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年春天,竇固的西征大軍撤回中原,還沒等耿恭和烏孫歃血為盟、陳睦開府斷案。北匈奴單于看到東漢居然恢復了在西域的統(tǒng)治,不甘心就此失去西域附屬國,趁著東漢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這年三月,左鹿蠡王率2萬騎兵攻打車師后國。耿恭派司馬帶領300士兵前去支援,結(jié)果這點杯水車薪的人馬在大隊匈奴騎兵的圍攻之下血戰(zhàn)到全軍覆沒。左鹿蠡王在攻殺車師后國的國王后,又裹挾車師人大舉出兵圍困耿恭駐守的車師后國境內(nèi)的金蒲城,這座城大體位于今天新疆吉木薩爾縣境內(nèi)。事實上耿恭的被圍不是單個現(xiàn)象。如果我們參考清朝中后期的新疆維吾爾族反清起義,當時塔里木盆地諸城的貴族和宗教領袖都是提前秘密聯(lián)絡好之后,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段內(nèi)起兵,起義軍最早在庫車舉行起義,起義之后“熱西丁汗下令先占領賽里木和拜城,然后再占領阿克蘇,接下來出兵占領喀什噶爾和葉爾羌,如果浩罕和布哈拉的偉人們能俯首稱臣就更好了”,在比較短的時間里,各地的起義軍將清朝駐軍牽制在幾座大城市中無法互相呼應,最后將清軍各個擊破。公元75年的春季和夏季,疏勒國的班超、關寵的柳中、烏壘城的陳睦,還有金蒲城的耿恭幾乎同時遭遇了焉耆、龜茲、疏勒叛軍的圍攻。西域歷史上的規(guī)律就是,外來征服者的軍隊遭到反叛,他們往往會分散在天山南北的廣大區(qū)域內(nèi)難以集中。因此,西域和新疆地區(qū)的戰(zhàn)爭往往很難有妥協(xié)回旋的余地。無論是哪個民族的戰(zhàn)敗者,在戰(zhàn)敗之后都將承受非常慘烈的重創(chuàng)。此時的漢軍,還有之后時代的戍邊軍人都將遭遇非常類似的考驗。面對大隊敵人,耿恭臨危不亂,和李廣、李陵一樣用強弩利箭制敵:他以強弩射出毒箭射殺城下的匈奴兵,交戰(zhàn)之時正好趕上風雨大作,再加上中箭者的傷口紛紛惡化,在箭雨和漢朝軍隊心理攻勢的疊加攻擊下,匈奴人大受驚嚇、紛紛撤走,還在廣袤的大草原上盛傳“漢家箭神”的神奇?zhèn)髡f。令人心有余悸的首戰(zhàn)之后,耿恭發(fā)現(xiàn)小小的金蒲城不適合長期駐扎。于是在當年五月帶兵突圍,撤退到位于今天奇臺縣江布拉克景區(qū)的疏勒城繼續(xù)作戰(zhàn)。那么,耿恭孤軍駐扎的城池究竟是怎樣的呢?當年的守軍戰(zhàn)士們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呢?戰(zhàn)役過去近2000年后,考古發(fā)現(xiàn)的結(jié)果顯示,耿恭率領幾百到上千戰(zhàn)士鎮(zhèn)守的要塞,基本上就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昌吉州奇臺縣的石城子遺址。這座城規(guī)模不大,建在一座山嘴之上,城址平面為長方形,南北長380米、東西寬280米,總面積約11萬平方米,能夠容納耿恭所部人馬。城墻西北角和東北角各有角樓1座,北墻上有馬面2座。西墻外約10米處有護城壕。城門僅1座,位于西墻中部城北面、西面筑墻,城東面、南面以深澗為障,西墻外約10米處有人工護城壕,非常符合《漢書》中“恭以疏勒城旁有澗水可固”的記載。根據(jù)考古學的研究成果,兩漢時期疏勒城所在地的氣候比現(xiàn)在溫暖濕潤,植物以青稞和小麥為主;動物以食草類馬、牛、羊居多,另有少量的狗和鹿。以小麥和青稞為主的農(nóng)業(yè),以羊牛為主的畜牧業(yè),以及狩獵活動一道構成了漢代疏勒城多樣的經(jīng)濟模式。守軍飼養(yǎng)的馬匹不僅可以用于日常的運輸和傳信,而且隨時可用于戰(zhàn)爭。按照守城慣例,漢軍和可能會在城樓上架設石數(shù)較大的轉(zhuǎn)射弩,在關鍵時刻射殺對方的高級將校。按照漢代邊塞守城的慣例,將士會給城中的灶臺建起了較高的土墻和磚墻,以防止守軍在慌亂中導致易燃物靠近火種,讓城內(nèi)不戰(zhàn)自亂;城墻背后也有方便士兵生火的火種與取貨鉆,方便戰(zhàn)士們點燃箭頭。漢軍可能還會對僅有的城門做防御準備:城門背后增加了擋門橫木,城門外涂抹了泥土,以防止對方的火箭燒壞城門;類似的城門背后,還準備了皮桶和皮盆,方便及時撲滅敵人的縱火??脊虐l(fā)掘證實,門道內(nèi)有大量坍塌的瓦片和土坯,城門有過兩次修補的痕跡;門道底部殘存木質(zhì)門限和門枕均已燒焦,留下許多燒黑的痕跡,說明敵軍確實對兩漢時期的疏勒城發(fā)動過火攻。在城池周圍,耿恭和部下提前采伐了城堡周圍的樹木,以防止植被被敵將軍所用,也提前將能夠獲得的牛羊收入城中,制成肉干,骨骼和可以食用的內(nèi)臟制成醬料,以便大軍補充充足的蛋白質(zhì),而且所有的食物和凈水都會在地窖中儲存下來。出土于石城子遺址的瓦片和土坯由于疏勒城的東面、南面有河流保護,所以要塞的重點防御面為西北,老弱被派到城市的東南眺望敵情。這里的城墻依山而建,適合防御;城西北由強健之士保衛(wèi),耿恭的指揮中心就設置在城西北角的高臺上,居高臨下的指揮戰(zhàn)斗,觀察敵情,這里的視野可以讓登臺者沿著天山山脈北側(cè)前丘陵一直望到天山東段,收到遠處的烽火信號,向北可以望見山北的平原地帶,視野開闊。為了獲得附近友好勢力的支援,城墻的北面有一處馬面,可以通向山下的平原綠洲。這一面墻上可能安置了簡單的繩索和柳筐,方便使者和增援的糧食進入城內(nèi)。同時,也有簡單的吊桶或者筐方便士兵取水。漢兵們到達疏勒城后就以此為據(jù)點,繼續(xù)和城外的匈奴人相對抗。雖然城內(nèi)的士兵數(shù)目遠遠少于城外的2萬人,但由于戰(zhàn)場正面過于狹窄,因此少數(shù)步兵能依托城墻與大隊敵人做長期周旋,漢軍躲在樓櫓背后施放弓弩,與城下的匈奴人對射。疏勒城的地勢遠比金蒲城更適合防御正當頑強對抗匈奴人時,耿恭一定很期待援軍的出現(xiàn)。此時,西域漢軍中最強大的一支,要數(shù)陳睦屯駐在車師前國境內(nèi)的都護府駐軍,人數(shù)至少有2000多人,還能就近支援耿恭和關寵的就是這支部隊。但親匈奴的龜茲、焉耆等反漢邦國也趁勢起大兵,圍困駐扎在烏壘城的都護府。最終,西域都護陳睦的駐地被攻陷,麾下的2000多將士英勇戰(zhàn)死?,F(xiàn)在只剩下柳中的關寵和疏勒的耿恭在頑強抵抗,匈奴人和車師人可以更無后顧之憂地圍困孤立的耿恭所部了。由于游牧的匈奴人和車師人都缺乏有效攻城手段,也因為疏勒比較堅固,所以匈奴人一直沒有破城。在頑強堅持到盛夏的七月時,耿恭組織了一批先登勇士出城殺敵。他們趁著敵人感到疲憊的時候突然出城、擊鼓鳴鉦,與敵兵短兵相接,將圍城者的陣型沖散,讓匈奴兵一度混亂不堪。而出城的漢兵則渾水摸魚,趁機收集匈奴人遺棄的軍資回城。由于城堡規(guī)模較小,而且沒有足夠的水源草料養(yǎng)大量戰(zhàn)馬,所以缺乏騎兵的守軍也沒追出太久。由于各種缺陷 疏勒城守軍大部分只能據(jù)險放箭當時,正是烈日酷暑的夏季,匈奴人發(fā)現(xiàn)漢軍居然可以不斷從河道里取水。于是派兵掘斷水源,想用干渴迫使?jié)h軍屈服。這一狠招讓守軍的水源立即告罄:在消耗完城寨中所剩無幾的儲水之后,天空中沒有任何降水,戰(zhàn)士們只能喝馬匹的尿液。最后,發(fā)展到了用馬糞榨液體飲用。耿恭回憶起李廣利挖出沙漠水源的傳說,就命人挖地十五丈,最后在一番鄭重其事的祭拜之后掘得水源,緩解了戰(zhàn)士們的饑渴。類似于之前李廣利劈山出泉的“劍泉”傳說(英雄人物會以劍劈山鑿地出水;或者劍自己變成水源),神話的背后往往有著科學的內(nèi)核:奇臺縣和吉木薩爾所在的地區(qū)屬于瑪納斯湖河區(qū)。在古老的地質(zhì)時期,瑪納斯湖地區(qū)存在過巨大的湖泊群,疏勒城所在的山前沖擊地帶,本身就位于豐富的地下水儲存區(qū)上,而且“疏勒”這個詞在塞人土著的語言中,就是“多水”的意思;而進入歷史記載的時期,瑪納斯河的徑流量變化特點就是夏季大而冬季小,這是因為本地河流的水源來源——雪山融水和雨水最多的時候就是每年7月,有一部分水源滲透到了山地層下的巖石間隙中,那正是當時漢軍們最缺水的時刻。經(jīng)過緊張的挖掘,守城的漢兵們?nèi)缭敢詢數(shù)赝诘搅怂础?/span>這一舉動很可能是有豐富戍邊經(jīng)驗、熟悉當?shù)厮牡氖孔渲更c的結(jié)果,但耿恭對井口祭拜的舉動極大地激勵了士氣。到了現(xiàn)代,疏勒城遺址中心有一處直徑5米的深坑,這里可能就是當年耿恭帶兵挖出泥漿水的地方,此地至今依舊有略為茂盛的地表植被,說明此地距離地下水的位置可能較近。漢軍將水潑給城外的匈奴人看,表示自己正有上天相助,只要天不塌地不陷,我們就能堅守到死。看到被切斷水源的漢軍居然還有水,自斷城下水源的匈奴人反而找不到足夠的水喂飽自己與戰(zhàn)馬,失去耐心的他們覺得漢軍是有天神庇護,于是憤然離去。以騎兵見長的匈奴 經(jīng)常因無法攻取城池而撤退在擊退了敵人的這一輪圍攻之后,漢兵出城疏浚壕溝,掩埋對方的尸體,防止戰(zhàn)死者的遺骸污染戰(zhàn)地。同時清理對方留在城下的縱火堆,今天的疏勒城遺址西面和北部墻體遺址上的火燒痕跡,很可能就是匈奴人攻城時留下的。為了警惕敵人進一步靠近,漢兵不忘挖陷阱、設置懸鈴繩索。但是由于附近的匈奴人的數(shù)目巨大,本地的車師人也開始倒向于匈奴,所以他們的收集大都成果有限,雙方的堅壁清野讓戰(zhàn)場附近顯得更加貧瘠不堪。除了耿恭被圍,漢朝在西域的駐軍卻被孤立在數(shù)個難以勾連的孤島之上。當時,焉耆人、龜茲人正在發(fā)兵圍困駐扎在都護府的西域都護陳睦,而匈奴也將關寵所部的已校尉兵馬圍困在鄯善附近的柳中(新疆鄯善西南魯克沁鎮(zhèn)),班超的小隊也在西域的疏勒國(今新疆喀什),幾支孤軍之間完全無法互相支援,這幾路人唯一的希望,其實是關寵所部的信使拼死殺出重圍,策馬狂奔,向著玉門關內(nèi)送去了西域漢軍苦苦支撐、西域即將失聯(lián)的緊急軍報。遠在東方的洛陽城里,漢明帝去世、漢章帝剛剛即位,正處于國喪期的漢朝不便于大規(guī)模對外用兵。長期和漢朝交鋒的匈奴人摸準了這一規(guī)律就會加緊攻勢;疏勒城附近、活動與天山北麓的親匈奴的車師人和匈奴人聯(lián)合起來,大肆圍攻耿恭在疏勒的守軍,大有將漢朝守軍徹底消滅之勢。而耿恭則勉勵眾將士繼續(xù)抵抗,如同一葉扁舟一般、在外族的汪洋大海中堅守陣地。隨著戰(zhàn)斗時間的延長,漢兵的傷亡日益增大、還得不到有效的補充。孤立無援之中,十分有限的支援來自車師后國的王后。她是一個漢人移民后裔,出于同族之誼她經(jīng)常給漢兵提供食物,將匈奴軍的動向告訴耿恭。其實這種兩頭下注的策略也是西域小國慣用的生存之道,畢竟讓任何一方占據(jù)壓倒性優(yōu)勢,都意味著徹底受制于外來的強權。有限的支援讓孤軍延長了數(shù)月的堅守極限。而游牧于山地草原地帶的車師人自己還處于半游牧半定居狀態(tài),和西域的很多游牧小國類似,車師后國的都城位于車師古道上的吾唐溝,此地并不是典型的農(nóng)耕區(qū),而是山地牧場;而且進出山谷的交通極為不便,附近的吉木薩爾也不是豐饒的農(nóng)耕區(qū),所以這些杯水車薪的支持很難持續(xù)地幫到守軍。耿恭和將士們發(fā)誓同生共死、一起進退。軍士的信用和榮譽,已經(jīng)受到了底線考驗。因為幾個月后,疏勒城所有補給消耗殆盡,餌、粔籹、胡餅、雞寒、狗炙、麥飯等平日容易獲得的飲食,都成了遙遠而奢侈的幻想……為了活命,戰(zhàn)士們先殺馬,接下來是朝夕相伴、為自己放哨的守狗,甚至放棄了相當于半條命的鎧甲,乃至拆卸一部分損壞的弓弩,煮食鎧甲和弓弩上的皮革和獸筋求生,軍隊又過上了缺衣少食的生活。城外的匈奴人很佩服耿恭守城的技巧,出于勇士間的互相敬重,還有對漢軍戰(zhàn)術的好奇,他決心要將耿恭收入帳下:他派人給耿恭開出了很優(yōu)惠的投降待遇:若降者,當封為白屋王,妻以女子。無論是早年投降匈奴的韓王信、燕王盧綰,還是后來投降的李陵和李廣利、趙破奴,還有兩漢之交的投降匈奴的西域都護府家屬2000多人,基本上都被匈奴視為一個部落頭領、納入匈奴部落聯(lián)盟。部分重臣猛將可以獲得迎娶匈奴公主的待遇。面對匈奴人許諾的高規(guī)格招降,剩余的數(shù)十名戰(zhàn)士齊刷刷地望著耿恭,等待著他:是兌現(xiàn)誓言,還是當眾投降?相對而言 許多被匈奴俘虜?shù)臐h軍首領都享有較好待遇耿恭假意接受了條件,并邀請了匈奴使者上城詳談,結(jié)果對方一來就被耿恭當場殺死。然后就把剛剛斷氣的一攤新鮮人肉當眾剝皮燒烤,分給部下食用。這一細節(jié)也暗示了另外一點,那就是城中幸存者很可能也食用了入城之敵的尸體。畢竟對于饑餓中的城市,敵兵尸體是有風險、但仍舊可以食用的蛋白質(zhì)來源。從士氣的角度考慮,耿恭此舉是背水一戰(zhàn)。在之前的西域作戰(zhàn)中,將領們無法保證所有人都是一致對外的,比如?;街畱?zhàn)中,漢軍就是因為軍官管敢對李陵的責罰心懷怨恨,所以投降匈奴后報告單于漢軍弩矢即將用完的困境。眾軍不一心守城非常危險,心懷不滿的、意志不穩(wěn)的人容易叛變,畢竟西漢末年,但欽治下的西域都護府之所以淪陷,也是因為陳良、鐘帶等人內(nèi)部叛變所致。為了保證無人叛變,耿恭只能以人性的下限制定戰(zhàn)術、以非常決絕的方式將所有人逼上絕路。在之前的章節(jié)中,我們已經(jīng)談到對于游牧民族而言,殺使者意味著極大的不詳,而且這是以羞辱敵酋的方式挑釁對手。此舉毫無疑問招來了更加猛烈的攻擊。當初上千人的隊伍此時折損大半了,這座孤城就更加岌岌可危了,但和當年李陵一樣,這支孤軍給匈奴人造成了數(shù)倍于己的殺傷,已是相當不易。疏勒城里的漢軍除了等待新的戰(zhàn)斗,還在不停地向東瞭望烽火,期待能等來大隊漢軍的支援。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關寵的信使終于趕到了洛陽,讓公卿們得知了將士們在絕域的慘烈廝殺。但在遙遠的洛陽城中,司空第五倫則以先主新喪為理由,拒絕進一步發(fā)兵支援,他認為在朝廷收到情報的時刻,西域駐軍將士們早已埋骨大漠之中,所以他認為這些孤軍已經(jīng)沒有救援的必要了。但是司徒鮑昱卻不這么認為:他認為在危難的關頭放棄在絕域浴血奮戰(zhàn)的勇士們不僅讓戍邊將士們寒心,而且是在向遠方的敵人示弱;而且戊己校尉的兵馬各自只有數(shù)百人,卻頑強扛住了數(shù)倍于己的匈奴軍隊的大舉圍攻,這正是匈奴人兵力衰竭的具體征兆,一旦漢朝失去了好不容易打下的屯田基地,日后想要重建就會非常困難。所以朝廷可以讓敦煌和酒泉的太守各自帶領精兵2000人急行軍,騎兵行軍時需要多多張大旗幟,以此來恐嚇疲憊不堪的匈奴軍隊,所以我們一共只需要40天的時間,就足以將危局中的漢兵們帶回漢塞,并且威懾外敵。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當庭爭辯,最后救援派的建議終于壓過了退縮派。建初元年(76年)元月,漢朝集結(jié)了張掖、酒泉、敦煌的邊防部隊和鄯善國的附庸部隊共計7000人,先擊敗了圍困柳中屯田、已經(jīng)師疲兵老的車師人,然后發(fā)兵攻打車師前國的交河城,漢軍共計殺敵3800人,俘虜敵兵3000人,繳獲了37000頭駱駝、驢、馬、牛、羊等牲口,但是關寵大約在等到增援到來的時候就壯烈犧牲了。看到柳中營地里的遺落物和已經(jīng)取得的勝利,眾軍以為天山以北不會再有漢軍的殘部了。或者認為當?shù)氐男掖嬲呷藬?shù)過少,本來準備就此班師報功、不管疏勒城幸存者的死活。可是,之前耿恭派去柳中為戰(zhàn)友領取寒衣的軍吏范羌也在增援部隊之列,為了生死未卜的戰(zhàn)友,也是出于對主將才能的絕對信任,他苦苦哀求大軍能夠延長軍事行動的時間,最終在范羌的在苦苦哀求下,2000多漢軍步騎臨時北上。這支偏師冒著冬季的風雪,經(jīng)吐魯番盆地西部翻過山地逼近了耿恭等人駐扎的疏勒城。在寒冬中困守已久的殘兵神經(jīng)都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被圍的守軍將士們本來以為是匈奴的增援部隊來攻城了,于是拔刀亮劍、給弓弩上弦,準備拼死一搏,眼看同袍相殘在即,范羌大聲高呼:我范羌也。漢遣軍迎校尉耳。己方的旗幟和范羌熟悉的呼聲,都讓疏勒城中的幸存者大感意外。大隊人馬只見剩下的將士們揮動著殘破的旗幟,喜極而呼,剩下的士卒們無不山呼萬歲。耿恭下令打開城門、兩股人會合之后,范羌發(fā)現(xiàn)耿恭此時只有26名部下幸存;在分配好馬匹和寒衣等物品后,2000多人開始了向玉門關的千里撤退。拒絕單于招降,而且殺過使者的孤軍在虛晃一槍之后竟然殺出重圍,匈奴人怒不可遏。于是在沿途對這支孤軍瘋狂撕咬。漢軍則在雪山、沙漠和戈壁中且戰(zhàn)且退,中途不斷以掩護態(tài)勢對追兵放箭、發(fā)起有節(jié)制的反沖鋒。本來約定好的40日歸期被不斷延長。直到次年的二到三月,這些軍隊才回到玉門關下。經(jīng)過清點,當初堅守疏勒城的漢兵又只剩下了13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這些奇跡般生還的孤軍,自然也獲得了極高的嘉獎,“不為大漢恥”的評價,堪比當年陳湯的豪言壯語:“耿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衝,對數(shù)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于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后殺傷醜虜數(shù)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jié)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span>耿恭在回歸玉門的后的第二年將參與對叛亂羌人的戰(zhàn)爭,幾個軍官也獲得了極高的提拔。剩下的九個普通士卒則一步升入羽林郎,生吞過匈奴人尸體的他們,獲得了無上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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