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山水圖卷

一

引首

這是清朝的楊沂孫先生的篆書引首，“白石翁吳中山水卷真跡”。

楊沂孫，清代書法家。字子輿，號泳春，晚號濠叟，江蘇常熟人。道光二十三年舉人，官至鳳陽知府。精于篆書，其篆書融會大、小篆，篆法精純，功力深厚。馬宗霍評楊沂孫篆書：“濠叟篆書，功力甚勤，規(guī)矩并備?！?/span>

這一次的題寫的小篆，方筆為主，方圓兼?zhèn)?，頗有文人氣。

二

簽條

這是費(fèi)念慈先生提的簽條，所書“白石翁吳中山水卷真跡”，小楷字體，很清雅。他是光緒十五年進(jìn)士，善書法。從這題簽可見一斑。

吳中山水圖卷，處在沈周的晚期，平遠(yuǎn)構(gòu)圖，銜山涵水，波光明凈，山色蔥蘢，行人小舟點(diǎn)綴其間。用筆多粗，但粗中有細(xì)。披麻皴帶著拙樸感，兼以牛毛皴。苔點(diǎn)很大，密集。整副畫卷，明朗，開闊，俊秀，山居生活氣息濃郁，慢滿滿的文人氣。

三

策仗獨(dú)行

首先出現(xiàn)的一位老者，這是要走出這片山水之境。策仗漫步，悠然獨(dú)行。

有時拂石弄泉聲，有時策仗登山去。

山中日沈山月出，巖暝林晦總佳適。

平石如臺倚山隈，淮擬茅間讀叫易。

尚論古人得我心，商傳周姜漢子陵。

好共栽桃艷長春，卻恐漁父來相尋。

——宋·陽枋 云山避地

山居生活很悠然，我一直向往著山居生活。清晨打打八段錦，黃昏漫步，山中長嘯。白日里讀書，寫作，書法，畫畫，直播，夜里靜坐，寫作。閑暇時山澗溪邊布一茶席，讀書，品茶，吹笛。平時或采藥，炮制；或種菜，種點(diǎn)中藥，種點(diǎn)莊稼，搞個果園。朋友來訪，彈琴，品茶，嘗山間野味，爬山漫步，看日出日落，聽泉聽風(fēng)。春日里采茶，制茶。秋日收獲莊稼。自給自足，還能滿足原來的友人，有朋至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

從人物的細(xì)節(jié)看，拄著拐杖的老人，步態(tài)悠然。一邊賞景，一邊醞釀著詩歌，漫步行走，一點(diǎn)也不匆忙。

四

讀書

這是第一個出現(xiàn)的房舍。一個讀書人，幾間瓦房。這個讀書人所在的房子，很開敞，一個凳子，像是等待客人。

手不釋卷，最是快樂。

四時讀書樂·其一

宋·翁森

山光照檻水繞廊，舞雩歸詠春風(fēng)香。

好鳥枝頭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唯有讀書好。

讀書之樂樂何如？綠滿窗前草不除。

讀書之樂，古來共談。山林隱居，唯琴與書，茶與地籟也。人生唯有讀書好，讀無用之書，安貧樂道，實(shí)為樂事。

山后若隱若現(xiàn)一所山寺，看其墻壁的顏色，像是廟宇的樣子。

這位讀書人很悠閑的樣子。似乎一只腳放在凳子上，有點(diǎn)閑散，可能也是在看閑書。

五

有朋至遠(yuǎn)方來

這里出現(xiàn)一座橋，橋上有一個騎馬的人。還有一處聚居區(qū)。挺像一間小書院的樣子。

這匹馬很瘦，騎慢的人似乎也不急著趕路。

有站在窗戶旁遠(yuǎn)望的人，有看書的人，也有交談學(xué)問的文士。騎馬的人像是從遠(yuǎn)方來，拜訪朋友。

六

山谷樵夫

在一處夾谷中，看到一個樵夫。

看著這個樵夫挺辛苦，腰都壓彎了。似乎隱含著對樵夫的一絲憐憫之意。石田先生是知民間苦樂的，他有悲憫之心。歲月靜好中，也有很多人在承受其苦。沈周在做糧長的時候，在收成不好的年份，寧愿從自己加的倉庫拿出糧食，也不愿逼迫那些餓著肚子，生活艱難的貧苦民眾。

心中有天下，心中有他人，這是“大人”之謂也。只為一己之樂，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而已。

七

山里人家

又到了一處房舍。一個大門，三間房。像是一戶人家。

家家戶戶都透出一股書香氣。

讀書

唐·皮日休

家資是何物，積帙列梁梠。

高齋曉開卷，獨(dú)共圣人語。

英賢雖異世，自古心相許。

案頭見蠹魚，猶勝凡儔侶。

家中的財產(chǎn)是些什么，就是那滿滿一屋的書籍。在環(huán)境優(yōu)美安靜的書齋緩緩打開書卷，徜徉書海與圣賢心靈對話。德才兼?zhèn)涞娜藗冸m然沒有在同一時代，但自古以來他們卻是互相贊許欣賞的。在書桌上看見書的欣喜，勝過與闊別已久的好友相見。江南的讀書氛圍很是濃厚，從石田先生的畫中可見一斑。

八

指路

到了一處山水之間的地方，有船，有橋。

橋上有趕路的人，一個文人，一個農(nóng)夫樣子的，肩膀上扛著東西。

船頭作者一個人，正在指向前方。這種坐著的樣子，像是穿上的客人，正在向船夫打聽什么。

九

水鄉(xiāng)

這一部分是廣闊水面上一條小船，小船正被拉上岸的樣子，整個畫面很安靜。

十

對弈

可以叫靠岸圖。兩遍水岸，都有船即將靠岸。

這是兩個拉繩子的纖夫，勞動人民的裝束，沒有顏色的衣服。

從窗戶往里看，有一個人安靜地坐著，青灰色衣服，像是一個文士，似乎是在靜坐，克念省察。

這是一個提著東西的人，正要從門里走出來。

撐船的船夫，有點(diǎn)費(fèi)勁，可能這一段不好走。房間里倆人似乎正在下棋。院子里，還有兩只雞的樣子，看不真切。

這里似乎是一個旅舍的樣子，生活場景特別地悠閑。

十一

獨(dú)釣

有挑夫，有船，有釣魚的人。

釣魚的人很悠閑，看其穿的衣服可知是文人，有閑的一類人。釣魚也不是為了賣，要的是那種感覺。身邊沒有看見魚簍啥的，不在乎釣多少。多少有點(diǎn)姜太公的意思。

穿上有三人，一個乘船賞景。

可能是挑兩桶酒出去賣啥的。這讓我想起水滸傳智取生辰綱時，也有一個好漢挑著一擔(dān)酒，來設(shè)計坑提轄楊志。

整個畫面和諧，來來往往的行人，釣魚的閑人，有快有慢，有閑有忙，各安其事。

十二

成對

這里出現(xiàn)了三對人。

第一對是相互行禮的人，應(yīng)該是在拜訪朋友，剛剛相見。

第二對呢，是一個童子在給先生送點(diǎn)心啥的。

第三對兒是兩個結(jié)伴而行的行人，步調(diào)一致。

十三

廟宇

又出現(xiàn)了一處廟宇。江南廟宇多，多在風(fēng)景甚好處。

大林寺桃花

白居易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zhuǎn)入此中來。

如今，到是那些古寺保留了我們傳統(tǒng)文化的很多精華。

十四

澄心靜坐

這一部分圖，似乎給我們透出，這個時候正是深秋季節(jié)，滿樹的葉子都黃了。

這位文士正在澄心靜坐，仿佛我們也能從畫面里感受那種身心的寧靜，山靜日長，這是山居之妙，之美。

山靜日長

宋·羅大經(jīng)

唐子西詩云：“山靜似太古，日長如小年。”余家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蒼蘚盈階，落花滿徑，門無剝啄，松影參差，禽聲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吸之。隨意讀《周易》《國風(fēng)》《左氏傳》《離騷》《太史公書》及陶杜詩、韓蘇文數(shù)篇。從容步山徑，撫松竹，與麛犢共偃息于長林豐草間。坐弄流泉，漱齒濯足。既歸竹窗下，則山妻稚子，作筍蕨，供麥飯，欣然一飽。弄筆窗間，隨大小作數(shù)十字，展所藏法帖、墨跡、畫卷縱觀之。興到則吟小詩，或草《玉露》一兩段，再烹苦茗一杯。出步溪邊，邂逅園翁溪友，問桑麻，說粳稻，量晴校雨，探節(jié)數(shù)時，相與劇談一晌。歸而倚杖柴門之下，則夕陽在山，紫綠萬狀，變幻頃刻，恍可入目。牛背笛聲，兩兩來歸，而月印前溪矣。

味子西此句，可謂妙絕。然此句妙矣，識其妙者蓋少。彼牽黃臂蒼，馳獵于聲利之場者，但見袞袞馬頭塵，匆匆駒隙影耳，烏知此句之妙哉！人能真知此妙，則東坡所謂“無事此靜坐，一日似兩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所得不已多乎！

這一篇小文，我特別喜歡，會在接下來的某一天探索寫一寫這篇文章。而沈周的《吳中山水卷》似乎是對這一篇文章的復(fù)現(xiàn)。

十五

吳中山水，而今安在哉？

至此，我們游覽完了這吳中山水圖，這里的文化氛圍真好，文士之間相互往來，談笑有鴻儒，相互切磋學(xué)問。山中藏古寺，煩時靜修心。吳中山水，而今安在哉？

十六

題跋

臥游一生還自甘，這是石田先生的“夭夭如也，申申如也”的美好時刻。

賞畫，讀詩，看書……用自己可能的方式構(gòu)建我們自己的詩意棲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