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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有個小動作很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不僅暗藏深意并與繡春囊有關(guān)

 liuhuirong 2023-05-21 發(fā)布于湖北

《紅樓夢》作為一部古典名著,描述了不少豪門貴族的生活細節(jié),包括衣食住行等日常。除了豪門貴婦和小姐、丫鬟們外,作者也寫到販夫走卒,小門戶出身的女孩子。寫貴婦和小姐們所用的筆法,與寫販夫走卒、小家女孩、鄉(xiāng)野村婦的手法則又有不同。

豪門生活,多半奢侈高雅,閑適懶散,有黛玉葬花、寶釵撲蝶、湘云醉臥、妙玉奉茶、寶琴抱梅等高雅美好的畫面,也有一些小兒女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日常。但寫到劉姥姥,作者的筆法忽然接地氣了,這是為了寫出一個真實的鄉(xiāng)野村婦。

劉姥姥的生活,我們都似乎有過經(jīng)歷,或有聽說。

她是個積年老寡婦,幫襯女兒女婿一起看顧孩子,做些零散活補貼家用。只這情形,像極了現(xiàn)在那些幫子女帶孫子的老年人。作者圍繞劉姥姥的現(xiàn)筆一一展述開來,隨著劉姥姥第二次進榮府,作者很有趣地描述了如下一段:

眾人笑的拍手打腳,還要拿他取笑。劉姥姥覺得腹內(nèi)一陣亂響,忙的拉著一個小丫頭,要了兩張紙就解衣。眾人又是笑,又忙喝他“這里使不得!”忙命一個婆子帶了東北上去了。那婆子指與她地方,便樂得走開去歇息。那劉姥姥因喝了些酒,他脾氣不與黃酒相宜,且吃了許多油膩飲食發(fā)渴,多喝了幾碗茶,不免通瀉起來,蹲了半日方完。

由此,我們才知道,在大觀園東北角上,是有個地方可以方便的。但在此之前以及之后,整部《紅樓夢》里,幾乎再未明確提及這類事件。

這不奇怪,《紅樓夢》對于賈府上上下下生活細節(jié)從一飲一啄到早上起來如何洗漱、如何穿衣,飯后又如何清潔口腔如何剔牙等都有描述,要寫到方便之事,不大好從貴族家庭主子奴仆入手,顯得不雅,但若從劉姥姥入手寫一筆,就顯得十分自然了

除此之外,作者還有一處,非常巧妙地寫了一個大丫頭方便之事:

紅玉聽說,撤身去了?;貋碇灰婙P姐不在這山坡子了。 因見司棋從山洞里出來,站著系裙子【庚辰】 小點綴,一笑。便趕上來問道:“姐姐不知道二奶奶往哪里去了?” 司棋道:“沒理論?!?/strong>【庚辰】 秒極

看似短短七十多個字,實則信息量不少。紅玉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在給鳳姐辦差事,這件差事辦完,她不僅得鳳姐青睞,后來還如愿以償?shù)搅锁P姐院里。但另一個丫頭司棋的狀態(tài)則顯得閑散而隨意,和紅玉的狀態(tài)大不相同。

文中說司棋從山洞出來站著系裙子,可以猜出她大概在做什么,也就是在山洞里方便。脂批在此處的評點十分有意思,說“小點綴,一笑”。顯得含蓄而文雅有趣,的確是一笑。

但紅玉和司棋另一番對話,我們看出司棋不像其他丫頭那樣友善客氣,而是簡簡單單三個字回復(fù)了紅玉。系裙子和說“沒理論”這兩處小細節(jié),其實暗藏兩點深意,分別對應(yīng)兩件事。

描述劉姥姥如廁,且寫得那么細致,并不會令人感覺唐突了劉姥姥,反而讀來自然,顯得真實有趣,而如果描述哪個丫頭因方便系裙子,則顯得唐突了那個丫頭,可作者不僅如此寫司棋,后面還有她冷冷的三個字“沒理論”,也就是說,她沒在意鳳姐去了哪兒。

大觀園里丫頭、媳婦、婆子之間的對話,有幾個特點。首先是彼此說話常常滿臉堆笑,和氣友好;其次對話中親疏關(guān)系及等級界限十分明顯,有發(fā)號施令者,也有接受命令者。但小紅和司棋的對話,則完全不同。

論等級,司棋是迎春的大丫頭,紅玉是寶玉屋里不受寵的小丫頭,所以紅玉客氣地喊司棋“姐姐”,這大約也是因為司棋平日里喜歡擺副小姐派頭的緣故。

但司棋顯然不太買賬,也不怎么友好,即使她真不知道鳳姐的去處,也不肯多幾句指教,不肯多說幾句后,冷冷的三個字,就把紅玉打發(fā)走了。這在丫頭之間的日常對話中,極為少見。

故事發(fā)展到后面,關(guān)于司棋和山石的故事,又有了后續(xù),第七十一回,有這樣一個片段:

且說鴛鴦一徑回來……此時園內(nèi)無人來往,只有該班的房里燈光掩映,微月半天。鴛鴦……偏生又要小解,因下了甬路,尋微草處, 行至一湖山石后大桂樹陰下來。剛轉(zhuǎn)過石后,只聽一陣衣衫響,嚇了一驚不小。定睛一看,只見是兩個人在那里,見她來了,便想往石后樹叢藏躲。鴛鴦眼尖,趁月色, 看準一個穿紅裙子梳鬅頭高大豐壯身材的,是迎春房里的司棋。鴛鴦只當他和別的女孩子也在此方便,見自己來了,故意藏躲恐嚇著耍,因便笑叫道:“司棋,你不快出來,嚇著我,我就喊起來,當賊拿了。這么大丫頭了,也沒個黑家白日的,只是玩不夠。”
這本是鴛鴦的戲語……誰知她賊人膽虛,只當鴛鴦已看見她的首尾了,生恐叫喊起來,使眾人知覺,更不好……便從樹后跑出來,一把拉住鴛鴦,便雙膝跪下,只說:“好姐姐,千萬別嚷!”鴛鴦反不知因何……司棋滿臉紅脹,又流下淚來。鴛鴦再一回想,那一個人影恍惚像個小廝,心下便猜疑了八九,自己反羞的面紅耳赤,又怕起來。因定了一會,忙悄問:“那個是誰?”司棋復(fù)跪下道:“是我姑舅兄弟?!?

由此讀者才明白,前面的筆墨描寫司棋在山洞里小解就不顯得唐突她了。按那個時代的道德準則及司棋的行止來看,她德行略顯有虧。

第六十一回,司棋所做的另一件事,同樣出人意料:

正亂時,只見司棋又打發(fā)人來催蓮花兒,說她:“死在這里了,怎么就不回去?”蓮花兒賭氣回來,便添了一篇話,告訴了司棋。 司棋聽了,不免心頭起火。此刻伺候迎春飯罷,帶了小丫頭們走來,見了許多人正吃飯,見她來的勢頭不好,都忙起身陪笑讓坐。 司棋便喝命小丫頭子動手:“凡箱柜所有的菜蔬,只管丟出去喂狗,大家賺不成!”小丫頭子們巴不得一聲,七手八腳搶上去,一頓亂翻亂擲的?;诺帽娙艘幻胬瓌瘢幻嫜敫嫠酒逭f:“ 姑娘別誤聽了小孩子的話。柳嫂子有八個頭,也不敢得罪姑娘。說雞蛋難買是真。我們才也說他不知好歹,憑是什么東西,也少不得變法兒去。 她已經(jīng)悟過來了,連忙蒸上了。姑娘不信,瞧那火上。”
司棋被眾人一頓好言,方將氣勸得漸平了……司棋連說帶罵,鬧了一回,方被眾人勸去。柳家的只好摔碗丟盤,自己咕嘟了一會,蒸了一碗雞蛋,令人送去。司棋全潑在地下了。

無論是打砸小廚房還是在大觀園私會,司棋的行為既出格又“犯法違理”,結(jié)合最初紅玉和司棋那番對話來看,她的行為完全在情理之中。那些事,換做別的丫頭,很少有人干得出來。

司棋的粗魯和不拘小節(jié),對紅玉那粗疏怠慢的態(tài)度,十分符合她后面的做事風(fēng)格。

繡春囊同樣是傻大姐在那石頭后面撿的,司棋與表兄在黑夜中倉皇地被鴛鴦發(fā)現(xiàn),極有可能是在緊張中丟失繡春囊。按故事情節(jié)推斷,她和表兄才最有可能是遺失繡春囊的人。

由司棋在石頭后夜會表兄,打砸廚房,對應(yīng)她前面在山洞系裙子及與紅玉的一番對答,才知前面那七十多字的小細節(jié),是司棋一生為人性格及遭遇的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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