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我媽來我家看我。

很不巧，趕上了上海封城。

媽媽來了后，走不了。起初以為只有七天，后來成了半個月，最后長達2個多月。

我是醫(yī)生，白天要上班，家里只剩下我老公莫少軍和我媽。

這對于莫少軍來說，是件危險的事。他溫柔包容的性格，要經(jīng)受人生最大的考驗。

因為我媽不喜歡他，并且我媽長了一張刀子一樣的嘴。

剛上班的時候，我有點擔(dān)心。

莫少軍說，不至于，我和你媽都沒見過幾面，有什么好吵的。我每天工作還做不完呢。

然而一個多月后的某一天，我下班回來，還沒進門，就聽見莫少軍悶悶地怒吼。我是在工作啊！媽，我在家里封著也是要干活的！

我趕緊開門進去，就聽我媽說，你那也叫工作啊。買個房子嘛，首付都湊不出。什么985，名牌大學(xué)，你趕緊辭職送外賣去吧。我認(rèn)識的那個王阿伯哦，上個月賺了好幾萬。

我砰的一開門，大聲喝止，媽，說什么呢！不是告訴你別打擾少軍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少軍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和我媽困在一起。

我媽看我回來，立時調(diào)轉(zhuǎn)槍口。

她對我說，你當(dāng)我愿意嗎？我關(guān)在你們家，連個朋友都沒有。一個上班不回來，一個關(guān)在屋里不出來。你不回來你男人連個廁所都不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里面陽了呢！

疫情正鬧得厲害，天天在醫(yī)院看到的又都是不好的事，我的情緒一下被點燃了。

而我的嘴巴頗得我媽真?zhèn)鳎娉称饋砗敛皇救酢?/p>

最終，我扔出了殺手锏。我說，你不要教育我男人，你有本事去教育你男人。你看看自己，教好哪一個了？一個打了你半輩子，一個就是發(fā)情公狗拋棄你。你是想我老公也這樣對我嗎？你省省吧！

我媽噎了一下，突然叫起來，我就知道，你這個姑娘沒良心。當(dāng)初跟你爸串通一氣，把我趕出家！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

她真說到我的痛處了，扎得我心疼。

我大吼著說，你再說一遍！

莫少軍一看我臉色不對，趕緊打圓場，說，別吵了別吵了，今天都是我不好，沒忍住。各回各屋，消消氣。

那天莫少軍推著我回了房間，我媽也借著臺階，偃旗息鼓。

我關(guān)起門，才發(fā)覺自己眼里有淚。

莫少軍說，今天老板一直催，我有點上火了，沒壓住情緒?；仡^我和媽道個歉。你這一天挺累的了，別往心里去。

我說，道什么歉，我媽什么樣的人我知道，你不用講，問題肯定全在她。

莫少軍一語雙關(guān)地說，你說得對，問題不在自己就不必負疚。

我抬頭看著他，心里有股暖，卻也混著深刻的疼。

莫少軍是懂我的，看似在說自己，其實也是在開導(dǎo)我。

我嘆了口氣，說，可她畢竟是我媽啊。我都成家了，她還居無定所的。

一切都是因為我。

常說人生如長河，倒不如說，人生是一條細細的溪流，沿途有誰扔進一塊石頭，都會改變它前進的方向。

而我，就是那個把石頭扔進我媽人生里的人。

我生在赤峰，內(nèi)蒙的一個小城。

我父母都是工人，一個在鋼廠，一個在皮件廠。

兩個人的結(jié)合，充滿了那個年代的痕跡。經(jīng)人介紹，短暫相識，閃電結(jié)婚。

看別人的故事，長輩們婚前見幾次面，就相愛相守一輩子?？晌矣X得，那只是幸存者偏差。

那些愛了一生一世的人才愿意出來講。

事實上，兩個不了解對方的人湊在一起，很難正好合拍。

從1987到1988年，他們閃電般完成了戀愛，結(jié)婚，生娃。人生幾件最重要的大事，全部濃縮在300多天里。

剩下的日子，都用來賭氣吵架。

我媽有張犀利的嘴，臟話其實不多，主要是扎心。

我爸呢，標(biāo)準(zhǔn)的金牛。平時悶悶的，把脾氣攢起來，等到一個契機，大打出手。

從我記事，我爸媽就在吵架了。只是那時候，頻率還不多。

印象的最深的一次，是我剛上小學(xué)，爸媽因為“土”字的筆順吵了起來。

一個說兩橫一豎，一個一橫一豎一橫。

我媽嘲笑我爸沒文化。我爸一旦反駁，好了，嘲笑變成了譏諷，譏諷變成謾罵。

層層遞進的進攻，總讓我覺得，我媽就是在等我爸崩潰爆炸的那一刻。

她要是不把矛盾激化到上演全武行，絕不會停下來。

曾經(jīng)我問我媽，為什么呀，非要走到這一步？

畢竟我爸是機械廠的工人。掄鐵錘的手勁兒打在身上，不躺個一天起不來。

我媽反問我，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爸吵架是我挑事，我無理取鬧唄？

我嚇得立馬住嘴，不出聲。

這是經(jīng)驗，因為不論你是解釋，還是道歉，我媽都只會認(rèn)定一樣——你在反駁她。

其實，那時就算他們吵，他們鬧，我都覺得還好。

比起有些同學(xué)的家長天天吵，日日鬧來說，好多了。

他們不吵架的時候，還是愛我的，畢竟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初中開始，我的成績起飛了。

我當(dāng)時在重點中學(xué)，全年級組500多人，我殺進了前十。

可是，沒有坎坷就不叫人生了。

就在初二下半學(xué)期，剛開學(xué)不久，我到我媽的衣柜里，找一條絲巾。翻來翻去，卻找到了一本日記。

藍皮子的，朦朦朧朧開著一朵花。

我隨手翻了一下，全是我媽的筆跡。

而里面的內(nèi)容，瞬間把我驚住了。

我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好幾遍，確認(rèn)是我想象中的那件事。

一陣?yán)錃飧Z上來，把我凍結(jié)在原地。

我媽出軌了，竟然還寫下了日記。

我當(dāng)時腦子一片空白，只感到一種慌。

我把日記原封不動地放回柜子，飛快跑出了爸媽的臥室。

后來，我時常想起那一天，自己實在干了件蠢事。我應(yīng)該把日記帶走銷毀的，不該留在原處。

我媽發(fā)現(xiàn)日記沒了，肯定會收手。我爸也不會在之后的日子里看到它。

是的，不久后，我爸也發(fā)現(xiàn)了日記本。

那天傍晚，我和我媽一起回家，一開門，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我馬上意識到情況不對，可我媽還在嚷嚷，不是說來接我的嗎？怎么喝上酒了。

我爸紅著眼，對我說，你找個地方呆會去。

說著他就把我推出了門。

我身體都在微微發(fā)抖，因為房門里傳來我媽凄厲的尖叫聲。

應(yīng)該是2001年，我還沒有手機。

我趕緊跑到朋友家，給我姑打電話，叫她趕緊來幫忙。

印象里，我姑有一萬年那么久，才趕過來。在這一萬年里，我一直在門外聽我媽慘叫。

許多年許多年之后，我都忘不了。

我半夜才進的家門。

我爸終于打累了，我媽癱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

我一眼就看見了桌子上的日記，我下意識地問，因為這本日記？

我爸猛地一抬頭，說，你早看過？

我媽在沙發(fā)上哼哼了一聲，不知道想表達什么。我總是覺得，我在那一晚，失去了我爸對我的愛。

我猜，我爸是恨我的。

在內(nèi)蒙，老婆偷人是男人的奇恥大辱。

我是他的女兒，明明知道一切卻不告訴他。等于站了隊。

我心里背上了巨大的包袱，覺得很對不起我爸。

如今，我再回想起從前的自己，我好想親口告訴那個無助的小女孩，你才13歲。父母的恩怨不應(yīng)該讓你去背啊。

你應(yīng)該反問你的爸爸，讓他想一想，你的女兒，為什么不敢和你說真話！

我剛學(xué)電子琴時，有個老師對我不好，誣陷我上課說話。我爸不分青紅皂白，就給我兩個耳光……那時候，我還在上幼兒園。

我8歲的時候，參加同學(xué)的生日會。8點多，同學(xué)家長開車送我回來。人家剛走，他就拽著我的頭發(fā)往墻上撞。但凡我反應(yīng)慢點，可能都得腦外傷。

我至今，都不能忍受陌生男性走我后面。

因為我爸會冷不丁踹我一腳，甚至都沒有一個像樣的理由。

這樣的暴力，一點點積攢在我的童年里，我怎么敢把這么大的事告訴他。

然而那時候，我想不到的。

有段時間，我覺得自己比我媽更愧疚，更自責(zé)。

而我，馬上就要中考了。

人在無法開解自己的愧疚時，有時會封閉自己。

這是下意識的心理反應(yīng)。

當(dāng)你潛意識里覺得背不動感情上的重責(zé)，就會讓自己變得麻木來自保。

特別是年少時期的孩子，用一種冷漠來對抗傷害。

勸合的，勸離的，還有跟著一起吵的。

我不停地告訴自己，我要中考了。我是年級組的前十，我不要被這對神經(jīng)病爸媽拖累了。

我伴著他們的爭吵聲學(xué)習(xí)，一邊背單詞，一邊聽著他們吵到哪一句就要打起來。

我會飛快地溜去廚房，把所有鋒利的東西都收走。包括筷子。

哪一位少女的床上藏著菜刀？

我。

大半夜的，莫名地就吵起來，我媽大哭著要跳樓。

我起床，默默地把臥室的門關(guān)上。

明天，我還要早起上課，我不想陪著他們無止境地鬧下去。

我媽說，你這個孩子啊，太冷漠了。

我想，我是在這時候，失去了母愛。

我媽對我很失望，她特別盼望著我能和她母女連心?？墒钦娴?，我和她連不上線。

其實，我見過我媽這個情夫的。

我媽趁我爸去外地，曾帶他回過家。

我放學(xué)遇見，但當(dāng)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是個畫畫的，有一點點才情，剩下都是濫情。

但他滿足了我媽心里對愛情的幻想。

我媽在日記里寫，我爸不關(guān)心她，嫁給他這么多年，沒有愛。

她想要一份浪漫的感情。

挺搞笑的。我爸發(fā)現(xiàn)這本日記的經(jīng)過，是那天他要去接我媽下班，怕她冷，于是去她衣柜里拿外套。

聽起來，充滿了黑色幽默的諷刺感。

這不是關(guān)心嗎？

難道要像這位畫畫的情夫一樣，在我媽被我爸暴打，被人嘲笑的時刻，躲起來嗎？

沒錯，那個男人在東窗事發(fā)之間，打著去采風(fēng)的名號，離開了，連電話都拉黑了我媽，生怕找到他。估計早有耳聞我爸的鐵拳吧。

我不知道是該說，中考在我爸媽的離婚大戰(zhàn)中落下了帷幕，還是該說，父母離婚在我的中考備戰(zhàn)中，走到了劇終。

我不可能考得多好。

而我爸媽，在他們的離婚大戲中，為我準(zhǔn)備了一個狗血四濺的彩蛋。

那時我們家只有一套房。他們讓我決定跟誰，房子就給誰。

可當(dāng)時我才十幾歲，我要怎么選啊？

說句難聽的，一邊是暴力狂，一邊是神經(jīng)病。

我當(dāng)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要上學(xué)，我要自救。中考已經(jīng)錯過了重點，我不能再錯過我的大學(xué)。

我不能就這樣被父母拖住，滾進爭吵打罵的泥潭。

當(dāng)時，我媽下崗，沒有固定工作。我爸還在上班。相對來說，雖然我爸有時會對我動手，但并不頻繁。

而我媽這種隨時隨地和人吵架慪氣的性格，我想我沒辦法在她身邊，安穩(wěn)地讀完高中。

當(dāng)然，還有一點，我媽終歸是過錯方。

于是，我選了我爸。

然而，我卻為這個選擇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其實這個選擇題從我媽的角度來看，確實殘忍。

她已經(jīng)沒有工作了，現(xiàn)在又因為我的選擇，失去了住所。

她四十歲了，要怎么生活？我媽最后離開家的那天，下了雨。她背著打包好的行李，一邊走，一邊哭。

人到中年，她沒有家了。所有人都可以罵她活該，報應(yīng)，可我不能。

畢竟，她是我媽媽。她嘴再不好，也依然養(yǎng)育了我。

那天，我一路送她。

天已經(jīng)黑了。她走到小區(qū)門口，擦了擦眼淚，說，你回去吧，太晚了。一會你自己回來不安全。

于是我停下來，站在門口的橋上看著她一步一步眇小地消失在黑夜里。

那個離去的背影，成了我一生的噩夢。

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怎樣的選擇。

莫少軍說，你爸媽做了個最壞的決定。

表面上，他們是尊重孩子的意愿。其實是把成人最難解決的問題甩給了未成年的你。

有時覺得，老天還算眷顧我，讓我遇見了莫少軍。

他比我大一歲，985高材生。

我們在火車上認(rèn)識的。我麻煩他幫我拿一下行李，他加了我微信。

那一年，我都準(zhǔn)備考研了。

要怎么說呢，我后來的生活，一如想象的穩(wěn)定，高考考到上海一所還不錯的醫(yī)科大學(xué)。

我爸離婚后，第二年就再婚了。

后媽的小心眼肯定是有的，但沒有太苛刻。學(xué)醫(yī)讀研要很多年，我爸都供著我。

可是，生活越是平順，我越是自責(zé)。

我媽沒什么文化。下崗那幾年，太苦了，居無定所。

最后，她開了一家小雜貨店，很小的平房，吃住都在里面。

她住的地方太小了，有兩包衣服還放在家里。

其實，我不敢承認(rèn)，我想那兩包衣服只要一直留著，我就覺得媽媽還在這個家里。

可是我爸要結(jié)婚了呀。

我上高一的時候，我爸直接拿著那兩包衣服，去了我媽店里，扔在了地上。

我媽哭著和我說，要不要這么過分。

那天，我也怒了。

我有一對情緒不穩(wěn)定的父母，終于在那一天，他們埋在我骨子里的基因爆發(fā)了。

我回了家，和我爸大鬧。

我半夜三更坐客廳，彈最大音量的電子琴。

我爸開始不理我，任由我作?？勺罱K他沖出來，啪啪，給了我兩個耳光。

我的左耳一瞬間失鳴了。

我說，不要打了，我聽不見了。

可我爸脾氣上來了，根本收不住。

而我就在我爸如雨點般的拳頭里， 想到了我媽。

我知道一直彈琴的結(jié)局是什么，無非就是被打。

可是，在這個麻木操蛋的世界里，我寧可看他崩潰的樣子，也好過裝作一切都好，裝作天下太平。

其實，隨著自己一天天的長大，我開始理解我媽要的關(guān)心與關(guān)愛。

夫妻之間不是帶一件衣服就叫關(guān)心，而是心靈上的交流。務(wù)實沒有錯，浪漫也沒有錯。我媽只是裹挾在時代里的犧牲品。

常有人說，感情不順為什么不離呢？

我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吧。

現(xiàn)在網(wǎng)上不斷提高的感情標(biāo)準(zhǔn)，傷害不了男人的。因為濫情的男人無所謂。也傷害不了有錢的，高知的，有能力的女性。因為她們獨立，不依靠男人生活。

真正被傷害的，被限制的，也許只有那些沒錢，沒能力，沒文化，大半輩子靠老公過日子的女人。

她們甚至在網(wǎng)上都發(fā)不出聲音。

我親眼見過一個四十歲的底層女人，失去家庭之后的困頓生活。

什么獨立，什么自由。凡事都要先講錢的。

要不然你只夠在一塊挪不開腳的雜貨店里自由。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有時，覺得好可笑。

家暴是犯法的，可我爸家暴我和媽媽這么多年，沒有人說他不對，更沒有人記得。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活在自己害了媽媽的陰影里。

大三的時候，意外得知那個畫畫的男人回了老家。

放假前，我準(zhǔn)備了些藥品和器具。

我的閨蜜警覺地問我，你想干嘛！

就是那一次，我把自己嚇到了。也是那一次，我發(fā)現(xiàn)自己抑郁了。

在我最難的時候，還好遇見了莫少軍。

他身上有我最愛的一個品質(zhì)，情緒穩(wěn)定。

他剛認(rèn)識我的時候，被我的外在迷住了。會彈琴，又大方。還是學(xué)醫(yī)的。

可他后來發(fā)現(xiàn)，我心里其實凍著一塊冰。

人最難處理的，就是面對父母的恩怨吧。

說實話，我爸媽失敗的婚姻害了我。

一如少軍說的，他們把最難的問題，交給了我，讓我去背負。

我舅舅和大姨曾經(jīng)當(dāng)面指著我說，是我把媽媽趕出家門的。

只有莫少軍堅定地告訴我，那不是你的錯。

可我認(rèn)識莫少軍的時候，太晚了，我整個青春期，心里都背負著害了母親的罪責(zé)，讓我長期活在抑郁里。

看不到生活的光亮。

2016年，我租著房子，嫁給了莫少軍。

那時他在上海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做設(shè)計師。

工資不算低，但和上海的房子比起來，還是有差距。

有人說我傻，沒房子怎么能嫁呢。

可對于我來說，莫少軍在心里已經(jīng)給了我一個家，那是我的安全屋。

他開導(dǎo)我放下，告訴我不是我的錯。

我漸漸也就真的放下了。

直到2020年，我們準(zhǔn)備買房的時候，剛好和我媽困在了疫情里。

莫少軍雖然和我媽發(fā)了脾氣，但他覺得，也因此更了解了我。

他說，不要對你媽愧疚了。她給的傷害，絕對大過你帶給她的。畢竟她真的做錯過事，而你沒有。你不該受這樣的懲罰。

我想，是這樣的吧，我要放過我自己。

2021年，我的乳腺發(fā)生癌前病變，多年的抑郁終是化成病。

我做錯什么了，要承受這樣的代價。

那場手術(shù)，要做乳管鏡。不能用麻藥，我痛不欲生。

我在哀嚎中仿佛看見了自己，被暴打的童年，抑郁的青春，我?guī)状握驹谒劳鲞吘壨Ｗ×四_步。

我想，就讓我和父母所有恩怨都在這場疼痛中斷了吧。

我想安靜地，和我愛的人過完余生。

生于1988年的我，今年已經(jīng)35歲。之前因為爸媽，我一直不敢生孩子。

而莫少軍從來不催我，他說等我準(zhǔn)備我，剩下的事情交給他。

他幫我擋了父母的催促，幫我擋了流言蜚語。他真的很好。

所以現(xiàn)在的我，打算去生個孩子了。為莫少軍，為我自己，也為我們的往后余生。

而對我來說，也許這才是真正地走出陰影，開始新的生活。

帶上愛開始新的生活，不要爛在過去和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