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寫真 實 故 事的公眾號 / 每 天 8:40 與 你 相 約 / 真實故事推薦:我從廣州嫁到浙江,每天很幸福,直到收到女學(xué)生發(fā)來的微信。 跟著我看今天的故事: 01 年少時,我最大的渴望就是離開家。 遠遠地徹底地彼此再無關(guān)聯(lián)地離開。 我比所有同齡人都更盼望長大,快一點再快一點,最好一夜醒來便已成年。 我不喜歡這個家。父母永遠在對峙,仿佛隨時隨地都會爆發(fā)一場戰(zhàn)爭。 在那樣緊張的氛圍里,年少的我,一顆心始終是瑟縮的,在不安恐懼中縮成一團。只有父親不在時候,才會舒展開來。 02 父親一開始不是這樣的。記憶里,他也曾是個溫柔的人。 我還隱約記得,當(dāng)年老家的院子很大,廁所在東南角一個偏僻角落。天黑下來時,我去廁所害怕,便會到父親跟前撒個嬌,爬到父親背上,讓他背我去。 而父親不管有多忙,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抱起我就走,嘴里還嘮叨著:我家囡囡長高了,爸爸都抱不動了。 還不止這些。 那時候,母親不喜歡父親晚上出去應(yīng)酬喝酒,我也不喜歡。 于是有一段時間,父親晚上如果要出門,我便會跑過去抱住父親的腿,坐在父親腳上,耍賴一樣不讓他離開。 父親便摸摸我的頭,然后無可奈何地放棄。 這些再簡單不過的記憶,是多年后我想起父親時難得的溫馨畫面。 可那些畫面消失得快而徹底。我再大一點兒,到四五歲時,同樣的舉動,在父親那里換來的便是不耐煩。 當(dāng)我又一次試圖抱住父親的腿不讓他出去喝酒時,被父親一把推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母親趕忙扶住我,在父親離開后,用憂慮的目光看著我說,以后,離你爸遠點兒吧。 我傻住了。我還太小,完全不理解父親突然的改變和母親的擔(dān)憂。 也是在后來才知道,父親之前給予我那些微小溫情,只是因為我太幼小。幼小到他不得不克制秉性里的暴躁,扮演一下父親的角色。 可隨著我的成長,父親慢慢還原了自己,做回了那個對妻子充滿敵對、對女兒充滿失望的男人。 03 我的父母,擁有那個年代的一樁普通婚姻。 結(jié)婚前雖彼此認識,但并不了解。后來有人做媒,發(fā)現(xiàn)條件相當(dāng),便很快結(jié)了婚。 結(jié)婚沒多久便發(fā)現(xiàn)彼此性格不和。父親自我,大男子主義,天生暴脾氣。而母親雖相貌溫和,但生性倔強要強,并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女子。 兩人剛硬執(zhí)拗的一面一顯露,矛盾就碰撞出來。最初兩年還勉強湊合,慢慢也就無所顧忌,吵架有了第一次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之后便是動手。 我出生的時候,我姐姐已經(jīng)10歲。父母對峙太久,早已勢同水火。我的到來不僅沒能做到半分縫合,更讓向來重男輕女的父親失望透頂。 自從那次被父親推開后,他在我眼里就成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有時在門口跟鄰居說話還和聲細語的,一轉(zhuǎn)頭進了家門,一張臉立刻烏云密布。 有一年夏天,母親下班后買回一個西瓜,父親切開后把刀放在院子的壓水井邊。我一塊西瓜還沒有吃完,兩人突然不知又為什么爭吵起來。 吵了幾句后,父親下意識找東西跟母親動手,順著父親的目光,我一眼看到了明晃晃的西瓜刀。 我心里一抖,扔掉手里的西瓜,沖過去搶先抓起西瓜刀放到身后,然后驚恐萬狀地看著暴怒的父親…… 父親狠狠地盯著我,到底是沒搶走。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可我那小小的心,被深深的恐懼緊緊攉住,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絕望。 04 從那之后,我每天回家的腳步都是遲疑的,越靠近家門越如履薄冰。 進門前會先站在門口屏住呼吸,聽一聽家中的聲響。確定父親不在家后,才能稍微緩口氣。 那時候,姐姐已經(jīng)去了縣城讀高中,除了寒暑假,幾乎不回家。 我知道,姐姐不回家,其實也是為了逃避。所有我經(jīng)歷的恐懼與不安,姐姐都曾經(jīng)歷過。 家,是我們姐妹倆共同的噩夢,無休無止。 05 有時候,我很想問問母親,為什么我們的家是這樣的,為什么你和父親明明彼此仇恨,還要生活在一起? 那年,我12歲,已經(jīng)知道離婚是怎么一回事。班里有兩個父母離婚的同學(xué),人人都同情他們。 但我真的寧愿父母離婚,寧愿被同情。如果沒有父親,我和姐姐跟著母親一起過,會好得多吧? 可這樣強烈的念頭,我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天底下的孩子,哪有盼著父母離婚的呢?何況那時我只有12歲,一切都只能隱忍。 06 我只能期盼著一夜成人,像姐姐那樣盡快逃離這個家。 而這個念頭,也成為我努力的動力。 我一邊掙扎,一邊刻苦學(xué)習(xí),終于在16歲那年的夏天,考到了縣重點高中。父親的脾氣因為我優(yōu)異的成績,倒是收斂了不少。 我以為一切都要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了,可在我即將離家之際,又一次目睹了他的蠻橫。 其實,只是因為一件小事。 那時,姐姐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但因工作調(diào)整要重新租房,手頭不太寬裕。母親知道后,瞞著父親,從自己積蓄中偷偷取了三千塊錢給了姐姐。 父親知道后,翻來覆去跟母親吵了兩三天。 那天早上,爭吵未果,父親突然一腳把母親踹倒在院子里下水道堅硬的井蓋上。 那是個暴雨天,雨特別大,聽到動靜的我從房間沖出來,站在房檐下剛好看到那一幕。 父親瘋了一般,對蜷縮在雨水中的母親拳腳相加。屋檐上的水成串落下,打在我頭發(fā)上,臉頰上,也打在一個少女脆軟的心上。 我沖過去死命般扯開父親。父親仍在暴怒中,瞪大眼睛朝著我吼叫。 那些他曾在喪失理智時罵過母親的惡毒話,像暴雨般密集地朝我砸下來。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蹦出一個念頭,如果手里有一把刀,也許我會毫不猶豫朝這個男人捅過去! 07 那一次鬧得太兇,母親終于提出了離婚,把大伯都找了去。 父親同意了,卻提出一個條件,母親必須凈身出戶,一分錢都不能帶走。 當(dāng)時村里的翻砂廠已經(jīng)倒閉,父親沒工作,母親在幾年前去了鎮(zhèn)上做點小生意,家里生活基本靠母親負擔(dān)。 父親的條件簡直可笑又荒誕。 婚最終還是沒離成。 母親說怕父親鬧得太過分讓我和姐姐難堪,但其實,她并沒有真心想離吧。 成長于那個年代,她的概念跟大多數(shù)人雷同,離婚才是對孩子最大的傷害。于是為了給女兒所謂完整的家,她選擇繼續(xù)隱忍。 我無法改變母親的決定,對我來說,這場紛爭除了重復(fù)的傷害,更讓我有了害怕的念頭。 那一刻冒出來的暴力刻毒,后來很多次想起來,自己都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我知道,那是從父親血脈中繼承的不好因子,那是我骨子里的缺陷。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對自己說,我要克制這種因子,要把它們摒棄和剔除得干干凈凈。 我不要成為哪怕父親萬分之一那樣的人,我要活得包容良善和明媚,就像姐姐那樣,去一個美好的城市,做美好的自己。 08 是的,姐姐做到了。所幸,我也做到了。 多年后,姐姐工作穩(wěn)定,在城里有了房子成了家。 姐夫是個從氣質(zhì)到內(nèi)里都溫和的男子,和姐姐相處融洽。如今小寶寶在孕育中,我快要當(dāng)小姨了。 而我自己,離開那個家后,也在努力朝著自己想要的明媚一步步前進。 擺脫成長中那些重重疊疊的心理陰影,不讓它們掌控和遮蔽自己,哪怕遇到挫折也咬牙堅持,不偏執(zhí),不扭曲。 大四那年,我收獲了愛情。 男友是同學(xué),高大俊朗,籃球打得一級棒,成長于幸福家庭,一臉的明朗氣。 聽我說完家里情況后,男友并沒有嫌棄。相反,他一臉心疼地把我攬進懷里,告訴我,之前我缺失的愛,他都會幫我補回來。 09 當(dāng)然,我并沒有拋棄那個沒有愛與溫暖的家,我和姐姐都沒有那么做。 相反,我們都選擇經(jīng)?;厝ヌ酵?。 父母已經(jīng)分開居住。自從我和姐姐獨立后,母親就選擇和他分開了。 母親退休后住在縣城買的樓房里,父親還在老家,守著幾畝田地和曾經(jīng)的院落度日。 母親是欣慰的吧?欣慰她的隱忍換來了兩個女兒的明朗未來,欣慰在她們成長的那些年,她為她們,守住了那個家。 望著母親的滿頭青絲,我的情緒卻很復(fù)雜。 父親在這些年飛快老去。 老得只剩下絮叨沒了脾氣,老得即使想起他曾經(jīng)的暴躁蠻橫,我也已經(jīng)沒有了怨懟,只剩唏噓,還有那么幾分可憐。 一個天生性格缺陷的,本身就是可憐可悲的。 10 看電視劇《都挺好》時,我在蘇明玉身上像是看到另一個自己。 當(dāng)我看到蘇明玉回到舊居,在意念中回到小時候,跟從未疼愛過自己的母親和解……那一刻,我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 我也曾被原生家庭深深傷害,也曾在成長的很多年努力擺脫那種傷害帶來的陰影。 所以對于父親,我和姐姐能做的,就是對這場生育之恩的回報。但要真正和解,我還做不到。 對于母親,我不知道是不是應(yīng)該感謝她隱忍的付出,至少給過我和姐姐一個完整的家。 也許唯一慶幸的是,我和姐姐沒有因為這樣的原生家庭而扭曲對幸福的理解。我們跳出了原生家庭,但是我想說,不是每個被原生家庭傷害的孩子都有與家庭和解的勇氣及能力。 很多都是無力自救,一生都活在偏執(zhí)扭曲和痛恨中。所以為人父母,要先懂得家的含義。 所謂家的完整,不是有一棟房子,父母都在房子里。而是幸福,是那種流露于父母一言一行,存在于一蔬一飯中的細微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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