的證券集體訴訟制度，進一步完善消費者集體訴訟制度，并最終通過完善《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和《民事訴訟法》來提升此項制度的法治化水平。

　　集體訴訟讓消費維權形成合力。專家表示，探索消費者集體訴訟制度，推動法院判決真正落實到位，需要司法機關、監(jiān)管部門協(xié)同配合、形成合力，同時為消協(xié)組織依法履職、舉證信息收集等提供必要支持，讓失信的經營者、參與者真正付出應有代價，讓消費者擁有更安全放心的消費市場環(huán)境。 （經濟日報記者 李萬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