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23年的10月，菲菲帶著一肚子氣回了家。

她是在醫(yī)院，給她媽媽陪床。

陳進已經(jīng)把孩子接回來了，兩個人正在看電視。

菲菲忍不住和他吐槽，你說現(xiàn)在這些00后承受力怎么這么差啊，那個小護士，我說她兩句技術(shù)不行，她就站在那哭。你說這種心理狀態(tài)能干什么？

陳進慢條斯理地說，誰不好說誰，不要給一代人扣帽子。一個人開始給下一代扣帽子，就說明她老了。

菲菲有點惱火。她說，陳進！我用得著你給我講道理？順我兩句你會死??？

砰，菲菲把背包往沙發(fā)上一放，嚇得兒子一哆嗦。

菲菲在余光里看見了，心里泛起一圈悔意。

她去了洗手間，關(guān)起門。

好奇怪，這房子也住了許多年了，可她總覺得，只有這間幾個平方的小地方，才屬于自己。

關(guān)起門，按一下香薰，一陣茉莉香味飛出來，安靜得讓人想哭。

隱隱地，聽見兒子說，媽媽越來越煩人了，一回家就鬧……

菲菲心里一顫。

她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如果婚姻是場戰(zhàn)爭，正義的一方不一定勝利，但妥協(xié)的一方，一定是輸家。

菲菲坐在廁所里，思緒忍不住往回飄。

時光里有許多美麗風(fēng)影，一掠而過，她找不到幸福在哪一個點坍縮了。

陳進是菲菲的大學(xué)同學(xué)，都是南京人。

同校不同系。

陳進家里都是公務(wù)員，平平穩(wěn)穩(wěn)的一家人。

陳進說，他是高二參加英語夏令營的時候，注意到菲菲的。

沒想到大學(xué)又都考進了武漢同一所大學(xué)，有種緣分天注定的宿命感。

所以一進校，他就對菲菲展開了追求。

可是，說起這段前緣，菲菲眨著眼睛，想了想說，我怎么不記得見過你？

陳進不好意思地說，我以前……200斤。

菲菲笑了笑，沒接話。那時候，她真沒看上他。

畢竟減了20斤的陳進，看起來依然很敦實。而菲菲心里，有股富貴嬌養(yǎng)的傲氣在。

但凡送上門的男生，都是看不上眼的。

畢竟菲菲生在小富之家。

爸爸算是儒商，大學(xué)教授，開了2家公司。

從小到大，菲菲衣食無憂。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聽媽媽的怨氣與嘮叨。

媽媽很早就不上班了。爸爸工作，菲菲上學(xué)。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像一個金絲籠。哪里都好，只是寂寞。

高中那幾年，菲菲真想耳朵有個開關(guān)，見到媽媽就可以關(guān)起來。

面對女兒，總有挑不完的毛病。面對老公，總有懷疑不完的偷腥。

一家人很難安安靜靜地吃完一頓飯。三言五語，就會點著火。

當然，不說話也是不行的。

媽媽會說，是不是無視她？是不是不屑她？是不是在對她冷暴力。

所以考上大學(xué)后，菲菲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家。

然而寒假來臨的時候，爸媽就給了她一個極大的震撼。

爸爸自己去機場接的菲菲。

菲菲有點奇怪，媽媽沒來。

路上爸爸和她說，家里有位阿姨在等她。

到家才知道，媽媽已經(jīng)搬去另一套房子了。

而那位阿姨，是爸爸的小三。帶著一個5歲的兒子，一臉得意地登堂入室了。

小三假惺惺地招呼兒子說，快問姐姐好。

菲菲忍不住說了一句，走開。

爸爸故作輕松地說，你想和誰住都可以，我們尊重你的意見。

可擺明了菲菲不會留下來。

菲菲仔細看著爸爸，樣子沒什么變化，可眼睛里掩藏的疏離，是她極度陌生的。

她好想破口大罵，可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教得太好了。想罵人，卻張不開口。

那天，菲菲下樓找了個鎖匠，把臥室換了鎖。然后帶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了。

從此，她的家沒有了，只剩一把燦爛虛假的回憶，鎖在依然公主粉的臥室里。

那是2007年。

菲菲搬去了媽媽那邊。

兩個人見面，先哭了一場。菲菲問媽媽，什么時候知道爸爸外面有人的。

媽媽說，早就知道了，他倆那個兒子剛出生我就知道了。

菲菲驚訝地說，那你怎么不早離呢？

媽媽說，你還沒成人，我怎么離？我得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啊。

菲菲聽著心里難過，眼淚又掉了下來。她抱著媽媽，媽媽瘦瘦的，依在她懷里。

曾經(jīng)的嘮叨，抱怨，疑神疑鬼，一時間全找到了理由。

菲菲第一次那么心疼媽媽，多年的苦楚堆積在心里，只等著自己成人。

而她呢，只顧著厭煩，只顧著躲。她說，媽，對不起。我以前太不懂事。

一瞬間，媽媽放聲哭出來。她說，有你這句話，媽媽的付出都值了。

也是那一年，寒假返程的火車上，陳進和菲菲又相遇了。

菲菲說，這次不是巧合了吧？

陳進說，不是巧合，是緣分。

這個緣分，其實是陳進從菲菲閨蜜那里打聽來的。買到同一個車次，又換到同一個車廂。為了這場偶遇，他鋪墊了漫長的前情。

一路上，陳進給菲菲端茶送水講笑話，各種溫柔獻殷勤。

而愛情這東西，不是第一眼不愛，就永遠不愛的。合適的心情，合適的氛圍，就算是枚銅板也能發(fā)出金子的光。

彼時，菲菲的心里正空蕩蕩的，有些涼。

在媽媽面前，她不忍心說。

父母突然離婚，給了她有生以來最大的沖擊。

因為一回想起過去，所有美好的片段都成了虛偽與做作。所謂家庭的溫暖，都是父母給自己演的一出戲。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都變了。

于是陳進的關(guān)懷終于有了發(fā)揮的空間。

她聽他侃侃而談，附和著嘻嘻哈哈。

那些不為人知的煩躁，在陳進有點冷的笑話里，悄悄排散開了。

回到學(xué)校，陳進和菲菲的來往，漸漸頻繁了起來。

等她下課，陪她自習(xí)。周末去看看電影，或是到學(xué)校旁邊的小酒吧里聽聽歌。

女孩子接納一個男生，只要不拒絕就夠了。

陳進感受到了改變，也越發(fā)體貼。

記得是個午后，不太滿的自習(xí)室。陳進帶了桔子來。

他剝了皮，還細心地把上面的白筋一條一條撕掉，再遞給菲菲。

小小的舉動，讓菲菲心池微瀾。

這世上，曾有一個男人也這么細心地對待過他。

沒錯，是爸爸。

菲菲每次想起來，就會有一只不知明的小蟲子在心里肆意啃咬。

近二十年的記憶里，爸爸始終扮演著圣誕老人的角色。

她提出愿望，他來滿足。

她受不了媽媽的嘴碎，他給她安慰。

人人都羨慕她有個好爸爸，可如今，這些好與慰藉，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爸爸背叛家庭的愧疚與補償。

好可悲，也好荒唐。

那天晚上，陳進送菲菲回宿舍的路上，他說，菲菲，我……能和你……

菲菲看他嘴笨，就說，你是喜歡我嗎？

陳進臉紅了，說，對，我是喜歡你。

菲菲說，那你的喜歡能有多久的保質(zhì)期呢？

陳進很認真地說，我不說永遠那種大話，但我能保證，一定比你喜歡我的時間長。

菲菲看著他的眼睛，微暗的夜晚里亮晶晶的，滿是真切的光。

其實，學(xué)校里追菲菲的，不只有陳進。但微胖的陳進，給了菲菲一種熟悉的溫暖感。

不是每個遭遇父母婚變的孩子都厭愛恐婚的。

特別是那些被父母掩飾得很好的孩子，往往因為接受不了家庭的分崩，迅速尋找一個避風(fēng)的港灣。

陳進說，那……我是你男朋友了？

菲菲紅著臉，點了點頭。

陳進高興地跳起來，像只從峨眉山跑下來的胖猴子。

那時，菲菲真心的高興過，也幸福過。

多年之后，菲菲再想起那一天，忍不住感慨，怪不得愛神是個光屁股的小男孩，他手里那把愛情的箭都是亂射的。

有時只是一時的悸動，卻讓他一箭射成了半生緣。

菲菲還是享受過愛情的，大部分都在校園時光里。

陳進對她言聽計從，噓寒問暖，從沒斷過。

本科畢業(yè)，菲菲讀了碩士。

陳進先回南京考進國企。成功減到175斤他，有了一表人才的模樣。

那時候，他一個月總要來一兩次武漢，陪菲菲看看電影，逛逛書店。小小的浪漫時常都有，驚喜也不會錯過。

2011年的11月，菲菲23歲生日，陳進被派去海寧出差。

 一整天，陳進都沒給她電話。菲菲心里是氣的，想等他下次來再發(fā)飆。

可到了晚上10點半，陳進的電話終于到了。

菲菲說，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

陳進說，你不想打開門看看，有沒有快遞？

門鈴就在那一刻響了。

菲菲帶著驚喜去開門。

果然，手拿玫瑰的午夜快遞員，就是陳進。

那時的愛情真美，像童話里的糖果，包著一層夢幻色的玻璃紙。

菲菲和陳進27歲才結(jié)婚的。

碩士畢業(yè)，又忙著找工作。

爸爸讓她來公司上班，菲菲不想去。后來，進了家科技公司做財務(wù)，也算不錯。

爸爸每個月零用錢，還是會打到她卡里。

菲菲說，我有工資了，不用的。

爸爸說，有工資也是我女兒啊。

媽媽說，你爸這話說的對，你不要，就便宜那邊兩個人了。

可菲菲不想和爸爸走得太近，否則心里就覺得對不起媽媽。

本來都開始準備婚事了。媽媽體驗，查出了乳腺癌。

做手術(shù)，化療，終于痊愈出院。菲菲這才和陳進辦了婚禮。

那時已是2015年了。  

媽媽說，我拖累你的婚禮了。

菲菲說，只要你病好了，我不結(jié)婚也行。

那時候的菲菲沉溺在陳進的寵愛里，盡顯傲嬌。

然而，婚后一年，一切都開始變味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菲菲覺是婚姻拖垮了愛情。

兩個人離得太近，就看見了瑕疵。

曾經(jīng)對自己圍前圍后的陳進，婚后極速降了溫度。

不要說那些浪漫的小把戲了，第二年的情人節(jié)，竟然只是隨手發(fā)個紅包。

菲菲質(zhì)問陳進，是不是太敷衍了。

陳進說，咱們在一起都多少年了，還搞那些干嘛。

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他愛的保質(zhì)期，一定比菲菲長。

后來，還是去婆婆家，一家人閑聊，小姑子說漏了嘴。

她說，我哥追你追得那么辛苦，都追累了，要不是看你家有錢，早就放棄了。

公公踢了她一腳，讓她少胡說。

可這話從耳朵鉆進心里，格外的涼。

晚上，菲菲問陳進，和我在一起，很累嗎？

陳進已經(jīng)知道妹妹講了不該講的話。他說，講心里話，我是有點累了。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你應(yīng)該問問自己，你為我做過什么。

菲菲說，是，我是沒為你做過什么，可我爸為你安排工作，你怎么不說呢？

沒錯，陳進國企的工作就是菲菲爸爸幫忙安排的。

菲菲一句話就戳中了他的軟肋。

陳進立馬急了。他嚷起來，我筆試第二，不找你爸也照樣進！

菲菲看著他的表情，有種卸磨殺驢的感覺了。

有一些男人，是不能和他揭底牌的。一旦說穿，干脆演都不演。

菲菲發(fā)現(xiàn)，她和陳進戀愛的時光太長了。9年，足以麻痹了菲菲和家里人。

菲菲爸爸真把他當半個兒子看的，幫他安排，給他介紹人脈。

如今事業(yè)站穩(wěn)了，菲菲也娶到了，就懶得再去殷勤了。

而菲菲這才發(fā)現(xiàn)，婚姻最大的弊端，就是平穩(wěn)的牢籠。

只要生活里沒有大波折，你就只能在這個籠子里住著。

他對你不熱情了，你就離嗎？他不像以前那么愛你，你就和他分嗎？

你不能。

他甚至都不怕你對外人傾訴。

因為別人只會說，老夫老妻的，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多愛放嘴上。      

慢慢地，菲菲開始理解媽媽了。

理解她的嘮嘮叨叨。

那是一種悶在心底里的傾訴欲，總是在尋找一個出口。

2017年，菲菲生下兒子。

家里請了月嫂，媽媽也過來幫忙。

可陳進依然說，怕吵，影響工作，躲去了婆婆家。

月子里的菲菲氣壞了。

她在電話里怒吼，陳進，你給我滾回來，你是不要這個兒子了嗎！

曾經(jīng)，見到爸爸小三都說不出滾字的菲菲，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惡語自如了。

菲菲說，生孩子會破了女人的羞恥心。

因為以前是一個人，現(xiàn)在分出一部分抱在了懷里。以前看見那些帶孩子的女人伺候孩子不嫌臟，不理解。如今輪到自己，全懂了。

而且凡事都不由自主的，以孩子為先。

反倒是做夫妻，沒有天然這一說。

人與人沒了距離，就看見了瑕疵。

菲菲努力告訴自己，陳進最初還是有真情在的，只是時間和環(huán)境改變了他。

有時候，她看著他的眼神，難免心酸。

曾經(jīng)的熱辣滾燙，變成了黯然無光。

菲菲那時候想，沒有永遠保鮮的愛情，守著兒子，平淡一生，也未嘗不可。

可人的一生，平淡只是個愿望。

兒子3歲上了幼兒園，菲菲才又重新上班。

她還年輕，不想那么早脫離社會。陳進一路順風(fēng)順水，升職加薪，越來越忙。

兩個人進入一個新的相處模式，誰也不要求誰，誰也不渴望誰。掙錢，養(yǎng)家，帶好孩子。

然而時間轉(zhuǎn)進21年，一場車禍，撞醒了菲菲。

那是九月末了，陳進出差洛陽?？伤吆蟮牡诙?，婆婆突然打來電話，說，快去醫(yī)院，陳進出車禍了。

那一場車禍很嚴重，陳進的左腳從腳腕處斷了半個。

菲菲看見，嚇得魂飛魄散。

可是，等手術(shù)做好了，該問的問題也就來了。

那時候，病房只能一個人陪床。

菲菲來醫(yī)院，換下了婆婆。

陳進躺在床上，疼得撕心裂肺。他說，菲菲，我是不是可以吃止疼藥了。

菲菲平靜地說，除了這個，你還想和我說點別的嗎？

陳進說，我疼。

菲菲說，我也疼。你不是應(yīng)該在洛陽嗎？

是的，一場車禍，撞出一個秘密。

車禍地點，不在洛陽，而在南京的高新區(qū)。

陳進百般解釋，什么飛機延遲了，去找客戶延誤了……

而菲菲只是搖頭，一字不信。

陳進急了，大叫，你要謀殺親夫啊，我說什么你也不信。

菲菲只好把他的手機拿出來。

之前的記錄都刪干凈了，可有新的留言冒出來。

進哥，你還好嗎？

陳進不叫了，像個漏氣的氣球，軟塌塌地貼在床上。

陳進招了。

他說那是他下屬的妹妹，唱酒的時候認識的，一直追求他。

他這輩子還沒被人追過，一時糊涂，走了錯路。

菲菲猜得到他出軌了，但親耳聽到，心里還是像被塞進一把碎玻璃。

有眼淚不自知的滑下來，她喃喃地說，你的確像我爸。

她想離了，離開他這個混蛋。

可是，兒子才3歲呀。

媽媽當年的話，忽然就在耳邊響起來。

你還那么小，我得給你一個家啊。

菲菲好想給媽媽打個電話，告訴她，媽媽，原來你當年咽下這個秘密，這么難過，這么痛啊！

陳進傷好已經(jīng)是半年后了，道歉，寫保證，聲淚俱下的求原諒。

菲菲把這事就這樣忍過去了。像生生吞一口刀子，一直割到心里。

菲菲看了那個同事妹妹的照片，完全不明白，出軌的點在哪里。

她問，她哪里比我好。

陳進也坦白。他說，她不需要我追。

菲菲真的好想哭。

她說，我從來沒有求你追我對不對？我也從沒要求你一定為我做什么對不對？你喜歡我，就對我獻殷勤。你不喜歡我了，怪我讓你追求我？你還是不是男人？有沒有一點擔(dān)當？我告訴你，我沒有原諒你。我只是為了孩子。

是的，就像菲菲的媽媽一樣，為了孩子。

可是，這樣做，對了嗎？

2023年10月，菲菲坐在馬桶上，問了自己這個問題。

對了嗎？

剛上小學(xué)的兒子就和陳進說，媽媽越來越煩人了。

其實，菲菲的媽媽，4月的時候，癌癥復(fù)發(fā)，擴散了。

媽媽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她自己不想再爭取了。

媽媽自己選了家很好的臨終關(guān)懷醫(yī)院。

菲菲每天都去看她。她在和媽媽倒計時。

10月的27日，凌晨，醫(yī)院打來電話，讓她趕緊過去。

菲菲從床上下來，腿都軟了。

陳進趕緊扶她，叫婆婆過來看兒子。然后開車，載著菲菲去醫(yī)院。

菲菲說，謝謝你。

陳進說，我再不好，也是你老公。

這句話，此時此刻，有點感人了。

到醫(yī)院的時候，媽媽已盡彌留。聽見菲菲喊她，努力地睜開眼睛。

菲菲喊了聲，媽，就哭得說不出話了。

媽媽輕輕地說，女兒，這段日子很開心，你天天來陪我。我很開心，謝謝你……。

媽媽是帶著開心走的。

而菲菲哭得肝腸寸斷。

她這輩子只剩下一個親人，就是她的兒子。

葬禮之后，她對陳進說，不要和我搶兒子好不好？

陳進一怔，什么意思？

我們離婚吧。

菲菲滿眼是淚，但心里格外堅定。

因為媽媽的告別，讓她看清一件事。就是維系一個假象幸福的家庭，未必是好事。

因為人可以藏住秘密，但很少能藏住情緒。

她心里都是對陳進出軌的憎嫌，又不能說，只能變成一種糟糕的情緒，傳遞給身邊的人。

菲菲說，我媽走得時候，說她很開心，你知道為什么？

陳進搖搖頭。

菲菲說，因為我和我媽不親。

沒辦法，對于孩子來說，一邊是經(jīng)常發(fā)脾氣的媽媽，一邊是被隱藏了錯誤的爸爸。更親哪一個根本不用問。

許多人總認為等孩子長大了，再告訴他們實情，孩子就感恩自己的用心良苦。

可是，孩子就會一瞬間和自己變得親密嗎？

孩子和父母的親密關(guān)系不僅是靠血緣建立的，也是從小到大的依賴與被依賴培養(yǎng)出來。

就像菲菲一樣，當媽媽告訴她爸爸出軌，養(yǎng)小三，又能怎么樣。

菲菲說，我知道我媽對我好，我媽也是為了我?？蓮男?，我都是找我爸說心里話。對著我媽，我說不出口。我們錯過了培養(yǎng)親密關(guān)系的最佳時間，等我看清了，她也不在了。

菲菲和陳進是在今年3月離的婚。

菲菲帶走了兒子，陳進沒有爭。

婆婆舍不得孫子，菲菲答應(yīng)他們可以定期探望。

有朋友問菲菲，離婚不怕對孩子有影響嗎？

可菲菲以過來人的角度講，也不一定。

有時候，孩子比成人的適應(yīng)力更強一點。

畢竟年紀小，痛得直接，忘得快。不像成年人，凡事咽在心里，臉上笑著，卻要不死不休，慢慢捱。

愛情也好，婚姻也罷，菲菲目前都不想碰了。

她只想好好帶著兒子，陪他長大。

在他受委屈的時候，最先想到的，不是那雙虛偽的臂膀，而是媽媽一直敞開的懷抱。

菲菲不想再做那個滿腹牢騷的媽媽了。

離開陳進，是為了她和兒子生活的更好。

她已經(jīng)錯過了與母親親密的機會，再不能錯過和兒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