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欄語

“孔雀妝花云錦燦，冰蠶吐鳳霧綃空。”南京云錦以其美如云霞而得名，與四川蜀錦、蘇州宋錦、廣西壯錦并稱為四大名錦，是人類最珍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

南京云錦延續(xù)發(fā)展至今，一方面承載著中國深厚漫長的歷史與文化；另一方面則影響著近現(xiàn)代中國絲織業(yè)的工業(yè)化進程。南京云錦織造工藝更是代表著中國古代絲織手工藝的巔峰水平。

回首云錦浮沉興衰，為了讓更多人讀懂其獨特魅力，南京市檔案館與《中國檔案報》聯(lián)合推出《金陵錦程》欄目。進而學習云錦藝人“一輩子只做一件事”的執(zhí)著探索精神，并使云錦及其背后的動人故事永遠鮮活下去。

元、明、清三代都在南京設立了官辦織造機構，以專門供應皇室御用的錦緞，這使得云錦技藝在南京民間絲織生產中扎下深深的根基。當年，在南京的老城南以及大行宮等地段都有相當龐大且成熟完善的錦緞加工作坊。雖然這些老作坊已經(jīng)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但是紅花地、絨莊街、錦繡坊、仙鶴街、顏料坊、踹布坊等南京老地名，卻記錄了一段段南京云錦的發(fā)展歷史，留下了一個個關于云錦的獨特印記。

南京云錦

云錦娘娘的傳說

曹雪芹少年時曾生活在江寧織造府，他創(chuàng)作的《紅樓夢》中有許多章節(jié)都提到了云錦。紅學研究表明，江寧織造里的機工有祭禮或供奉“織神”之俗。清代甘熙《白下瑣言》記載南京祭俗云：“祠祀所在，祭祀者多不近理，如……蔣公廟祭祀蔣子文，后殿有女像，其妹小姑（南京織神青溪小姑）也。俗訛為織女，又稱為云機娘，機匠祀之?！边@說明南京機工所奉織神為青溪小姑，并非世人訛傳的織女。其實，與南京織錦業(yè)有關的神仙應該是七仙女。

江蘇大劇院展出的“《紅樓夢》云錦絲綢文化展”一角  肖妍娜 攝

南京織錦業(yè)奉七仙女為祖師，舊時，雨花臺山腳下的云錦娘娘廟為云錦業(yè)祭祖之所?！栋紫卢嵮浴分刑岬降氖Y公，則被奉為拽花行祖師。傳說，七仙女是云錦的發(fā)明者，被尊稱為“云錦娘娘”。七仙女把織云錦的手藝傳給了織絹名手蔣公，蔣公又把這一手藝傳給后人。那蔣公為何被奉為拽花行祖師呢？原來，平日織錦時，云錦娘娘是上手，負責織梭；徒弟蔣公是下手，負責拽花。一次，蔣公想調換過來，結果一試，與師傅的手藝相差甚遠，于是，以后就踏踏實實地跟云錦娘娘學習拽花了，由此成為云錦業(yè)的拽花祖師。

還有一個地名與云錦娘娘的傳說有關，那就是位于集慶路中段北側的仙鶴街。相傳，很早以前，這一帶許多人家以織造云錦為生。其中有一戶人家，母子心靈手巧，但因家貧只能靠向東家領取織錦材料以織造云錦艱難度日。盡管如此，他們還經(jīng)常用原本就微薄的收入救濟窮人。天上的七仙女被這對母子的勤勞善良感動，派了兩只美麗的仙鶴下凡，到母子倆的織機前飛了幾圈。從此，織機上每天都會源源不斷地出現(xiàn)織錦材料。母子倆再也不用向東家領材料了，日子也漸漸好過起來。東家覺得蹊蹺，母子倆不來領材料，還能源源不斷地織出比原來更漂亮的錦緞，便派人前去打聽。得知真相后，東家頓生歹念，帶著管家來到這對母子家，假意噓寒問暖，趁其不備，一下?lián)湎蚩棛C，拉住經(jīng)線，死命地往外扯。當經(jīng)線快要到頭時，突然從線端飛出一對美麗的仙鶴，在東家和管家的頭上狠狠地啄了起來，這才護住了織機。此后，人們便把這對母子居住的街道稱作“仙鶴街”。

秦淮河水的秘密

南京云錦的圖案布局飽滿豐盈，往往由黃色、正紅、石青等大色塊沖撞而成。說到南京云錦的染色工藝，就不能不提到秦淮河。那時，南京很多織戶與顏料坊的聚集區(qū)都靠近秦淮河，織機散戶們多集中在鎮(zhèn)淮橋一帶，顏料坊則聚集于秦淮河東側。秦淮河究竟有何魔力，能讓成百上千的云錦從業(yè)者聚集于此？秘密就藏在秦淮河的河水之中。原來，當時人們大多使用天然材料進行染色加工，而秦淮河水質比較清澈，非常適合染色漂洗。更神奇的是，秦淮河水中含有一種叫單寧酸的物質，能在染色時起到增加織物光澤之效，尤為適宜漂染紅、藍綠、紫等深色絲品。據(jù)說，用秦淮河水漂過的絲，最適宜織造“玄緞”和“天青緞”。

當時，絲織染色主要用植物染料，比如姜黃、蘇木、檳榔、紅花等。其中，紅花是一種草本植物，夏季開花，所開之花非常適合做染料，因此，那時南京地區(qū)許多農家除了植桑養(yǎng)蠶外，還大量種植紅花，以供染絲之用。南京城有兩個因種植紅花而得名的地方：一個在玄武區(qū)，名為“紅花地”；另一個在秦淮區(qū)，名為“紅花村”。

秦淮區(qū)中華門一帶，是東吳以來絲織業(yè)較為集中的地區(qū)，絲織作坊到處可見。清代鄭板橋的詞作《念奴嬌·長干里》中的“更兼處處繰車”，描寫的就是這一帶云錦機坊繁榮之景。

南京街巷的記憶

從建鄴路東端一路向西走下去，經(jīng)鴿子橋向南有一條歷經(jīng)數(shù)百年滄桑的老街叫絨莊街，狹長的街巷兩側多是老房子，墻壁斑駁。明清時期，這一帶正是織緞作坊聚集地。明代時，因絨莊街沿街多為賣帽子的店鋪，也曾叫“帽兒行”，后改為現(xiàn)名，一直沿用至今。

義祥街，原位于太平南路北段一帶，早在明代便是官營的織造機構所在地，清初是織造業(yè)的管理機構江寧織造府所在地。后來此地興建行宮，便把江寧織造府搬到了青溪小姑祠旁邊，即今天的淮青橋東。由于義祥街出品的云錦、緞匹一直是作為貢品供宮中使用，所繡圖案皆含吉祥之意，因此民間俗稱此街為“吉祥街”。

踹布坊：1946年的南京地圖

位于建鄴路中段南側、評事街中段東側的踹布坊，是條戽斗形狀的巷子，入口很小，里面卻別有洞天。明朝從這里一直到內橋灣，均是踹布的作坊。20世紀30年代，此處仍可見很多人家在元寶形狀的大青石上踹布。踹布坊一般由名為包頭的業(yè)主，向客店領布發(fā)給踹匠壓碾。踹布是織布染布中的一道工序，踹匠把染好顏色的布卷在軸上，下鋪光滑石板，上壓重達幾百斤或千余斤的“凹”形巨石，一個人腳踏在大石兩端，手扶木架，左右往來滾動，使布質變得緊薄而有光澤，著色更好。踹布是一個力氣活，如今已逐被拉幅機取代。

踹布石

白駒過隙，云卷云舒，南京的街巷留下了云錦織造的記憶，見證了云錦織造業(yè)的盛世，這些都匯聚成屬于南京云錦的獨特歷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