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封寄不出去的信廿周年再寄黃霑 風(fēng)中化成唏噓句 口 鈕海津
題記
這篇小文是我於2004年11月“香港鬼才”黃霑離世時寫的一封寄不出去的信，值此黃霑離世二十周年，再寄一次。 ----------
上圖：“香港鬼才”黃霑。（香港老照片）
霑叔： 路上可好？ 題目上“風(fēng)中化成唏噓句”的這句詞，是你的《兩忘煙水里》歌中的一句，你說：“系不系好飲呢？（粵語：這是最好的，不是嗎？）”那時廣州也流行說“飲歌”這詞兒，即每位卡拉OK愛好者的心水選歌——最愛。你就是看著我們哄抬你的《兩忘煙水里》時得意洋洋對我們說“系不系好飲呢？”這句話的。 我與你并非深交，但昨天早晨揸車返報館時聽到電臺DJ說“霑叔可能過世了”，聞后停在路邊久久，想念你的“哈哈哈”。 知道你是很早的事了，然而見到你卻很晚。 1994年，失蹤四年了的歌手程琳突然打電話給我，讓我立即通知全廣州跑文娛線的記者到位于東風(fēng)東路的藝星賓館去看她。消息傳出，大家從四面八方往藝星賓館趕去。 原來是程琳回國第一站的唱片發(fā)表會。投資者就是你。 程琳把我拉到你面前，她一串介紹我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jīng)想在你面前找個洞鉆到地板下了。我打斷程琳的話，趕緊說你黃霑的名字如雷貫耳，我們電臺里播的全是你的歌。你大笑：“哈哈哈！” 說話間你的眼走神了，問我：“有靚女唔介紹俾我？（粵語：怎么，那么漂亮的女子不介紹給我？）”一副久聞的“不文霑”鬼才貌相真的是那樣親切。我趕緊把身后的妻子讓到前邊，說這是我太太，《信息時報》的。你頭一偏，作出故意埋怨我的眼神，用右手使勁捏我，用左手拍我的右肩：“哈哈哈！” 以后，我每見報道你的文字，每見攝制你的影視，都會同時在耳際響起你的朗笑——“哈哈哈！”知道，滄海一聲笑的原音是這般的洪鐘。 程琳說她的《回家》專輯出世，源于在美國窮困潦倒而無法做音樂，寫的歌只是在紙上，全因你的支助。 你與程琳并不相識，僅憑程琳的一封求救信，你就從香港匯出100萬港元給程琳制作唱片專輯。也許1989年就出國在外的程琳還不知道，1991年林燕妮以彼此性格不合為由宣布與你分手，結(jié)束了15年同居生活。分手后的你不得不借住友人家里且一度一貧如洗。所以，當(dāng)你在《回家》專輯發(fā)布會上稱贊程琳有臥薪嘗膽、東山再起的勇氣的時候，我更佩服的是處在困難境地剛好轉(zhuǎn)的你居然拿出100萬港元為程琳制作專輯的義氣。 你給過你在香港的住址和電話，但不久被小偷連包一起偷去。多次到香港，我都不好意思到處打鑼找你，也就斷了“去香港來探我”的緣。 1995年的一天下午，我們廣東電臺在臺里作業(yè)的記者編輯突然接到臺辦的電話：“在家的（在臺里的）都上五樓去，黃霑來了！”一時間五樓會議室擠滿了兩三百個記者編輯，沒座位的都擠到你的腳下。你很高興，不住地同相識的記者點頭。我拿著相機圍著你照了一卷菲林，第二天發(fā)到全國的報紙雜志去。 那天你的氣色很好，興致也很高，說話間還向我們透露了你“現(xiàn)在的女朋友系EINNIC，系我地公司的客戶總監(jiān)，跟我好多年了，人很好”。 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你的開場白：“我系1938年生人，出生在廣州，我原名叫黃湛森（生？）。我屋企住西關(guān)寶華路……”當(dāng)時廣東電臺有五六部錄音機在旁工作。我之強調(diào)這句話，是想告訴大家，今天報紙上說你出生于1941年可能是不正確的。 好人應(yīng)健康長壽，才子當(dāng)過六十六?！拔蚁?938年生人”，我認定這個1938。 就我心底愿望，你該長留人間，往來港粵，滄海一聲笑，依舊"哈哈哈”！
2004-11-24-于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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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上世紀四十年代，黃霑（右1）與父母和兄弟在廣州的合照。（香港老照片） ---------- 補記
2021年的春天，廣州街區(qū)人文歷史向?qū)ш愊驏|先生將我及一位香港記者引至西關(guān)——現(xiàn)在的荔灣區(qū)、舊陣的闊佬街。在寶華路十六甫東四巷，陳向東指著14號這座頗具西式風(fēng)情的大屋說：“這里就是黃霑故居，他出生后在這里玩了八年才遷往香港。舉家遷往香港后，黃家委托房管部門代管大屋，后來房管部門將該大宅租給廣州市化工公司作附屬幼兒園。黃霑生前曾回過來表示愿意捐給政府，指明只做慈善用途……”。 我，站在這座三層自帶院落的大屋現(xiàn)為“新天地幼兒園”的門前，思忖，放映，曾經(jīng)創(chuàng)作過《誓要入刀山》《上海灘》《倚天屠龍記》《男兒當(dāng)自強》《我的中國心》《兩忘煙水里》《獅子山下》《滄海一聲笑》等千闕歌詞的大師——先前，他是怎樣一個頑皮搗蛋的西關(guān)書包仔呢，放學(xué)后追著包租婆唱肥婆肥婆肥騰騰、買舊豬肉去拜神？后來，他知不知道與他拍檔舉辦了近三十場音樂會的顧嘉輝先生，竟是他童年時的西關(guān)鄰居呢？ 有點小感慨，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未空黃家樓；黃霑一去不復(fù)返，遺詞滄海唱獅山。 2024-11-06-于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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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幅：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未空黃家樓；黃霑一去不復(fù)返，遺詞滄海唱獅山。（鈕海津字） ----------
上圖：頑皮搗蛋的黃霑，被香港文娛界稱為“不問霑”。（香港老照片） ----------
上圖：1991年，香港第一才女林燕妮以彼此性格不合為由宣布與黃霑分手，結(jié)束了他倆15年的同居生活。（香港老照片） ----------
上圖：與黃霑拍檔一生、舉辦了近三十場音樂會的顧嘉輝先生（左），他倆生前竟然不知道童年時同是廣州西關(guān)鄰居。（香港老照片） ----------
上圖：黃霑對廣東的記者們說：“我經(jīng)常返來廣州探親嘅”。（攝于廣東人民廣播電臺五樓會堂） ----------
上圖：黃霑家族的廣州故居位于荔灣區(qū)寶華路十六甫東四巷14號。 昔人已乘黃鶴去， 此地未空黃家樓； 黃霑一去不復(fù)返， 遺詞滄海唱獅山。
上圖：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港九一瞥。（香港老照片） ----------
作者簡介
作者的名片（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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