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檔讀書活動中,他要求孩子們不僅要多看書還要大聲讀,讀出來就會講話了。記得20年前,同樣的話他也說給演員聽過:不要講臺詞,要講人話。那時候濮存昕是人藝的副院長,主要任務(wù)是在“非典”之后,重新振發(fā)藝術(shù)光芒。但人藝排演的《北街南院》表現(xiàn)平平,最拉跨的就是濮存昕自己。濮存昕希望能在人藝做出點貢獻,但打心里不喜歡當(dāng)官,也不喜歡別人叫他“濮院”。他不知道有些話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該做不該做,時候到?jīng)]到。又自認沒有父親那樣的魄力,對同仁下不了狠手,說不出假話。“我父親開會吵得不可開交,第二天照樣商量事兒,但我就沒有這種承受能力?!?/span> 劇院的人也都看出濮存昕不是個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料,很多人不服他。“屋子里演員們都在樂呵呵聊天,我推門進去,就沒人說話了。“平常都是要好的朋友,但因為現(xiàn)在你是領(lǐng)導(dǎo),說個人的話不要你聽了?!?/span> “在不適合自己的空間里,就會糾結(jié),會不自在,還會覺得所有人都對不住你?!?/span> 濮存昕知道宋丹丹不了解情況,也知道自己沒有問題,過后兩人關(guān)系還是很好,但心里還是難受。就像他演的話劇《李白》,在進則兼濟天下,退則獨善其身之間進退兩難。演完《北街南院》后,借著狀態(tài)不佳,濮存昕給領(lǐng)導(dǎo)交上了辭職信。但是上面沒同意,哪個領(lǐng)導(dǎo)不受委屈。就是盡可能要說真話,不當(dāng)說的就不說了,不要說假話。秉著這么一個原則,做了10多年副院長,濮存昕盡量不開會,基本不值班。一直2016年年底,濮存昕終于卸任了副院長職務(wù),做回了純粹的演員。沒有了官場上的限制,整個人的狀態(tài)也好了很多。他還給人藝導(dǎo)演了新版《雷雨》和新版《海鷗》,給藏族班的學(xué)生排了《哈姆雷特》。父親蘇民,原名濮思荀,是著名話劇演員,梁冠華、宋丹丹、徐帆、江珊等人都是他的弟子。但是2歲那年,他卻不幸患上了小兒麻痹癥,得了個“濮瘸子”的外號。一直到10歲,才通過矯正手術(shù)做回了正常人。可惜好日子沒過多久就趕上了大運動,濮存昕被送到了北大荒割麥子。“北大荒的田壟長得望不到頭,割麥子的時候必須一壟一壟、一刀一刀地割,每天腰累得真像折了一般,那種疼痛至今記憶猶新?!?/span> 但心里的演員夢一直沒有消退,每年回城的探親假濮存昕都用來報考文工團。連考四次后,終于進了空政團,不過只是個寂寂無名小兵。足足5年里,做的都是雜工的活,搬道具、掃地,能跑個龍?zhí)拙椭x天謝地。當(dāng)時和濮存昕住一塊的李雪健常常鼓勵他,說以后肯定能出名。還真被說中了,在空政團的第6年,30歲的濮存昕終于第一次當(dāng)上了主角,在話劇《周郎拜帥》中飾演周瑜。因為這股儒雅氣質(zhì),后來濮存昕還被邀請出演《三國演義》里的諸葛亮,不過最后演的是孫策。但更大的福報是藍天野看到了濮存昕的話劇,把他調(diào)到了北京人藝。在人藝濮存昕排的第一個戲是《秦皇父子》,他演扶蘇。師傅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具體的技巧老師是不會教的,只能靠悟。你是一個聰明并且努力的演員,如果你懂得了內(nèi)心驚濤駭浪,而表面平靜如水,你就成為好演員了。其實葉甫列莫夫也不想直說的,但是那會蘇聯(lián)正鬧矛盾,再不說沒有機會了。這一句提點,很快也在濮存昕主演的話劇《李白》里得到回響。“從頭到尾使勁那不是李白,那可以是屈原是岳飛,李白不同于他們的是什么?李白的性情會像孩子?!?/span> 原來那些較著勁演的地方,不再使多余的勁,一切動靜相宜看著舒服。演技的質(zhì)變加上帥氣的形象也幫助濮存昕打開了新的舞臺。《英雄無悔》中的“高天”,《來來往往》中的渣男康偉業(yè),《魔術(shù)外傳》中的反派趙齊全。偉光正的能駕馭,反派也信手拈來,難怪有些人會評價濮存昕是老少咸宜,師奶殺手。《來來往往》中和許晴談戀愛的時候,都已經(jīng)45歲了,但一點看不出來。不過拍完《來來往往》,濮存昕就很少再主演電視劇了。起初對女兒濮存昕采取了放養(yǎng)態(tài)度,幼兒園上得都是全托。但眼看濮方徹底成了一個女漢子,濮存昕又不樂意了,開始教女兒彈鋼琴,又送女兒出國讀書,希望能變回淑女。可為時已晚,女兒喜歡上了冒險的滑雪運動,還和家庭條件不好的運動員韓金凱談起了戀愛。濮存昕是一直希望女兒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人,但最終拗不過,只能替女婿墊上結(jié)婚彩禮。期間還因為往女兒的行李箱里塞安全套引發(fā)了爭議。在1996年的時候,濮存昕的弟弟因意外去世,遭遇打擊的父母從此落下病根。濮存昕成了大家長,一邊照顧父母,一邊幫持弟妹和年幼的侄子。2016年,父親因器官衰竭離世,母親再受打擊患上了癡呆。濮存昕更不敢遠離,也不放心請保姆,每晚抱著被子在母親房間打地鋪。妻子宛萍心疼濮存昕,找來濮大姐兩人一塊輪流照顧,但幾周下來,兩個本就身體不好的女生反倒累得住進了醫(yī)院。擔(dān)子又落在了濮存昕身上,從那之后他開始加緊鍛煉身體,不敢讓自己老去。見過了生離死別也由己及人開始關(guān)注健康問題。“天下事不全是自己的事,但要當(dāng)作自己的事參與?!?/span>關(guān)于加強宣傳艾滋病防治的提案就是濮存昕在2003年提議的。“在這個領(lǐng)域我就是要作秀,作大秀;出風(fēng)頭,出大風(fēng)頭。作為預(yù)防艾滋病的宣傳員,我不往前站,不往高站,就起不到宣傳作用。” 2021年,濮存昕陪媽媽去醫(yī)院復(fù)查,老人病情好轉(zhuǎn)了許多,能認出鄰居了。但也因為長期照顧家庭,濮存昕在娛樂圈已經(jīng)接不到活兒了。 “我沒有機會的,現(xiàn)在娛樂市場真沒有我的活兒,我演的東西沒有人看?!?/span>
從1994年扮演《三國演義》中的孫策算起,到2016年的電視劇《領(lǐng)養(yǎng)》,濮存昕只在大熒幕活躍了22年。 而真正做一號主角的,也就是剛出道時的4年演的那4部戲。不過濮存昕并不后悔,他說人生就是六個字,叫“玩、學(xué)、做、悟、舍、了”。“擇善固守,以待來者,體己度人,不要強做,萬事拋下,從容離開?!?/span>童幼好玩多學(xué),青年貴在實踐,暮年知曉得舍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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