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宋朝十八帝 之 宋仁宗：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六、太后劉娥去世，宋仁宗“放飛愛情”

  （三）廢后風(fēng)波

  6.范仲淹的“三光”

  宋仁宗在宰相呂夷簡、宦官閻文應(yīng)的支持下廢黜了郭皇后，宋仁宗本人、郭皇后和宋仁宗寵愛的尚美人、楊美人“三敗俱傷”，都吃了大虧，但當(dāng)時乃至整個宋朝320年的“士風(fēng)”，讀書人或曰士大夫的風(fēng)氣、風(fēng)節(jié)，卻得到了極大的好處。經(jīng)過這場“廢后”風(fēng)波，宋朝特有的的“士風(fēng)”嶄露頭角，以全新的姿態(tài)登上歷史舞臺。

  宋仁宗“廢后”的決心還沒有最后下定，朝中剛剛傳出“風(fēng)言”，左司諫、秘閣校理范仲淹就在受到宋仁宗的宣召，向宋仁宗提供政務(wù)咨詢時，諫阻“廢后”。

  宋仁宗不僅沒有接受范仲淹的勸諫，還經(jīng)過與呂夷簡商量，拒不接受國家最高監(jiān)察機(jī)構(gòu)之一御史臺長官“御史中丞”孔道輔等人諫阻“廢后”的奏章。

  孔道輔、范仲淹與諫官孫祖德、宋郊、劉渙、蔣堂、郭勸、楊偕、馬絳、段少連等十人到內(nèi)宮通報機(jī)構(gòu)“閤門司”，要求“閤門”官員奏報宋仁宗，請求面見，聲言“后無過，不可廢?！?/span>

  “閤門”官員拒絕通報，孔道輔率眾轉(zhuǎn)到內(nèi)宮“東華門”，用門上的銅環(huán)敲打大門，強(qiáng)求宋仁宗接見。

  宋仁宗推諉說，有事到宰相辦公地點“政事堂”和宰相呂夷簡說。

  孔道輔、范仲淹等到政事堂找到呂夷簡，痛斥呂夷簡，并在呂夷簡推諉說第二天在朝堂之上討論之后，揚言要在朝堂之上當(dāng)著百官的面“廷爭”，與宋仁宗、呂夷簡對質(zhì)。

  孔道輔、范仲淹等人離開后，呂夷簡轉(zhuǎn)身進(jìn)見宋仁宗，攛掇宋仁宗下達(dá)非正式文件，當(dāng)即罷免孔道輔、范仲淹等人的職務(wù)，將孔道輔、范仲淹趕出朝堂，孔道輔出任泰州（治海陵縣，今江蘇泰州）知州，范仲淹出任睦州（治雉山縣，今浙江淳安縣西）知州，孫祖德、蔣堂等人也受到降職或罰銅處分。

  然而，宋仁宗、呂夷簡沒有想到，這竟給范仲淹等人帶來了極大榮耀。

  早在宋仁宗天圣七年（1029）冬至，垂簾聽政的太后劉娥要宋仁宗和百官一起，在前殿為她叩頭慶壽。范仲淹認(rèn)為，皇帝給太后叩頭慶壽，是皇帝的家事，應(yīng)該在后宮進(jìn)行；前殿是皇帝與百官處理朝政的地方，皇帝在此向太后叩頭，有損君主的尊嚴(yán)，“不可為后世法”，甚至上疏請劉娥“撤簾”，還政宋仁宗。

  范仲淹的諫言在朝堂引起強(qiáng)烈震動，使得曾舉薦他的宰相晏殊十分緊張，埋怨范仲淹說：“沒想到你這般狂妄！你自己倒霉也罷了，還要殃及我！”

  范仲淹回答：“我正是感激您的垂青，怕和您的厚愛不稱，使您蒙羞，才這樣做。沒想到卻因說出正直之言得罪了您！”并再次上疏，奏請劉娥“還政”。

  范仲淹兩次犯顏直諫，令劉娥惱怒非常，劉娥將范仲淹逐出京城，貶為河中府（治今山西永濟(jì)縣蒲州鎮(zhèn)）通判。

  范仲淹離京之日，他的同僚、朋友結(jié)伴為他在開封城門外擺酒餞行，稱贊他“此行極光！”范君此行極為光耀！

  此次范仲淹第二次遭貶離京，同僚、朋友再次為他餞行，并稱范仲淹“此行愈光！”范君此行更為光耀！

  二年之后，宋仁宗景祐二年（1035），范仲淹回朝，升任吏部員外郎、開封府知府。

  三年，范仲淹不滿宰相呂夷簡把持朝政，培植黨羽，任用親信，向宋仁宗進(jìn)獻(xiàn)《百官圖》，對宰相用人制度提出尖銳批評，勸諫宋仁宗制定制度、親掌官員任用之事。

  呂夷簡反譏范仲淹迂腐，稱范仲淹“越職言事，勾結(jié)朋黨，離間君臣?！?/span>

  范仲淹連上四章，論斥呂夷簡“狡詐”，言辭激烈。

  宋仁宗正在信用呂夷簡，第三次將范仲淹趕出京城，改任饒州（治鄱陽縣，今江西波陽）知州。

  范仲淹的親戚、賓客、舊友第三次宴送范仲淹，極力稱贊范仲淹：“此行尤光！”范君此行尤其光彩！

  范仲淹笑著對眾人說：“仲淹前后三光矣，只待上牢了，仲淹方是了期?！敝傺颓昂笠呀?jīng)“三光”了，此后如果還需諸公相送，恐怕只待坐牢，才能了結(jié)。

  范仲淹的“三光”，看似是他個人的事情，卻深刻反映出了宋朝建立后“士風(fēng)”的演化。

  宋朝建立之初，宋太祖深刻總結(jié)五代十國“武人禍國”的教訓(xùn)，“首以文德化天下”，宰相趙普“能以天下為己任”，經(jīng)常諫阻宋太祖的不當(dāng)行事，初步興起了敢言直諫、限制皇帝權(quán)力的風(fēng)氣；宋太祖去世，宋太宗繼位，出于推行“文治”、個人偏好和補充官員缺額的現(xiàn)實需要，大規(guī)模“擴(kuò)招”進(jìn)士，破格任用、快速提拔新中進(jìn)士，并對寇準(zhǔn)等人的“犯言直諫”包容、提倡，極力提高文臣地位；到了宋真宗在位，甚至出現(xiàn)了被寇準(zhǔn)“挾持”，北上澶州迎戰(zhàn)遼國，為了封禪泰山向宰相王旦“行賄”的情況，文士、文臣中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治主體意識萌發(fā)；宋真宗去世，宋仁宗繼位，由于朝中文臣多次反對垂簾聽政的太后劉娥對年幼的宋仁宗的輕視，竭力扶持宋仁宗，催逼劉娥“還政”，以及呂夷簡等人盡力維護(hù)宋仁宗生母的地位等情事，加之宋仁宗性情寬仁柔和，大度包容，文人、文臣在處理朝政中幾乎與皇帝“平權(quán)”，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治局勢終于確立。

  范仲淹因直諫劉娥、宋仁宗三次被逐出朝堂，朝臣不僅不迎合垂簾聽政的太后和皇帝，對范仲淹“落井下石”，反而稱譽范仲淹“極光”“愈光”“尤光”，公然和太后、皇帝唱反調(diào)，卻沒有因之受到株連、處罰，更鼓舞了文人、文臣的士氣，宋朝，這個“文人的黃金時代”，終于正式到來。

參考資料：《宋史·范仲淹傳》《孔道輔傳》《呂夷簡傳》，宋·王鞏《聞見近錄》，僧文瑩《湘山續(xù)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