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宇文泰(507年~556年),字黑獺,代郡武川縣(今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武川縣)人,鮮卑族。南北朝時期杰出的軍事家、改革家、政治家,西魏的實際掌權者,北周政權的奠基者。 (宇文泰像,來源網(wǎng)絡) 534年,北魏政府關西大行臺、武川軍團領袖賀拔岳以身犯險,殞命于侯莫陳悅之手,時任夏州刺史的宇文泰輕騎直奔平?jīng)?,接管武川軍團,拿到了屬于自己的歷史劇本(事見上篇 賀拔兄弟的政治頭腦,完美闡釋了什么叫“功成不必在我”),由此底定關隴、爭戰(zhàn)東魏、蠶食南梁,最后奠定建政基礎,將宇文家族從武川鎮(zhèn)軍主的身份帶到了北周皇室的高度。 宇文泰的政治生涯可謂輝煌,但他拿到的這個歷史劇本,也并非一帆風順,而是寫滿了陰謀與斗爭。 眾所周知,宇文泰一手打造了關隴集團,奉行關中本位政策,憑此在后三國時代(東魏、西魏、南梁)脫穎而出,直接影響了歷史的走向。 從一個小小的部將(宇文泰本就是賀拔岳的一員部將),到一名成熟的政治領袖,宇文泰都經(jīng)歷了什么? 關隴集團由武川軍團、魏室勢力、關隴士人三種基本勢力捏合而成,首先我們要確認的是,所謂關隴集團,不過是后人(現(xiàn)代史學家陳寅?。┌l(fā)明的一個政治名詞,在當時的歷史現(xiàn)場并沒有這樣一個稱呼。 宇文泰費盡心機,并非是為了打造一個什么集團,他的目標是在亂世之中建立政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這個政治目標而服務的,也正因為如此,關隴集團也從來不是鐵板一塊,它處于不斷地發(fā)展變化之中,這種發(fā)展變化,都是為了適應宇文泰的政治目標,有發(fā)展變化,也就意味著矛盾與沖突,事實上,這種矛盾與沖突,一直貫穿于宇文泰的一生。 一個很明顯的例子,東魏的高氏家族于550年就改朝換代為北齊了,但直到六年之后宇文泰去世,西魏的宇文家族也并沒有急于建立自己的政權,就是因為宇文泰實際上并沒有百分百地取得稱帝的條件,最重要的就是人心不附,特別是武川軍團的勢力。 宇文泰并非武川軍團的創(chuàng)立者,賀拔岳才是,而武川軍團的那些大佬,在地位上雖不能說高于宇文泰,但當初也是大致相等的,這種關系稱之為“等夷”,可以理解為大家都是兄弟,現(xiàn)在你突然就成了兄弟們的大哥,而且你這個大哥還是兄弟們經(jīng)過激烈斗爭之后的選擇,如何團結這幫兄弟,凝聚人心,形成一盤棋擰成一股繩,才是你這個大哥,換言之,才是作為一名政治家的宇文泰最應該做的,但終宇文泰一生,這個問題好像也沒最終解決。 宇文泰去世后,宇文導主持朝局,斷然改魏為周,建立宇文氏的北周政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宇文泰的后輩更加防范那些大佬,于是冀希望由此而確立與那些“等夷”的君臣之名份,從道義上壓制他們。 雖經(jīng)過宇文泰二三十年的經(jīng)營,其權力基礎已然穩(wěn)固,但北周建立后,依然激起了一些大佬的不滿,最典型的就是趙貴和獨孤信的密謀叛亂,雖未釀成大禍,但也說明,所謂的關隴集團,其實是一個不斷在矛盾、沖突中發(fā)展變化的政治聯(lián)盟,宇文泰依靠自己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手腕,維持著這個政治聯(lián)盟為自己的政治理想而服務。 從最初宇文泰接手武川軍團,就充滿了各種算計與爭斗。 賀拔岳在河曲被侯莫陳悅暗算后,“軍中惶擾”“左右奔散”,當此之時,是“諸將之中最為舊齒,素為眾所信”的寇洛站了出來,“收集將士……共相糾合”,這才返回平?jīng)觥?/span> 而趙貴則率部曲“詣悅詐降”,在聽到寇洛收拾殘部返回平?jīng)龊?,這才“唯大都督趙貴率部曲收岳尸還營”。 也就是說,當時的情況,帶頭大哥被另一個大哥干掉了,剩下的這幫兄弟分成了兩撥,一撥十分慌亂,像沒頭的蒼蠅亂飛,那這撥兄弟中年齡最大的寇洛一看這樣子不行啊,于是就站出來招呼大家,別亂跑,咱得抱成一團才能生存下去,于是帶著大家返回平?jīng)鲴v地;而另一撥呢,則是以趙貴為首,他們直接去找干掉自己大哥的另一個大哥了,降與不降、真降與假降,這都說不好,反正史書上說是“詐降”。“詐降”是個說法,是個觀點,咱們看事實,事實是,侯莫陳悅雖說干掉了賀拔岳,但他似乎對如何善后、自己是不是要做這個關隴地區(qū)的老大,也沒什么明確的想法,“悅心猶豫,不即撫納”,趙貴他們于是“收岳尸還營”,把賀拔岳的尸體帶回了平?jīng)?,跟原來的兄弟們重新會合了。這個是事實。從這個事實來看,趙貴他們確實是進了侯莫陳悅的大營,也把賀拔岳的尸體帶回來了。這個事實算什么?是背叛賀拔岳投降侯莫陳悅嗎?還是像史書說的“詐降”,就是為了把賀拔岳的尸體帶回來?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這里面最關鍵的是侯莫陳悅的態(tài)度,侯莫陳悅的態(tài)度好像是不怎么歡迎趙貴他們,甚至有點置之不理的不屑一顧。這就有意思了,自己主動來投把自己大哥干掉的另一個大哥,而這個大哥很看不起自己,用腳丫子想想自己跟著這樣的大哥也沒法混,那怎么辦?再回去找原來的那幫兄弟?那得有個說法啊,要不就這么回去以后還是沒法混啊。于是就有了詐降的說法,圖的就是為大哥收尸。 當然這也是臆測,咱們還是看事實。 趙貴回來后,馬上提出了一個議題——大哥已經(jīng)沒了,以后誰是大哥? 按理說這個問題是不存在的,是偽問題。在軍中危急之時,是年齡最大,“素為眾所信”的寇洛挽狂瀾于既倒,而且“諸將以都督寇洛年最長,相與推洛以總兵事”,也就是說大家已達成一致意見,寇洛就是新任大哥了。 但趙貴回來之后,局面馬上發(fā)生了變化,“洛素無雄略,威令不行,乃謂諸將曰:'洛智能本闕,不宜統(tǒng)御,近者迫于群議,推相攝領,今請避位,更擇賢材?!?/span> 寇洛竟然主動推辭不當這個大哥了! 但寇洛的這句話,卻透露出了諸多的隱情——其一,在寇洛說這句話之前,先加了這樣一個判詞,“洛素無雄略,威令不行”,這當然是史書作者所寫,不這么寫,下面寇洛請辭的理由就會顯得很牽強,一百八度的彎轉得太大了,但事實上,前面剛說了寇洛“素為眾所信”,現(xiàn)在就說他“威令不行”,這不是更矛盾嗎?這或許是史書作者故意為之,以透露其中必有隱情。其二,“今請避位”,更說明寇洛此時已是武川軍團事實上的領頭人,而且也是經(jīng)過了大家的認可的,“相與推洛以總兵事”,也就是說,寇洛接替賀拔岳,是走了正規(guī)手續(xù)的。其三,“迫于群議”,看到這四個字,大家還相信寇洛是主動請辭嗎? 這背后挑動“群議”的,嫌疑最大的當然是趙貴,正是他返回之后,才出現(xiàn)了這一局面,至于原因,自然是他要卸下自己“投降”的這個政治污點。 如果任由寇洛坐穩(wěn)了這個大哥的位子,人家可是在危難之時拯救了武川軍團的人,自己呢?反而跑去對面大哥的營中了,雖說自己帶著死去的大哥又回來了,可以以“詐降”搪塞,但怎么著這終究也是一個政治污點啊。 如何洗白這個政治污點?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寇洛搞下去,自己推舉一個未曾參與過此事的人當新的大哥,自己就有了首倡之功。 于是,在“群議”之下,寇洛或許真的是年紀大了,其實,那一年,寇洛也不過是47歲;或許真的是無心于這些權謀之爭,于是主動退出了。 趙貴馬上提議,咱們把夏州刺史宇文泰請來當大哥吧。 面對這一提議,“諸將猶豫未決”,可見,宇文泰此時并非是眾望所歸的那個人。 趙貴的好兄弟赫連達見眾人并未響應趙貴的提議,于是跳出來一番慷慨陳辭:“宇文夏州昔為左丞,明略過人,一時之杰。今日之事,非此公不濟。趙將軍議是也。達請輕騎告哀,仍迎之。” 赫連達說的當然是宇文泰的好話,但眾人還是莫衷一是,有的說這事兒咱們還是稟告朝廷吧,讓皇帝作主吧;有的說不如咱們南下去找賀拔勝(賀拔岳的二哥,時駐荊州)。 赫連達則說,現(xiàn)在情勢危急,你們說的這些都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辦法。 到了這個地步,趙貴就作主了,“貴于是謀遂定,令達馳往”,去請宇文泰了。 那么,面對趙貴、赫連達等人的逼迫,賀拔岳嫡系就沒有反抗嗎? 自然是有,李虎就是其中之一。李虎看到這種局面,也懶得跟他們一幫人廢話了,自己徑下荊州,去請賀拔勝靖來收拾局面。 但可惜的是,賀拔勝只囿于自己經(jīng)營的荊州一地,政治謀略不夠,不愿親到關中,只是派了獨孤信一人前去。 與賀拔勝猶猶豫豫的態(tài)度相比,宇文泰這邊就痛快多了,其實,面對赫連達的邀請,宇文泰的諸多謀士也勸宇文泰不要輕易前往,擔心諸將未服,生出禍亂,但宇文泰雖說年輕,這一年他僅僅27歲,但經(jīng)過了六鎮(zhèn)起義,輾轉于亂軍之中,投入到爾朱榮集團,屢立戰(zhàn)功,后隨賀拔岳平關西,先任關西大行臺的左丞,又任原州、夏州刺史,既有軍事能力,又有行政能力,不同于只以武力值論高低的北鎮(zhèn)軍人,宇文泰已然培養(yǎng)出了自己的政治謀略和格局,當初賀拔岳掃平關西,就是宇文泰為其確了“移軍近隴,扼其要害……收其士馬,以實吾軍。西輯氐羌,北撫沙塞,還軍長安,匡輔魏室”的政治戰(zhàn)略。 宇文泰此時敏銳判斷局勢,說句“難得易失者時也,不俟終日者機也,今不早赴,將恐眾心自離”,意思是面對這么好的時機,還猶豫啥?于是宇文泰立即起程趕赴平?jīng)?,接收了武川軍團的指揮權。 從宇文泰成為武川軍團老大的這個過程來看,他并非是眾望所歸之人,不過是武川軍團內(nèi)部各種矛盾與沖突的最后結果而已,這也就注定,他所率領的武川軍團作為關隴集團的基本組成勢力,他的地位并非牢固的,也就是所謂的關隴集團,是有先天的不安定的因素,他要稱雄天下,還有諸多的政治困境等著他一一解決。 政治困境之一,就是他首先要為自己作為這個軍事集團的領袖尋找一個合理性。 從形式上來看,他的領袖身份的合法性是有了,畢竟是經(jīng)過眾人哪怕是表面上的同意,他才順利接收了武川軍團,但在合理性上,能不能真正服眾,則是需要他用行動做出回答的。 所以宇文泰接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為死去的大哥賀拔岳報仇,干掉侯莫陳悅,以此穩(wěn)定人心,樹立威望。 以宇文泰的政治謀略,干掉侯莫陳悅是必然的,但在這個過程中,他還要培養(yǎng)自己的親信,因為宇文泰本就是武川軍團中的一員,他在夏州時間也不長,并沒有多少屬于自己的親信,而當他驟然成為武川軍團的首領后,他面對的是昔日的“等夷”,都是兄弟,只有擴大自己的親信團體,才能有掌控全局的能力。 這就是宇文泰的一石二鳥之策。在征討侯莫陳悅的過程中,他重用自己的侄子宇文導,使其成為摧毀侯莫陳悅軍團的第一人。 但總的來說,宇文泰此時的親信團隊力量不足,只有宇文家族的宇文導、宇文貴,還有幾個姻親王盟、尉遲綱、閻慶等少數(shù)幾個人,所以他又想方設法拉攏了一些非武川出身的實力人物,如任命祖輩就任職于關隴地區(qū)的于謹為防城大都督,還有本是侯莫陳悅叛將的李弼、高平鎮(zhèn)出身的李賢李遠李穆三兄弟,對他們委以重任,立下戰(zhàn)功,這些本非賀拔岳嫡系的將領,也樂得依附宇文泰這個新任大哥,以求得更好的前途。 但縱然如此,對于以實利和功利為價值觀的武川軍人(從前幾篇大家可以看到,這些軍人,包括賀拔氏、宇文氏、獨孤氏等,都曾有過明哲保身、幾叛幾降的經(jīng)歷),他們對于宇文泰,不會輕易就“眾望所歸”,宇文泰必然要尋找外部勢力來制衡武川軍團。 因此,當534年7月,孝武帝在洛陽與高歡鬧掰后,有意西遷入關,宇文泰立即表示熱烈歡迎,于是孝武帝入關,北魏也就此分裂成為了東魏、西魏兩個政權。 宇文泰此舉更彰顯了其政治謀略的老辣,一方面,迎孝武帝入關,既可以取得政治上的道義,占據(jù)了道統(tǒng)的制高點,另一方面還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自身威望瞬間暴漲,同時又可以孝武帝的皇權,壓制武川軍團的勢力,拉攏關隴本地士人集團,而這諸多目標,總的來說又服務于宇文泰將武川軍團(名義上的,實際上是以武川軍團為主的依附于宇文泰的所有勢力)由一個軍事集團打造成政治集團、國家集團的這樣一個總的戰(zhàn)略方針。 孝武帝入關,是雖事起倉促,但“六坊之眾”,也有萬人,加之皇室威儀,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政治力量。 孝武帝入關后,囿于局勢,給予宇文泰“加授大將軍、雍州刺史、兼職尚書令”的中央行政官職,又進封他為“略陽郡公,別置二尚書,隨機處分”,宇文泰就掌握了軍國之政的權力,這樣很明顯,借助皇室,宇文泰實現(xiàn)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政治地位,從形式到實質(zhì)上開始打破武川軍團固有的“等夷”觀念。 但不幸的是,這種局勢只持續(xù)了半年,就因孝武帝不甘作宇文泰的傀儡皇帝而被宇文泰殺害。 宇文泰既已確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政治戰(zhàn)略,為何還要將這個“天子”除去?如此一來,不僅盡失道義,更作實了宇文泰權臣的“人設”。 權臣從來不是一個好詞,它意味著早晚著自己要當皇帝。宇文泰的終極目標當然如此,但在當時局勢之下,這么早就為自己打造了一個“權臣”的人設,并非高明之舉。 這一點宇文泰當然知道,但他也不得不如此。 史書上給出的原因是孝武帝與宇文泰之間的個人矛盾,說孝武帝“閨門無禮,從妹不嫁者三人,皆封公主”,暗指孝武帝不倫,宇文泰因此看不慣,殺了孝武帝最寵愛的明月公主,孝武帝因此懷恨,“或時彎弓,或時推案”,意思就是孝武帝想殺宇文泰,于是宇文泰先發(fā)制人,不得不殺害孝武帝。 個人矛盾云云,當然不足信,這背后其實還是政治斗爭。 孝武帝本就不是一個甘為傀儡的人,如是,他何必離高歡而投宇文泰,作高歡的傀儡就行了。事實上,孝武帝早在洛陽時,就對今后的斗爭有所布局,他早與賀拔岳聯(lián)絡,并派賀拔勝出任荊州,就是要以此為依靠,與高歡斗爭,但賀拔岳突死,高歡相逼,詔賀拔勝不至,無奈才西遷長安,依靠宇文泰。 這樣一位武帝,即使是西遷尋求依靠,也絕不會掉了皇帝的威儀,更不會面對宇文泰一手遮天掌握朝政而無動于衷。 孝武帝的底氣在于,一方面他有皇族勢力,還有追隨他入關諸多大臣,如王思政等,另一方面在廣義上的武川軍團內(nèi),也有忠于皇室的將領,如獨孤信,更有關隴當?shù)厥咳税抵兄С中⑽涞?,跟隨孝武帝入關的楊寬,一直掌管禁宮宿衛(wèi),而楊寬就是出自弘農(nóng)楊氏,是關隴第一大士族,由楊寬自然能聯(lián)絡上當?shù)厥咳穗A層。 由此也可以看出,此時宇文泰雖在表面上掌握西魏的軍政大權,但也是暗流洶洶,形勢詭譎。 孝武帝雖有底氣,但他終究是低估了宇文泰的政治決斷力。在面臨皇室的威脅越來越大時,宇文泰果斷出手,除云了孝武帝,雖有一定的政治風險,但這樣做的收益也很大。 首先,他立皇室子弟元寶炬為帝,即西魏文帝。自己立的皇帝,一定要聽自己的話,他看準了元寶炬的性格不會與他作對,也借此昭示,皇帝廢立就在我一念,說我是權臣,我認了!這樣反而更確立了自己的權威。事實上,元寶炬確實沒有給宇文泰找過什么麻煩,他在位十七年,與宇文泰保持了比較和諧的關系,這也使得宇文泰能任意借用皇家名義拉攏、穩(wěn)固各種勢力。 其二,宇文泰借機掌管了宮廷禁軍。其親信王盟、宇文導等人先后“入宿衛(wèi),拜領軍將軍”,這樣就切斷了皇室權力與外部勢力的聯(lián)接,各種勢力只能圍繞在自己身邊。 其三,宇文泰一手打壓皇室,一手又滿足皇室的面子需要,從而緩和了與皇室的矛盾,也爭取了部分人心。在西魏文帝即位后,在中央一級高級官職中,宇文泰還是擔任大丞相與大將軍兩職,此是軍政實職,宇文泰自然不能放棄;但是在太師、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這些職位上,則安排了皇室人員、西遷大臣、關隴當?shù)厥咳说雀鞣絼萘Α?/span> 由此可見宇文泰為穩(wěn)定朝局、凝聚各方的費盡心思,當然,這也是一個政治家應有的謀略。 隨著宇文泰在與東魏爭戰(zhàn)中逐漸取得優(yōu)勢,其地位更加牢固之后,宇文泰的親信如王盟等人才逐漸加入中央高級職務之列。 總的來說,宇文泰奉迎皇室的戰(zhàn)略是高明的,雖然他殺害孝武帝,但隨后的舉措也最大可能地消除了由此帶來的政治風險,使得其后西魏皇室基本沒有給宇文泰找過什么麻煩。 宇文泰在這個問題上處理得較好,也彰顯了他作為一名成熟的政治家的品質(zhì)。 關隴集團的另一股勢力自然是關隴本地士人。 孝武帝西遷,其實質(zhì)是從道統(tǒng)上確認了關隴的政治地位,即北魏皇室正朔所在。這對于關隴士人的吸引力是無比巨大的。 關隴地區(qū)雖相對閉塞,其儒學傳統(tǒng)不及山東、江左這些主些文化地區(qū),但也有他鮮明的特點,一是雖是士人,但也崇尚武功,如韋孝寬、王羆等人既是士人,也是軍事奇才,在與東魏作戰(zhàn)中屢建功勛;二是關隴之地多出法家之士,崇尚實用與功利,這與武川軍人有相似的品格。 宇文泰在糾合各方力量,以圖實現(xiàn)自己政治目標的過程中,自然不會忽視關隴本地士人豪強這一團體。 當?shù)厥咳恕⒑?/span>強蔡佑、李穆、田弘、陸通、楊薦等人紛紛依附宇文泰,其中的卓越人物當屬蘇綽,他興屯田,推行二長制,注重吏治,發(fā)布了著名的六條詔書,是宇文泰及其后的北周皇室的重要的一位大臣。 與宇文泰合作的士人自然不少,但沖著孝武帝來的也不少,如杜杲,出自杜陵杜氏,這就使得這一股勢力對于宇文泰來說也呈紛亂之勢,前面所述孝武帝有勇氣和宇文泰叫板,背后也可看到關隴士人的影子。 關于關隴士人這一股勢力,咱們就不多說了,總的來說,他們一方面渴望依附于皇室而達成政治地位上升的目的,另一方面又囿于局勢不得不與宇文泰開展合作,這也表明了宇文泰打造的關隴集團先天的不穩(wěn)定。 例如在348年,宇文泰挾西魏文帝東征,帶著皇帝出去打仗,就是擔心自己在外征戰(zhàn),皇帝和那些士人們在家搞出些什么政變來,這次雖說沒發(fā)生政變,卻發(fā)生了叛亂,趙青雀等東魏降卒聚眾在長安叛亂,而擔負長安地區(qū)治安的李虎面對叛亂卻“計無所出”,最后還是宇文導來了才平叛。這起事件告訴我們,那些降卒平時是散居于各處,沒有人為組織,不可能掀起這么大叛亂,但負責地方治安的那些關隴士人官員卻毫無察覺;二是面對一些降卒發(fā)動的叛亂,李虎這位柱國大將軍卻“計無所出”(前面說過,李虎是賀拔岳嫡系,賀拔岳死后,他力主賀拔勝接任,而非宇文泰。順便說一句,李虎是李淵的爺爺),宇文護一來,卻能輕易平叛。仔細想想,宇文泰打造的關隴集團,還真是漏洞百出,宇文泰也只能縫縫補補,既不能讓各系鬧番,還得壓制得住,這對于宇文泰的政治考驗,是非常巨大的,宇文泰能維持關隴集團幾十年,并在與東魏的戰(zhàn)爭中逐漸取得優(yōu)勢,不得不說宇文泰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 而宇文泰對于關隴士人采取的措施,一是盡可能割斷他們與皇室的聯(lián)系,二是發(fā)揮他們的所長,在行政事務上多依賴他們,給他們發(fā)揮才干的舞臺,三是借機促進胡漢合流,增強關隴集團的凝聚力。 通過對以上三股勢力的整合,宇文泰又以柱國將軍體系,將其捏合,打造出了影響歷史三百年的關隴集團,而在這個過程中,宇文泰通過實施府兵制、調(diào)合胡漢、整頓吏治、振興經(jīng)濟等政策,使得西魏政權不斷壯大,自身也完成了從一個將領到一名成熟政治家的蛻變,關隴集團也由軍事集團成功轉型為政治集團、國家集團,宇文泰的政治目標最終得以實現(xiàn)。 在宇文泰于556年于北巡途中染急病死后,托孤宇文護,其子宇文覺嗣其位為太師、大冢宰, 557年,宇文覺稱帝,國號周,是為周孝閔帝,北周建立。宇文泰先后被追尊為文王、文皇帝,廟號太祖。 縱觀宇文泰的一生,可謂是踏著密布的荊棘開創(chuàng)的輝煌,篳路藍縷,終取威定霸,轉弱為強,南清江漢,西克巴蜀,北控沙漠,奠定了北周王朝之基礎。 其后的歷史大家都知道了,北周滅北齊,關隴集團成員楊忠之子楊堅以隋代周,滅南陳,中國歷史迎來了隋唐第二帝國的中興。 (PS:今天試著打開了贊賞功能,大家可以忽略,就是想看看這幾年寫了這么多,到底有啥價值沒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