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豆瓣,原著小說《這里沒有善男信女》主打“全員惡人”的標(biāo)簽,它并沒有像傳統(tǒng)的言情小說那樣打造圓滿的愛情,而是揭開每一段看似浪漫愛情背后的“殘酷”。就像劇中所改編的那樣,女主角何知南遠方談一個,眼前又看中一個,何知南的男朋友高鵬看似“直球男大”,但在愛情中卻有著百般試探的深藏不露。這也是《半熟男女》新穎的地方之一,表面上它在講一個半熟群體的故事,飲食男女各有博弈,實際上卻塑造了一群“微瑕”男女。它不再直白單純講述女性積極向上、獨立自強,而是讓人物更加落地,直面人生中的瑕疵與暗黑,也讓觀眾開始接受劇中人物的“不完美”,用另類的切入方式與觀眾共鳴——鳳凰男瞿一芃、年上男周斌,都是愛情陷阱中的典型物種。不得不承認的是,近幾年的國產(chǎn)劇講慣了大女主的戲碼。獨立女性的身影不再是類型中的小眾群體,觀眾可以看到回歸家庭的女性角色越來越愿意掌握生活自主權(quán),女霸總的光環(huán)掩蓋了瑪麗蘇甜寵的受歡迎程度。但當(dāng)同樣的故事扎堆出現(xiàn),也會讓觀眾對大同小異的敘事方式感到“說教”,從而喪失追劇的興趣。在總制片人齊帥看來,這個故事最吸引自己的地方便在于故事中幾位女孩強大的“生命力”?!拔矣X得我身邊很多人,可能30歲40歲甚至50歲的人,他都處于'半熟’的狀態(tài),也許是我們的'青春期’沒有被完全包容地度過。其實人的青春期,應(yīng)該有一個大膽試錯的,探索世界邊界的,尋找自我真正想要什么的階段。”《半熟男女》難得的地方,就在于它沒有停留在鼓吹“績優(yōu)主義”的層面上,而是深入一步,對女性自我進行挖掘。一個人可以是職場上的精英女性韓蘇,也可以是普通女孩何知南。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們在成為更好的自己的同時,也需要擁抱自己的不完美。相較于原著小說,電視劇在改編過程中,對人物的“暗色”做了相對溫和的處理。劇集變得更加符合“價值走向”,試圖將小說中的內(nèi)容通過更加合理化的方式進行表達,實現(xiàn)話題的探討。這樣的改編更加理性,但溫和的處理也代表著,很難抬高話題的討論度,畢竟女性題材從對“原生家庭”的聲討,到“焦慮源泉”的制造,都有代表性的爆款作品產(chǎn)生,《半熟男女》的溫和改編,也使得劇集對觀眾的吸引力在減少。就像豆瓣網(wǎng)友的評論,有人覺得這部劇是“反烏托邦的愛情,成年人的必需品”,也有人覺得“半新不新,半深不深“。理智和扎實的邏輯情節(jié)固然重要,但抓馬和狗血才是觀眾永恒不滅的心頭好。《半熟男女》在創(chuàng)新,也在創(chuàng)新和垂類破圈之間掙扎,這是這部劇的難題,也是當(dāng)下很多女性題材的難題。《半熟戀人》看片會當(dāng)天,總制片人齊帥和制片人王艷與大家聊了聊《半熟男女》影視化的思路,以及檸萌影視對女性題材的洞察,以下是訪談的部分整理:Q1:主創(chuàng)對這部小說的改編策略是什么?總制片人齊帥:《半熟男女》劇本我們用了兩年多時間,把原著調(diào)整成現(xiàn)在電視劇的版本,因為電視劇還是得比較符合主流價值觀,盡量用電視劇的方式保留原著的特點,同時發(fā)揮人物可探討的空間。原著小說比較吸引我們的點是它的每個角色身上都有很多探討的話題,包括大家也覺得主角好像不太像以往看到過的主角,但是他們展現(xiàn)的生命力是我們覺得精彩的。包括它的劇情,不一定是宏大敘事的社會議題,但字里行間的細節(jié),是我們女性生活中一些“扎心”的小事,會引發(fā)共鳴,讓觀眾覺得,這個事其實我也遇到過,我也思考過。所以,保留這一部分好看的東西,同時把導(dǎo)向引導(dǎo)到一個比較正面的價值觀上去。制片人王艷:其實我們改編的很多初衷就來自于說到底要保留什么?保留幾個核心人物,以及人物身上最顯著的特質(zhì),所以一開始包括導(dǎo)演張曉波、編劇吳楠老師,我們最開始跟他們溝通都是秉持一個原則,我們不強行洗白任何行為,這是我們所有主創(chuàng)非常一致的想法。制片人王艷:我們也不是特別想標(biāo)簽化所謂的“渣男”,不想挑起特別明顯的對立,那樣會被別人詬病人物純偏功能性。總制片人齊帥:我們不回避男性角色有渣的行為,但我們還是盡可能希望把他當(dāng)作獨立的人物塑造,他為什么走到今天?為什么會做出不正確的選擇?每個人物的成長環(huán)境不同,當(dāng)我們看一個人時,可能要看到他和你是不是站在同一個角度、基礎(chǔ)上看問題和做選擇,看到一個人物表面標(biāo)簽下的底色。我們也希望女孩子在自我成長的過程中,都能更多地撥開表象看清一個人的底色。Q3:會不會擔(dān)心觀眾看完會覺得被冒犯,尤其是男性觀眾?怎么看待角色的瑕疵行為?總制片人齊帥:我們也在一直思考這個問題。但確實我們的主角形象是有一些瑕疵的,不完美的。如果大家能看完全劇,希望觀眾不要直接給人物貼標(biāo)簽是壞人。因為每個人的成長都是動態(tài)的,都在磕磕絆絆地行走自己的人生路,一個女生,一個男生,要經(jīng)過千山萬水才能活成他們自己。這個過程里肯定有行差踏錯的地方,但是你不能因為怕走錯就不去走那條路。所以我覺得劇中這些女孩都還挺勇敢的,無論她用什么方式,她在探索自己的生命,哪怕她錯過,為錯誤付出了代價,但也在吸取著成長。我覺得編劇老師,包括我們整個創(chuàng)作班底,在這個過程中更想呈現(xiàn)給大家的是女孩子成長的過程,所謂“半熟”的狀態(tài)。制片人王艷:我們在改編時會技術(shù)性地處理一些問題,但例如面對瞿一芃這樣的人物,我們不會刻意去洗白他的行為。首先情感關(guān)系本身就是一種羈絆的過程,可能很多人在真實生活中就是沒有辦法處理好分手的過程,跟前任保持著一些難以名狀的關(guān)系。只是說我在改編的時候,我要如何把這些真實的東西通過合理化的方式描寫出來,這正是這個劇想跟大家探討的話題。總制片人齊帥:人性是很復(fù)雜的,每個選擇都要具體投射到人物本身的狀態(tài)。對于何知南這個人物來講,她比較求愛,她覺得在愛情關(guān)系里能體現(xiàn)出個人價值。但其實她通過自己的成長,她一定會發(fā)現(xiàn)個人價值的體現(xiàn)一定不只是他人或者是情感關(guān)系給予的。只有你自己想清楚了,你才配得更好的。制片人王艷:這是一個三十歲之前的年輕男女的故事,選角一定要找最合適的人。所有演員的選擇其實需要一個錨點,這個錨點就是何知南。首先她得有觀眾緣,要有一些天真稚拙的東西,我們覺得小田特有機靈勁兒,該笑就笑,該哭就哭,這點非常真實,非常符合角色:我就是要堅定地追求愛情。韓蘇選擇周雨彤,我覺得太合適了,她幾乎就是統(tǒng)治職場人設(shè)的神,沒有別人。孫涵涵選擇曾夢雪,我們需要她不是把“壞”寫在臉上,你會覺得就算她犯了錯,也還會同情她,演員本人的梨渦,笑起來憨厚的樣子,包括她能跟何知南能成為朋友,都讓人信服。至于男性角色的選擇,瞿一芃,我們還是想給觀眾呈現(xiàn)不一樣的感覺,不想找一個刻板印象中的鳳凰男。包括高鵬的選擇,小說里面是一個胖胖的,稍微有點油膩的,但我們還是想反著來,在視覺上找一個搭配的新鮮感。張曉波導(dǎo)演非常不避諱用新人演員,大家會真的感覺這是一批在半熟狀態(tài)里的男男女女,每個人臉上還都是挺善的,挺真實的,即使犯錯也可以讓人共情和理解。包括袁文康老師和董潔老師的組合也蠻妙的,袁文康老師的演技很好,在他對孫涵涵掏出離婚證的時候,你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錯怪他了,成功起到了迷惑作用。總的來說,因為劇中角色很多都是“微瑕”人物,我覺得這些年輕演員愿意選擇出演本身,就是一種挑戰(zhàn)和勇敢。Q5:現(xiàn)在這個市場很嚴峻,這個故事的市場考量是什么,你們認為最吸引人的內(nèi)核是什么?總制片人齊帥:市場確實瞬息萬變,我們選擇項目,還是作為創(chuàng)作者從自身出發(fā)。我覺得它吸引我的點是幾個女孩強大的生命力。也許我看上去沒有那么特別,但是我敢于表達自己的欲望,會思索我自己到底要什么。我覺得現(xiàn)下這個時代,很多人可能會害怕,因為成長其實是痛的,“半熟”在某種程度而言是掙扎的,但是我又覺得我身邊很多人,跟年齡沒有關(guān)系,可能30歲40歲甚至50歲的人,他都處于“半熟”的狀態(tài),也許是我們的“青春期”沒有被完全包容地度過。其實人的青春期,應(yīng)該有一個大膽試錯的,探索世界邊界的,尋找自我真正想要什么的階段。但好像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很好地度過青春期,所以這個過程被拉長了。好在青春期有另一個反向的意義,在于我們終會成長。Q6:從《三十而已》到《半熟男女》,女性題材的市場變化是怎樣的?總制片人齊帥:中國處于高速發(fā)展期,《三十而已》的時代,大家可能更想看到女性力量,女性欲望的表達,撕掉談欲羞恥。到了《半熟男女》的階段,我們想展示更多樣本而不是一種口號和標(biāo)簽。但是到現(xiàn)在為止,我覺得社會的進步是基于我們對個體、對自我更執(zhí)著的尋找,我們可能更愛自己,才會愿意更深入地去思考我要什么,所以我們也希望在這部劇里給大家展現(xiàn)不同的社會樣本,我們覺得每個時代、每個人物都有值得被記錄的地方。對個體的包容和重視,我覺得是在全球范圍內(nèi)的一個進步趨勢。而女性題材和情感關(guān)系,我認為它是一個永恒的話題。不論是中國還是西方,只是不同的歷史時期,大家聚焦的具體方向會不一樣。Q7:每集中間的小劇場,可以看出很多主創(chuàng)的巧思,這一部分是如何構(gòu)想的?制片人王艷:張曉波導(dǎo)演加入項目以后,他覺得原著小說有很多鋒芒的東西,如何在改編的過程中最大化保留原著的犀利。最后,我們跟原著作者一起構(gòu)想,確立了小劇場這個形式形式。“小劇場”完全跳脫出劇的本身,保留原著的觀點交鋒,同時作為正片劇情的另一個視角補充,既高于現(xiàn)實,又符合小說本身那種“諷刺”的氣質(zhì)和調(diào)性,同時跟劇情和人物做了很好的連接。所以,創(chuàng)作來源基于小說、基于一個夢,也基于大家一起共創(chuàng)。Q8:想問下咱們劇的調(diào)研是怎樣進行的?制片人王艷:我們有好多不一樣的方式。第一波調(diào)研的是小說用戶,這其實是基于我們最開始的創(chuàng)作原點,小說用戶到底喜歡什么。之后,再去找當(dāng)下的年輕人,就小說里面幾個職業(yè)環(huán)境找了一些男男女女訪談。包括我們在過程中也會去做一些例如年齡、城市與城市之間區(qū)隔化的探究。年輕人對兩性關(guān)系到底最在乎的是什么?對談不談戀愛,對男朋友、對異地戀等的整個觀察的維度也很細。所以,很多時候我們更多不是在講故事,而是在講你面對一個人和一件事的選擇。總制片人齊帥:不針對這個劇,我們公司也有用戶洞察的習(xí)慣,我們可能每周都會有一個成員給大家分享,比如說最近女性議題的趨勢,潮流文化,社會熱點等,大家在不斷地學(xué)習(xí)怎么看待社會、看待生活,這是一個長期過程。Q9:主創(chuàng)如何給這個作品定義適合它的調(diào)性,讓創(chuàng)新適配市場?總制片人齊帥:我覺得這個可能涉及到,我們跟《三十而已》時代的不同。現(xiàn)在越來越難有一個龐大的話題可以覆蓋到過去那樣廣泛的人群,人群在流動,大家關(guān)心的問題也在流動,所以一部作品一定是最先處于一個垂類賽道的,這是我們最開始要認知的東西。我們不能期待一下子要討好所有觀眾,但我要通過興趣點的延展去破圈,從垂類里去破圈。所以,劇情其中更多還是在關(guān)注年輕人的情感議題。你說它是一個偶像劇嗎,我覺得可能不是,因為說實話劇中的CP成立的不多(笑),最后沒有一對像我們嗑傳統(tǒng)偶像劇那樣,當(dāng)然你可以磕它人物關(guān)系中的一種感動,這個是可以的,但是我們一致認為它并不是一部偶像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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