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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以質(zhì)樸而飽含真情的文字追尋愛、詩和遠方，是當代文壇一位非常充滿傳奇色彩的女作家，是一代青年心中的浪漫女神。死在懷中她懷中的戀人、撒哈拉的荷西、西域歌王王洛賓……發(fā)生在三毛身上的那些生死相許的浪漫愛情故事，尤其令讀者著迷。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最后一個令三毛動心的男人并不是歌王王洛賓，而是素有“文壇鬼才”之稱的陜西文豪賈平凹。  三毛 賈平凹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陜西文壇“三駕馬車”中最年輕的一位，也是最具才氣的一位。自1978年正式步入文壇以來，賈平凹的作品不僅產(chǎn)量驚人，而且時常能引發(fā)轟動。不僅普通讀者喜歡讀賈平凹的作品，就連許多老輩作家也非?？春觅Z平凹。 以《白洋淀紀事》聞名于世的老作家孫犁曾驚嘆道：這位青年作家的產(chǎn)量很高，簡直令我驚異。我認為他把全部精力、全部身心都放在文學事業(yè)上來了……他的文脈源頭不是現(xiàn)在的傳統(tǒng)，文字背后有非常古樸的東西。被譽為“中國最后一個純粹的文人”的老作家汪曾祺，更是稱贊賈平凹為“鬼才”，并與賈平凹結成忘年之交。 汪曾祺與賈平凹 到了1986年，賈平凹寫完了第一部長篇小說《浮躁》。當時，陳忠實還沒動筆寫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白鹿原》，路遙也還沒完全寫好《平凡的世界》三部曲。《浮躁》是一部既富有才氣又非常厚重的作品，對農(nóng)村經(jīng)濟改革給社會、生活、人們的精神及心理變化作出了非常深入的分析，反映出了時代變革中躁動而富有生機的特殊氣息。 《浮躁》面世后收獲了如潮好評，翻譯到外國后還獲得了一個重要的國際文學獎——美孚飛馬文學獎。一時之間，賈平凹成為了中國文壇最為閃耀的明星之一，海內(nèi)外許多優(yōu)秀作家都以不同的方式進行力挺，可謂是眾星捧月光芒四射。在這些力挺賈平凹的優(yōu)秀作家中，三毛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位，這不單是因為三毛名氣大，更因為三毛在生命的特殊時期對賈平凹產(chǎn)生了特殊的情感。  三毛的一生都逃不過一個“情”字，但她的感情卻充滿不幸——未婚夫曾死在她的懷中，丈夫荷西又早早離她而去。在荷西去世十年之后，三毛對“西域歌王”王洛賓動心了，他曾創(chuàng)作出《在那遙遠的地方》、《達坂城的姑娘》等經(jīng)典作品。三毛奔赴烏魯木齊尋找年近八十的王洛賓，但王洛賓只是把三毛三毛當成水中的明月、鏡中的鮮花，找理由將她推開了。三毛那顆細膩敏感的心，被傷透了。 傷心的三毛躲進了文學的世界里，廢寢忘食地閱讀，試圖借此療傷。因一次偶然的機會，三毛讀到了賈平凹的《浮躁》和《天狗》。三毛看完后感覺心口悶住，久久不能平復。這種感覺，三毛看其他當代中國作家的作品時從未產(chǎn)生過，只有看《紅樓夢》和張愛玲的作品時才有過。短短幾個月間，三毛將那兩本小說各讀了20遍，可謂是愛不釋手。 三毛 1990年冬天，三毛在杭州遇見了陜西人民廣播電臺的孫聰。三毛本不愛接受采訪，但得知孫聰是賈平凹老鄉(xiāng)后，三毛愉快地接受了孫聰?shù)牟稍L。在和孫聰?shù)慕徽勚校粌H對賈平凹的作品作出了非常高的評價，還毫不掩飾地對賈平凹這個人流露出了無限的深情和向往。三毛說：我要來西安，到時要請賈平凹借一輛自行車，去領略商州的風情民俗。分別前，三毛還托孫聰帶一張名片給賈平凹，希望賈平凹能親自送她幾本作品。 孫聰回到陜西后，將采訪文章發(fā)表在了《陜西日報》上。賈平凹看到了三毛對自己的評價后別提有多激動了，對三毛的到來充滿了無限向往。賈平凹急忙收拾了一下自己已出版的作品，迅速將它們寄了出去。但是，賈平凹卻沒有等到三毛。不到一個月之后，三毛便自盡身亡。賈平凹得知噩耗后，揮淚寫下了《哭三毛》：
三毛 而在三毛去世幾天后，賈平凹竟神奇地收到了三毛給他寫來的信。當然，這不是靈異事件，而是因為這封信穿越了大半個中國才到賈平凹手上。信是1991年1月1日寫的，信中這樣寫道：
賈平凹 遺憾的是，三毛在寫完這封信后的第三天就自盡了。原本就極度悲傷的賈平凹，收到三毛的信后就更加悲痛了。賈平凹不斷想象著三毛給自己寫信時的場景：萬家燈火的臺北，下著雨，漫漫長夜里，三毛孤獨地在房間，吃著止痛片寫信……賈平凹哭了一次又一次，流著淚寫下了《再哭三毛》：
當時賈平凹和妻子韓俊芳的關系已經(jīng)發(fā)生極大問題，很大原因是因為賈平凹的創(chuàng)作在韓俊芳這里獲得不了自豪感，讓他感覺自己的勞動成果受不到尊重。由此，我們不難想象賈平凹在得知著名女作家三毛是自己的知音后是如何激動，也不難想象賈平凹得知三毛自盡的噩耗后是如何悲痛。 賈平凹與妻子 事實上，當時賈平凹的悲痛遠不止夫妻感情不和以及知音的逝世。除此之外，父親的去世也對賈平凹造成了極大打擊，嚴重的肝病更是使他的生命受到威脅。我們知道，另一位陜西大作家路遙便是因肝炎導致的肝硬化而英年早逝。人到中年，諸多不幸加身，賈平凹的靈魂都被敲碎了。 在這種情況下，賈平凹提筆創(chuàng)作了一部自認為能“安妥靈魂”的書——他筆下的第一部都市長篇小說《廢都》?！稄U都》面世后，瞬間引爆了整個閱讀市場，初印的17萬冊很快被賣光。出版社緊接著加印了一百多萬冊，很快又被賣光了。當然，很多讀者可能根本不是奔著文學去的，而是奔著大尺度描寫以及書中的“方框”去的。但不管怎么說，《廢都》火到了洛陽紙貴的程度。 不過，《廢都》在爆火的同時，也在社會上引發(fā)了熱烈的爭議。很多人認為這部小說不僅描寫尺度大，而且把女性寫得太臟了。男主角莊之蝶頹廢、失落也就罷了，憑什么每個女人見到他都要貼上去？不僅貼上去，還要將奉獻肉體視為無上光榮？ 美艷風情的唐宛兒、年輕貌美的柳月、宛若曇花一現(xiàn)的阿燦、傳統(tǒng)保守的汪希眠老婆，這些女人仿佛就是專門是為莊之蝶發(fā)泄欲望而存在的，就像一個個工具一樣。無論賈平凹將這些女性寫成那樣的真實意圖是什么，但在很多人看來《廢都》就是把女性寫得太臟了。 《廢都》插畫 再加上描寫尺度過大，又加上方框引人想入非非，很多中老年讀者激動地喊著要聯(lián)名給北京寫信，要求查封《廢都》，尤其是陜西的讀者。當然，也有一些讀者認為《廢都》寫出了一個時代的特征，那些喊著要查禁廢都的人思想太封建。吵了幾個月后，面世不到半年的《廢都》就被禁了。 一部著名小說被禁，按說會在文壇刮起非常的風暴，其他作家們要么義憤填膺，要么兔死狐悲。但是，《廢都》被禁后，文壇只有王小波、季羨林、馬原等少數(shù)幾人為賈平凹鳴過不平。王小波曾這樣寫道：
 王小波 更多的作家、專家則對《廢都》提出了激烈的批評，有的甚至到了人身攻擊的地步。出版家伍杰說：莊之蝶是一個色鬼，見漂亮女人就想玩……實在是忍無可忍。李煒說：其貌不揚的莊之蝶不就是那個一米六五、貌不驚人的賈平凹的影子嗎？這些批評給賈平凹造成了極大的打擊，他自己曾感嘆過：整個二十世紀末都活在《廢都》的陰影中。 活在《廢都》陰影中的賈平凹并未停止創(chuàng)作，接連寫出了《白夜》、《土門》、《懷念狼》、《病相報告》等長篇作品，似乎想以旺盛的創(chuàng)作力挽回一落千丈的聲譽，挽回《浮躁》時期的輝煌。但是，因為這些作品藝術上并未圓滿，而很多讀者已認定賈平凹是一個“失足作家”。賈平凹的這些作品并未召回昔日的讀者，并未挽回當年的輝煌。  賈平凹 直到2005年，《秦腔》問世了。賈平凹花了一年零九個月時間寫這部小說，期間不作任何別的事情，寫好了初稿之后覺得不滿意，重新寫了一遍；第二遍寫完了仍覺得不滿意，又重新再寫；第三遍寫完了，又大改了一次。這種創(chuàng)作態(tài)度，和路遙創(chuàng)作《平凡的世界》、陳忠實創(chuàng)作《白鹿原》的態(tài)度如出一轍。賈平凹對《秦腔》的期望，自然也和當時的路遙、陳忠實差不多——自己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要留下一部經(jīng)得起時間檢驗的經(jīng)典作品！ 《秦腔》是一部鄉(xiāng)土小說，講述的是發(fā)生在一個叫清風街的村莊的故事。清風街和陳忠實筆下的白鹿原一樣有兩個大戶人家，一個是白家，一個是夏家。白家早已衰敗，但出了一個著名的秦腔戲曲演員白雪。漂亮的白雪嫁給了夏家的兒子夏風，瘋子引生黯然神傷。此后三十年中，清風街上上演了無數(shù)悲歡離合以及生老病死，真實而生動地再現(xiàn)了社會大轉(zhuǎn)型給農(nóng)村帶來的激烈沖擊和變化。土地的流失，清風鎮(zhèn)上人們的勾心斗角，無數(shù)古樸的心靈被撕裂…… 小說開篇是瘋子引生的獨白：要我說，我最喜歡的女人還是白雪。緊接著，又有人說：清風街上的女人數(shù)白雪長得稀，要是在舊社會，我當了土匪會搶她的！長篇小說的開頭往往是作家的精心之筆，這部小說也確實和《白鹿原》、《廢都》一樣被置身于濃烈的“性意識”中。但值得注意的是，《秦腔》并不像《廢都》那樣沒有節(jié)制。 《秦腔》的女主人公白雪完全不像《廢都》中的柳月、唐宛兒等人，熱愛秦腔、如女神般美麗善良的她就像一尊菩薩一樣。她主動將患眼疾的二嬸帶到省城看病，孝敬家族的老人，瘋子引生偷看她洗澡，她卻對他倍加關懷——宛如《巴黎圣母院》中的愛斯梅拉達。此外，白雪還擁有非常高的秦腔表演天賦，以振興民間傳統(tǒng)藝術為己任，擁有獨立的人格和崇高的理想。 秦腔演員 但是，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女性卻極為不幸。白雪為了秦腔放棄了去省城工作的機會，與丈夫分居兩地，婚姻走向破裂。在現(xiàn)代文明的沖擊下，秦腔劇團紛紛解散，白雪組織人員在鄉(xiāng)村繼續(xù)表演，但不可避免地成為了一曲悲歌。賈平凹在作品中通過美麗女性的命運反映傳統(tǒng)文化的命運，境界上明顯高于《廢都》等作品了。 不僅如此，《秦腔》還是一部凝聚中國經(jīng)驗的鄉(xiāng)土百科全書式小說。我們的社會雖然已經(jīng)處于現(xiàn)代化進程中，但中國人的根其實仍在鄉(xiāng)土社會。不少中國當代作家也都知道這一點，但卻很難創(chuàng)作出真正具有“中國心”的作品，采用的往往也是西方的“先進”筆法。賈平凹則汲取《紅樓夢》、《金瓶梅》等古典世情小說的優(yōu)點，用真正貼近中國人心靈的筆法，創(chuàng)作出了一部緊貼最底層、具有真正中國心的當代長篇小說。 《秦腔》面世后，整個文壇終于對賈平凹刮目相看。復旦大學的陳思和教授這樣評價道: 我可以毫不掩飾地說，賈平凹的長篇小說《秦腔》是新世紀以來大陸最優(yōu)秀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北京大學中文系陳曉明將賈平凹稱為“中國文學和鄉(xiāng)土文學最后的大師”；2005 年新浪網(wǎng)的世紀文學60家評選中，賈平凹名列第六，僅在魯迅、張愛玲、沈從文、老舍、茅盾之后。 陳曉明教授 之后，賈平凹更是憑借《秦腔》榮獲茅盾文學獎，成為繼路遙、陳忠實之后第三位榮獲這個中國長篇小說最高獎的陜西作家。事實上，賈平凹早該得獎了，但《浮躁》因為先獲了國外大獎而無緣茅盾文學獎，《廢都》直接被禁自然也就無緣。幸好第七屆茅盾文學獎沒有錯過《秦腔》這部偉大著作，評委會最終給出了這樣的頒獎詞：
賈平凹 《秦腔》獲得茅盾文學獎之后，《廢都》給賈平凹帶來的陰霾終于一掃而空。賈平凹說：在偉大的茅盾先生的故鄉(xiāng)，第七屆茅盾文學獎能授予我，我感到無比的榮幸！當獲獎的消息傳來，我說了四個字:天空晴朗！那天的天氣真的很好，心情也好，給屋子里的佛像燒了香，給父母遺像前燒了香，我就去街上吃了一頓羊肉泡饃。 當然，賈平凹也并未沉浸在獲獎的快樂中無法自拔，即使是當了作協(xié)主席之后，他也依然筆耕不輟。尤其是2020年發(fā)表的《暫坐》，更是以西安為背景，講述了一群單身女性在生活中互相幫助、在心靈上相互依偎的故事，展示著現(xiàn)代人的生存狀態(tài)和精神狀態(tài)。小說面世后深受好評，賈平凹的創(chuàng)作再創(chuàng)高峰。人生短暫，且來小說里坐坐。 賈平凹可以說是當代中國文學中不可不讀的一位，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他的作品，歡迎大家閱讀《浮躁》、《廢都》、《秦腔》、《暫坐》等經(jīng)典作品，部部都是傳世的經(jīng)典之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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