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岳母養(yǎng)了三個女兒,我老婆是老大,嫁得最近,就在隔壁村子里,從我家到岳母家,走路不會超過30分鐘。 我老婆的兩個妹妹都遠嫁了,老二從湖南遠嫁黑龍江,太遠了,一年難得回來一次,用我岳母的話說:給別人家成功地養(yǎng)了個不回娘家的兒媳婦。 只有老三,嫁在離省城不遠的地方,兩口子靠做生意賺為生,開車回家需要三小時的樣子。 與老二不太回娘家相比,老三這個小姨子人長得漂亮,心地也善良,過年過節(jié)父母過生日、我和她姐過整生,她都會開車買禮物回來。 我岳父岳母,最喜歡老三這個女兒了,因為她嘴甜,心里記掛著他們,又舍得給她們買東西。 他們也喜歡我老婆,老婆是他們的大女兒,大女兒嫁得不遠,離娘家又近,娘家有點啥事,兩個老人一個電話,我和老婆就趕緊跑過去了。 日子忙碌而美好,我們本來認(rèn)為就這樣過下去也挺好的,但是六年前,我岳父突然咳嗽吐血,去醫(yī)院檢查,肺癌中晚期了。 我們拿上自己這些年種蔬菜大棚存下的積蓄,準(zhǔn)備帶他去省城大醫(yī)院做手術(shù)治療,希望他還能多活幾年。 但是聽說自己中晚期了,岳父堅決不治療了,他說自己75歲了,比平均壽命還賺了兩年,不想折騰了,省得自己受盡折磨,還弄得我們?nèi)素攦煽铡?/div> 他太固執(zhí),誰都勸不動他。 回來后他找我們當(dāng)?shù)氐睦现嗅t(yī)開了一些理氣化瘀止疼的中藥吃,熬了將近兩年的樣子,77歲走了。 岳父走后,家里只剩下我岳母一個人,岳母身體不太好,原來一直是岳父照顧著,現(xiàn)在岳父走了,二姨妹遠嫁,小姨子做生意又忙,經(jīng)過老人同意后,為了方便照顧,我們把岳母接到了自己家里。 岳母住在我們家,其實和住她自己家差不多,因為天還是那片天,地也還是那塊地,就相鄰的兩個村子,來來往往的人也都熟。 我和老婆在鄉(xiāng)下建了蔬菜大棚,平時靠種蔬菜和培植食用菌賺錢給孩子讀書和養(yǎng)活自己,并能少量地存些錢。 說句心里話,鄉(xiāng)下是個有活干的地方,只要你的眼里有活,就總是忙忙碌碌的。 自從岳母住過來后,我老婆更忙了,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熬上粥自己去了蔬菜大棚干活,到了九點回家給岳母煎餅喝粥。 老婆要管地里要管家里,休息的時間就是晚上睡覺的時間,其它時間她去蔬菜大棚種菜種菌、采摘裝筐。 岳母住在我家的第二年,老婆跟車去市里送貨買東西,感染了新冠,她也不吱聲,說就是個感冒,熬一熬就過去了,她繼續(xù)該干啥還干啥。 但是她怕傳染給我們,每天都是戴著N95口罩,吃飯也是一個人端碗飯跑去沒人的地方吃。 晚上睡覺,她去我家的客房睡,并叮囑我們不要進她睡覺的那間房。 我要帶她去看醫(yī)生,她死活不同意,說沒啥大事就一個感冒,她買了感冒藥和消炎藥吃了,癥狀有所好轉(zhuǎn),再說了,家里也離不開人,媽媽要人照顧,大棚也時時刻刻需要管理。 看著她說話的精神還不錯,我也就沒再強求,但是直到現(xiàn)在,我都在為當(dāng)初沒有堅持送她去醫(yī)院而后悔,因為在這次談話后不久,她就因新冠嚴(yán)重引發(fā)心臟病永遠離開了我和孩子們。 那是一個悲傷的日子。 那天早晨七點的樣子我就起床了,家里前所未有的安靜,我心里有點忐忑,因為平時這個時間我老婆早就就起床熬粥煎餅了。 我第一反應(yīng)是她是不是她感冒發(fā)燒嚴(yán)重了,起不了床了。 我走到她睡覺的客房前,門還是關(guān)著的,我敲了敲門喊她:“老婆,你醒了嗎?是不是感冒厲害了起不了床了?” 里面沒有回音,我趕緊開門進去,看見她還是靜靜地蜷縮在被窩里,我過去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我想也許她是燒得迷糊沒有起床吧。 但是我的手一碰到她的額頭,我就知道情況不對,冰涼冰涼的。 我急得用手推了推她,她已經(jīng)僵硬了,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溫度,我不死心,叫來了村里的醫(yī)生,他仔細檢查過后搖頭,說人已經(jīng)走了,可能是感冒嚴(yán)重拖久了引發(fā)心梗了。 老婆走了后,我一個人忙得團團轉(zhuǎn),小姨子見狀把岳母從我家接回岳母娘自己家,給她請了個保姆,照顧老人家的生活起居。 我問小姨子,請保姆需要出多少錢,我愿意出我自己應(yīng)該出的那一份。 小姨子擺手,說大姐都不在了,你出啥錢呀,二姐遠嫁條件也不好,這錢,我一個人出。 小姨子走時,對我說:“姐夫,我做生意忙起來啥都忘了,媽媽那里,雖然請了保姆,但保姆終究是外人,什么情況我也不知道,還是有點不放心,就麻煩你一星期抽空幫我去看兩回吧,這樣安心些。' 我點頭,一個女婿半個兒,老婆雖然不在了,可我還是岳母的大女婿,幫忙照看下再正常不過了。 沒有了老婆的幫忙,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就不培植食用菌了,只全心全意做蔬菜大棚,我會在每周二和每周六提些蔬菜肉食去岳母娘家。 在那里,我一呆就是兩三個小時,陪老人嘮嘮嗑,幫老人家干干家里的粗活。 我三天兩天有點空就去看望岳母娘,請的保姆知道岳母娘身邊有人,也不敢偷懶?;?,岳母需要做的事她偷懶沒做,我也會監(jiān)督她做好。 老婆走后,有人勸我找個老伴,我都拒絕了,老婆給我養(yǎng)了一兒一女,如今他們已經(jīng)長大成人成家,我也慢慢開始衰老,不想再折騰了。 岳母一生都是病懨懨的,而且越來越喜歡說些好久以前陳芝麻爛谷子的舊年往事,保姆說老太太這些天總是活在回憶中。 有一天我去看她,她又和我回憶過往,我靜靜地坐在邊上聽著,誰知她說著說著,喉嚨里“咕隆'一聲響,頭一偏,我趕緊過去扶住她,她倒在我的臂彎里,臉帶微笑去了另一個世界。 我打電話給二姨妹和小姨子,告訴他們岳母已經(jīng)駕鶴西去,讓她們趕緊回來。 而我在家,請好了做法事和唱夜歌的師傅,請人給岳母娘擦身子換衣服,將她老人家放入棺材里。 兩個小姨子回娘家請了表演節(jié)目的、龍燈等來熱鬧熱鬧。 岳母的葬禮,小姨子讓我只出力不出錢,所有的錢,全是她一個人出了,村里人都說老三大氣,不像有些人家的兒女,為了一分錢爭個你死我活,甚至打破腦袋。 岳母在家停留了三天,入土為安后,我將所有事情跟二姨妹和小姨子交待清楚后,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自己家,誰知小姨子這時一把拽住了我。 “姐夫,你先別急著走,媽媽還有份遺囑你要知情?!?/div> 我說你姐都不在了,遺囑跟我也沒啥關(guān)系了,你們姐妹倆處理就好。 她不理我,拽著我去岳母的床頭柜里拿出遺囑,并且讀給我聽。 遺囑里,岳母娘把自己。義乁乀上帶的玉鐲子給了老三,把金耳環(huán)、金項鏈給了老二,她把她的房子和宅基地、還有她存的48000元養(yǎng)老錢,全部留給了我。 小姨子讀完遺囑,聽得我驚呆了,在場的二姨妹和親戚朋友也都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老三問老二:“二姐,這些年來。我們都不在父母身邊,是大姐和大姐夫幫我們照顧父母,后來雖然請了保姆,但陪在媽媽身邊最多的還是大姐夫。現(xiàn)在大姐不在了,媽媽把存款和房產(chǎn)留給了大姐夫,你有意見嗎?” 老二搖頭,說媽媽這個遺囑有點意外,但我遠嫁黑龍江,陪在父母身邊最少,我最沒有資格發(fā)表意見。 老三將遺囑、房本、存折及岳母的身份證全塞在我手上,說:“姐夫,這房子是賣是留全由你做主,我和二姐過兩天就各回各家了,父母不在家就沒了,以后我們姐妹就很少回來了。 我看了看遺囑、房本和岳母的存折,做了一個有生以來最正確的決定。 我對小姨子說:“岳母留下的錢,我準(zhǔn)備幫老人家把墓修好,剩下的錢,我拿來修繕房子,這房子我不賣,還是會給你們留著,你們有空就回來住一住,房子在娘家就在,你們想啥時候回來就啥時候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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